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了王怜花与董少英同乘的那匹,嘿嘿笑道:"哪里去?你们乖乖把钱财交出来便罢,否则休
怪我用抢的。"
董少英挥鞭便向他抽去,那乞丐却拿手腕一卷,将马鞭卷在了手腕上,一拽便将董少英拽下马来
。
董少英跌在地上滚了一滚,即刻跃起,伸手一拳打向中年乞丐面门,那乞丐冷笑道:"这点武艺
,也敢丢人现眼。"一掌硬接了他虎虎生风的硬拳,反将董少英打退了几步。董少英叫一声:"
好!"又扫出一腿攻他中路,乞丐闪身避过,又是一掌击中他胸口,打得董少英啪地吐出一口血
来。
王怜花急得大叫:"董兄!"一边见那一大群乞丐都围上来,突然便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往乞丐群
里一丢,叫道:"银票都给你们了,放过在下吧!"那些乞丐闻言愣了一愣,其中一个抓了一张
一看,大叫道:"是银票啊!二十两!"众人一听,哪还管沈浪与王怜花,乱作一团哄抢那些银
票,竟自己人也扭打作一团。
那与董少英相斗的乞丐见此情景,大急,连忙把董少英丢开也奔上去抢,口中还骂道:"小崽子
们抢什么,都是你大爷的!"
沈浪叫道:"还不快走!"把还没反应过来的董少英拉上马匹,三人便飞也似的跑了。
没命地直跑了几条街,心想应该暂无危险,三人才停下来。董少英喘息道:"这回累得柴兄丢了
盘缠,可怎生是好?"
王怜花笑道:"董兄莫慌。我兄弟二人离家前,便是怕遇到这种事端,早做了准备。小弟方才丢
出去的都是些仿得精细的假银票,一时看不出的。真的还在身上。"
董少英大喜道:"那是最好不过。那二位便去前面的客栈歇歇,在下也回家去。"
王怜花道:"董兄,此次事件,这些当地恶贼也不会放过你,不如明日也和我们一起去兰州,一
是躲避这些恶贼,二也好一圆董兄之心愿,去瞻仰沈浪大侠当年智斗快活王之处。"
董少英沉吟了一番,道:"且待在下想想,明日来见柴兄。"
三人话别了一番,董少英告辞回家,沈浪与王怜花便朝着前面的八方客栈去了。
沈浪在客栈卧房中睡至半夜,忽觉一股杀气袭来,连忙睁眼,却见一个蒙面人正握了一把匕首,
正往他刺来,连忙往床下一滚,堪堪躲过了那一刀,连带着将那蒙面人也撞在地上,反身压牢,
伸手便按住了他持刀的手。
沈浪摇头叹道:"王怜花,你什么时候,又爱上了夜半偷袭的把戏?"把那蒙面人的面罩揭开,
赫然正是王怜花。
王怜花嘻嘻笑道:"你莫不是又从我的手认出我来的么?"便把那匕首一丢,径直举起手看。那
只手修长白皙,十指纤细,在窗外映进来的月光下,真好似透明一般。
沈浪苦笑道:"若不是认得你这双手,恐怕早就死在这手下。你半夜来偷袭我,意欲何为?"
王怜花看了他笑道:"在下只是想试试沈大侠的警觉心而已。之后几日,恐怕会时常有人来偷袭
你我二人。"
沈浪默然道:"你怀疑那董少英?"
王怜花却不回答,突然大笑:"沈浪,我又不是女人,你还压着我做什么?"
沈浪这才惊觉王怜花仍被他压在身下,见他唇角含笑,一双眼明若秋水,原本便十分秀气的面孔
在月光下更显得姣好如女子一般。见沈浪发窘,王怜花愈发开心,装了女子含羞带怯的柔媚声调
道:"沈大侠,你要什么,奴家都依你。"
见他这般模样,沈浪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着小小惩戒他一下,便一手捏了他细巧的下颌,另一
只手便伸过去解他衣襟,还故意凑在他耳边,低声笑道:"美人都这么说了,在下又岂能做不解
风情之事?"
王怜花生平偷香猎艳的事,也不知做了多少,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这样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
,反倒成了被偷的香,被猎的艳。心道沈浪八成也是做戏,却又不甘示弱,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僵
硬了。沈浪见他这般模样,便笑道:"美人,你不欢喜么?"一伸手便将他衣襟整个拉开。
王怜花这下哪还忍得住,直推开他跳起来,怒道:"沈浪,你这龌龊之徒!"
沈浪表情无辜地笑道:"明明是你自己勾引我,怎么又怪我了?"只见王怜花的面颊上浮现出桃
花般的红晕来,衣襟散开,露出白皙如玉的肩膀,衬着凌乱的黑发,看得沈浪喉头一紧,一股热
气从心中冒起来,连忙转过头去,一敛神情道:"玩笑话且不多说,你今夜来此,可是想与我说
些什么?"
