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沉痛肃穆的神色,“陛下,唐窦失职,未能保护好龙魂,甘愿领罚,只是……只是我的几个女儿们,还请……还请陛下宽恕
!”说着唐窦竟俯首磕下头去,砰砰触地有声。
景生急趋向前抬手将他扶起,“大先生,这哪里是你的错失,快快请起。”
唐窦站直身子,愣怔地望向景生,且不说此时小花儿已是大夏帝王,至高无上,就单是其龙魂的身份也足以发落自己和唐门,
几百年前唐门就差点因为过失而被当时的龙魂惩罚灭族,难道……难道花儿的性格为人在神魂聚合后依然如故,没有改变吗?
“大先生,未来的诸多事务还要仰仗大先生鼎力相助呢,我在此先行感谢了。”景生说着也俯首微行一礼。唐窦惊怔下,心中
无限欢喜,上天怜惜,这位少年帝王当真还是那个大华岛上的小花儿,不,细看之下又觉得有丝异样,似乎更沉稳,也更胸有
成竹了,除了……除了面对那位小青鸾,唐窦又嘻然一笑,手臂一晃就晃出那把神奇的小纸扇,略摇了摇,笑说道:“当初在
大华,我和你爹还要你去将青鸾拐回来,如今可好,干脆娶进来便是,他明慧聪敏,真是最最恰如其分的天下后主!”
景生窘迫地笑了,走到长案前的红木椅上坐下,“这其中还牵涉着武王,他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我和阿鸾的亲事。”
唐窦摇着纸扇,一摇三晃地走到案前站住,他并未坐下,看似随意实则恭敬地侍立在旁,“所谓天意难为,武王就是再固执也
必要顺应天意,更何况如今已是天时地利人和之状,我看不如先从大蜀下手,如今被武王占据的东川暗流汹涌,而被卫恒残将
把守的西川则蠢蠢欲动,迟早要掀起一场大祸,陛下宜早做部署,未雨绸缪!”
景生一听便抬眸凝注着唐窦,沉声说道:“在西川据守的可不止旧蜀残将,而是卫恒本人!就是为了鸾生和老大,我也必要将
其剿灭,汉关中一带我早已布置了兵力,就等时机成熟,挥师入川,我熟知坤忘山中的那条小道,可直捣西川!”
唐窦惊骇地瞪着景生,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什么?卫恒不是死在战火之中了吗?还有人亲见他的尸体被乱马踩踏,怎么…
…怎么会……”
“他肯定还活着,老大亲眼看到过他,鸾生也证实了此事。”景生双眼微眯,眸光异常犀利。
唐窦刷地一声收起纸扇,倒背着手在长案前踱步,忽地站定望着景生,神态焦灼,“这个卫恒善用盅巫,当年他能发动卫恒之
乱就是以盅巫控制了军中将领和朝中重臣,让他们不得不依附于他,否则便生不如死,我们唐门虽善于药毒,这些年我反复钻
研也未能破解他们苗疆的独门毒盅。”
景生听得此言唇角微扬牵起一个淡笑,声音镇定地说道:“请大先生将我留在大华岛的一些实验器皿和药品送到东安,特别是
定魂香和亡魂香,如今我的血液已聚齐四大毒素,以其配药定能克制卫恒的盅毒。我同时还要准备一些药物反制卫恒之流。”
——哦?唐窦眼眸一亮随即便又黯然,频频摇头,“不可,不可,你以前以血制药就损耗身体,如今这场大战,不知要动用多
少兵力,若都用你的血药预防,岂不是要将你的血抽干了,不可,绝不可!”
