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软弱。
爸爸说,信任和包容是爱的基础,我是不是已经把这个基础丢了呢?从来没有站在他的角度上想过吗?
一直认为自己是最该被信任的,也一直被人信任着,但是却没有真正的相信过他。
那一次让他陷入困境的红内裤事件里,他曾经哭着大喊着,没有人给过他解释的机会,没有人愿意了解真相,就那么认真的定
了他的罪名。原来我也是一样的,定了他的罪却不愿意听他解释。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很忍耐很委屈。
周建突然用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一直苦苦压抑的思念开始喷发。思念那双清清冷冷偶尔流转柔情的眸子,思念那一头黑亮柔
软的秀发,思念呼唤他名字的润朗声音。天远啊……
段名慢慢的从浴室里走出来,听见卧室里传出呻吟声,心里一跳,疾步跑进卧室。
天远正痛苦的抓着胸膛,喉咙里一阵涌动。段名知道他要吐,赶紧上前扶起天远,天远翻肠倒肚地吐了。吐完了,天远昏昏沉
沉地倒在床上,难受地哼着。
收拾了天远吐在地上的东西,又打一盆温水细心的给他擦拭手脸。天远迷迷糊糊地哼着,段名知道他胃里一定烧得难受,赶紧
起身端了一杯温热的水扶着他喂了下去。天远沉沉的睡着了。
段名坐在床边凝视着天远的脸,伤感又心疼。握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守着,就算只能这样的守着你,也是幸福的。
朦胧里是家里温暖的床,紧紧抱着自己的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好像干裂的心一下子泡进了泉水里,舒畅
得想落泪。天远紧紧地抓着周建带着哭腔一遍遍地问:“建你回来了?你还爱我吗?你还爱我吗?”
周建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狂热地吻着。许久没有过的激情和抚慰,天远如饥似渴的索求着回应着。真实的身体炙热的体
温,胜过千言万语。
天远突然的惊醒了,怀中抱着的是被子温软的一角。台灯微弱的光照在床头,段名正坐在旁边看着他。“醒了?胃里还难受吗
?要不要喝点水?”
天远渐渐的清醒过来,也明白了刚才的温暖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顿时一股冰冷的感觉渗进心窝里,刚才的欣喜温暖像个恶意
的嘲笑。
摇了摇头,天远忍着胃里的灼痛,淡淡的微笑:“我喝多了,丢脸了吧?太麻烦你了。”
段名勉强地笑笑:“喝的是有点多,以后可别再糟蹋自己了。天还早,再睡会吧!”
天远点点头:“你也休息吧,不用守着我了。”
为什么就不能拉着我哭呢?为什么要这样的彬彬有礼不温不火,你的痛苦我终究没有资格分担。段名黯然的低下眉尖。
天远痛苦的蹙着眉,胃里心里都像火在烧。肠胃一直不太好,只要一疼起来周建就会用他的大手搓热了捂在自己肚子上,偎在
身边抱着安抚着。
想着梦里的温暖,天远忽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寂寞。寂寞像冰冷的刺一点一点地扎进心里,有些疼痛有些慌张。这个无眠的深
夜,该如何熬过去?身边纵然有人,总不是心上的那个。
天远转过头去,忽然有些转念,周建病中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难过?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也在悲哀中感
受孤独?
但是段名在身边,终究不太好流露出伤感疼痛的表情,天远强打精神。
段名看出他的隐忍,凄然的笑着拍拍他:“那好吧,我到外面去睡一会儿,有事就叫我。”
天远点点头。段名轻轻的关上门,让自己沉入黑暗中,半天没有动。
天远见段名出去,慢慢的蜷起了身子。身体里很疼,很冷,天远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曾经的那些亲昵温暖,该
怎样忘记?泪滴下来,打湿衣袖。
不知道遇了多久,眼睛再难合上。窗外的天空慢慢的泛起鱼肚白,在清晨的微寒里,思念最苦。
段名打开窗户,让淤积在车厢里的烟雾散出去。整整一夜无眠,跟自己挣扎即残酷又无聊,段名自嘲的笑笑。
自己就像那首歌里的小丑鱼,看着你和别人相爱,只有选择做朋友的无奈。发动车子,在清晨的薄雾中驶向街道,天远大概还
在睡吧!
段名提着早点进来,看见天远笑着说:“好点了吗?我去买了点早点,吃点吧!”
天远坐起来,很窘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尴尬地说:“对不起,昨天实在是……”
段名笑了:“你要是再客气我就不客气了,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打算付住宿费吗?”
天远被他逗得笑了,尴尬的情绪也消散了很多。坐在桌边,桌上的早餐很丰富。段名一边给他盛粥一边说:“我不太会做饭,
平时都是一个人将就的。我在外边买了点,你凑合着吃吧!”
