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第一部《少年游》 BY 白羽

得眼泪都流出来，口中只是胡乱叫嚷着“不！不要！”
耳边接着有人“扑哧”一笑：“不要什么？哎唷！你怎么哭了？”
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肩，小秋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灵儿一张脸笑靥如花，俯视着自己。
小秋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才醒悟过来刚才是做梦了，一摸脸上，果然湿漉漉的。
“你一向都睡这么死么？天也这么亮了，你却推也推不醒的。”灵儿笑道，递了一条热热的毛巾

过来。
小秋挣扎着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无比，脑袋也晕沉沉的，接过毛巾擦了脸，竟觉得双手抖个不

停，好象连拿毛巾的力气也没有了。
“宝宝怎么样了？”小秋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嘶哑干涩。
灵儿听了他沙哑的声音吃了一惊，仔细看看他红通通的脸蛋，又用手一探他额头，便“哎唷”叫

出声来：“你发烧了。”
小秋摸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滚烫。
“我没什么。宝宝怎么样了？”小秋又焦急地问道。
“自然没事了。师太既然答应救他了，你还担心什么？你好好躺着别起来，我去给你拿点药来。

”
灵儿正想扭身出去，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姐姐能不能先带我去瞧一瞧宝宝？”小秋恳求地看着灵儿，“没有亲眼看到他好了，我不放心

。”
灵儿被他这么恳求地一看，心肠登时软了：“那你走得动么？”
小秋连忙从床上撑起身子，双足往地上一踩，便是一阵头晕眼花。灵儿赶紧扶住他。
“看你，连站也站不稳了。还是等好点再去吧？”
小秋只是摇头，无论如何也要立即看到宝宝。灵儿没办法，只好小心地扶着他肩膀，慢慢地出了

门。
短短一段路行来，小秋只觉得身子越发地沉重，双脚几乎挪不动，全赖灵儿拖着自己行走。终于

在一扇门前停下时，灵儿和小秋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小秋一进门，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宝宝。挨到床边坐下，看着宝宝虽然苍白却比昨天多了几分血色

的脸蛋，又将手指探到他鼻端底下，感觉到他微弱却平稳的呼吸气息，整颗心都放松下来，眼前

顿时一黑，险些歪倒在床上。赶紧用双手撑在宝宝的枕头边，勉强支住身子。
“姥姥！”耳中忽然听到灵儿喊道。
一个人影走近自己身边。小秋想扭头看，却没了力气，此刻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双手上，只怕

自己一松劲，便会压到宝宝身上，却又没多的力气可以坐直身子。
苏梅一进门就见到小秋一动不动地用双手撑在宝宝枕边上，微微闭着眼，也不回头和自己打招呼

，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多想，对小秋说道：“就猜到你在这里。我奉师太的命令，来送你

下山了。”
小秋听得“下山”一词，才想起父亲还在山下马车内等着自己，又想起与青帝之约。
可是宝宝还没醒来，还没跟自己告别呢。
小秋昏沉沉地想着，意识便飘渺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终于失去知觉，还是重重地压倒在宝宝身上

。
灵儿吓得“啊”了一声，苏梅赶紧上前扶起小秋的上半身，这才看到小秋烧得通红的脸，手中的

身子也滚烫得很。原来这孩子竟是病了。
苏梅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喃喃说道：“我老婆子晦气，上山要抱个病人，下山还得抱个病人

。”
灵儿看苏梅抱着小秋就要出门，连忙追上去问道：“姥姥，不等他病好了再送他下去么？”
苏梅瞟了灵儿一眼，笑道：“怎么？这才一个晚上呢，就舍不得他走了？”
灵儿羞得一跺脚：“姥姥胡说什么？我是看他可怜，这么小的孩子，又病得厉害……”
“怕什么？山下有他老子在等着他呢。他只不过是发点烧罢了，就算真病得要死了，也不关我们

