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白未亭回想起昨晚把人送进房里后,自己正打算洗个澡后也上床睡觉时,屋里灯火却没有丝毫前兆的在刹那间熄灭!?
草草结束自己的冲澡后,他披上浴袍走出了浴室,待见到周围房屋屋里也尽是一片黑暗时,他才知道这或许是区域性停电了,
正疑惑著自己怎么没接到通知时,却蓦地想起了此刻正躺在隔壁房里的关寻秀!
这下坏了,整个屋子不见一点光亮,关寻秀该不会又──
″啊......!″
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白未亭便听见了隔壁房中传来的满是害怕的叫声与玻璃物品落地的声响,难掩紧张的努力翻找著手电筒的
置放处,白未亭边还分心的想著,刚刚那碎裂声会是来自于关寻秀房里的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终于在衣柜最下方找到了手电筒,迅速的打开了灯后,白未亭便三步并做二步的赶忙往隔壁跑去。
"放手,不要......不要......走开、不要过来,不要──"
才开门,白未亭便听到了关寻秀哽咽哭泣的又哭又求,让他忍不住为他无意识出口的话感到震愕异常。
"不要......求求你......不要过来,好痛......呜呜呜......求你......不要、不要......。"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只凭著手电筒的微弱光芒根本就无法看清房中情况,白未亭凭著记忆将手电筒照向床铺摆放的地方,
想先看看关寻秀的情形究竟如何,却没料到光线落下之处竟是空无一人,关寻秀此刻......不在床上!?
"关......。"
"......呜......不要......放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救我......求求你......放过我......不要过来......。"
正欲开口,关寻秀惶恐惊惧的声音便再次传来,循著声音来源,白未亭直觉反应便将手电筒朝著床下处照去──
"救我......救我......不要......白大哥......白大哥......救我......求求你......不要......不要过来!"
只见口里不断苦苦哀求著的关寻秀,此刻正一身狼狈的匍匐地上,动作鞎难的朝著墙角爬去,光线下的关寻秀看来彷佛正深陷
于某种绝望可怕的境地般,面容苍白如纸、血色全无,双眼惊恐大睁却目光涣散的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似的!
最可怕的是,他此时竟像丝毫不觉任何痛楚般的爬行在满是玻璃碎片的地上,一步接著一步,完全没有一丝迟疑或犹豫,就这
么拚命想逃离什么似的,努力而快速的往前爬著。
眼看著他完好的左臂才压过一片颇大的碎片,后方右脚大腿近膝盖处又跟著覆上另一片看来虽不大,可却尖锐异常的玻璃碎片
,白未亭一时间竟被眼前的景象给骇得动弹不得、脑中一片空白。
从床沿到到关寻秀现在所在之处,蜿蜒的鲜血虽不至于缓缓流淌,但有几个地方,却仍是浓稠艳红、血色难乾,让他越看越是
惊心、越看越害怕!
难掩痛楚的揪紧心口,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口忽然一阵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著眼前的关寻秀,自己竟会有种想哭的冲动
?
明明他对他早没了从前的兴趣与耐心,明明他对他也只剩下一份补偿与愧疚而已,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却一次又一次
的......为了他而感到心痛,为了他而感到不舍......为什么?
"......呜......白大哥......白大哥,救我......快来救我......白大哥......。"
不断哭求著的啜泣声忽然缓慢的、一字一句的传入了白未亭的耳中。
"放了我......我求你......我不会的、我真的不会......放过我......呜......白大哥、白大......哥......帮我......。"
逐渐回神的意识,越发紧缩的心脏,听著关寻秀的求救,白未亭突然觉得自己几乎要无法呼吸,他的双手抖颤不止;他的胸口
疼痛不已......这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他在说的......又是什么?
"......白大哥......呜呜呜......放过我......求求你......拜托......。"
他在求什么?他在说什么?他求救的人......是谁?是自己吗?
他口中的″白大哥″是......自己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呜......我没有这样想......不是我的错......放过我......放过......"
眼看著关寻秀越爬越远,地上血迹也越拖越长,白未亭这才猛然惊醒,忙上前去把地上的人儿给奋力抱起。
"不──"忽地被人抓住的感觉让关寻秀崩溃般的惊声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啊......别抓、别抓我──放开......放过我,放......放开......呜......不要...不要......放手!放手啊──"
关寻秀努力的推拒、挣动著想逃离这被人钳制的境况,可抱著人的白未亭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开他,让他再继续自我伤害下
去!
