毕竟,缘分这东西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24.变天
连着几日,镇南王府都笼罩着一丝诡异的气氛,不说府里莫名多了两个人,平时一向温柔淡漠的王爷竟一下子变得热情了起来,非但将他们当成上宾,还亲自照顾他们的起居饮食,只是最可怕的还不在于此,就连府中最没同情心的柳陌言柳管家也似变了个人。
整日惶恐的下人们,除非被召见,否则都是离这两人远远的,生怕哪天碍了他们的眼,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真是的,平日这府里吵的跟个菜场一样,这几天的怎么冷清的像坟场?”柳巧筠无聊的走在府中,正想找几个人练练,却左右不见个人,好不容易碰到个也是支支唔唔的说自己还有事,然后就跑了,活像见鬼一样。
怒!本姑娘长的有这么不待人见吗?!
“妹妹,原来你在这里,让哥哥我好找啊。”一声白衣的柳陌言嘴角带笑的迎面走来,看他悠闲的样子完全没有找人的意思。
想见的人没见到,不想见的人倒是出现的勤快。柳巧筠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之后,低下头恭敬的站在原地,等待柳陌言发话。
“怎么一见到哥哥就垂头,我家妹子有这么不待人见么?”
算你狠!被戳中痛楚的柳巧筠飞快的抬起头,眼神中强烈的不满在对上柳陌言的眼睛后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这样可不行啊,王爷可是很想看到我们兄妹相亲相爱,你总这样,王爷的心可是会伤透的。”柳陌言看着自家妹子,语气中似乎有什么隐藏之意。
“哥,哥哥……”柳巧筠低低的唤了一声,才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柳陌言早已习惯于她对自己近乎唯诺样子,满意的听到那两个字后就径自跨了一步,在擦肩的时候轻声说道:“这天似乎要变了呢,记得给自己多加件衣服,着凉了,哥哥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柳巧筠微微一颤,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是……”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潜水游……”柳陌言边念边向前方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柳巧筠这才感觉自己的后背汗涔涔的凉了一片,一阵微风吹过,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阿嚏!”真的要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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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夫上次说,在他体内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流,可是知晓其来历?”慕渊息坐在床沿边,右手依旧为陆衽迦所抓着,这也是他几日来寸步不离的真正原因,据胡舟所言,他抓着自己的手时的脉象要比不抓稳定的多,也许昏迷的时间会缩短也说不定。
“这个……”胡舟四下张望了一下,像在防着什么。
“柳管家不在,但说无妨,”慕渊息知道他在怕什么,说起柳陌言也是一阵无奈,平时随性惯了总喜欢和下人开些玩笑,虽说恶质却也是懂得分寸,再加上王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慕渊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想来柳巧筠的个性和他也有些相像,怕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回王爷,小的确实不知,恐怕……只有本人才知晓了……”末了,胡舟生怕自己的说辞惹恼了慕渊息,赶紧又添了一句,“小的一定竭尽所能,让病人清醒过来!”
“下去吧,隔壁那间房的病人记得好生照料着,一旦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来告诉本王。”慕渊息抚额,连日来的寸步不离,害他也是精神状况欠佳。
“是……”胡舟等了半天就是在等着这句话,一听到自己可以下去了,立马奔了出去。
看着胡舟进了隔壁房,柳陌言才从角落走出,手里扇子轻轻一挑,没关紧的窗户就漏出一条缝隙,顺着缝隙望去,慕渊息正双眼紧闭靠着床栏休憩。一丝不经意的诡笑划过,放下手,柳陌言径自走向了隔壁房。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柳陌言折扇轻摇着走了出来,再次经过慕渊息的屋子时竟是看也不看,眉目流转间尽显心情无限好,惹得路过的下人又是一阵胡思乱想,最后纷纷夺路而逃。
接下去的几天,王爷府看似风平浪静,但大家都没有一点心安的感觉,就像小动物在地震时会感觉到一些变化,在达官贵族的手下滚打摸爬的下人们也嗅到了一丝暴风雨前宁静的味道。
终于,暴风雨在众人的“翘首”下来临了。
“轰隆”!
听着这着实吓人的雷声,慕渊息眉头皱的更紧了,总觉得这场暴风雨像是在预示着什么,正当心烦意乱之际,只见胡舟匆忙跑了进来,令他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是不是出问题了?!”
