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都市 第二部 般若面——小谢

作者:小谢  录入:04-03

序:

原来我的内心就是这样子的,充满了不安、嫉妒和怨恨啊!

不,那只是个面具而已。放下它,你会阅读到你真正的内心。

那会是什麽样子?

何不试试。

1

那是一个恐怖的妖怪头,额角伸出尖尖的小角,面容狰狞,眼中透出浓烈的憎恶神色,小小的鬼脸显得惊怖并且绝望。它的眼睛却是金色的,闪现著怨恨、惊恐、悲伤和愤怒交织的复杂感情。

这种般若面具是日本能乐里怨灵系的面具,用於表现在战争之中死去的武将,杀生死後成佛的亡者,嫉妒成狂的女性的表情等等,可惊可怖的面容生动地体现出怨灵内心的怨恨、悲伤和愤怒。

顾小月盯著面具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把它塞到床底下的小包袝里。

上海的夏天又闷又热,虽然阁楼上有开窗子,但白天被火辣辣的太阳烤了一天,狭小的房间像个蒸笼,大概就算把房顶和墙都拆了晚上也不会好过到哪儿。不过,比起船舱底下要好多了。

想起一个月前偷偷爬上通往上海的货轮,藏在闷气的船底的日子,顾小月就一阵心悸。舱底又闷又热就算了,天晓得装的什麽货物,又腥又难闻,快把他给熏晕过去,要不是每天晚上偷偷爬到上面透气,他一定会臭死在下面。可有一次差点没人发现,吓得他藏在舱底再也不敢出来。如果被发现了,剥皮取毛就太可怕了。据说他们这种灵狐的皮毛很珍贵,人类爱得不得了。

顾小月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好像不那麽热了。天哪,人类为什麽要做那麽讨厌的事情?穿著别的生物的皮毛,心里不会害怕吗?如果剥一张人皮披到自己身上,顾小月估计自己一定会吓得昏过去。

忆了一会儿苦,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是太难忍受。其实自己算是好运的,来到上海就遇到老板这样的好人,提供自己吃,提供自己住,虽然住的地方又小又脏又热,吃的只有青菜--店里客人吃剩的肉啊什麽的老板说要拿去喂猪--但是比起在街头流浪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每天能填饱肚子,不用担心偷东西吃被抓到。想起那天偷一个馄饨摊上客人吃剩的馄饨被抓包,围观的人群又好奇又怜悯的目光,顾小月心里一阵难过。

如果......如果能早点找到那个人,就不会这麽多烦恼了吧?

顾小月望向窗外,对著湛蓝的天空陷入美妙的幻想:只要找到那个人,就会被照顾得很好吧?会每天有鸡吃而不要总是青菜了吧?会不用再住这麽热的地方了吧?会每天可以用温水洗澡吗而不是用冷得刺骨的井水了吧?

顾小月抬起胳膊闻闻,虽然昨天晚上睡前才洗过澡,但好像又臭了。

顾小月叹了口气,爬下阁楼。阁楼下是个小院子,堆著乱七八糟的东西,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口压力井。顾小月把水桶放到井水出口底下,抬起长长的压力杆往下用力一压,清澈的井水哗得流了出来,落在桶里。这样上上下下忙碌了很久,桶里流满了水。顾小月转头望望,时间还早,没一个人,他放心了,把水桶提到墙角,背对著院子脱下老板送给他的快盖到膝弯的宽大旧T恤和短裤。短裤里面没有内裤,露出顾小月挺翘可爱的雪白小屁股。

别人都有内裤穿吧?自己什麽时候也能有一条内裤呢?顾小月有点委屈地想著,拿起因摔裂了一条长缝而用铁丝箍起来的舀子舀了水淋到头上。

呀,真冷!

顾小月冷得直跳脚,嘴里噝噝抽气,光滑细腻得像上好瓷器一般的皮肤上迅速涌出了鸡皮疙瘩。他跳著脚洗完澡,把T恤和短裤按到水桶里洗乾净,晾到绳上。来上海时身上那件唯一的衣服烂得不行了,除了老板给的工作服,晚上只能穿著这件T恤和短裤当睡衣。一件衣服穿两天,可不符合狐族小王子爱洁净的天性。

顾小月正打算取下昨晚晾到绳上的工作服,一只手摸住了他裸著的屁股。顾小月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另一只手迅速握住了他的嘴。浓烈的汗臭气熏得顾小月快要呕吐了。阿福和阿杰比纤瘦的顾小月足足高一头,一个用粗壮的手臂固定住顾小月的腰摸他的屁股,一个用宽大的手掌捂住顾小月的嘴摸顾小月前面软软垂著的形状漂亮的小东西。

这种感觉好讨厌,他们身上好脏好臭。顾小月拼命挣扎,感觉後面那人的手指在一个可怕的地方可怕地打圈,顾小月急了,也顾不得脏,一口咬住阿杰捂著自己嘴巴的手用力咬下去。阿杰痛叫著拔出流血的手,打算扇顾小月一巴掌,可手抬到一半,看看顾小月的脸,有点下不去手。顾小月回头望向身後的阿福,叫道:阿福!

