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狼心 下（出书版）by 轩辕巫巫

"我不......"黑权一把抱住柯豪无知觉的右臂，含着泪的双眼凝视着他的主上，"族长，黑族不能没有你呀，我也一样呀！就算有恨，有罪，也不应该只由你一个人来承担的，为了一个骗局而牺牲你的生命，不值得呀......"

"值不值得，早巳经不是我能想的了，我现在想的，就是能够死在晨儿手上，我很幸福。"柯豪微笑着，低头劝说已经泪流满面的黑权，"黑权，你如果真正的明白爱一个人的感觉，你就会了解我现在的想法了......"

瞬间，黑权愕然愣住，眼中闪过一抹又一抹捉摸不透的情感，好久好久，低下头，流着泪，缓缓放开抱住柯豪右臂的两手。

"够了，今天我来这里，可不是来看你们主仆情深的。"

看这柯豪与黑权情真意切的样子，月昕晨心中陡然一阵酸涩的苦闷，就说这个人是骗子，他的话绝对不能信，"柯豪，别废话了！是男人就爽快一点！出招吧......我要堂堂正正和你比上一场！"

"既然是小晨儿的希望，那好，我愿意和你决斗。"

柯豪心中默念一道咒术，噬血剑瞬间出现，左手握刽，推开一旁的黑权，展身迎向已经向自己冲来的月昕晨。

柯豪知道，只要自己现在一出手，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可是，已经过够了没有爱人的日子，与其这样孤独的走完余生，不如现在就死在自己最心爱的人的手中，自己还更加幸福一些。

"铮"的一声，两剑相抵，无数光芒进裂而出，一时间，两个人颤抖在了一起。

"小晨儿，你真的变强了。"柯豪温柔的微笑，只守不攻，凝视着面前这个拼尽全力向自己进攻的人儿，十九年，他那么努力的修炼，就为了在今天杀了自己，是那样的倔强，倔强的可爱。

"为什么不还手，看不起我吗?"

看着柯豪满眼的笑意，心中曾经的温暖怦然而出，曾经他也有这样的眼光，温柔的看着自己，月昕晨心里一片混乱，只好骂喊着，逼迫自己一剑又一剑狠狠的向柯豪刺去，想证明自己的信念。

"已经不是那个傻乎乎的月昕晨了，亮出你的真本事，否则我绝不会对你客气！"

"族长不要！"黑权痛苦的看着毫无斗志的柯豪，他在一心求死呀。

"黑权，你坐在那里慢慢看这这场决斗，我以族长的身分，命令你不许过来！"柯豪回头看了黑权一眼，那眼神中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黑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族长什么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他默默的感情，只是他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月昕晨。

不......族长，你不必对我抱歉呀，十九年来，一直看着你孤寂的身影，我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那个陪伴你一生一世的人，所以才拼了命的努力，至少让自己可以在族长的身边左右侍候，让族长承认自己，这也就够了。

在空中与柯豪纠缠了很久的月昕晨，终于发现柯豪有所不对，柯豪在用并不惯用的左手相抗，并且没有任何具威胁性的进攻。

难道他真的那样看不起自己，还戏弄着自己，不把自己放在心里?

骗子！月昕晨心中一痛，就知道他是在骗他，无论刚刚见面时他温柔的微笑也好，自己假死时他悲痛的说"我爱你"也好，全是骗人的，哼，他就知道......

"风之精灵，听从月的呼唤，以狼神的名义，力量的灵魂重生......"被柯豪懈怠的样子伤到心的月昕晨，又气又恨的念出了风咒，风的力量瞬间集中在他的左手。

"喝！动......"他狠狠一甩，手中凝满风的力量如离弦之箭，冲向了柯豪。

"砰"的一声，柯豪重重的从空中摔了下来，正中胸口，满口鲜血。

"族长！"黑权凄厉的大喊着，想要上前去查看柯豪的伤，却又被他的眼神挡了回去。

黑权狠下心站在一旁，却不忍看见这悲惨的一幕，闭上眼，泪流满面，无力去扭转，族长绝然却悲壮的意志。

"你......"月昕晨看着柯豪痛苦的踉跄站起，嘴角流着血。

天知道他是用尽多大的力气，才逼自己站在这里，不要跑过去看他......罪人，他是罪人！

可是为什么......