寒山派的事。要你瞎操什么心？你说他可怜，人家还觉得你可怜哟。”
灵儿“哼”了一声：“我昨儿还以为姥姥转了性子呢，怎么今儿这话一听，还跟以前一个样？”
苏梅撇嘴一笑：“好姑娘，别罗嗦了，去给我撑船吧。”
灵儿却不听她的话，一转身飞快地跑开，苏梅瞪大眼，正连声地说“邪了邪了，这丫头怎么了”

，却见她又喘着气跑回来了，手中拎着一个小布袋子，从中掏了一颗药丸子塞入小秋口中，又在

他额头上搭了一块浸了冷水的毛巾。
苏梅冷眼看她做完这一切，才又开口问道：“好姑娘，这下可以走了么？”
灵儿瞪了苏梅一眼：“好了好了！铁石心肠的姥姥！”
撑着小舟将苏梅二人送到对岸，灵儿看着苏梅抱起昏睡中的小秋跳上岸，身子只一晃，便消失在

山崖后，心中不觉一阵怅然。
苏梅往下行走到一半的时候，因为耸身大力跳上一块岩石的关系，竟然将小秋从昏睡中震醒过来

。只见他睁开眼迷迷蒙蒙地看看四周，惊讶地问道：“这是哪里？宝宝呢？”
苏梅见他还惦着宝宝，倒有些佩服他的兄弟之情，便答道：“我们正在下山的路上。宝宝还躺在

床上没醒呢，师太说他要静养半个月才能动。”
小秋听了这话，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苏梅远远地便看到上官剑一袭白衣，静立马车旁。一看到自己抱着小秋奔下山，便赶紧抢上前，

从苏梅手中接过小秋。
“宝宝得救了，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寒山派弟子，不能再跟你们走了。这个孩子在发烧，不过和我

们可没关系。”苏梅三言两语便交代完毕。
上官剑一夜无眠，心焦如焚，终于熬到早晨。现在虽然没看到宝宝，但能见到小秋，也放了一大

半的心。摸摸他的额头，确实在发烧。
小秋感觉到父亲的气息，勉强睁开眼，对父亲小小声说了一句话：“宝宝得救了。”
上官剑摸摸他的小脸，柔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睡吧。”
“他、他做了寒山派弟子。”小秋又说道，眼圈终于一红。
上官剑微笑道：“那是好事啊。”
苏梅可没心情在旁边听他们父子交谈，此刻插进话来：“上官先生，我苏婆子可要告辞上山了。

”
小秋忽然挣扎了一下，说道：“慢着。”
然后伸手去解自己的偑剑，好不容易解下来，也用尽力气了。他闭上眼喘了一会气，低声对父亲

说道：“给婆婆。”
上官剑明白，便从他手中接过剑，递到苏梅面前：“还要烦请婆婆替小秋把这柄小剑转送给宝宝

。”
苏梅点头，接过小剑，说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去。
上官剑抱着小秋上了马车，让他躺下，说道：“你安心地养病罢，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青帝。”

三日后。
城瑝庙内，上官秋见到了名动天下的青帝。
一袭简单至极的青色袍子，看来大约四、五十岁模样，容貌平凡，神情温和，通身的气质也普普

通通，这样的人若走在大街上，只怕谁也不会多瞧上一眼。唯有一对眸子，偶尔闪过的睿智光芒

，会让人疑惑自己看走了眼。
小秋跪下对他磕头行拜师礼：“徒儿上官秋拜见师父！”
青帝闻言，轻轻一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眼中一抹淡淡的倦意，唇边挂着浅浅一抹笑意。
“甚好，从此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同一时刻，小寒山。
“我才不拜你呢。我要拜青帝为师！”一个稚嫩的童音大声喊道。
“你现在已经是寒山派弟子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拜青帝啦！”
“你想叛师么？”
“我要下山！我要青帝做我的师父！”
“好！如果你能打蠃我的话，我就让你下山！”
“……呜哇！你欺负我！哇……”

