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配——波罗的猫

不过福原今天来这儿是干嘛呢？其实很简单，喝咖啡。欧璧扬泡的咖啡很对他胃口，所以不知不觉成了常客，更不知不觉，忘

了尊卑之分。

“你来干什么？”欧璧扬的职业笑容锐减三分之二，他没摔杯子赶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喝咖啡啊。”福原跟胶水似的钉在椅子上，苍蝇似的赶也赶不走。该说他胆子大了呢还是说他脑袋笨了呢，难不成上次憋气

憋得他脑细胞集体自杀，所以现在不知好歹了？

欧璧扬笑得有些狰狞，“你有没有看清招牌啊？这里是书吧，不是咖啡厅。”

“可是你这儿的咖啡比较好喝啊，好了，给我杯蓝山吧，我又不是不给钱。”

欧璧扬白了他一眼，只得顺了他的意。是谁说顾客是上帝这句话的，最好拖出去凌迟。

“我说老板，你的生意真不错。”福原若无其事地说，“该不会是兔子的功劳吧？”

向来以失误为耻的欧璧扬手抖了下，险些翻了咖啡。福原说得没错，那兔子比想象中还受欢迎，来店里的女孩儿多了，而且都

成了回头客，都成了兔子的朋友，可是身为老板的他，看到日益红火的生意，脾气却越来越大。

“咖啡。”欧璧扬重重放下杯子，火气全撒在了杯子上，这不，又磕掉一个角。

“谢谢。”福原抿了口，满意地啧啧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狐狸，为咖啡狂，而且不要命了。福原又说：“兔子真受欢迎

啊，不过来的女人长得都不怎么样，想当年我……”

“这位先生，如果你再说废话，这杯咖啡我要加倍收钱了。”打开水槽上的笼头，欧璧扬面无表情地开始清洗杯子。

“喂，不用吧老板，聊聊天而已哎。”

“如果你真的心有不甘想跟那些妹妹pk呢就赶紧去整容，现在的医疗技术应该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是如果你要再罗嗦一句，

我直接帮你下面做切除手术，如何？”

“敬谢不敏，谢谢你的咖啡。”福原扯了扯嘴角，囫囵喝了一口，扔下钞票就走。

赶走了一个闹心的，还剩下个烦心的。欧璧扬瞟了眼在各个座位前蝴蝶般流连忘返的卯玉，那笑得一个开心自在啊。扔下擦杯

子的抹布，他双手支在吧台边上，愤懑地哼了声。

晚上七点，书吧准时关门，喜欢滞留的顾客多了起来，面对这种现象，欧璧扬只能脸上挂笑心里恨。服务行业，把笑脸当面具

使，为啥他会选这个行当？！

“小玉，明天见。”女孩儿挥手告别。

还不快走，都几点了！你们家有没有家教？！

“小玉拜拜，下次我会带蛋糕过来，一起吃吧。”

拜托小姐，本店禁止外带食品，请吃下肚再进我的店门，否则我照价收费。

欧璧扬看着姑娘们一个个拖拖拉拉地跟卯玉告别，恨到几乎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了。拖了将近半个钟头，才扫荡干净这些烦人

的家伙，关上大门绕上环形锁，拉窗帘关灯，这里暗得只分辨得出一些模糊的形状。

一个长条形的黑影磨蹭地向后门移动着，不知为何，欧璧扬不爽地冲了过去。

对店内摆设了如指掌的他轻易走到卯玉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就拖着走。卯玉吓得叫了声，旋即跟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凌乱的脚

步几乎跟不上，欧璧扬烦躁地停了下来，一甩手将他摔到墙边，双手撑住墙面将他锁在自己面前。

天色太暗，没有路灯透进的店内更是黑得荒唐，人类的进化似乎忽视掉了夜视能力，离卯玉的脸不过一掌之离可还是模糊不清

，欧璧扬凑近再凑近，近到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可还是看不清他的脸，或者说某个习惯低头的家伙根本只让他看到一团黑的头发