阿福赤红的眼睛一碰到顾小月波光流动的如水双眸,不觉呆住了。那双眼睛又黑又沉,像是能吸人的魂,陷进去,仿佛进到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少呆看了,惦记了一个月了,今儿一定要得手。阿杰吐了口唾沫,把顾小月的头扭转回去。顾小月朝他吹了口气,软声叫道:杰哥。阿杰只觉脑子一迷糊,眼前昏花起来,隐约觉得一个漂亮的少年来到面前,像是顾小月,又不太像,光著身子,一副意乱情迷欲拒还迎的模样。阿杰心里大喜,连忙迎了上去。

顾小月丢下那两个中了迷幻术的家伙在互相又是亲又是抱,飞快地又冲了一遍身子,穿上制服,爬上阁楼。老板堆在阁楼上的杂物被他整理得整齐,因此房间虽然小,每一样东西都在自己该在地方,并不显得凌乱。顾小月整理好床铺下楼的时候,阿福和阿杰正全身赤裸地搂在一起,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顾小月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提起水桶朝他们泼过去。阿福和阿杰打了个冷颤,从激烈的亲吻抚摸中茫然抬头。顾小月撇撇嘴,转身出门。清晨的水很冷,足够把这两个坏蛋泼醒吧?要不是老板的店里还等著他们干活,哼,乾脆不要理他们,让他们好好地做那种坏事好了!

2

顾小月工作的地方是一家速食店,经营早餐,兼送外卖,每天要从早上六点钟一直忙碌到晚上八九点钟。别的店员轮休,每天只用上半天班,顾小月上的是全日。顾小月第一天就发现这个问题,走去问老板,老板指著顾小月的制服说:小月啊,你穿我的住我的吃我的,你看别人都是住自己家的。顾小月没话说了,只好乖乖上全日的班。

这份工作很辛苦,上午要帮助厨房准备需要的各式青菜和肉类,用餐时间一到就要骑著脚踏车顶著烈日出去送外卖,下午继续准备厨房需要的各式青菜和肉类,用餐时间一到继续骑著脚踏车送外卖。晚上送完外卖,回店里时别人已经下班了,顾小月要一个人负责把一大盆的餐具清洗乾净放回厨柜,还要把厨房和大堂的每个地方都弄乾净。

顾小月在山里的时候每天要睡上十五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是吃饭、晒太阳、在山林里飞奔玩耍,半夜里爬到山巅上对月吸精修炼内丹。突然之间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还要吃饭、洗澡、洗衣和睡觉,顾小月心里感慨,怪不得跑到人间玩的狐狸们一只只都哭哭啼啼回去了,做人果然很不容易。

顾小月住的阁楼就在速食店背後。从院子过去就是厨房。天刚刚亮,厨房里还黑著,顾小月打开厨房和大堂的灯,打开上下收缩式大门,用力推上去。

店员陆陆续续来上班,店里渐渐热闹起来。

阿福和阿杰出现的时候都有点狼狈,阿杰手上缠了条绷带,阿福脸上多了只熊猫眼。老板铁青著脸把他们臭駡了一顿,声称要扣掉他们这个月的考勤奖金。

顾小月正蹲在厨房门口挑青菜,忍不住微微一笑。

阿福和阿杰挨完骂,进厨房做事,顾小月连忙避到大堂里假装摆椅子。阿福和阿杰本来打算整顾小月,苦於抓不到把柄,肚子里暗骂:狡猾的小狐狸!小狐媚子!给老子等著,等抓到你,看不插死你!