天远点点头表示感谢,端起碗。
碗里是粥店里熬的那种皮蛋粥,很复杂的颜色,稠稠的看得见淀粉,胃里又开始翻腾。
家里的粥都是周建熬的,他可以把白米粥熬出淡青色的汁子,还没起床就闻得见那淡淡的温暖的香气。
天远深深地吸了口气,手里的筷子搅着,却吃不下去。段名慢慢地吃着,尽量的不看他。
沉默了一会儿,段名轻声地间:“租的房子到期了?”
天远默默地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天远低声说:“我回学校去住。”
段名看着他:“那怎么行?学校里冷冷清清的,不会有别人的。这样吧,我过几天就回南方老家去过年,你和冬冬就住在我这
里,将就着等开学吧!”
天远抬起头:“可以吗?那样的话太麻烦你了。”
段名微笑了:“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今天就住下来吧,就算最后陪陪我。一个人真的很寂寞啊!你不要怕我占你便宜就好。
”
天远酸涩的笑了。
钥匙打开房门,天远看着屋子里积落的灰尘,黯然的垂下眼睛。如果他在,绝对不会让房间脏成这个样子。现在,谁来打扫呢
?慢慢地翻找,慢慢的看,天远打开衣柜,抽屉,里面满满的都是过去时光里一点一滴的幸福。
并排放在一起的袜子,还被东东笑过。放衬衣的抽屉里,两个人的衬衣叠得整整齐齐的。周建每次都把他自己的衬衣放在上面
,每次自己都骂他连衬衣都想占便宜。
鞋柜里周建的运动鞋占了一多半的空间,可是最近他都很少穿着它们打球了。他要去做工,挣回钱来给大家吃米饭酱油汤。说
是来收拾行李,只是给自己一个怀念的理由吧!天远拿出周建的运动鞋,用刷子扫着上面的尘土。
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小小的行李箱里还一件东西都没放。天远坐在床上,沉沉的不想动。
第十章
面对面的坐着,周建看着面前的男人,绷紧了神经。
接到他的电话非常意外,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宣布他已经……周建反复的压制着自己,不去碰那些滚油一样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吗?”周建低沉的问。
段名沉吟了一会儿,轻轻转着手里的杯子:“周建,你还爱他吗?”
周建眉峰一跳,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爱不爱他应该不是对你说,也不是该由你来问。”
段名笑笑:“那好,我告诉你,我爱他。我舍不得让他有一丁点的委屈,更不愿意看他泪落无声。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
”
周建几乎被愤怒拱得想冲冠而起,但是段名后面的几句话好像点中了心里的一点伤处,隐隐作痛。
段名没有看周建的脸,但是他也感受到了这个性情男孩的情绪波动。
“从见到天远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栽进去了。我争取过,也幻想过。但是很遣憾,他心里只有你。
“你们幸福的生活中容不下我,我也不想破坏天远的安宁。本来我以为我会一直做一个朋友,看着我爱的人幸福。但是你们自
己切断了这条路。
“我没有资格评论谁是谁非,而且你们的分手我乐观其成。这样我就可以重新追求天远,用我的力量给他幸福。但是我错了,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要说,天远的心里没有我的位置。
“如果你们的爱已经结束,分手是一种解脱。可是我却看见他挣扎痛苦,看着他委屈愤怒万般不舍却一句话说不出来。他那么
用心去维护的去支撑的世界坍塌了,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就在几天以前,就是你在雪地里等他的那个晚上,天远承担着多大的压力和风险你知道吗?天远为了尽快地解决你们的困境
,不惜违背股市游戏的常识把所有的资金投入到风险最大的期货里,他一旦输了就是资不抵债!
“他斤斤计较步步为营,他所要承担的压力是我无法想象的。我做的是钱生钱的游戏,即使输了也不会危及我的生存。天远却
输不起,从他开始涉足股票那天他就输不起。他曾经微笑着对我说:他没有资格输,因为他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家。
“那天的股市翻云覆雨,有多少人在这次的大劫中落魄谁也不知道。天远凭借他的智慧和勇气赢了,赢得胆战心惊。我不知道
如果他一时心慌手软输了的话,你是不是还会见到他。
“这些你都不会知道,天远不会告诉你。因为他说你已经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他不愿意再让你为他担心。那天我们都很兴奋
,我以为你们一定在快活的庆祝,虽然酸楚但还是为他高兴。但是晚上我却撞见离家出走的东东。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探听。我只是想告诉你,天远爱着你,就算他醉得不省人事他还是会叫出你的名字。他
一直在睡梦里哭着叫你:‘建你回来了,你还爱我吗?’”
段名的最后一句话是喊出来的,失控的他用颤抖的手给自己贴了一支烟。轻烟渺渺的上升,段名在努力地控制自己。昨天晚上
听到满脸泪痕的天远在昏沉沉的梦中喊的时候,对那份无望爱情的最后的一点坚持被搅碎了。
周建瞪大了眼睛,段名说的很多话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那最后的一句话,无异于一记重锤,砸得他一口气闷在胸瞠里,剧
烈的疼迅速蔓延。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周建觉得自己在颤抖。
“他伤得最苦的时候还是没有接受我的爱。他对我说,他明白你对东东的好没有杂质,但是他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嫉妒。你是他
爱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明白他!