王怜花道:"那董少英自称长安人士,长相却是高鼻深目,长安口音也不甚浓重。虽然未露什么
马脚,但此人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些,亦有蓄意亲近之嫌。今夜这群乞儿,说不准便是受
他的指使来一探我们的虚实,又给他个借口,好随我们去兰州。若我猜得不错,明日他定然会答
应与我们一起前往。"
沈浪沉吟道:"却不知他是何人,为何盯上我们?"
王怜花摇头道:"这个暂且不知。我从他平日行径,看不出一丝修习过上乘武功的模样,若他真
是高手,武功必然不下于你我,否则难免在举动上露出些马脚,瞒不过行家的眼睛。对于此人,
可真是要万分小心。"
沈浪笑道:"要万分小心的,还有一个人。"
王怜花问道:"是谁?"
"你。"
沈浪伸手从自己怀里拿了一张纸出来,道:"你看这是什么?"
王怜花有些心虚,道:"这不过是一张十两的银票。"
沈浪笑道:"没错,便是你丢给那些乞丐的银票中的一张。"
王怜花哈哈笑道:"朱百万的快婿又何苦和乞丐抢这区区十两呢?"
沈浪道:"这张银票,在钱庄印鉴附近,有块仿佛红墨蹭花了的桃花形状印记,不仔细看,还真
看不出来。桃花,可不是王公子的标记么?恐怕最先被那小乞丐抢去的五十两上,也有这样的印
记吧?否则乞丐怎的就变成了匪帮?"
王怜花拿了那银票过去看看,又还给他,坦然笑道:"沈兄真是过虑了,红墨蹭花了也怪在在下
头上。"
沈浪却不理他,自顾自继续说道:"一是试探董少英的根底,二是在他面前显示自己确实没有武
功,三么,估计是这些银票有什么蹊跷吧?"
王怜花摇头道:"沈兄想得也忒多了,在下不过好心来告诫沈兄一句,却无端受此怀疑。"说着
便往房门那去,打了个呵欠道:"打扰沈兄了,还请沈兄继续休息,只是可别忘了把证明王某心
怀不轨的银票藏好。"
沈浪凝视着那身影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在门廊转角之处,不由轻叹道:"王怜花,你究竟想做什
么?"
将手中那张银票举起,对着月光一瞧,那印鉴处的桃花印记,果然已经不见。
(六)
次日清晨,董少英果然前来。
只是他出现的时候沈浪也吓了一跳。只见他满面青紫,走路仿佛也一瘸一拐,与他们打招呼时虽
然是在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王怜花连忙赶上去搀着他,问道:"董兄何以如此?"
董少英叹道:"昨日回家途中,又被那乞丐撞见,可恨我武艺竟敌不过他,于是乎便成了这样。
若不是被巡夜的差人遇见,恐怕在下今日便不能来见两位了。"
王怜花自责道:"董兄若不是为搭救在下,怎会落得这般田地。既然如此,董兄便和我们一起上
路,也好暂且避过那些恶丐。"
董少英抱拳道:"以后便要二位关照了。"
王怜花连忙还礼:"董兄客气了。"
沈浪心想王怜花十有八九又派人去试探了他一次,但好似并无所得。这两人各怀鬼胎,着实叫人
头痛。
但是他承认他喜欢这种感觉。
刀光剑影,明争暗斗,再回首人生如梦--那才是江湖。
却不知七七和沈星在家做什么?
想到这便感觉心里一阵温暖。
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策马扬鞭,意气风发,仿佛身后有七七多情的眼。
出了长安城,沈浪便感觉到被人盯上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在背后被人拿刀指着,而你却不能回头看他是谁。
春日的阳光从密密的树梢缝隙里透进来,温暖而迷离。斑斑驳驳的暗影里,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看
着,投过来冰冷而遥远的视线,竟似将这暖融融的春意也冻住了。
好强的杀气!
董少英由于昨晚的事故有些精神不振。
王怜花依旧唇角含笑,仿佛若有所思。
那杀意却似越来越盛了,简直逼地人透不过气来。
"沈浪。"王怜花突然叫了一声。
那杀气也在沈浪转头的那一刹那达到了极点。
青色的刀锋距离沈浪的脖子不过半寸之遥。
若是出手再快那么一丝半毫,沈浪恐怕已经倒下。
可惜他慢了。
沈浪的剑已经到了他的心口。
董少英的身体也在同时滑下了马背。
王怜花鼓掌大笑道:"精彩精彩!好快的刀!不愧是‘快刀'徐青云。"
那来人苦笑道:"只可惜,快不过沈浪的剑,也快不过王怜花的手指。"
徐青云约莫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面貌十分刚毅。此时虽被沈浪的剑指住要害,却也神情淡然,
不亢不卑。沈浪十分疑惑,问道:"在下自问从未得罪过徐前辈,为何徐前辈竟对在下下杀手?
"
徐青云长笑道:"我本以为你是侠义之士,不想你竟做出这等事来,使得江湖又生风波。既败在
你手里,在下也没什么话说,随便你处置。"
沈浪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道:"这......想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徐青云道:"天下人都知道王怜花是柴玉关和王云梦的儿子,你既和他结党,还有什么好申辩的
?"