用餐高峰期一到,外卖热线就响个不停。中午白花花的太阳挂在头顶,路都快晒化了,外面热得站不住人,送一趟外卖能晒焦三层皮。谁都不愿意接这个苦差,偏偏顾客点名要顾小月送外卖,声称不是他送的就不吃。旁的店员乐得逍遥,在一旁笑眯眯看。

顾小月郁闷地拿著订饭单,骑上脚踏车,带著速食盒子出发。第一次学骑脚踏车顾小月摔了好几下,送了一个月外卖,现在已经骑得很熟练了,腰一塌,双脚猛蹬,两只轮子转得嗷嗷叫,转眼就把一座高耸的大楼飞快甩到身後。

累了半天,制服被汗水淹了,湿得能拧得下水来。顾小月用脚支地,看看手里的订单,只剩一份了,顾小月长长出了口气。

送出去四十多份速食,也被吃了四十多份豆腐,那些人哪儿是要吃速食,压根儿就是要吃他。女的还好点,顶多盯著他往死里看,男的就可怕了,眼光像是要吃人,顾小月一个不注意,不是脸被摸就是屁股被掐,尤其可怕的是那个漂亮的大房子里的帅男人,一天两顿订速食,指名要顾小月送,又是搭讪又是送鲜花,刚才竟然一把把他推到墙上气喘吁吁地说:小妖精,你要迷死我是不是?我不吃了你就要煎熬死了,你就给了我吧......

顾小月吓得猛地推开那个男人夺路而逃,男人叫著他的名字从後面追,幸好他跑得快,脚踏车骑得快,好不容易脱了身,到现在心跳还不太稳。

天哪,那个人看出他是妖精了?还要吃了他!?顾小月越想越後怕,心里盘算是不是该换工作了。可往哪儿找愿意管他吃管他住管他穿衣服的老板呢?

肚子里盘算著,到了最後一份订餐位址。

6号楼三楼东户。

站在门外,热辣辣的八月天,顾小月忽然打了个寒颤,全身的寒毛刷的竖了起来。有一次犯了错,被狐王的手下拖到殿下用藤条打的时候,狐王用阴冷的目光盯著他,那天他也是这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顾小月心里嘀咕:不可能吧。那尾老狐精正和几个妖狐玩得开心,不会跑这儿订我的外卖来吧?

吐了吐舌头,顾小月有礼貌地敲门。

里面没动静。

再敲,还是没动静。

顾小月心想,难道是送错地方了。拿起订单看看,走下楼四处看看,这栋楼的确是6号楼,刚才敲的门也的确是三楼东户啊。

顾小月皱皱好看的眉毛,回到三楼,用力拍了拍门,感觉门有点儿松动,用力一推,竟然推开了。

要不要进去呢?歪著头想了一会儿,顾小月抱著饭盒走进去,问:您好,请问在家吗?您要的外卖送来了。

奇异的味道。

是浓郁的血腥味。

刚才那种浑身颤栗的感觉又来了。

顾小月全身僵硬,眼珠从左边快速滚到右边,再滚回左边,轻轻抽动鼻子。血腥味儿是从浴室那边传来的,窗帘拉著,房间光线有点儿暗,只有浴室开著灯,半透明的玻璃窗上透出晕黄温暖的灯光,是昏暗里唯一的光明。里面的水管开著,水流很大,哗哗水声在静极的房间里震出嗡嗡回声。

顾小月手心里全是冷汗,把饭盒放到桌子上,大著胆子走到浴室门口,小心翼翼拉开浴室门。

水从浴缸漫了出来,地板上全是水。一个金发男人躺在浴缸里,胸口插了把银匕,鲜血沸腾了似的从那儿往外冒,冒出的鲜血并没有溶进水里,而是迅速燃烧起来,连带著燃烧的还有他胸膛那一部分的身体。男人的脸沉在水下,因痛苦而扭曲得变了形,像是在喊痛,鱼一样吹出一串串的水泡儿。

顾小月瞳孔收缩,脚发软,腿肚儿打哆嗦,里三层外三层凉得透透儿的,僵立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转身逃跑。

可惜晚了,他刚一转身,就被人提到了半空中。

紧接著,他四脚朝天脸朝下趴地上了。

顾小月想爬起来,发现身上忽然之间多了根绳子,绳结从头打到脚,除了手指头和脖子能动,他基本上变成一根棍儿了。

3

凌厉摇摇头,踢了绑成粽子的顾小月一脚,捂著小腹仰躺到沙发上。

切,以为後面还有什麽埋伏呢,原来只有一只道行浅浅的小狐精。

说来还真带衰。一个星期前剿了吸血鬼的一个巢,正打算好好休息,竟然被一只吸血鬼追踪到家里,还被暗算了。伤还是小意思,关键丢不起这个人。

凌厉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身体和小腹处吊著的一根爪子。刚才那只吸血鬼骤然发动进攻,把五指插进他的小腹,被他一刀斩了手腕,再一刀插进心脏。开玩笑,这种等级的吸血鬼也敢跑龙组战士手底下过招。