胡舟见他率先出声,不由得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赶忙回到:“不是,不是,不过也是……但是……”
“什么不是也是但是,说重点!”慕渊息头一次向胡舟摆出了王爷脾气。
“回王爷,那个人……他醒了!”胡舟也是极其激动,毕竟那人的生死关乎自己的性命,“只是,他的身体有些奇怪……”
慕渊息不等他说完,就径自丢下他去往隔壁房间亲自看个究竟。
屋子的门大敞着,看来胡舟的确是第一时间来禀告,连门都忘了关上。走进屋子,慕渊息就闻到一股酸臭味,想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越走近床上的人味道就越是浓烈。只是匆匆一瞥,还未看个完整,眼前就被一个白影给挡了。
“王爷,此人目前不待见您,为了您等会儿晚膳的食欲,我建议还是不要看的好。”
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慕渊息只觉得眼前的柳陌言太碍事,瞪了他一眼后,绕过他身侧继续往床边走,柳陌言这时倒也没有阻拦了,只是摇着扇子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这……”等看清床上的人后,饶是一向冷静的镇南王爷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连退了好几步,手指微微发抖的指着郭映寒转头用眼光询问柳陌言,他终于明白为何柳陌言要阻止他查看了,那床上的人眼睛大睁,嘴巴还在不停的蠕动,似乎是想要开口说话,而全身都在腐烂流脓,床铺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沾着脓水和腐肉烂皮,更可怕的是,腐烂后剥落的地方正奇迹般的长着新肉,一点一点嫩嫩的淡红夹杂着还在不住往下脱落的烂皮,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这已经不是慕渊息可以忍受的了。
“筠儿,还不快扶王爷回房休息!”见他脸色不对,柳陌言赶紧扶住他,并将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柳巧筠唤了出来。
柳巧筠见他竟然可以发现自己不禁愣了一下,直到柳陌言将脸色苍白一手捂嘴的慕渊息扶至门口才反应过来,从柳陌言手中接过人后,柳巧筠便一刻不敢怠慢往隔壁屋子走去。
“胡大夫,您还不赶紧跟去看看情况?”柳陌言转身回到屋子,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吭声的胡舟。
“是,是!”胡舟一听可以不用和这个性格怪癖的柳管家独处,赶紧提起脚就往外赶,就怕晚一步又被叫住看些奇奇怪怪的事。
说来也奇怪,这床上的人原本应该是已经断了气的,就在他那天从王爷屋子回来的时候,只是当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柳陌言就进来了,只是在那人旁边站了一会,然后说了一句什么“胡大夫年纪大了,有时候也会出点小差错,还是多多查看为好”,接着就一脸笑容的走了,而床上的人在他走后又奇迹似的活了,没过几天就成了现在这模样了。今天是看到原本一直闭眼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才会急急忙忙去禀告的,却没想到会将王爷吓成那样,看样子,他是凶多吉少了。
“轰”!雷打的更响了,雨下的也是越来越大,随着风劈里啪啦的打在窗棂上,这来的突然的暴风雨看来还不会停歇,或者它只是一个开始。
25.想
“陆……”陆衽迦,老子醒了,你竟然都不来看老子!
郭映寒不知道自己在这间看着古色古香的屋子几天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觉醒来,所有人都穿着古装,尤其是前几天那个一看布料就不便宜的叫什么“王页”还是“王业”的,竟然还敢吐给他看,他现在真的有这么惨不忍睹吗?不知道陆衽迦看到了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想着想着,不能说话的郭映寒只能朝着旁边在打瞌睡的老头子干瞪眼,样子甚是恐怖。
“……迦、陆……”干裂发白的嘴努力的张着想要冲破干哑的像被人掐着脖子似的喉咙,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发出了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何况是正在会周公的胡舟。
还在努力的郭映寒不一会就累了,全身又痛又痒又麻,还不能动不能抓,每天就只能瞪着那个老头子给自己翻身做运动,一日三餐还得对着那个整天笑得像桃花的狐狸脸,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笑的,难道他现在的样子恐怖的引人发笑吗?呸,这是什么诡异的形容词!
总之一句话,他郭映寒现在看谁都不爽,想看的只有陆衽迦,仅此而已!
偏偏如此简单的目的,老天就是不想让他如意,如果让他知道此刻陆衽迦正躺在比他更舒适的屋子,而且还有一个身份高贵的王爷整日相伴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气的立马从床上跳起来。
“胡大夫,我家王爷有请。”柳巧筠悄声无息的来到这个屋子,眼睛自始至终都只放在打着瞌睡的胡舟身上。
连个女人都无视他,这下真的把郭映寒气到了,他承认自己脾气有点暴躁,但平时不会随便表现出来,可是,事关陆衽迦,他就不能保证了。
“陆……陆……迦……”
“哎?!”柳巧筠毕竟是练武之人,耳里要比普通人要好,郭映寒拼尽力气所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落入了耳中,这下不看也不行了,硬着头皮跑上去,将还在一晃一晃的胡舟给摇醒了,“胡大夫,醒醒!”
