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对方找的绝对是纯黑的人,那种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什麽事都做得出来,因此也不会害怕展飞对那些人会造成什麽威胁,
对於彻头彻尾的无赖流氓来说,展飞确实无计可施,更何况加上天时地利人和,想要靠黑道打进韩国的地下组织,那几乎是天
方夜谭。
偶尔,展飞也会去医院看高晓敏,不会太久,只是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些力量,然而每每看到展飞,高晓敏只会愈加伤心,
泪流不止,既激动展飞是否会带来好消息,又害怕他带来的其实是坏消息。
尽管如此,但高晓敏并没有再给展飞更多的负担,不会主动去他公司找他,甚至连电话也不曾再打给过他,全然一副接受命运
的样子。
这段时间,季屹凌还是在S市住下的,没有住在展飞的住处,也没有去金海岸,只是在离展飞公司颇近的酒店开了间套房。一方
面处理自己公司相对麻烦的事情,一方面也努力找寻展天穹的下落。丹尼不愧为最得力的助手,知道季屹凌在这件事情解决之
前没可能回来,也不可能放得下心,大多数的事情他都自行处理掉了,除非有极难选择的又关系重大的问题,才会告诉季屹凌
,让他给於定夺。
也许就和展飞隔三差五要去看望高晓敏一样,季屹凌对於展飞的存在,也是极其重要的,尽管这重要并不明显表现得出,但不
得不说,在神经如此绷紧的当下,展飞需要这麽一个支撑在,哪怕他什麽都不用做,但只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边还有他,在
季屹凌面前,自己的偶尔忍不住泄露出的脆弱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被无限拖著的感觉不会太好,展飞也不是个太有耐心,喜欢和对手打持久战的人,在无力搜寻出儿子下落的同时,也终於忍无
可忍地下了猛招,不再是正当防卫,而是杀他个措手不及。
商场上,同行业间的明目张胆的抢夺争斗是很可怕的,也是无处可逃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已经把暗斗挑明,那自然
是没有了各退一步,平分秋色的可能。
展飞下手极狠,凭同行业的经验,对方绝对不会惧怕你,但如果要硬拼资金的强大,对方再强,也对整个展氏束手无措,更何
况主战场还是在英国,季屹凌公司的存在,也给了对方极其严重的一击。
知道展飞是准备把对方逼急了自动显身,越是这种时候,人质的重要性才愈加体现出来,对绑架的人来说,撕票的话,他将赚
不到任何好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对方绝对不会选择撕票。
那天,当季屹凌在宾馆内开完一天的电话会议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看了眼时间,早过了下班时间,不知道展飞那边怎
麽样了。
洗了个脸,穿上外套,季屹凌还是决定去一次他的办公室,不为了什麽,只是每天都会去了解一下情况的,例外的话,自己也
觉得有些不习惯。
电梯才刚到展飞办公室所在的露面,季屹凌甚至还没从电梯的上升中恢复过来,电梯门一开,手腕就被人从外面握紧,然後马
不停蹄地直接拽进了办公室,在门被反手关上後,展飞就这麽把季屹凌拉到了写字台前,他轻轻靠坐在写字台的边缘,深深抱
住了季屹凌,甚至将头埋在了他的颈项,脆弱不堪的样子。
办公室没有开灯,只有没有拉上窗帘的室外,夕阳将暗红色的余晖洒入,将充满了烟味的办公室微微照亮。
应该是准备出门的吧,所以才会在等电梯的时候看到自己,便不加思索的把自己拉了进来。
“我以为你回去了……”展飞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在这件事没有落幕之前,自己不会离开。这句话,季屹凌是在心里说的,不知为何,不觉得有说出口的必要。
“有……消息了吗?”把对方逼那麽急,用不了多久,对方一定会给於回应,这时间绝对不会长。
轻轻摇了摇头,展飞依旧没有把埋在季屹凌颈窝的头抬起,仿佛这种倚靠,此时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也很贪婪。
想要伸出手,轻抚展飞的後背,像安抚小孩一样安慰他,给他力量,但手却还是僵在半空,没有付诸行动。
直到展飞开始不满足於单纯的倚靠,本能的将抱著季屹凌的手微微用力,使他更贴近自己,贴著他颈窝的脸也慢慢抬起,开始
找寻更可以给他力量的唇。
在展飞的双唇贴上自己的双唇时,季屹凌终於伸出了手,轻轻扶住了展飞的後脑勺,由他主动地加深了这个吻,给了对方更坚
定的支持。
没有持续多久,展飞再次窝进了季屹凌的颈项,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所有人都在骂展飞冷血无情,居然对於亲生儿子被绑架还无动於衷,甚至还步步紧逼,将对方推上死路,完全不顾及对方
很有可能拉上他儿子垫背的行为,如此狠君,难怪可以在别人的地盘上兴风作浪,唯我独尊。
但,他内心深处又是如何想的?对展天穹,他又有多少感情?其实季屹凌很想问,你当初会和高晓敏结婚,甚至生孩子,究竟
是为了什麽?
是情还是理?又有多少情分在其中?展天穹对他而言,又有多重要?他真的舍得牺牲这个不满5岁的孩子吗?