月昕晨扶住自己扭曲得发痛的胸口，看到他受了伤，心里怎会那么难受?

月昕晨逼着自己说着嘲弄的话，拼命的掩饰自己的不安与慌乱，"哼，真、真没用，堂堂一个黑族的族长，竟然这样不堪一击！这样的你，还妄图强取狼族的霸权吗?作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是呀，我一直作着那个梦......"那个和晨儿，还有和孩子们在一起共享天伦的美梦。

柯豪痛苦的流着血，却笑着，笑得凄凉，

"可是今天，我连这个美梦都结束了，用我的生命......小晨儿，看剑！"

猝不及防的，柯豪突然拔剑冲向月昕晨。

来不及反应的月昕晨本能的举起紫辰剑，催起最强的咒法，在那个瞬间，来不及有任何思考，紫辰剑卷起风的火焰，像一头愤怒得无法控制的巨龙，疯狂的咆哮着向柯豪冲去！

"铮！"

谁的剑落在了地上?

一股熟悉又温暖的气息包围了月昕晨，在那一个恍惚中，让他感觉到莫名的安心.........

谁的温暖，从胸口的地方一阵阵涌向自己?谁的气味，盈满了自己的呼吸?

一瞬间，月昕晨的精神一阵迷离，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族长--"

朦朦胧胧中，月昕晨被黑权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惊醒，张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说不出话，眼中，心中，一片空白，一阵骇人的恐惧，从内心深处汩汩淌出。

怎么会这样?

紫辰剑那闪着紫光透明的剑身，深深没入了柯豪的胸口，滚烫的鲜血从他心脏的地方涌出，灌到月昕晨脸上、身上，好烫......

柯豪紧紧的，似乎用尽最后的力气，拥抱着他的小晨儿，微笑着，看不到一丝痛苦的痕迹......

起码现在，在死亡降临之前，他的小晨儿乖乖的被他抱在坏里，幸福和绝望交织的感觉，紧紧的缠束着他的内心。

"为，为什么......"为什么扔下噬血剑?为什么用毫无防备的胸口，迎上他的攻击?为什么做这种像寻死一样的行为?

为什么......现在你要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为什么还怜爱一样的看着我，让我回想起过去你装作爱我的时光?为什么......

月昕晨颤抖着，内心的恐惧和酸痛，陡然冲上双眼。

"小，小晨儿......再刺得深一点，深一点......听，我的心跳......它，一直，一直......是在为你，跳动的......听，听见了吗......"

心口的痛楚散散到全身，柯豪感觉浑身的力气在随着鲜血，一点点从身体内部流走，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月昕晨更紧更紧的拥进怀里。

随着他怀抱的缩紧，紫辰剑更深的剌入他的胸口。

怦！怦！怦......似乎越来越慢，越来越没有生气的心跳声，突然刺激到月昕晨混乱的心神。

这心跳，他曾经听着这个人平稳的心跳，一次次安然入睡，可现在，这安心的来源竟然要在咫尺的地方慢慢消失！

恐惧，围满整个心神......

