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练习题——赝品

作者:赝品  录入:04-06

她和任语是少数几个清楚他性子的。他向来厌恶,别人对他干涉太深,不管任何人,任何事,尤其是隐私。

他这一说,谢绍伶当然明白,「我是晓得,那又怎样?」不知怎地,她觉得有点火。「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对他这些行径早透露出古怪,还怪人妄加揣测?」

他眼一眯,声音似乎降了几度。「什麽意思?」

很难得,这一回,他没有故作懵懂,也没有藉故移题。

「你从没主动带人回来过,一次也没有。」她才没心思管他在外面有什麽风流史,可是她很清楚,卓景成打自一个人住以来,除了他们几个好友,他从不让别人踏进他的领域。

卓景成轻轻一声嗤哼。「可笑。这又能代表什麽?」

「你才可笑。」她学他淡淡冷笑。

除了他铁打的原则之外,他从不让人走入家里的理由还有一个。在他人面前,他是个有妻室的男人,可是现在这里却不是他们夫妇的住处,若是让不晓内情的人进来了,无疑是项破绽。

卓景成一向不干这种蠢事。可是他现在却做了,不就代表他信任方时让?

可是他居然死不承认,让她都不禁气了起来。「如果你想玩游戏,未免做得过火。」要知道,如果他是认真的便罢,假如仍旧是不过消磨时间的心态,那他这风险可冒大了。

她话语眼神下的意有所指,一语双关,让卓景成沉默。

「……我自有分寸。」好半晌,他才开口。

谢绍伶咬了咬下唇。「你如果有分寸就不会做这种事。」她轻轻叹气。「景成,我觉得他是好人,你不要这样。」虽然今天才正式见面,也没谈得上多熟稔,可她真的看不过他这样欺负人家。

卓景成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你是为我吃醋,还是心疼他啊?」说到他时,他还抬眼看了坐在客厅的方时让。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眸底的凝滞,在映入方时让的身影之後淡淡散开。

「狗嘴吐不出象牙。」谢绍伶轻轻一啐,看著他的神情,心头掠过许多思绪。

接著她也没理卓景成,迳自走回客厅,呆呆坐著许久的方时让一见到谢绍伶踅了回来,站了起身有点抱歉地道。

「不好意思,这麽晚了,我应该回去了,抱歉打扰你们。」刚刚没想这麽多,可是卓景成的妻子回来了,他实在不该逗留太久。

「──等等。」她走上前去拉著他又坐了下来。「我还有事情想跟你说。」

「嗯?」他想不太透原因,可是还是坐回原位。

「对,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知道。」

她的口气很笃定,笃定到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方时让也是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等她继续。谢绍伶要接下去时还瞥了卓景成一眼。

站在一旁的卓景成突然心生不妙。

「我不算卓景成的老婆。」

谢绍伶定定看著方时让,一字一字清楚的说了。

「虽然是明媒正娶,合法注册──可是,他不爱我,我想嫁的另有其人,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7

卓景成是在大学时的社团迎新会上认识谢绍伶的,叶任语则是他多年好友。

三个人,卓景成念国贸,谢绍伶读设计,叶任语则是攻法律,纵使不同科系也不同性情,三个人倒是处得很好。

在这段期间,叶任语和谢绍伶走得越来越近,面对这样的两人,他倒也是乐见其成。

毕了业,即便各奔前程,他们也没断了交情,而谢绍伶和叶任语感情经过两三年也是愈加稳定。

一年多年预定要订婚的两人却遭到谢绍伶父亲的强烈反对,爱女心切的谢父并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看起来没啥出息的小小律师。