景生看到唐窦惶急的表情,不禁笑了,和声说道:“大先生不需焦急,别说血液是可以再生的,只要每次所用不多,不禁不会
伤害身体,反而可以促进血液再生,就是要给军将们预防,也只需在大家的集体饭食中加入预防药物即可,省时高效,也不会
引起恐慌。”
唐窦猛地站住,不可思议地半张着嘴,顿了顿,才开口问道:“竟有如此浓缩的药物?能以一当万?”唐窦一生研究毒和药,
对其中诀窍自然知之甚深。
景生唇边的笑意更加扩大,“当然有,关键是药基强大,我的血液不畏任何毒素,只需按一定的配方比例勾兑就能制成以一当
万的药物!”景生停了一瞬,继续问道:“大华岛可一切均好?”
唐窦点点头,眸中又亮起灿光,胡子一翘,他也笑了,“大华岛是咱们起步的基础,我怎能荒废了它,你不在的这几个月又造
了十条船,数量虽不算多,但却是稳扎稳打的好船,那些你琢磨出来的水雷也都在加紧制造。”
“如此甚好,大先生将水根等几位技师带来大夏吧,我在夏阳和北方的几个大船场都需要技术指导,请他们帮助培训一些骨干
技师吧,大概半年后他们就可以回大华。”景生想了想又续道:“现有的战舰编队还是按照阿鸾的布置巡防南楚海域,只是别
再驱赶海寇至大夏,遇到寇船便击沉,决不要手软,看到装备好的,要消灭其战斗力,夺取其装备,最后击沉。”
唐窦凝神静听,不断点头,听到后面脸上忽地露出尴尬的神色,“花儿,我们要是早知道你神魂归位,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乌龙
的事情。”
“大先生不必自责,这种事谁能想得到呢。不过,唐门既是坤忘神君亲选的护龙族,为何却不知龙魂的来龙去脉呢?”景生疑
惑地问道,卫无殇不知他的身世而唐窦竟也全然不知!
唐窦眼神一暗,喟然说道:“这就是护龙族的艰难之处,我们与神君从未谋面,我们唐门甚至没有坤山奇谭,我们只知龙魂的
特点,等待他的临世并辅佐其完成统一大业。”
——啊?景生震惊地望着唐窦,他万没想到作为护龙族族长竟未看过坤山奇谭!“那这所谓的寓言奇谭又藏于何处?”景生随
口问着。
唐窦摇摇头,“我不知任何关于奇谭的确切消息,也许那本就是神君布下的一个局,根本就不存在,反正记录的也不过就是龙
魂的特征等等,我们护龙族对此已一清二楚,也就对那奇谭并不好奇,大凤鸟也可帮助甄别龙魂,还有神君的墨龙指环都能指
引我们找到龙魂。”
景生点点头便不再多想,他本来就对这龙魂及奇谭之说不以为然,虽然在他身上发生了如此多超自然的奇事,他仍然不愿相信
他的存在就是因为那个所谓的龙魂。
就在这时,门上忽地响起轻轻的叩击之声,随即唐怡甜润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爹,我回来了。”
景生一下子跳起身三两步走过去打开厅门,“小七,我很想念你。”边说边将唐怡让进了屋。
“我们也都非常想念你呀。”唐怡此时才来得及仔细打量景生,发现和以往的小花儿相比,现在的景生更加凝练沉稳,眼眸深
处蕴蓄着无穷的智能,却又怡然温和,并不咄咄逼人。
“小七,阿鸾的眼疾得以痊愈都是你的功劳,你在阿鸾最困难悲伤时一直守护着他,陪伴着他,此恩我无以为报。”景生感佩