14、传说

木屋外，树荫下，一个头发花白的姥姥，一个红衣少年，一只白猫。
白发姥姥正在缝补衣衫，而红衣少年和白猫则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玩耍。
“姥姥，我前日听到一件传闻。”少年开口说道，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只手正无聊地拨弄

着白猫的耳朵。
“什么传闻？”姥姥笑着问，用宠爱的眼光看着身边的少年。
“有关于‘两帝一后’的传说。”少年微微眯起眼，凝视远方的天空。冬日的阳光虽说暖和，这

么直视起来还是有些刺眼的，他伸手遮在眉前。
“哦，你是指青帝、日帝与月后吗？”姥姥淡淡地笑，“你想知道关于他们的什么事？”
“江湖人为什么愿意尊称他们为帝后呢？”少年好奇地问。
姥姥微笑：“自然是因为这三人给了江湖中人极大的恩惠。”
“大约五十年前，江湖中突然兴起过一个势力极庞大的组织――‘如意教’。也不知这个组织是

从哪里冒出来的，只知道这组织的人一个个武功怪异，行为诡秘跋扈，已是得罪了不少江湖人士

。偏偏那如意教主的行事，也是亦正亦邪，我行我素，对手下做事从来不加管束、只是一味放纵

包容，从不买谁的帐，也从不守什么江湖道义。这样一来啊，很快的如意教就把江湖上的朋友都

得罪光光了。可是因为如意教的人实在太厉害了，大家胡乱争斗了一番，不但没有占到多少上风

，反倒各门各派都折损了不少人手，这下子如意教跟大家伙儿的仇恨可就结深了。江湖上的人一

商量，决定要集合各大门派的好手，联手出击，好好地给如意教一个教训，定要逼得他们好好地

赔礼道歉、交出教中凶手。”
“结果大败而归？”少年猜道。
姥姥叹了口气：“何止大败而归？简直有去无回。原来那如意教的地盘诸多迷宫陷阱，如意教的

人又善用妖法惑人，杀到如意教宫中去的那帮好手几乎死伤各半，只逃出四个顶尖好手。当年这

个脸可丢大了。这且不说，又听得那如意教还不肯善罢干休，竟然放出风声：说是要择吉日举行

祭坛仪式，把抓获的那些个活口做牺牲，用来祭拜在战斗中死去的如意教徒！”
少年闻言，也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呢？两帝一后该出现了吧？”
“正当此武林危难之际，有三个神秘的年青人挺身而出，联手闯入如意教，攻破重重机关，打败

如意教一干教众，生擒如意教主，逼他释放所有被关押迫害的各门派人士，并罚下重誓：从此后

如意教当远离中原，再不踏中土一步！”
少年叹了口气：“这三个人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实在高得让人难以想象。”
“正如他们突然出现一样，这三人做完这件大事后，遂飘然而去，不曾留下只言片语，更没有人

知道他们的姓名与来历。然当时三人的绝代风华，早已深深印在被解救的众人心头。因那三人，

其中一人常服青衣，另两人则服白衣，又传那青衣人长居一四季长春之幽谷，而那一对白衣人则

结为伉俪久居水月宫，自此三人分别被江湖人送尊称为帝后。”
“近二十余年来，三位帝后已少在江湖走动，形象愈发变得神秘莫测，在江湖人的口耳相传中，

三位帝后已经成为武功出神入化的化外仙人。最近几年，帝后的传人相继现身于江湖，一个个也

是天纵英才，都做了不少大事，于是江湖中人一提起帝后的名头，更是恭恭敬敬简直敬若天人。

”
少年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这帝后有哪几位高徒？且说来听听。”
“第一位自然要数日帝的传人：惊天雷。此人人如其名，脾气暴躁，办事雷厉风行，生性嫉恶如

仇，刚正不阿，最好打抱不平，出师没多久便自组阎王殿，自命崔判官，专管人间不平事。如今

，‘崔判官’的名头早已超过他当初出道时的外号‘惊天雷’了。”
“第二位呢？”少年笑嘻嘻地问。
“第二位当然得数青帝的第一传人：如玉公子。据说他貌若天人，气质高华，性格温文尔雅，待