然而这些问题,起码季屹凌是绝对不会问出口的。
就在相对的寂静中,突然展飞的手机响了起来,趴在季屹凌身上的展飞没有动,直到铃声响了四次後,才伸出手,拿出外套中
的手机,放在了耳边。
“展飞,你冷静点听我说,我刚听到机场的眼线说,有看到一个人带著一个很像你儿子的小孩入境,他神色诡异,那孩子满脸
惧色,我们的人已经盯上他们了,你现在赶紧到机场来!”
第五十三章
在听到这个消息後,展飞和季屹凌立刻赶到了机场,在将车门打开後,展飞颤抖著的手,怎麽都启动不了那辆熟悉的跑车,最
终还是季屹凌一把将他推到一旁的副驾驶座,说了句,我来开。
说不清那颤抖因何而来,也许是因为终於有了儿子的消息,激动的同时又担心会不会只是认错了人,在有期待的情况下,失望
的打击是最致命的。
然而,直到他们到了机场,在人群的喧哗吵闹中,才意识到,问题远远不是认没认错人那麽简单,在听到有女性情不自禁的尖
叫时,别说是展飞,季屹凌都感觉自己的头发发麻,好像被人硬生生拽起来硬扯一样。
出了什麽事?展天穹有没有怎麽样?绑匪做了什麽?!
有些失控地趴开人群,当他们终於看清一切时,瞬间好似被响雷劈中,愣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当季屹凌再缓慢的将所看到
的一切在脑中细述一遍的时候,身边的展飞发出了一阵低沈的,伴有深深痛苦的怒吼,冲了过去。
那个像绑匪的凶手被好几个人压在地上,腿上流血不止,看伤势应该是有人开了枪,而另一边,一个被匕首戳中右下腹,流出
更多血的小男孩被另外几个人围著,那些人七手八脚地捂著孩子的伤处,企图为他止血,孩子已经呈半昏迷状态,脸色死灰,
但从那俊俏的五官,还是能够看出展飞独特的硬朗轮廓……
激动的展飞被一人拦下,接著开始大声争论了起来。
“展飞,你先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麽冷静!?为什麽要动手?!为什麽要激怒绑匪?!”
“不是你想的这样,对方本来就是入境之後准备撕票的!如果不是我们适时出现,导致他一紧张,下刀时手晃动了一下,你儿
子早就死了!”
“可是你们都发现了他们!!居然还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展飞的样子十分可怕,凶神恶煞的,双眼充血怒视,短发好像一
根一根竖立了起来。
那个应该是便衣警察的人却完全没有丝毫害怕,用力甩开了展飞後,说了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有时间来怪罪这个
怪罪那个,是不是应该更关心一下你儿子的伤势?”说完,没有理会展飞,对手下的人说,把犯人带回去,并确认救护车到来
的时间。
展飞此时才如梦初醒,飞奔到儿子的身边,看著他痛苦扭曲的脸,气息奄奄,顿时心痛不已,眉头仿佛要打结,展飞从其他人
手中夺回儿子,将他抱在怀里,轻轻的说著,“天穹,天穹……”
也许是终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展天穹好像用了所有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却模糊一片,当他终於看清父亲的长相时,才忍不住
流下眼泪,小手紧紧抓著展飞的大手,说了句,“爸爸,我好痛……”
那瞬间,季屹凌直觉展飞会哭,但他却只是皱著眉头,紧紧抱著儿子,一遍又一遍的说,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爸爸在这里
。
展天穹还是很痛,腹部的伤口很深也很长,血流了一大半,甚至可以看到伤口深处蠕动著的内脏肠子,每说一句话他都会痛苦
地扭曲起整张脸,终於,在救护车到来的时候,他望著展飞,说了句,“爸爸,我不会死吧?”在展飞拼命的摇头中,再次痛
昏了过去。
因为救护车上不能坐太多人,展飞跟了上去後,季屹凌并没有跟上去,而是问清了医院後,准备之後再开车过去。
现场逐渐被安抚下来,聚集著的人群也逐渐散开,季屹凌在离现场稍微有些距离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旧的大箱子,一开始以为
是被人丢弃的置物箱,後来直觉作祟,让他走近了箱子,并在里面发现了一张贺卡以及一盘小的录音磁带。
打开贺卡,当“展飞,再不知好歹,你在乎的东西,会一样一样从你眼前消失……”几个大字印入眼帘时,季屹凌腾地一下,
浑身烧了起来……原来如此,难怪他们会不辞辛苦把展天穹弄回S市之後,再撕票,因为真人远比尸体好运过来……
这个箱子……这个大型的纸箱本来是打算放置展天穹的尸体……
只要想到展飞在看到纸箱中自己儿子尸体的刹那,季屹凌就不由得怒火中烧,在身边路人诧异的目光下,失控地将那只废置的
箱子,撕个粉碎。
当季屹凌赶到医院的时候,展天穹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正在昏睡中,高晓敏守候在儿子的身边,展飞并没有在病房内,季屹凌
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展飞的身影。
季屹凌没有打开病房的门,只是望了眼,静静输著液体的展天穹,以及明显还在偷偷流泪的高晓敏,转过身,准备打展飞的手
机。
只是他才一转身,就看到穿著白大褂的乔睿昱不知何时已经在他的身後,视线是越过他看著病房内的。
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从六年前那次痛苦的事件後,季屹凌并没有再和这个冷漠的医生再有过联系。
“他看起来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但其实情况很不好,在之前的一个多星期内,对方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伤害,恐怕会对
他将来也有不小的影响。”
不可否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季屹凌情不自禁再次转过头,看著病床上面如死灰的小男孩,他的五官真的和展飞很相似,
鼻子很挺,嘴唇很薄,唯一不同的就是肤色,也许是尚未发育完全的关系,展天穹的皮肤很白皙,使他现在显得更加惨白。
他们怎麽能够如此狠心,展天穹只是一个未满5岁,甚至还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他们怎麽下得了手!
