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外交官只不过国家的一个小卒子而已。像这种没有自尊和创意的国家有淮会尊重?现在我们只是有钱才登得上大台面
,要是哪天不再是经济大国之后,立刻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对我们多看一眼。
我并不足要强调什么民族主义,只足身为外交官就代表国家,多少要了解一点自己究竟背负了什么样的立场和使命。可笑的是
,没有人想到这一点,到外国一趟连被人轻视都不知道原因,傻笑着握完手就回来。”
有贺把长久累积在心中的不满全部宜泄出来。
他并不是在求取司马的同意,只是把积压许久的疑问和想法完全倾吐出来而已。
有贺深吸了一口气,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好压低了声音说:
“而且,上司看我不顾眼。不是在工作上表现不好或个性不合,而是因为他讨厌我的长相这种无聊的理由。”
那个四眼田鼠……有贺忿忿地骂。
对外貌缺乏自信的人来说,像有贺这种拥有出色仪表的典型的确容易引人不悦。
司马自己也有过类似的遭遇。
毫无理由地被拿来跟其他同事此较,从大地方到芝麻绿直小事都遭到露骨的差别待遇。
就像小孩之间的互相欺负一样。
“每天都像小孩子一样无聊地找碴,做法还很阴险。他会故意把一些不重要的留言删除,有什么事就漏掉通知我,还把上级主
管对我的评价拿给跟他一夥的同事看。
……啊、有一次我从瑞士飞到西班牙的时候,还被他故意取消饭店和飞机。
你相信吗?他还刻意打国际电话去取消我要住的饭店和机位。这种只要有资料就查得出来的小计俩他也使得出来?真是胆大包
天到可怕的地步。’之后,我看到他把我写好的文件丢到碎纸机时,的像看恐怖片一样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还一副没事人似地
说没有收到我的文件。
这所有的责任都要我来承担,谁受得了啊?
他离开了工作岗位或没看到我时忘记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他还专程跑来玩这种阴险的手段。
我看他真是神经有问题,搞得连我都跟着精神衰弱起来。要是我自恋一点的话,还会觉得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呢!”
“你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吧?”
“没错。但是,外交部太多政治婚姻,那些蠢蛋背后的靠山还满硬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责任可能都要由我来扛。”
懒得多做解释的有贺烦躁地眯起眼睛。
看来有贺在职场上也不是太顺利。
既然厌恶到非离职不可的程度,想必对方的恶整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
不过,不管理由为何,有贺想离职的决心应该是不会改变的。
他一定是下了决心之后才会告诉司马。
“你要做到什么时候?”
“年底。”
有贺答得干脆。
他跟岳父之间的继承问题也应该沟通好了。
司马深深感受到好友不容实疑的坚强意志,同时也知道有这次转换跑道应该会相当成功。
那就朝着目标努力吧!
在一旁看着他如何达成目标也满有趣的。
司马想着就笑了。
“对了,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
有贺的语气轻松得不像刚刚才说完沉重的话题。
“什么事?”
“你跟那个叫桐原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被有贺突如其来的询问,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司马也不打算否认了。
他知道有贺应该不是故意先说自己的事来钓他的话。
“关系?”
”你们睡过了?”
有贺问得直接,司马也答得干脆。
“是啊!”
有贺哦了一声,了解地点点头。
“之前我就这么想了。”
“是吗?”
“你跟奈津美离婚该不会是为了桐原吧?”
“怎么可能?我跟奈津美的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跟桐原的事既不是原因,而我们的婚姻也早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原来如此。”
有贺点点头。
满足了好奇心之后的有贺,没打算再继续迫问下去。
搞不好桐原跟筱田的关系他也早就知道了。不过,他们既然已经分手,也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司马想到桐原曾经说筱田调查过自己的事。
乍听之时背脊掠过一阵冰冷的司马知道筱田是玩真的。
桐原应该也很清楚。
他说要去谈分手可是需要一点勇气的,司马估算不出他所谓的“一点勇气”到底有多少。
他很佩服桐原居然能下这么大的决心。
假设立场对调的话,司马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否像桐原如此壮士断腕。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司马也猜想得到筱田不会那么轻易放走桐原。
现在,司马才感觉到桐原已经以实际的行动来表达对自己的感情了。
他也想好好回应。
至于桐原跟筱田的传闻就像对付伏屋一样,总有一天也会消弭于无形吧!