地说着,随即便俯身抱拳行礼。
唐怡微微笑看着他,“你当了陛下可就更会说话了呀,那怎么还把阿鸾气成这样,我还没见过阿鸾这么喝酒过,竟像喝水儿似
的,我又不方便拦阻,只能在酒上做手脚,还被他尝出来了。”
景生的脸哗地红了,懊丧局促地低下头,复又抬头望向唐怡,轻声问道:“他……他睡下了……可沐浴过……他……”
唐怡讪笑着摇摇头,“我只是陪他回到内寝,刚要吩咐人预备浴汤就被他拦住了,他说太倦了,不耐烦洗浴,合衣就睡下了,
唉,阿鸾看起来确实非常疲倦,好像多日未睡一般。”唐怡说着便又瞠目瞪了景生一眼,“你好歹也心疼心疼阿鸾,他眼疾刚
愈,又一直心神俱伤,可再经不得劳心劳力了。”
景生一听便恨不得飞到明霄的身边,想起这几天他的辛苦,和……今天的心伤,景生愧疚难当,他苦笑着频频向唐怡鞠躬,“
小七教训得对,是我太粗心大意了,我这就去给他赔礼道歉。”
唐怡一听便蹙起秀眉,“阿鸾才睡下,你就别去添乱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景生抬袖抹了把额上沁出的细汗,软声央告着:“小七,我……我就去看看他,陪他略……略躺几分钟,然后就走,绝不纠缠
,明儿一早还要早朝,我在你这儿也呆不久。”
唐怡见他说得可怜巴巴的,心一软便点点头,“那你跟着来吧。”说着唐怡就转身迈步出门,景生一见,顾不上和唐窦告别就
匆匆走出厅堂,
“小七,明霄前几天刚来东安时就住在这林芳阁吧。”景生随口问道。
“嗯,”唐怡点点头,“他说不想住在大夏宫中,既不自由又……”唐怡忽然顿住,噗地笑了。
“又什么?”景生心虚地问着。
“又恐被华璃那无稽小儿骚扰!呵呵呵……”唐怡嗬嗬地笑出了声,银铃儿似的笑声在静夜中显得格外动听。
“呃……”景生一口气噎在喉中,不禁又抬袖抹汗,“我……我还真的在他到达的当晚就潜入泽兰驿所探视来着,可连个人影
也没找到,原来竟是躲到你这里来了。”
唐怡一听便回眸望着景生,黑眸晶亮,正色说道:“花儿,我知道你爱阿鸾爱到了骨子里,但他现为一国储君,就是日后与你
结缡也不应像个女子般呆在宫中,就是现在的女子也应该有机会走出家门,接受教育参与社会活动。阿鸾心性高傲,又智敏无
双,他应与你并肩而立。”
景生听了心内震撼,但也倍觉欣慰,“小七,你说出了我的心声,我与阿鸾结缡后也是双君并立,我们未来统一的国家也会以
阿鸾的姓氏为先,而且,关于你提到的女性教育及发展问题,我也要同你好好商量,咱们当时在大华岛实施的典范非常成功,
可以在大夏慢慢施行推广,先从教育开始吧,你就作为未来统一国家的文教部尚书吧,让书研协助你,”景生说着又是一顿,
想了想重新开口:“书研还是算了吧,他是宰辅的人选,愁眉倒是心细,我准备把他放在户部,你还是从大华岛的人才中挑几
个得力的协助你吧。”
这次轮到唐怡擦汗,嗫嚅着说道:“要我管文教出力没问题,但没有功名恐怕难以服众。”
“那你今年冬天就参加乡试,明年会试,殿试,凭本事考取功名,看他们那些老冬烘还能说什么,以后女子也都可以参加科考
,开始几年分男榜女榜,之后就一视同仁,男女一起放榜,择优录用为官!”