"不，你放开，听到没，放开呀--"月昕晨凄厉的大叫着，用力的推拒着柯豪的怀抱，拼命的挣开被紫辰剑没入更深的身体，却忘记控制力道，一下拔出了剑。

月昕晨稳住踉跄的身体，却在抬眼的瞬间，看到鲜血从柯豪胸口喷涌而出。

而他，满脸的痛苦，却还是笑着，那样温柔的看着自己，然后身体软软的，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慢慢向后倒去，在月昕晨眼中，形成一道凄美而慢动作的景象。

不知为何，眼泪在震撼的同时，瞬间决堤。

"不--"凄厉又绝望的大喊着，月昕晨冲向即将摔倒在地的柯豪，奋力的抱住他流失了一切力量的身体，跌坐在地。

他紧紧的拥住这刚刚还温柔抱着自己的身体，心中交织着复杂又混乱的情感，泪流满面。

"月昕晨，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狠心呀......"一旁的黑权跪倒在两个人身边，嘶喊着泣不成声，"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族长是真心来赎罪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狠，这样残忍，你心里难道就冷血到对族长一点感情也不剩了吗?我恨你，恨你这个没有感情的家伙，我不放过你，我绝对不要放过你！"

"小权，别，为难小晨儿了，咳......我犯下的罪，就应该我去承受的......"柯豪不断的咳着鲜血，想伸手抚去月昕晨呆滞的脸上一串串滴下的泪水，可这么简单的动作，对于生命正一点点流失的他来说，竟然是那么困难。

柯豪费力的露出一丝笑容，"晨，咳......你的仇终于报了，现在黑......族的人，再也不会是你们月族的对手了......你们可以安心的回去月之宫了。"

"我来时，发现那里......还和过去一样，只是希望你能......让擎儿回去黑族，那里需......要他。我，看到过他了，是个很好的孩子......"

"另外，请你让卫影回去......柯敬的身边，我那傻弟弟......一直都在等他，只是因为......我与你的原因而不......能与他......相见，今天我一死，两族之间的......一切恩怨都会化为灰烬......"

"你又哭了......对不起......我总是，总是让你伤心......"柯豪沾满鲜血的手，终于扶上了月昕晨满是泪水的脸，依然和从前一样，细腻又温软的。

小权，谢谢你......我死后......请你把我带回黑族去......"柯豪费力的转过头，感激的看了看已然泣不成声的黑权，再深情的回头看着似乎没办法接受这一切、僵硬了的月昕晨。

柯豪想把这个可怜又可爱的人儿印在心中，最后的温柔呼唤，"晨，我爱你......"

柯豪的头，慢慢的，依恋的靠进月昕晨怀中，再也不能抬头看上他一眼......

沾上泪的手指，无力的瘫软在草地上，他的血与他的泪混在一处，生与死的隔阂......

"不不不！"黑权痛苦的仰天嘶吼着。

"月昕晨，你满意了吗?你终于杀了他，这个从开始，就没能力反抗的、可怜的、爱你到死的男人......"

黑权一把扯过月昕晨的衣领，与他还是呆呆的泪颜相对，盈满泪的双眼饱含了复杂的恨意与愤怒，"你说话呀！说呀！看看这个为你废了右手的呆子，现在他死了，死在你怀里了，你看看呀！"

"废了......右手......"月昕晨呆呆的低下头，伸手慢慢抚摸着柯豪还是那样温暖的身体，却被僵硬冰冷了的右手刺伤了心神。

他，死了......死在自己怀里了......为什么，为什么十九年的天地相隔，终于相见了，终于可以泄愤地和他大打一场，报复他的伤害了，终于可以好好质问这个骗子，究竟哪句话是真心的了，可......可他竟然就这样任性的自己死掉了。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

痛苦着，混乱着，月昕晨在内心深处，崩溃一般的想找到答案。

"你没有发现吗?族长的右手早就不能用了，这十九年来他一直在悔恨中度过，一次次的想自杀，追你而去......"

"他那样爱着你，一直一直......一直忏悔着，惩罚着自己......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不够吗，你究竟想怎样，怎样你才满意！"黑权哭泣着向月昕晨嘶吼，心中的悲愤在这个时候全部爆发。

"忏悔?悔恨?豪他......可......可......"