“我来找你,就是不想看他再折磨自己、就算他不爱我,我还是不想看见他心里留下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不希望他的光芒在
本应该灿烂的时候被伤痛掩埋。那样就算每天看见他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我今天的话是完全的站在天远一边,虽然我也知道生活中没有绝对的正确者和错误者。我更希望你可以有更大的胸怀来包容
他,爱他就给他幸福,让他安心。”
段名说完,好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原来做一个高尚的放弃者是这样的艰难,段名简直要嘲笑自己了。他默默地站起来——该
走了。
“东东是个可爱的孩子,他更需要关怀和爱护。但是你们的分手同时也伤害了他,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不过这个孩子已经开
始学着独立,学会坚强。最后提醒你一句,虽然东东并没有同性爱的倾向,但是小孩子是会被环境感染的。你应该检点自己,
不管从哪个方面。”
段名走了,周建呆呆的坐了很久。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沉,而周建的心里却有一个地方渐渐发亮。
产生爱,很简单,学会爱,很难。学会在日夜相处的琐碎中保护爱滋养爱,更难。不过现在我开始明白了,希望还不算晚。
路边的小公园里冷冷清清,挂着霜的灌木枝条横生着,冷冷的匍匐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天色黯淡,已是黄昏。天远坐在长椅上
,已经坐了很久。
空空的家无法再呆下去,收拾了半天却一样东西也没能拿出来。心疼得厉害,不得不逃走。算了,明天再说,反正还有时间。
天远努力的给自己找借口,却不得不承认,真的舍不得。
夜已经很深,天远没有一点睡意。和衣躺在床上,失神的看着黑漆漆的屋顶。
明天又怎么样?就可以心平气和的结束了吗?窗外的天光一点一点的亮起来,早已经躺不住的天远轻轻起身穿好衣服。
睡在客厅里的段名醒了,惊讶地看着他:“天远,天还没亮,你去哪里?”
天远笑笑:“我睡不着,随便走走,你再睡会吧!”
淡淡的晨光中,天远慢慢地走着。走了很久才发现,竟然是家的方向。
好像是被什么隐隐的牵着,那颗心指着一个地方。
招手坐上计程车,还是说出了家的地址。回去干什么,期待些什么,都说不清楚。天远只能凭着心里那一根细细的线牵着走。
远远的,看见那栋熟悉的楼宇了。半旧的红砖外墙上还残存着夏天的时候茂盛过的爬山虎的枝条。几家性急的人家已经在窗户
上贴出了大红的吊钱。
下了车慢慢地走着,天远突然被什么定住了,在那熟悉的阳台上,飘扬着床单窗帘,随着风飘着,飘得人心酸酸得想落泪。天
远突然奔跑起来。
飞奔着跑上楼梯,天远气喘吁吁的站在自家门前。竟不敢伸手敲门。他在,他回来了!
天远慢慢地拿出钥匙,小心的打开了房门。家里清洁得一尘不染,地面家具都闪着晶莹的光。桌上的花瓶里鲜花在滴着露水,
阳台上的衣物飘着,屋里是淡淡的清香味。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天远忐忑的走进卧室,床上,周建趴着睡着了。他可能整整的干了一夜,衣服都没脱被子也没拿,
就那样睡着了。
天远眼睛里不太舒服,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在床边蹲下来。
周建闭着眼睛,脸上还有着阑干的泪痕。一个小小的相架搂在怀里,那里面是他们的合影,两个都笑得甜甜的,靠在一起的照
片。
天远颤抖的手指想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泪痕,却碰醒了周建。看着周建惊愕的神情,天远突然跳起来往外走。
“天远!”周建一跃而起扑过来死死地抱住了他。力量大得足以让天远窒息。死死的抱着,好像一松手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周建慌促的想要表达,却逼出了眼泪:“别走,天远,我爱你,别走!”
被这一声抽去了浑身的力气,所有的悒郁伤痛的硬刺竟然都软了下来。
周建铁条一样的胳膊死死的抱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勒进他的身体,是男人悍野的真情。
肩窝里埋着他灼热的呼吸,后背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天远没有力气再挣扎,手伸上去插进了周建浓密的头发,感受着他热
热的泪滴在脸上。
突然,周建把天远转过来,紧紧地抓着他,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天远,我爱你。不管我做错了多少,你可以骂我可以
罚我,但是不要离开我!天远,你还爱我吗?告诉我你还爱着我!”
通红的眼睛里滚动着泪水,周建的手指抓得天远的肩膀很疼。天远抖着嘴唇,两只手抓起周建的衣襟,颤声说:“周建,我告
诉你,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用最粗野的方式表达着最炙热的爱恋,周建把天远拦腰抱起来扑倒在床上。狂热的吻压上来,没有一丝呼吸的空间。
两个人拼命的绞缠住对方,倾泻着压抑多日的苦苦思念。衣服早已撕掉,赤裸的身体紧紧地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