“要是其他的男人,我还会劝你要不要冷静考虑一下。不过,桐原的确有他独特的魅力。但是不管对方是谁,我比较在意的是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原来如此,司马一口饮尽已经降温的咖啡。
“我还以为你大概知道了。”
“我对这种事特别敏感。”
有贺走在简陋的天桥上露出迷人的微笑。
第四章
1
过了一年,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这段时间筱田没有再召唤桐原,原本在部里散播开来的传闻也渐渐平息下来。
就像当初筱田跟自己分手所承诺的一样,他没有再与司马为难。对桐原来说,这段日子可说是自己在精神上最充实的时期。
结束了今天的工作,桐原正要往地铁站走去的时候。
放在胸袋里的手机响了。
看着萤幕上面显示“来电”二字,还以为是司马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桐原按下通话键。
“……老公?”
然而,从听筒另一端传来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
“弥生?”
难得妻子会打手机给自己。
自从去年这个时候两人打开心房沟通过后,夫妻之间的关系改善了不少。见面时不但会聊天,还会像朋友一样开玩笑。
有时放假,桐原也会开车陪弥生一起到花市买花。
不过,手机上的联络就的很少了。
“……老公、爸……爸他……”
弥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异样。
桐原立刻联想到是不是岳父发生了什么事。
“岳父怎么了?”
弥生颤抖应答:
“爸他昏倒了,医生说是脑溢血……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是你叫救护车的吗?”
突然昏倒的英辅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后立刻紧急手术。
岳父的精神力虽然比一般人来得坚强,但是年纪确实已经不轻,而且一直以来都有高血压的毛病,会撑不下去是早晚的事。
说了会立刻赶到医院,挂断电话的桐原拦了一辆计程车。
路上塞得厉害,桐原还拜托司机抄小路才赶到医院。
向护士问了手术室的位置后,急忙赶过去的桐原看到抱着结花的弥生,呆坐在门前的长椅上。
已经两岁半的结花坐在母亲怀中睡着了。
早年丧母,跟父亲相依为命的妻子,抱着孩子的模样显得十分无助。
“弥生。”
听到丈夫的声音,已经忍了很久的弥生颤抖着嘴角。
但是怕丈夫担心的她强忍着泪没有流下来。
就像分担朋友的痛苦似地,桐原想陪在弥生的身边。
“岳父怎么样了?”
“护士说……手术还要四个小时才会完成……”
“有没有联络其他亲戚?”
“我联络了阿姨,但是她说姨丈现在也在住院,所以没办法立刻赶来……”
桐原点点头,坐在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很高兴弥生能找自己过来的桐原,想尽力帮助她。
看到丈夫过来稍微安心一点的弥生,开始叙述事情发生的经过。岳父好像是一回到家就倒在门口。
幸好救护车来得很快让英辅立刻进行急救。桐原心想岳父平时的血压虽高,但因底子原本就硬朗的关系,手术后的恢复也应该
很快才对。
在等手术结束这段时间,桐原买了一罐果汁给刚醒过来小小哭闹的结花,又到外面的便利商店帮弥生买了些哄孩子的零食。
在没有窗户的手术区很难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不过走出那个范围之后,护士站和走廊都灯火通明。桐原才知道从自己赶到
医院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外面开始下起小雨。
人忽然昏倒或送医这种突发状况,会让人有一种好像在作梦或看电影的错觉。
直至感觉到打在脸颊上的冰冷雨水,桐原才意识到事态相当严重。
自己跟岳父之间虽然发生过各种争执,以前还不被他当作个一人看待,但是对弥生来说,岳父却是一个值得依靠且慈祥的父亲
。
而且,弥生又早年丧母,英辅对女儿的宠爱自然不在话下。
桐原眺望着医院巨大的黑影,心想看到一向坚强的父亲忽然倒下去的弥生一定非常不安。
到了凌晨,终于结束了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英辅从手术室被出来送往加护病房。
桐原和弥生被医生叫去说明患者病情。
没想到状况比桐原想像的还要恶劣。
医生表示,这次的手术只是帮英辅紧急处置扩散到颅内的出血而已,对脑栓塞的治疗没有多大帮助。
而且,坏死的组织已经无法恢复,再加上重度出血和栓塞会出现言语障碍和右半身麻痹的后遗症,出院之后也无法恢复以前的
生活。
听完了跟刚进医院时那种乐观的想法完全相反的结果,弥生和桐原并肩踱步在走廊上。
抱着包在向护士借来的毛毯中又睡着的结花,准备到护士站办理临时住院手续的桐原,发现本来走在自己身边的妻子没有跟上
来。
他回头一看,弥生捂着脸面向墙壁站着。
“弥生……”
是因为手术终于结束而松弛下来,还是听到了此自己想像中还要严重的病情,到医院之后一直表现得相当坚强的弥生终于忍不
住哭了。
桐原把手轻放在妻子颤抖的肩膀上。
当初在失去母亲的时候,英辅是唯一和弥生共同度过那份悲伤而走过来的至亲。两人之间的牵绊之深不言可喻。加上面对长期
住院的英辅,日后的生活势必有重大改变的不安、害怕和心痛。
这些复杂的感情对于从来没有失去过亲人的桐原来说,是很难体会的吧!