不敢相信，月昕晨的脑中一片混乱......杀了他，对，他今天来，不就是来报复的吗?

可为什么，当他真的死在自己面前，当得知他十九年来的虔诚忏悔时，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多少悲痛，多少苦涩，多少仇恨，多少愤怒也无法填满......

"族长死了，你开心了吗?高兴了吗?终于报了仇吗?你说呀！"黑权嘶吼着质问。

不，不开心，一点也不......反而无穷的伤痛溢出。不希望......原来，他根本不希望他死呀！

"不，我不开心，我一点也不开心......豪，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呀！"瞬间，月昕晨像发了疯一样，摇动着柯豪瘫软在自己怀里的身体，冲他叫喊着，泪水进溅，却挽不回那个人的生命。

"你为什么要这样死掉?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凭什么死掉......豪，我还恨着你呢，你还没有赎完罪......你为什么还要骗我说你爱我?"

"你才不爱我，你爱我就不会抛下我而自己死掉......呜！我恨你！恨你......可我为什么更恨我自己！"一头扑入那不再呼吸的宽阔胸膛，气愤的呼喊，慢慢变得悲痛且脆弱。

"我好难受，我的心好痛......豪，都是你害的！醒来好不好......醒来安慰我，我就不恨你，我就原谅你好不好?醒来呀，别骗我了......

"豪，求求你......你已经让我孤独了整整十九年了，别再抛下我一个人了，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呀......求你......求你......"

突然，身后的狼神殿遗址开始慢慢的颤抖，四周的地面地动山摇，大地怒吼的起伏着，震撼着正在忘情拥着柯豪哭泣的月昕晨。

"老天是来惩罚我了，惩罚我杀了我的爱人......"月昕晨哑然失笑，绝望的心中没有了任何光芒。

就这样吧......狼行成双，一个逝去，另一个也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月昕晨抱住柯豪的头，拥在怀中，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豪，你看，都是你害的，老天来惩罚我了。你等着我，等我到了那边，好好的教训你......"

"哈，是，是老天来惩罚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了。不过，月昕晨，你要死也是等我来报仇才能死，我要亲手杀了你，知道吗?现在，跟我走，离开这里......"

黑权强忍着悲痛的心神，说着言不由衷的愤恨话语，却用力拉扯着还抱住柯豪不放的泪人，想带他离开。

因为族长，族长他一定不希望这个和他一样痴傻的人死在这里的......这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到灰飞烟灭，才懂得最后的珍惜?

忍住心中的苦涩，流着泪，黑权想抱起柯豪的身体，带月昕晨离开这个危险的地带。

"不......不，你把我的豪还我，还给我......"月昕晨推开想扶起柯豪尸体的黑权，一把抢回他，紧紧搂在怀中不放，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上柯豪沾满鲜血的脸。

"豪是我的。豪死了，被我害死了。我想报仇的，可是我根本不想让他死呀！我爱他呀，一直爱呀......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呢，他就离我而去了......"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我过够了孤独一人的生活......都是豪害我的，我饶不了他，我要去找他算帐，和他在一起，我不要和他分开了，再也不要了......"

"你......"

黑权无言的看着这个泪流满面、却一脸决绝求死之意的月昕晨，突然明白，在这两个同样痴傻的人心中，对彼此的牵挂和刻骨铭心的感情，无论什么，也无法阻止。

哪怕这感情包含了多少仇恨，多少伤痛，多少无奈，多少抗争，万源归宗，也不过一个爱字......

罢了，狼行成双......

如果这两人注定生不同裘、死愿同穴的话，好，他黑权无论多么伤痛，多么愤恨，多么无奈，多么嫉妒，他都愿意遵从族长的最终遗愿，把这两个人带回黑族，让他们沉睡在一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地动山摇的震动竟然慢慢停止，与此同时，狼神殿居然奇迹般的出现在原来位置上，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四周没有一丝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