。

欧璧扬不耐烦地板起他的下巴，继续盯视。含屈的小脸不争气地又要掉泪，真气人，为什么对着那群女人他就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是故意找茬吗？！

“我说兔子，”欧璧扬深吸一口气，憋火地说，“你主人我是不是长得奇丑无比，见一眼就会吓得魂不附体当场撞墙而死？”

“当……当然不是，你的长相赛过潘安胜过邹忌，天下间找不出第二个。”感觉到手指掐住的肌肤轻微抽动，似是勉强撑出个

笑脸，幸好看不见，不然欧璧扬又有的发飙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无视我？”欧璧扬瞪了模糊的他一眼，若不是天公作美暗得一塌糊涂，恐怕卯玉眼睛上的水闸又

要失控了。

“我没有。”卯玉委屈地嘟囔，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哪。

“没有？那你为什么从不抬头？你该不会想说因为我长得太英俊导致你无颜以吧？”

“我错了，我以后改……就是了。”听得见欧璧扬磨牙的嚓嚓声，卯玉忍气吞声地呜咽着，他现在才知道，呆在嫦娥身边的日

子是天上人间啊，难怪是人都要登月了。

欧璧扬手背上忽然盖上软绵绵的感觉，不用猜也知道，怕死的兔子耳朵又标志性出现了。他微挑眉，不禁凑近卯玉的脸，鼻息

扫过肌肤，一阵战栗。对准晶莹剔透的脖子，他第二次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嘴。

“痛痛痛痛……”卯玉疼得哇一声哭了出来。直到唇齿间再次溢进血的味道他才松口，轻轻舔掉流出的血。

“你干嘛又咬我？！”上次的伤好不容易好了的说。

欧璧扬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复查结束，再盖个章。”

复查？难不成以后每次伤好了都得被他这么咬一下吗？那是什么受罪频率啊。听闻此言，卯玉犹如五雷轰顶吓得四肢发凉。

两人的孽缘有头无尾，殊不知店门外站着两个奇异的人，一身黑色西装，天色渐沈却仍戴着黑色墨镜，活脱脱《黑衣人》跑出

来的J和K。

这两人是何许人也，来此地又有何事，允许某只休息下再说，口干舌燥咧，咳咳……

第二章（3）

话说被欧璧扬狠狠咬了口之后，卯玉当夜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牛头马面押解扔进黑色汤锅里煮，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呼救，

每个人面露笑脸等着这锅汤煮好，口水，火光，汤匙敲击的声音充斥五官，直到自己一声尖叫这个梦才画上句号。

幸好是梦。猛然坐起身的卯玉抹了把头上的薄汗，悬空的心稍稍安定了点。无意间回头，屋里忽然多了两个黑衣人，卯玉喉头

哽了下，惊得发不出声，只听这两人互相嘀咕着。

“就是他对不对？”

“没错，就是他。”语罢朝卯玉伸出了手。

“你、你们是？”卯玉润了润嗓子问。

黑衣人互相对视，继而面对他，摘下墨镜的一瞬，人脸旋即变成兽头。

“吾乃鬼差牛头。”

“吾乃鬼差马面。”

卯玉一愣一愣地看着，终于，“救命啊──”爆发出骇人的惊叫。

“吵死了兔子！你以为现在几点了？！”

话说睡在隔壁的欧璧扬早在卯玉吓醒的那一刻也被吵醒了，刚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不料那不知死活的兔子又叫了起来，靠！兔子

不是不太出声的吗？他怎么捡了只这么吵的？

废话不多说，欧璧扬包着一肚子火冲了过去，开门一瞧倒也顿了会儿，卯玉一路龟爬抱住了欧璧扬的小腿，死也不肯松开。

欧璧扬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地问：“你们来干什么？这里可没有阳寿穷尽之人。”

牛头马面重戴上墨镜，立刻恢复成原状，瑟瑟发抖的卯玉总算冷静了点。

牛头说：“你就是欧璧扬吧？”

