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益工资——北川秀宏

男人坐在沙发的角落，只开了一盏夜灯，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上去很消沉。让薛奕吃惊的是龚梓的右手夹了一支烟，烟头在

黑暗里忽明忽暗。他第一次看到龚梓抽烟，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同居的时候他都没有见过龚梓抽烟，而他的身上也没有一丝

烟味。原来他是要抽烟的啊……直到此刻薛奕才发现自己对龚梓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
“啊？”看到薛奕走出来，龚梓急忙熄灭了手里的眼。他站起来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把烟头塞进放在一旁充当烟灰缸的啤

酒罐里。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抽烟，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抽了……”
薛奕只是淡淡点点头，然后转身要走。
“请等一下。”
他可以完全无视这句话的，可他还是停住了脚。不过他没有转过身，因为他不想看到龚梓的脸。
“那个……我虽然现在还很无能，工资很少，也没什么‘钱’途，和那个成功人士比不得，不过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努

力赚钱……”
薛奕哼一声，难道他以为自己生气是因为这个？打开门想进房间，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
“我有什么没做对的就请告诉我！”
“痛……”被牢牢握着的手腕好像会断掉，龚梓听见他叫痛急忙放开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薛奕却趁机躲进房间关上房

门，再次把门反锁。
敲门声持续了大概两分钟便停止了。门外静悄悄的，薛奕在安心的同时却又悲伤起来。

但是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龚梓的声音。转过头一看，薛奕惊地屏住呼吸。龚梓居然站在窗子外面，双手紧紧扣窗框，大

概是从客厅的窗户翻出来的。他整个人悬挂在外面，假如一不小心没踩稳或是手没抓紧，后果不堪设想。
没时间让薛奕犹豫，他冲过去打开窗户让龚梓进来。
看着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龚梓，薛奕的怒气上升到顶点：“你在搞什么？你知道这里是几楼吗？二十好几的人了做事还这

么不动脑子！”
“因为你不开门。”龚梓微昂着头看他，淡淡地说。
“你在生我的气，对吧？”他拍拍屁股站起来，“为什么呢？下午明明都还好好的啊，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吗？是不是我做

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如果我做错了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可是你一句话也不说，我不明白。”
薛奕低下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龚梓抓住他的肩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错，但是……你不是同性恋吧？”
“呃？”龚梓愣了一下，疑惑地反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我喜欢你，你和我一样是男人，那我就是同性恋了。”
“可是你也喜欢女人吧……在这之前，你也交过女朋友吧？”
“除了你我没喜欢过别的男人，但是……”
“你迟早会觉得女人比较好的。”薛奕打断他的话。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想这么多做什么？”
薛奕苦笑着摇头：“因为你还年轻，所以不会也不用去考虑将来的事情。等你慢慢明白，这个社会是容不下两个男人在一

起的时候，你就会抛下我，和别的女人结婚的。”
“你干吗说得这么肯定？”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欢女人，也不会欺骗一个完全不知情的女性和我结婚。虽然知道这是奢望，但我还是希望有人可

以和我共度一生……我已经30多了，不想再浪费时间。”
也不想再受伤……
或许龚梓现在喜欢他，但是谁能确保这份感情能持续下去呢？如果可以预料的结局是被抛弃，那么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该结

束这段关系，这样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只是，现在分手就不会受伤吗？薛奕的心隐隐作痛，他在等待龚梓的回答，但是龚梓却沉默不语。
房间里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过了好久，龚梓才开口：“或许我是太年轻了吧，未来什么的都没有去思考。我喜欢

你，这个毫无疑问，我无法许下什么承诺，因为誓言都是不可靠的。我只是凭着本能行动……”
听龚梓这么说，薛奕的眼眶湿了。结局肯定是这样，只是自己让它提前到来。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生活，今后要如何度过寂

寞的日子？
“但是，为什么我们的未来就一定是分手呢？”他把薛奕揽进怀里，“为什么你这么悲观呢？我现在只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
薛奕静静靠在他的胸前。
“是下午那个男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看来龚梓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不是……”或者应该说“不完全是”。
“因为你……放开了我的手。”薛奕轻轻推开龚梓。现在他也还记得手被放开那一刹那的悲哀和失落，就算说得再怎么动

听，龚梓的内心深处还是害怕这样的关系曝光吧？
“啊，原来是那个啊？！”龚梓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如果是那件事的话，那么是你误会了。老大是我大学同学也是室

友，我们寝室有六个人，他年纪最大，我年纪最小，大家都很照顾我。”
薛奕不解地看着他一脸正经地回忆大学时光，这个和那个有关系吗？
“老大是第一个交到女朋友的人，就是尹姐，你今天也看到了。他们开始交往的时候，就被我们几个人狠狠敲了一顿，那

之后‘谈恋爱的人就必须要请客吃饭’便成了我们寝室写在‘室规’里的一条了。所以……”
龚梓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假如被他们发现我和你的关系，一定会被要求请客的……你想，大哥、二哥他们五

个人，加上五个嫂子，再加上我们，一共十二个人，吃一顿要花多少钱啊？”
“啊？”就是这样的原因吗？因此而郁郁寡欢的自己简直是个白痴。会不会是自己调教过头了？
“其实说起来，应该担心的人是我才对吧？除了年轻，什么本事都没有……下午那个男人一看就知道事业有成，你们一起

说话就让我嫉妒，担心你会喜欢上别人，而且……也许说出来会让你困扰，但是我已经告诉父母我和你的事了。”
“？！”
是年龄的差别还是社会的进步？在他苦恼着怎么出柜的时候对方居然已经干脆地向家里坦白了。
“那……你父母，怎么说？”难道不是反对，以断绝关系来要挟吗？
“啊，因为我老妈一直追问我这么快就回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所以我说‘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一开始他们都不

相信，不过后来……”龚梓苦笑了一下，“大吵大闹是少不了的。不过老妈听了我对你的描述，一个劲说不可能，说我没

福气可以找到这么好的……爱人。我知道他们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我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请你和我一起……努力

，好吗？”
薛奕说不出“好”以外的字。
听到他的回答，龚梓低下头，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