——啊?唐怡不禁又回眸注视着景生,既佩服他的魄力也担心他将遇到的阻力。
景生唇角紧抿,星眸灿灿,沉声说道:“我知道当下的首要问题是统一三国,慢慢消除夏江以南的氏庶之分,鼓励士农工商贸
各业蓬勃发展,同时兴办女学,提高女子在整个社会中的地位,要完成这一宏远,靠我个人之力,甚至是靠我一代之力都难以
完成,这是一个长远的目标,但却是我们必然要去完成的目标。”
“好,众志成城,我们一起去完成。”唐怡伸出右掌与景生互击,就像他们在大华岛时那样。“阿鸾的内寝就在这里了,你去
陪他吧,就是别吵他了,我看他累得够呛,今儿晚上才喝了几杯茉莉烧就微有醉意了。”
唐怡推开林芳阁最里一进院子的院门,指指院中上房,景生步入院中一看便觉赏心悦目,虽是夜晚,但月光似水,照得小院儿
里银辉闪闪,其间花木扶疏,暗香浮动,格外清雅。
“小怡,我去上朝时,还是想将阿鸾带回永安殿,你看……”景生迟疑地看着唐怡。
唐怡无奈地笑道:“你最好把他拴在你的腰带上得了,罢罢,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车。”唐怡挥挥手就走出了小院,留下愁眉
苦脸把守院门。
第一百三十九章
景生才推门走进上房,就听从内寝中传来轻浅的呼唤:“……景生……景生……景生……”
景生飞步穿过外厅奔入内寝,鼻子轻嗅已然闻到一股酒气,不禁蹙起眉头,果然才来到床前,就见阿鸾正伏在床边欲吐,肩膀
抽动着,面色苍白,景生抄起脸盆架子上的陶盆放在他的跟前,坐在床沿上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既心疼又后悔。
明霄迷迷糊糊地吐了一阵,眼眸半睁半阖,只一味地叫着景生,柔韧的身子紧紧地靠着景生,双手抓着他的衣襟,好像是怕景
生消失了一般,却并未清醒,景生的心底抽痛不休,只得轻轻掰开他紧攥着的手指,倒了一杯冷茶伺候明霄漱口,再将陶盆拿
到屋外,愁眉听到屋中动静,早去端了一盆热水来,盆边搭着雪白的布巾。
“爷,要我进去伺候吗?”
“不用了,你叫苦脸去看看车备好了没有,我们现在就回宫。”景生吩咐着就端了热水进房,刚为明霄洁面洗手完就听门上传
来轻叩,
“爷,车备好了,就在后门外等着呢。”愁眉的声音随即响起。
“好,我们这就启程。”景生俯身抱起明霄,再次叹息于他的瘦削,明霄的身高虽与自己相仿,可却身轻如羽,日后真要好好
为他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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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头疼……”明霄紧闭着双眼,纤浓的长睫扑簌着在眼下映出一道墨影,他努力挣扎着刚掀起眼帘,午后的强光穿透烟
纱倏地汇刺而入,明霄‘唔’地一声又闭上双眼,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胸腹中更似塞满了棉絮,窒闷不堪,明霄一拧身儿将脸
埋在枕上,还没喘匀气儿呢,帐幔已被撩开,即使闭紧眼眸,那明晃晃的阳光依然在眼皮上跳动,明霄哀叫一声刚抬手遮住双
眼,就被人整个揽进了怀里,
“景生……唔……放开我……小心吐你一身……”明霄勉力挣扎着,却无论如何都挣不脱那强劲的搂抱。
“你把能吐的都吐了,已经没什么可吐了,乖,喝口水。”
明霄混混沌沌地就着景生的手喝了一口水,随即就皱紧了长眉:“这……这什么水呀,酸酸涩涩的,也不是果子露。”
景生将手中雪瓷杯放在双敏捧着的托盘里,“这是葡萄醋对的水,对缓解宿醉有奇效,双敏,你伺候殿下都喝了。”景生轻声
吩咐着一边放开明霄。
明霄一听居然还有宫侍在侧,身子一颤,不敢再别扭,只得微眯着眼将双敏端到嘴边的果醋水一饮而尽,虽酸涩得直咧嘴,但
喝下后倒确实觉得胃脘里清爽了一些。明霄试着睁开双眼,环视一周,发现景生已不在房中,只有双福双敏侍立在侧,不禁有
些失落。
双福眼珠一转,已看出鸾哥儿神色不对,赶紧趋前一步解释道:“陛下是去给鸾哥儿准备膳食去了,唉,真是难为陛下了,今
儿一下早朝太后千岁就来了,比陛下还早了一步呢,一看鸾哥儿的情形太后就急了,赶着叫人请太医,幸好这时陛下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