“展飞之前买通了他们公司的财务总监,在某个重大的项目中动了手脚,导致他们公司损失了好几个亿不说,也失去了信誉度
,直接让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引咎辞职,最终迫於压力,跳楼身亡。”
没有搭话,季屹凌只是听著乔睿昱冷漠的说著这一切,不知道是他调查到的,还是展飞告诉他的,但那语气中,丝毫没有同情
展飞的样子。似乎所有医生都是这样,他们有救死扶伤的天性,但也同样看得透彻,无论是生病也好,意外也好,看多了,也
就习以为常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更何况,展飞那是咎由自取。
“他在过道吸烟,刚抽了血救他儿子,你劝他少抽点烟。”说完这句,乔睿昱静静的离开了,没有一句寒暄,甚至没有一句话
是针对季屹凌说的。
看著乔睿昱挺直的背影,季屹凌默默的走向了过道。
展飞确实在抽烟,在拉开过道门的刹那,浓重的烟味就让季屹凌皱了下眉,没有抬头,展飞依旧坐在楼梯上,抽著烟,烟雾缭
绕中,他的轮廓显得有些飘渺。
没有说话,季屹凌坐在了展飞的身边,拿下他口中的半截烟,放入自己的口中,深深吸了一口。
“你说,他会恨我吗?”
“你在意吗?”儿子恨不恨你这样的问题。
烦躁地再抽出了一根烟,点燃,展飞用力抽了两口,季屹凌并没有阻止。
之後谁都没有说话,就这麽静静的抽著烟,一根接著一根,直到两个人的烟全部被抽完,季屹凌才站起身,说了句,“先回家
休息一下,天快亮了。”
同样站起身,展飞点了点头。
第五十四章
依旧是季屹凌开的车,直接开去了展飞的公寓,在将车停入车库後,季屹凌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楼。
这套房子是展飞在离婚之後买的,季屹凌从来不曾来过,大三房二厅的设计,如展飞一贯的风格,简介明朗,总体以灰黑色为
主,不过却完全不会感觉昏暗,反而有种大气的感觉。
脱了外套,展飞直接在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背躺在舒服的软垫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自力更生地拿了拖鞋,季屹凌打量了一下客厅,没有走进去,而是直接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倒了两杯冰水,才走向了沙发上
的展飞。
“去洗澡,早点休息。”将水递给展飞,季屹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的车在公司吧?”将冰水一饮而尽,刚才吸了一晚上的烟,确实口干舌燥。
“嗯。”冰凉的水划过喉咙,带走了些许的烦躁,季屹凌不是不懂展飞这句问话的意思。也许潜意识里,他是不希望自己离开
的。
“卧室在左间,我先去冲澡。”将光了的玻璃杯放在茶几,展飞率先走进了卧室,并没有关门,而是将衬衫和长裤直接脱在了
大床上,光著两条腿进了浴室,随後响起了水声。
没有马上进入卧室,季屹凌有些迷茫地看著意大利特制的玻璃杯中晶莹剔透的液体,突然很有喝酒的冲动。想到也就立即有了
行动,知道展飞的厨房完全是虚设,但小型酒窖里绝对不会缺乏美酒。
不客气的拿出一瓶上乘的葡萄酒,季屹凌倒了一杯,看著那浓稠的红色液体在玻璃杯的杯壁上滑动了一圈,随後仰头,没有品
尝,而是让那价值不菲的液体划过了喉咙,直接进入了胃囊。
展飞洗了很久,仿佛想要彻底放自己放松,当他穿著黑色的浴袍,擦著湿发走出来时,季屹凌正在卧室里用展飞的电脑看著自
己邮箱内的信件。
瞥了眼被收拾好放在一边的自己的脏衣服,展飞没有走向季屹凌,而是坐在了床上,继续擦拭著头发,伸手拿起遥控,打开了
电视。
财经频道正在播放著新闻,印入眼帘的就是展氏集团董事长独子遭人刺杀的大字,皱了下眉,展飞立即关了电视,将遥控丢开
好远,继续擦拭著头发。
“还有没有浴袍?”在电视被打开的刹那,季屹凌就已经抬起头,注意著展飞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丢开了遥控器,才起身看似
随口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