因此,就在一个拼命想挣脱,一个拼命想抱紧的情况下,白未亭的头发、浴袍,浑身上下能抓能扯的──全让关寻秀给抓了个
彻底、扯了个十分,看来著实狼狈,而关寻秀,也终于因为过份的挣扎及使劲而逐渐气空力尽的疲软了身躯。
"......不......放手!放开我......别抓我......求求你,求求你......放开我、放开我!......白大哥、白大哥......"
仍不死心的继续又哭又叫的扭动挣扎著,关寻秀绝望至极的哭著、求著,恐惧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自己要死了!自
己再也活不了了!会被杀......会就这么死在这里了!
"呜......白大哥......救我,不要过来......不要......白大哥、白大哥、白大哥......。"
见怀中人儿始终挣扎不休、哭叫不止,饶是冷酷如白未亭也无法不为所动,再见他眼中那死心绝望、满心无助,白未亭终于忍
不住开口吼出了一个自己以为再不会出口的称呼。
"别再动了,小家伙!"
为了压过他的挣动与哭叫,白未亭特意加大了声量吼著,待见著关寻秀像是瞬间被吓住般的没了动作,他这才怀抱著关寻秀避
开了地上的玻璃碎片,缓缓落坐于床沿边。
"小家伙,我在这儿,在你身边。别怕了,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不用怕了,不用怕......。"
温柔的边在他耳边耐心安抚著,边用大掌顺著他的背,白未亭看似自然的做著这些动作,时光彷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俩人交往之
时。
"不......不要......放开我......呜呜呜......不要抓我......救我......白大哥、白大哥......。"
"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不要怕,是我,我会一直陪你,别怕......。"
"......白大哥......白大哥......救...救我......。"
"我在这里,我来救你了......你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不要怕......。"
或许是白未亭的声音太过温柔,或许是白未亭的怀抱太过熟悉,更或许,是关寻秀迷蒙的神智里还深刻留存著对白未亭好听嗓
音的印象,因此慢慢的,他挣扎的动作终于随著耳边的轻声细语而渐趋缓和,虽然仍是哭泣不止,可身上,却已不见方才那疯
狂与迷乱的气息了。
颇感无奈的一声轻叹,白未亭静静凝视著怀中的关寻秀。
该说你痴心还是愚笨呢?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忘掉?为什么还期待我来救你?又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自己、虐
待自己呢?
──折磨?虐待!?
瞬间,白未亭像突然被人一巴掌给狠狠打醒般的一阵恍然,紧接著心头一紧,他的眼光缓缓对上关寻秀仍旧抓不住焦距的双眸
,心绪激动难安。
呵,哼呵呵呵......。
禁不住溢出一连串苦涩嘲讽的蔑笑,白未亭下意识的搂紧了怀中的关寻秀,无言的望著天花板,暗忖:折磨......呵......原
来,我也一直都在折磨我自己啊,呵、呵、呵。
我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同情你、说你傻?
我们俩个......其实根本就是一样的啊,一样的傻、一样的蠢、一样的只会......折磨自己、虐待自己!
正当白未亭深深陷溺于自我悲伤、自怜之时,被他紧拥怀中的关寻秀却不知何时已止住了哭泣。贪恋的紧偎在白未亭怀中感受
著人与人身体相触的温暖与热度,听著耳中传来的规律心跳声,关寻秀的心中渐渐感觉到安心与平静,狂乱失序的心智也开始
慢慢找到了依归,让他可以顺著方向走出那总不断纠缠著他的黑暗之中,平稳睡去。
***
关寻秀迷迷糊糊醒来之时,第一个浮上脑中的念头便是──痛!
虽然曾听易君说,如果晚上喝了太多酒的话,隔天会宿醉头痛,可他还真没想到这宿醉竟会让他感到如此难受,而且不止头痛
,他甚至还浑身上下都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宿醉真的是这样吗?
抬手按揉著太阳穴试图想减缓点头痛的症状,可却在不经意垂首之时,关寻秀却瞧见了自己手上那本没有缠上的白色纱布。
"这......是怎么回事?"
不解的低声自问,关寻秀状似失神的细瞧著左手那包扎紧实整齐的纱布,心中不禁有了隐约的猜测。
再更仔细点的依著自己现在还感到痛的地方一一巡视,不论是手臂、膝盖、大腿、小腿、腹部......果然每个尚感疼痛之处,
上头都覆上了一方乾净的纱布。
至此,他才终于理解,也才终于想到,或许自己身上的痛楚是从何而来了。
习惯性的想先看看床头柜的时钟确认一下现在究竟是几点了,没想到一向摆在床头的闹钟此时竟不翼而飞?猜想或许是昨晚不
小心被自己弄坏了,遂也不以为意的缓慢起身,打算先出去问问刘嫂有没有什么止痛药可以吃,再顺道确定一下现在到底是什
么时候。谁知他才正打算开门,房门却已经先一步的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本以为进来的人应该是刘嫂,岂料却在见到来人的刹那,他便难掩惊愕的傻愣在一旁,表情十分可笑的看著来人。
看著关寻秀脸上那因意外错愕而显得呆滞的表情,白未亭忍不住感到好笑的微勾唇角,笑道:
"干嘛,看你的表情,就好像见到鲸鱼在地上走一样,有需要这么惊讶吗?"