但想想自己是被那只吸血鬼伤的,又有点泄气。

凌厉嘴角扬了扬,握住爪子露在外面的部分,用力拉出来,血呼噜一下就跟著爪子出来了。还好刚才反应快,伤口不算太深,看这伤口,估计安安生生躺上七八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凌厉拿起医药袋,穿起针,把伤口缝得平平整整的,再抹上驱魔人总部科研室部特制的药膏,最後拿布条一勒,打个结。

真疼。

闭眼休息一会儿,凌厉抓起桌子上的便当盒,打开一闻,挺香的,风卷残云席卷一空。吃饱了,觉得小腹那里好像没有刚才疼了,心满意足地朝地上瞧去。

小狐精也正梗著脖子瞧他。雪白小脸上,一双黝黑晶亮的眼睛瞪得溜圆,粉嫩小嘴儿撮成个圆圈,微微撅著,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什麽看?凌厉哼道。

这人不知道疼吗?顾小月心里好奇又害怕,抖了抖,低下头,我不认识这里的人,是来送便当的。

是麽?凌厉漫不经心地敷衍。他当然知道这小家伙是送便当的,刚才他就站在顾小月的身後,要不怎麽暗算的顾小月?

驱魔人只完成上面交给的任务,除非碰到行凶做恶的,一般不会向城市里这些精啊怪啊的出手。所以刚才虽然情势紧张,凌厉只是捆了顾小月,并没有朝他下手。现在仔细一瞧,这小家伙长得太精致了,看著就让人心里发痒,忍不住想逗他。凌厉伸出一只脚,踩住这小狐精的背。

不要杀我!被凌厉的脚一碰,顾小月又抖成了筛糠的,我......我不认识你。

我为什麽要放你?凌厉问。

顾小月猛然抬头,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你没有理由不放我啊!我们无仇无怨......看到男人脸上挂的笑容,他明白自己在被捉弄,不由咬住嘴唇,黑眼珠子滚了滚,说:你受伤了,我可以照顾你。

你会做什麽啊?凌厉笑。

顾小月眼波流动,直勾勾地望著凌厉浅浅一笑:我会做得啊......那可多了......你想让我做什麽......声音清柔,软软得浑不著力。

凌厉嘴角含笑,凝视这狐精的眼。

顾小月心里纳闷,这人的眼睛怎麽这麽好看......越看越好看......真想钻进去......钻进去......不一会儿,顾小月足以勾魂摄魄的一双眸子变得空洞茫然,像个迷路的小孩儿。

凌厉斜睨著他:过来。

顾小月被捆得粽子似的,动弹不了,蚯蚓似的扭了几下,打个滚,骨碌到凌厉脚下,抬头望著凌厉的脸,表情一片空白,像只无辜的小狗儿。凌厉看著好玩儿,想再逗逗他,忍痛弯腰把绳子给他解了,说:跳个脱衣舞来看看。

顾小月站起来,扭腰摆臀地舞动起来。虽然没有一点章法,胜在细腰窄臀,长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再配一张精致得能祸国殃民的小脸,比凌厉见过的舞蹈都要赏心悦目。顾小月一边舞,一边脱衣服。衬衫上的钮孔比较小,扭了好几下没能把扣子解开,用力一拉,扣子飞崩出去,不知道都蹿哪儿去了。

扔掉衣服,顾小月开始弯腰脱裤子。他下面只穿了条店里的制服裤,里面是光光的,裤子一扒下来,立刻就露出了雪白的大腿和两腿间精致的小东西。

凌厉眉头微皱,声音已经变冷:过来!

顾小月的裤子只褪到膝盖还没有脱下来,听令立刻往前迈步,一下子摔了个狗啃地,撑起头茫然地瞪视著凌厉。

凌厉眼光冰寒,冷冷凝视他。

顾小月眼中渐渐清明,茫然低头,啊的一声跳起来。裤脚绑著腿,立刻又跌了一跤。顾小月手忙脚乱提裤子,越急越提不上,撕拉一声,裤缝扯开了。顾小月也顾不了那麽多,只管把裂了口子的裤子提到腰上,转身去抓衬衣。把衬衣往身上一套,发现除了两条袖子另外多了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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