无视女儿的心愿,他迳自为她找了个对象,其中一个就是还未爬到经理位置的卓景成。比起名不见经传的律师,他更欣赏将来大有可为的卓景成。

这巧合让谢绍伶心生一计,与其反抗父亲闹的大家难看,还不如就这麽顺水推舟,照著父亲意思婚先结了再说。

当谢绍伶来找卓景成商量这件事时,他只是耸耸肩,讲了一句「那我有什麽好处?」,闻言谢绍伶当场几乎想骂个两句,不过想想有求於人便隐忍不发。

其实身为时业家的女儿,在卓景成眼里她本身就能算筹码,有了这麽一个「贤内助」,他也算是间接得到不少实质上的助益。

而期限原则上就是等叶任语能够得到谢父认同,最多也不拖过两年三年。

他们都很清楚,在他们这段婚姻的定义里,「老婆」这两字几乎等於「妹妹」的延伸,意义一样,写法不同罢了。

假结婚,就某方面来说,几乎犯法。不过这样想想,谢绍伶为了爱情的确是卯了下去。

该说她前卫还是愚昧?卓景成基本上不予置评,只要有利益可图,又是他可以接受的方法,原则来说他不会拒绝。

而身为律师,天生道德正义使命感又超强的叶任语当然不可能赞同,为了这件事,他们吵了很久,最後,谢绍伶才淡淡地说了。

「──你知不知道我爸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劲跟卓景成有得拼?」

就是这麽一句话让叶任语终於不再挣扎地点头。

既然同样都是要结婚,那还不如嫁个串通好的内应,暗中取个方便,备妥後路,才不至於落得全盘皆输。

就算以後离婚,谢绍伶也很豪气地给了他十足面子,对外宣称她与叶任语旧情复燃,主动求去,使得离婚这项纪录能对卓景成的影响达到最小。

当然其中还是有许多细节需要考虑斟酌,但凭著谢绍伶的敢作敢为,还有卓景成的严谨周全,三人达到了共识,也想出了很多对策以应付各种状况。

包括她和卓景成的「新居」就是其中之一,为了方便,他们有志一同地挑了公寓大厦,除了作为住处的一户外,他们私下还用其他名义买了隔壁一户。

接下来怎麽分配就是很简单的事了。叶任语和谢绍伶一块儿,卓景成则乐的一个人住。

若是有人或亲戚来访,卓景成才会过去「隔壁」作作样子,这样对大家都好。这就是谢绍伶自己堪称圆满无缺的计划。

不过方时让倒是听得目瞪口呆。

在他的观念里,从没想过婚姻也可以当作一种手段。

他呐呐的不知该作何反应,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已经站到窗边的卓景成。他站著,嘴边咬著根烟,没说话,视线也似乎从没放在他们这里,像是置身事外,更彷佛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为何,他无法把目光挪开。直到静立的卓景成似乎也察觉了这点,缓缓走了过来,把烟捻熄。

「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对著方时让这麽说,脸上的笑容很淡。

「呃──好。」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方时让猛然回神,点头。

「绍伶,你也『回去』吧。」反正内幕都揭光了,她也可以离开了。

语毕,他抄起钥匙,迳自走到门口,谢绍伶快步跟了上来,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他浅浅歪著头,还微笑,温和沉稳。

「我……」她轻轻一叹。「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很多事情。」她越过他,「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一定要,仔细想想。」

说完,她朝方时让挥挥手,便走了。

 

 

「……会冷?」

刚步入地下停车场,可以明显感受到周围凉了些许,而他看到方时让似乎缩了一下肩膀,开口问道,但,没等他回答,他就已经握住他的手,指尖的冰凉让他轻轻皱了眉头。

他没说什麽,只是静静看著方时让,无言地表达疑问。

「……呃……」方时让没挣脱,支吾的当儿就连另一只手都让他收进掌中,他的体温清晰传来,瞬间似乎烫著了皮肤。「我比较怕冷……」他耐热,可是畏寒,现在突然感觉满丢脸的。

卓景成依旧没讲话,双手稍稍收紧,然後就带他上车。

坐上驾驶座,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他侧身伸手到置物盒里取了样东西,放到方时让手中。

「这个给你。」那是一双手套。

「咦?」捧著手套,方时让有点错愕。「可是我……」

「收下。」他知道他想要说什麽。「反正我不常用,送你。」

「我……」

他转过头来,深深睇著他。「是我自己想这麽做……让我对你好一点。」说著,他柔柔地笑了,手掌轻轻贴上他的脸庞。「最近很冷,你带著。」

那神情,那语气,彷佛他已经宠了你一辈子。专一深情,完全贴心,不留距离。

……有谁能够推开?

所以,方时让在沉默之後,轻轻颔首,低低地道了一句。「……谢谢。」

卓景成的笑纹扩染了些许。「……饿不饿?晚上你没吃多少,想去吃点东西吗?」

他摇摇头。「不,不用麻烦了……」

「……嗯。」卓景成没勉强,踩了油门,驶出停车场。他看著前方,专心地好像他旁边没载了个人,可,他缓缓开口。「……很惊讶吗?」

「嗯?」

「刚刚那些,你会觉得很惊讶吗?」他道,却好像在问空气。

方时让微微偏过头,看著他起伏有致的侧影在夜色中剪出的性格弧线。「嗯。」他只轻应一声作为回答。

他现在才了解,为何卓景成会没有丝毫顾忌地对自己……因为这段婚姻对他来说几乎没有约束力。

「──除了惊讶呢?」

没漏听他浅浅的一声低应,卓景成接著问,经过的路灯光晕眨眼间在他脸庞落下分明的光影对比,衬出他逐渐深刻的笑意。

「除了惊讶之外……没有别的感觉?」

「什……麽?」瞬间,他似乎有点失神。

「我以为,你至少会觉得有点高兴。」他侧头看了方时让一眼,「对你来说,应该比较没有心理负担。」方时让的心思其实不难猜,最初他有妻室的事实应该会让他抗拒,可现在不了,不是吗?