“你们是来捉我的？”欧璧扬面上笑眯眯的，拳头上的青筋却根根暴起。

二者异口同声地说：“不是，我们有事相求。”

就这样，忽然闯入家中的牛头马面成了座上宾，卯玉死死贴紧欧璧扬警惕地盯着那两个家伙，刚才的梦他心有余悸，莫非是来

找他的？卯玉眨了眨眼，眼泪又湿润了眼眶。

欧璧扬点起SEVEN STARS，把玩着烟盒问：“说罢，什么事？”

“我们想借转轮盘一用，捉鬼。”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卯玉胡噜声缩到桌子底下，抓着冒出来的兔耳发抖发抖。

欧璧扬斜睨眼兔子隐匿的地方鼻子里哼了声，懒得管这只神经质的笨兔子，又说：“捉鬼不是黑白无常的事吗，什么时候你们

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起来了？”

马面解释说：“呃，这是转轮王特命我们去办的，还请欧先生成全。”（注释：十殿阎罗之第十殿，专司各殿解到鬼魂，辨别

善恶，核定等级。）

欧璧扬沉默不语，他转而点点卯玉缩下去的地方，无奈地说：“转轮盘被这家伙咬得稀巴烂吞下肚了，连天上的老头们都没办

法，我不知道怎么帮你。”

牛头顿了下，闷声闷气地说：“欧先生就不要骗我们了，转轮盘能不能用你比我们更清楚，如果不能，我们也不会感应到转轮

盘而来。”

“是阴间得到的消息吗。”欧璧扬幽幽吐出个烟圈，神色诡秘。

牛头马面忽而双双下跪道，“先生就别管我们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了，只求欧先生助我们一臂之力，他日如有用得着我们的，我

们必当效力。”

椭圆形的烟圈缭绕上眼际，欧璧扬沉默许久，抓起躲在底下的卯玉，一揽腰拉近己身问道：“他们要你帮忙，你怎么说？”

“我、我帮！”语罢，卯玉的脑袋又垂了下来，可惜这回他站着欧璧扬坐着，刚巧撞了个正着，卯玉的脸倏地变色，红扑扑似

霞如火。牛头马面听到卯玉的话开心地不言而喻，只有欧璧扬抿唇不语。

“欧先生，如若你不放心，可以与我们同行。”牛头小声提醒着说。

欧璧扬瞪了他一眼挑衅地说：“你不废话我也会去，你们打算怎么做？”

牛头马面默然片刻，奉上一颗奇怪的药丸，通体幽蓝，泛着淡光。卯玉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只听马面说：“此乃凝玉，可将转

轮盘神气提升三级，一个时辰后自动解除。”

“你们想把他当成诱饵，引那恶鬼自己上门是不是？”欧璧扬不禁收紧手上的力道。

“没错。”牛头马面赌博似的用力点了点头。

“哼，真会给人找麻烦。”欧璧扬果然不爽了，不过没有毁约，“这样吧，给我一天，后天你们到我店里来吧。”

“可，可我们是阴差……”

“放心，人家顶多当你们是黑社会，我叫你们来就来，哪儿那么多废话。”

“知道了，凝玉就放在这里，我们先走一步。”说完，牛头马面就倏地消失了，跟黑旋风似的。卯玉长长吐了口气，好像在水

下憋了很久很久的样子。

欧璧扬若有所思地说：“第一次听到你回答得这么爽快，跟你回天庭有关系吗？”

“太、太上老君说，完成六道引渡之责我就可以回天。”卯玉真诚地看着欧璧扬，看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问，“你，会帮我吗？

”

“看我心情，”欧璧扬灭掉烟头，直视他的眸子似笑非笑，“如果你半夜三更再敢鬼哭狼嚎，我倒是会很努力地帮倒忙。”

“知、知道了。”卯玉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诚惶诚恐地看着欧璧扬走回房间。

第一次听到卯玉主动提起回去的事，欧璧扬胸口有些闷。兔子胆子小，还不机灵，老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惹他生气，可想