沈浪哭笑不得:"在下,在下......实在不知道前辈说什么。"
王怜花在他身后扑哧一笑道:"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不就是想要那藏宝图么?"
徐青云面色一红,道:"家父因‘无敌宝鉴'而死,在下若能得到它,也可告慰家父之灵。" 徐
青云之父,正是十六年前丧生在衡山回雁峰上的"万胜刀"徐老镖头。
说到"无敌宝鉴",沈浪便醒悟过来,心知此事与王怜花脱不了干系。王怜花大笑道:"罢罢罢
,若是问他,恐怕问到太阳下山,也问不出个里所以然,还是由我来说罢。沈浪,我且问你,七
年之前,你为何不索性杀了我?"
沈浪默然,半晌才答道:"你我毕竟曾共患难,我......不忍心。"
王怜花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神色,很快便被掩盖:"只可惜,很多人以为,我是用‘无敌宝鉴'的
藏宝图换的命。"
沈浪不由得叫道:"七年前不是真相大白了么?这不过是快活王的伎俩。"
王怜花冷笑着道:"若不是江湖人相信这世上真有‘无敌宝鉴',又怎会中快活王之计?若真有
‘无敌宝鉴',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仍在快活王和我母亲的手里--也确实,就在我母亲的手里
,也就是在我的手里。"
沈浪苦笑道:"你此次叫我同行去寻这秘笈,便是你将这秘密与我分享的铁证了。"
王怜花看了他笑道:"沈浪,你有时和鬼一样什么都知道,有时候却又和孩童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当年你智斗快活王,又被人所知是沈天君之子,亦有资助李长青等人建仁义庄的义举,遂被人
推举为武林盟主。你可知有多少人妒忌你,暗地里传播不利于你的流言?"
沈浪叹道:"你此次用星儿的命胁迫我与你同行,又有什么算计?"
王怜花扑哧一笑:"江湖人皆相信‘无敌宝鉴'在我手中,王某当时便说过,若是我一人去寻那
秘笈,倒真是拿小命去堵。若是加上你,赌赢的胜算还大些。反正人家也早相信你与我同流合污
了么,也让你看清这些自命仁义的人士的面目,有什么不好?"
沈浪听得怅然,转身对徐青云道:"徐前辈,你且回去吧。在下只有一言相告:切勿重蹈令尊覆
辙。"
徐青云冷哼一声道:"在下自愧武艺不精,但若任由王怜花这魔头得这秘笈,却是万万不能!江
湖正派人士绝不会放过你们!"言语虽然豪壮,却是迅速掠身而起,转瞬间便不见了。"
王怜花笑道:"你又何苦和他说那样的话。反正你说什么,他也不会再信你。"
沈浪道:"从此之后,我便要与你一起成武林公敌了。"长叹一声,尽是萧索之意。只是,就算
让他重新选择,为了沈星的性命,恐怕还是会答应王怜花的条件吧!
王怜花此时却笑得一脸轻佻,伸手捏了他下巴,戏谑地笑道:"大侠,你不欢喜么?"竟是报昨
夜之仇。
端得是目若桃花,笑若春风。
沈浪却只能苦笑:"我欢喜地很。"众人皆知藏宝图在王怜花手中,倒是也易于他控制事态,总
好过江湖群豪为这秘笈陷入互相争斗之中。
江湖,未必有归途。
(七)
事毕,王怜花解了董少英的睡穴,谎称他自己一时昏迷过去,董少英竟也深信不疑,直骂昨日那
群恶丐,见王怜花捶胸顿足,一副董兄我害了你的模样,却又豪气顿生,拍胸脯称自己绝无大碍
。
三人继续策马前行,直到了一处名叫乌河的小村镇,王怜花道:"董兄,我们且先在这里用些餐
点,再找个大夫给你诊治一番,否则在下心中难安。"也不等那董少英回答,便上前问一在路边
歇脚的灰衣老人:"老丈,可否指引下,村中大夫的住所?"
那老人也不抬起眼来看他们,爱理不理地指了指西边那条直街:"一路走到底便可以看到。"
谢过那老人,三人沿那条直街过去,董少英突然说了声:"这小镇还真是奇怪。正午时分农夫不
是应该回家吃饭么,怎得四周如此冷清?"
沈浪心中一紧,进入这小镇便觉得有些怪异,此时却被董少英一语道穿,不觉心下惴惴。突然想
到方才那指路的老人,回他们的话竟也不似长安一带方言,更加疑心。
回头一看,刚刚坐在那村口的老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王怜花笑道:"董兄,你怎知不是村妇都到地头给相公送饭去了,才使得这周围无人。"
董少英搔头道:"也是。"两人俱是无事人一般。
事到如今,不管有什么陷阱,也是不能不踩进去了。
那老人所指的地方,倒也不难找。乡间药铺,也没有什么招牌,只是有个十分破烂的柜台,上面
摆着些半风干的药草。沈浪四下看看也看不到人影,只得叫道:"大夫在么?"
里间里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出来了一个乡野郎中打扮的中年人,十分的瘦弱颀长,一双手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