人心地宅厚，武功高超盖世，简直在他身上就找不到一点瑕疵。”
“第三位是谁？”少年皱起眉头。
“第三位便是月后的唯一传人：飞天仙女。据说她在十五岁时便有了武林第一美女的称号，一手

飞天剑法舞得曼妙无比。身为月后的唯一爱徒，又是如玉公子的青梅竹马和未婚妻，可说是占尽

了天时地利人和，自然可算是武林的第一天娇女了。”
少年歪了歪脑袋：“那第四位呢？”
姥姥笑了：“第四位嘛，我不说你也认识啊：就是我们宝宝天天连吃饭睡觉都惦着挂着、一时半

刻也离不开口的‘小秋哥哥’啊！”
少年登时红了脸：“哪有？姥姥就会取笑人！”
姥姥哈哈大笑：“没有吗？那是谁刚到这儿时常常哭着闹着要去长春谷找他的小秋哥哥？又是谁

三番五次地偷逃下山未遂、结果被师太捉回来关禁闭？又是谁只要一听说有外面的客人来访，就

千方百计也要跑出去找客人打听长春谷的事迹的？”
少年一听急了：“姥姥！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你干嘛还记着啊？要不是你一天到晚老挂在嘴边

，我早就忘光光了！”
姥姥呵呵地笑起来：“傻孩子，还真急了！姥姥不逗你了！”
少年鼓起脸颊，兀自生了一会气，想了想，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小秋在江湖上的名气果真很大

么？”
姥姥点点头：“也就出道半年的功夫，见过的人都说他剑艺高超、风采照人，如美玉无暇，俨然

又是一个如玉公子再世呢。有江湖好事人便给他也送了个外号：如月公子，可与如玉公子并称青

帝门下双美。结果这外号一下子便传开了。”
“如月公子？”
少年支着下巴想了想，点了点头：“好象他皮肤是蛮白净的，也还当得起这个称号。”
姥姥扑哧一笑：“谁说他的皮肤了？大家是说他性格沉静如水，谦谦如玉，气质清华高贵、清淡

如月，跟皮肤又有什么关系了？就好比你，恐怕皮肤再白，也不会有人尊称你为公子的！”
少年一吐舌，笑了笑，马上又叹了口气：“我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艺成出山啊？我已经等不及了

！要知道，我已经十三岁了！”
“要知道，你才十三岁！”姥姥摇摇头，“依我看，还是把你好好磨炼个十七八年再放下山的为

好，以免丢了师太她老人家的颜面！”
少年夸张地倒抽一口气：“十、十七八年？天！姥姥！干脆把我打死好了！”
姥姥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知道，自从你上次听到上官秋满师出江湖的消息后就再也挨不住

了，成天就想着要早早下山与他会合。可是你想想，数年不见的，他的武功进展一日千里、到如

今是纵横江湖、无人能敌，而你的武功若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差得一塌糊涂，甚至可能连个小小的

山贼都打不过的话，你还有什么颜面和他称兄道弟？”
少年不服气地嘟起嘴：“武功差有什么要紧？我有聪明的头脑，还会用毒啊！谁敢欺负我，我就

整死他！”
姥姥叹了口气：“你可知师太为何不想放你下山？就因你好好的武功没学到几成，乱七八糟的毒

物机关倒是钻研了一大堆。她怕你下山后胡乱用毒，引祸上身，到时无力自保，可就喊天天不灵

，喊地地不应了。”
少年闷闷不乐：“我也不是不想学武啊，可是姥姥你也知道，我只要一练内功，胸口就疼得厉害

。师太也不知替我查了几次，我自己也翻了好多医书，到现在也找不到原因，治不了我这病。我

看，只要这病没好，我这辈子恐怕是和高深武功无缘了。”
仿佛知晓主人心中难过，白猫儿睁开眼，温柔地在主人身上蹭一蹭，“喵”了一声。
姥姥柔声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不是因此学到了一身的医术毒术和机关吗？用来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