到这个给自己惹麻烦的家伙有一天会走，他的心就不踏实，出什么毛病了？胡乱抓了抓脑袋，欧璧扬“！──”一声关上了门

。

话说那夜他睡得并不安稳，“你会帮我吗？”的问题时时回荡在他的耳边，如是平常，他一定快马加鞭迅速了结这个因果循环

，可是他忽然发觉，自己，放不开手。

第二章（4）

隔日清晨，他早早到店里准备一切，清水画符布满整个店门内外，为的就是防止不必要的意外。贷款，门面，房租，这些现代

人的痛苦，古代人是不能体会的。大叹一口气，他解下环形锁开门迎客。

牛头马面下午就到了，两人不摘墨镜，回头率还是相当的高，他们正襟危坐在最里面，咖啡成摆设，碰也不敢碰，仔细看会发

觉他俩脸色微微发青，额有细汗，甚是紧张。

“小玉，那两个人是谁啊？该不会是高利贷讨债的吧？”美莎凑近卯玉的耳朵悄悄地问，手里一本《飘》完全成了掩人耳目的

工具。

“呵呵，放心，没事的。”卯玉温和地笑笑，心里却是没底，刚才他吞下凝玉，只觉腹中胀气，过了许久却又自然循环而开，

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振作了下精神，一脸遗憾地看着美莎说：“美莎，真的很抱歉，今天得提前关门……”

“没关系没关系，我明天过来看你。”美莎爽快地答应了，收拾好书包就走了。

卯玉依样画葫芦，几位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女孩儿统统二话不说顺了他的意。这么顺利，连牛头马面也出乎意料，倒是欧璧扬

，迫不及待地又点烟给自己解恨了。

送走所有的客人，牛头马面迅速走到厅堂中央，欧璧扬做好掩饰工作，盯看着牛头马面拍拍手说：“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

恶鬼了。”

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卯玉忽然觉着一阵恶寒袭身，不由握紧双臂取暖。欧璧扬见情形不对连忙将他纳入怀中，指尖已然夹了

道黄符。

牛头手中变出柄戈，马面双手亦握紧了八卦钺，蓄势待发。

说时迟那时快，冷兵器齐齐指向一个方向──卯玉的喉咙。

欧璧扬举起手，黄符哗得燃出熊熊烈火，犹如火蛇迅速绕上他们的兵器，只听“铮铮”声不断，戈与钺绞到一起，火焰退却，

！亮之光乍现，原是九节鞭。欧璧扬挥臂又拽紧了些，但见九节鞭的银色蛇身将两件兵器越勒越紧，几乎脱手。

马面不服，大喝声举起另一钺朝他劈去，欧璧扬神色一凛，手腕一扭，九节鞭扣住兵器猛然一提，缴了械正与钺对撞，暗色间

迸溅火花。一切就在卯玉的眼前发生，只能用出乎意料四字形容，而没见过大场面的卯玉已经惊得口不能言咧。

欧璧扬伸手一推将他送出攻击范围之外，横身挡在中间，转眼又是道符纸，“水龙招来！”符纸分散卷成漩涡骤然扩大，冲散

了逼近的牛头马面。

二鬼差各落一角，气喘吁吁，浑身湿透。欧璧扬伸手进口袋掏出烟来，悠然点上一支，冷笑道：“真有胆量，居然附在鬼差身

上抢转轮盘，你们当我是透明的啊？”

“你何时发觉的？”假牛头深深吸口气，凶恶地问。

“牛头马面过往因失误被降职，忠于本职是他们的美德，打死他们也不会干这种没报酬还会挨骂的事，另外，不好意思，凝玉

我比你们了解，这东西派的用场可不是这个，所以，已经被我调包了。”目睹两人脸上显出的惊奇，欧璧扬莞尔，落了落烟灰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这东西是我家祖传秘制，童叟无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