"呃......。"
被他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态度给吓到,关寻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只能直愣愣瞧著他,一脸僵硬的答道:
"没、没有啊。"
看出他的大受惊吓,白未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开了门口,迳自朝著客厅走去。
见他离开了房门口,关寻秀便也跟著走了出去,虽说自己刚刚也是打算到客厅去的,可不知为什么,看著他的背影,自己竟彷
佛倍受牵引般的就这么下意识的跟著他走。直到白未亭停下脚步拿起桌上的药丸打算交给他时,关寻秀这才回神似的看著他。
"看你昨晚喝酒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喝。"
把手中的药放在关寻秀伸出的掌中,白未亭和颜悦色的说道:
"这是头痛药,吃了会舒服点。"
下意识微拧眉,关寻秀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白未亭的态度会这么奇怪,一点也不像先前那么狂暴可怕、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生
气的样子,低头再看看手中的药,他的脑子里终于忍不住的浮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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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小心翼翼的问著,关寻秀实在很怕他又毫无预警的发起火来,因为那会让他感到很害怕,而且很难过。
"为什么这么问?"没有丝毫动怒的倾向,白未亭一脸似笑非笑的问著,表情看来有些诡异。
"......呃,因为......因为......。"
虽然很想老实的直接问出自己的疑问,可关寻秀又怕自己这么问不太礼貎,会不会小心伤害到他,或是让他又生起气来,是以
犹豫了好半天,却始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微勾唇角,白未亭神色平常的再度开口:
"因为我今天的反应很奇怪,没有像之前一样对你冷言冷语、不给你好脸色看,是吗?"
听著他这么说,关寻秀虽然一开始很想老实的答″是″,但仔细想想,他们俩人如今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不过是因为倒
楣被自己撞上了,所以才迫不得以的勉强让自己住到他家好方便照顾。
因为是自己侵入了他的生活范围、侵占了他的私人空间,因此才导致他感到不舒服、不愉快,所以,他会生气、会愤怒、会不
高兴、会不给他好脸色看,其实也都算是正常的反应,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可以向他抱怨......是故虽然心里想答″是″
,但最终,关寻秀却还是选择了闭紧嘴巴什么话也没说。
"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用这么紧张。"
朝他扬起一抹笑,白未亭动手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后,才又道:
"前些日子之所以会心情不好,全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那和你没关系......呃,也不对,是有点关系
,可是没太大关系。"忽地想起自己的情绪不稳也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对待他而起,因此白未亭想了想,还是稍稍修正了自己的说
辞。
不太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因此,关寻秀不由蹙紧眉头一脸防备的看著他。
看著他的戒备,白未亭不以为意的又笑了笑,再道:"总之,以后不会再像前阵子那样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我不担心啊......。"反正我过几天就走了,关寻秀心里这么暗想著,可却没说出来。
"真的吗?"
即便他没说出来,但白未亭却还是从他脸上的表情里看出些许端倪,接著,也不知怎的,他的心里竟突然起了一股想捉弄人的
念头,因此,他故意装出大大松了口气的表情,微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想,如果你一直都是这么紧张、没办法放心的话,往后要再继续在这儿住下去,那你可就累了,不过还好
你不担心,这样就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们以后住一起,你也能轻松点了,是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以后,他们哪有以后!关寻秀万分不解的看著他,眼里满是疑问。
"我今天要阿胤把你租的房子退掉了,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
难掩愉悦的笑著,白未亭忽然觉得,能这么笑出来,还真是让人感到十分轻松的一件事啊!
"什、什么!?"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关寻秀惊詑不已的脱口惊叫道:
"你、你在......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把我房子退掉,我要回去的!"
分不清心里到底是生气多些或是震愕多些,关寻秀只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混乱一片,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发生
在他身上,让他根本无法好好的理智思考一下自己究竟该怎么面对才好!
"你不用回去了。"
笑容稍敛,白未亭的目光紧锁住他,十分肯定而霸道的说道:
"以后你就住这里,我会照顾你的。"
"你、你在说什么?你......。"
愕愣愣的紧盯著白未亭的脸瞧,关寻秀怎么也想不通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很讨厌他吗?他明明......昨天明明还
很生气的骂了他一顿不是吗?怎么现在又说什么要照顾他,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