闻言,方时让不自觉地拧眉。卓景成说得他们好像已经有了什麽关系似的……

「──你呢?」卓景成一提起这事,他就不禁想起刚刚的他似乎不很高兴的样子。没有细想,他就脱口而出。「刚才她全都说了出来……」而且好像没经过他的同意。「你……生气吗?」

「我?」卓景成轻轻笑了一声。「我不讨厌这种发展。对我而言,起码,我们之间少了一个绍伶作为你拒绝我的理由。」

停了红灯,他转过头望著他,笑的很深。

「你说,是吧?」

低沉的柔哑嗓音缓缓倾泄,方时让却不自觉地收紧手指,还握在手掌心的皮质手套被他掐出了凹痕。

他撇过头,视线凝滞在车窗上,车子接著缓缓向前滑行,玻璃上映照出的,有朦胧的街景,还有卓景成染著淡淡笑意的轮廓。

最後,他沉沉地释出一口气,敛下眸。掩去所有掠过眼底心头的复杂思绪。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力……不是吗?」

他说得很轻。

但作的是这辈子第一个这麽沉重的决定。

 

 

说实话,他想了很久。什麽叫恋爱,他不太懂。

除了高中曾经暗恋过一位同学的姊姊之外,他似乎就没有其他像样的情史。

对情对爱,他也的确有过绮想,但总觉得一切都会顺其自然。该来的就是会来,不该来的终究会离开。

很多人都说他太消极,他也这麽觉得,可,只要尽了力,即使并不尽如人意,他还是能看得淡。这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

而现在……在他的生命里,卓景成会是那个该来的人吗?

「──在想什麽?」

一道声音猛然出现在他身後,他回头,看见带笑的卓景成。

「想什麽这麽出神?」他走到他身边,瞥了眼放在桌上的茶杯,「我看你好像发呆了很久。」

方时让微微摇头,「也没什麽……」然後把已经泡在水里不知多久的茶包拿了出来,接著低头轻轻啜了一口。还好……还不会涩得难以入口。

卓景成只是淡淡勾著笑。

「嗯……你要喝咖啡吗?」不然应该不会特地跑到茶水间。他都疏忽了。

闻言,卓景成笑意加深。「我比较想喝茶。」

「喔。」他点点头,回眸看了看桌上。「现在只有绿茶和青茶……你要喝哪种?」

他又笑了,浅浅摇头,比了比他拿在手上的那一杯茶。「我想喝那个。」

「这个?」方时让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茶,「可是这杯有点凉了……」

卓景成但笑不语,伸出手,直接撘住他的手腕,将茶杯往自己嘴边送。

「你……」

「我喜欢你煮的咖啡,」他舔舔下唇,笑了笑。「可是现在更喜欢你泡的茶。」

方时让顿时有些困窘,望了望门边。「你……要捉弄人也要看场合。」要是被人看见了怎麽办?

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卓景成笑了出声。「现在办公室的人都去吃饭了,只剩我们两个留守。你看你,」笑容里漫上一抹调侃。「要发呆也要注意时间。」

「……发呆怎麽注意得到时间呐……」方时让不禁这麽低声咕哝。他发现卓景成真的很喜欢在口头上占他便宜。

偏偏,他又辩不过他。

卓景成替他放下了杯子,歪著头望向他,笑意打从看到他之後就一直没从脸庞褪下,刚刚因公事而盘旋在心头的焦躁几乎烟消云散。

他抬起手,轻轻摘下了他的眼镜搁在桌边,微微仰起头吻了他的前额,细腻的浅吻绵密地落下,最後在他的唇辗转留连。

方时让的脚跟不自觉地後移,然而退不到半步身子便抵上桌沿,卓景成双手一伸,掌心贴在桌面,就将他围进自己的怀里。

感觉到他带著细细颤抖的浅促气息,卓景成轻轻放开了他。

「……你比刚开始习惯多了。」他总还记得最初他那纯情到不行的反应。

这……用不著比较也没关系吧。方时让低下头,没说什麽。

知道他脸皮薄,卓景成摸摸他的脸颊,笑了一笑。「也帮我泡杯茶好吗?」他伸手,抽出一个茶包。

方时让很轻地咳了一声。「好。」

他像是很满意地笑开,看著他为自己张罗。「等一下有人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方时让撕开塑胶包装取出茶包,点头。「嗯。」

「那我先回办公室等你。」卓景成微笑,脚步往门口迈去,但又轻轻一顿,回眸。「时让。」

「嗯?」正打算拿卓景成专用杯子的他回头。

卓景成比了比桌上。「天气冷,别跟著喝冷茶,换杯热的。」

他不禁望向自己那杯已经不再冒烟的茶,又回眸看著卓景成,缓缓地,露出浅淡的笑容。

「──嗯。」

方时让或许不特别,但他的微笑总让他觉得,宁逸,淡定。卓景成也回他一记笑容。

「我等你过来。」语毕,他便踏出了小小的茶水间。

他就这麽看著卓景成的背影离开他的视线,唇际那浅柔的弧度似乎添了一丝怅然,空气里彷佛依稀可闻他的细叹。

他的神经是粗了点,反应也没别人快。

但不代表,他真的後知後觉。

……那个优秀的男人现在停留在这里,但,又会是哪一天,他将头也不回地离开……?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之间已近年关,不仅公司事务似乎增加了不少,大家私下活动也很热络很多。

一个还算晴朗的星期四中午,卓景成远远就看见几个女同事窝在一张桌子上,像在商讨军事机密,他就走了过来好奇地问。

「在聊什麽这麽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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