桐原不禁深深同情起这个还要扶养幼女,被沉重的不安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女人。
他沉默地拥着妻子啜泣的肩膀。
2
“我岳父……病倒了……”
在厨房里泡咖啡的司马听到桐原的话不禁转过头来。
有一阵子没来的桐原忽然打电话问可不可以过来司马的住所,却没想到还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病倒……?”
“是啊,是脑溢血……幸好救回了一命……但是,以后不能说话,而且右半身严重瘫痪,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回到工作
上……”
听完了桐原的话,司马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该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桐原。
桐原本来就是因为想得到英辅这个强而有力的后盾才答应入赘桐原家。
有一段时间司马和其他同僚还很瞧不起他那种走后门的做法。
但是,自从英辅知道桐原得了男性不孕症之后,就一反礼遇的态度,不仅不让他离开桐原家,还以对自家有利的理由要桐原牺
牲色相去侍奉筱田。
不过,在英辅病倒之后,束缚恫原的桎梏虽已消失,但相对他也失去了强力的后盾。
英辅脑溢血所造成的言语障碍及身体上的后遗症,就算复健做得好,要重新回到政界也需要花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别说恢复从前的活跃了,那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或许已经有人等着取代他的地位。
对于像司马及桐原这种国家未来的栋梁来说,失去如此强力的后盾无疑是重大的致命伤。
尤其是好不容易摆脱彼田魔掌,又跟弥生重新恢复到朋友关系的桐原,今后可能有更大的试炼等着他。
“……你要离开桐原家吗?”
把咖啡放在桐原面前的司马凝视着眼前垂着头的男人。
这对英辅和孤立无援的弥生及结花而言,将是最残酷的做法。
对以往把婚姻当作让自己飞黄腾达手段的桐原来说,在结束了跟筱田不正常关系的现在,更可以藉机把英辅这个绊脚石踢开,
继续寻找下一个有利的政治婚姻,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就算不另寻枝头,想到之后照顾一个半瘫痪的老人所必须耗费的精力和大量金钱,即使对被留下的妻小残酷一点,还是赶快走
人方为上策。
而且,以英辅从前施加桐原种种不人道的对待来说,他会因为愤怒和积怨而趁机报复也不足为奇。
如果是以前的桐原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吧!
“……不……”
然而,这个有着纤细容貌的男人却摇摇头。
“弥生因为这次的意外深受打击。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虽然一直都表现得很坚强,不过她是独生女,既没有可以依靠的兄弟
姊妹又早年丧母,我岳父是她除了结花之外唯一的亲人。结花才两岁半,我想她一定很不安……所以,就算是形式也好,我想
留在桐原家帮她度过这段时间。”
他的夫妇爱居然在这种时候萌芽?看着一脸讶异的司马,桐原抬起眼睛轻笑了一下。
“这不是什么夫妇爱啦,应该说此较接近同情吧!可怜的弥生除了养育女儿之外,还得照顾卧病的父亲啊……”
桐原微歪着头。
“也或许是同胞爱吧……”
司马比较能接受同胞爱这种说法。
“对我来说,跟弥生的关系已经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近乎家人或兄妹之情……”
说到这里的桐原低下头凝视着咖啡杯发呆。
自己居然相当自然地就相信了桐原的说法。他完全相信桐原并且接受。这让司马十分惊讶。
桐原和妻子的关系就像他自己所说,是建筑在为女儿准备一个温暖的家和保护家人的感情上。
“你听过青鸟吗?”
桐原低问。司马跷起腿回答:
“你说的是奇鲁奇尔和米琪儿在找寻的那只鸟吗?”
“是啊!”
司马等着桐原解释那在暗喻什么,但是桐原并没有多做说明。
而他也不想打扰桐原正在努力寻找以及做出结论的思绪,急着问出答案。
等了好久,桐原才深吸一口气,转向司马说:
“司马,你听我说。”
桐原正色凝视着司马的眼睛。
“你放心好了,现在的我不会比你软弱。”
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的桐原一字一句清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