“怎,怎么了?!”胡舟被猛的摇醒了,看见面前的一脸焦急的柳巧筠,一时半会没想起她是何人。
“胡大夫,你还愣着干什么?!病人刚才开口说话,还不瞧瞧!”情急中,柳巧筠忘了慕渊息正在找他。
胡舟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人老了,果然是不中用了。
“吱——”又一人推门进来了,不用怀疑,绝对是柳陌言,看这时辰也該是午膳了,他一定是来送饭的。
柳巧筠低着头,似是在看胡舟把脉,实际心里却在疑惑,这柳陌言平时也不像是有同情心的人,怎么对这陌生人却和王爷一样,虽不是寸步不离,但几乎他的起居饮食都是亲自动手,实在太惹人怀疑了,真不像是柳陌言的性格。
“哟,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莫不是看中我手里这碗加了不少好料的药汤了吧。”柳陌言一如既往的调侃着,一手拿扇一手拿碗,倒是稳的很。
“柳,柳管家,刚才这位姑娘说病人开口说话了,所以小的查看了一下。”胡舟一本正经的回着话,神色极为紧张。
“哦?倒是比我预想中要恢复的快,看来胡大夫您的药还是挺管用的,等着领赏吧。”柳陌言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只是那双桃花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不敢,不敢。”胡舟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不知柳陌言说这句话的意思,以他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他手中那晚汤药,除了自己开的那几味以外,应该还有其他不知名的东西。可是这王爷府的是非哪轮的到他管,所以也只能装作不知情,反正他的任务是救活那两个人,只要他们能活,就不要去管是怎么活的了,不然他们活了,自己却赔上一条命,太不划算了。
“我怎么听说王爷在找胡大夫,筠儿,还不请胡大夫过去,让王爷等成何体统。”
“是,胡大夫请。”柳陌言的倒是提醒了柳巧筠,明知他这是在支开自己,可偏偏理由又那么正当,柳巧筠只得领着胡舟出了屋。
怎么一下子人都走了?郭映寒瞪着眼睛,看着屋里只剩下柳陌言和自己,直觉的有些毛毛的,“陆……陆……”
“哦?毅力倒是不可小觑,喊了这么久还不死心吗?”柳陌言说着坐到床沿,将郭映寒半扶着靠在自己肩上,一点都不介意他身上还在流脓。
如果不是柳陌言那总是带着算计的脸,郭映寒倒是很感激他一日三餐近乎无微不至的照顾。张开嘴,一勺子汤药送进了嘴里,不凉不热,喝着正好,想必是算好了温度才送来的。
“你就不怕我这碗汤药里有致人性命的东西吗?”替郭映寒擦了擦不慎流出嘴角的汤汁,柳陌言问到。
冲你这碗药汤,你要真想下毒,那我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回了!郭映寒说不出话,只能努力转了转脖子,一个白眼送上。
不想,柳陌言却笑了,嘴里直说:“有趣,有趣!”
真不知道哪里有趣了。郭映寒决定不再去搭理他,喝着他喂得汤药,心里担心着陆衽迦是否安然无恙,是否也有人在照顾他……想到或许会有这么一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他心里就微微有些泛酸,这些事应该是他来的,怎么可以假手于他人!
要赶紧好起来,一定要赶紧好起来!
“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柳陌言见他加快了喝药的速度,越发觉得此人有趣了,“我越来越期待你康复以后的表现了,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司月音。”
司月音?不是姓柳吗?
虽然听力还没完全恢复,但郭映寒很肯定那个给自己治病的老头子一直以来都是喊他“柳管家”的,为什么到他这里就成司月音了?
“哈哈!骗你的,我叫柳陌言,以后能说话了,叫我陌言,柳管家听着真像老头子,不适合我风流潇洒的模样,所以叫我陌言就可以了。”柳陌言不顾郭映寒不断翻着的白眼,径自把话灌进他的耳朵里,尤其是那张笑的有些欠扁的脸,更是让郭映寒想用拳头好好“疼爱”一下。
但,也只能想了……在他还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他也就只能用脑子想了,包括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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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紫阳殿。
从离昭说那句“他们快要回来了”的话开始,慕亦轩就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比如早睡早起,比如勤上朝,比如勤批奏章……诸如此类的表现令大臣们又再一次跌破眼镜,在商量着是否要给皇帝宣太医的同时又希望皇帝能就这样一直“病”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慕亦轩要等的人迟迟不见踪影,再怎么亢奋也会有冷退的一天。于是,不过才半个月,还没好好享受几天沐浴在勤奋皇帝的光环下的大臣们,又再一次感叹黑暗的降临。
“你不是说他们快要回来了吗?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都半个月,是不是回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慕亦轩斜躺在榻上,眼睛盯着窗外的某处问站在不远处的离昭,距离他没有上早朝已经三天了,而离昭则是被那些大臣委托来探情况的。
至于平时待人冷漠的离昭怎么会甘愿任这些大臣差遣来差遣去,也不过是因为他家那只小白猫总爱在慕亦轩的身边出现,所以要找它,直接去紫阳殿绝对能找到。比如现在这只猫就埋伏在慕亦轩的塌下,伺机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