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宣泄自己的愤懑,“姚晋风,我跟你说,以后别想叫老子再主动来找你,我管你死在学校里也不关老子的事!”
“我本来就没叫你来找我。”姚晋风也冷冷的回道,他不过是担心杜预心,才遭到这样的恶言相反,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为对方著想
。
“晋风!”齐子昂拉拉他的衣摆,额头有点发疼,他们怎么如此爱抬杠?连一向不喜与人争吵的晋风也都意气用事起来?如此一来恐怕
误会只会越闹越大而已。
“不用你说!”这一句深深刺痛了杜预心的心,直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杜预心涨红了脸怒吼,“我现在就走!省得碍眼!”
接著他不要命的就往外头冲去。
“啊!喂!杜预心!”齐子昂连阻止也来不及,就见对方跑走了,他随即转回恶友,轻叹道,“怎么搞的?你不也明明很喜欢他,闹甚
么别扭?”
“谁喜欢他?我说过我和他不是这样关系。”姚晋风扶起趺在地上的椅子,回到电脑面前,但脸色却是沉重得吓人。
“你们刚才简直像极了小俩口吵架。”齐子昂无奈地摇头,“你是怎么了?刚才真不像你。”他所认识的姚晋风是冷静漠然的,即使面
对他人的责骂,也都是不为所动,平淡以对,怎么今儿个却和杜预心抬杠到底?
“我本来就是这样。”姚晋风却不觉自己敲键盘的力道加重了泄愤的意味。
“不诚实的家伙。”齐子昂又叹了一声,坐在桌边,“他可是特地来见你的,大概是这阵子你都没外出,害他有点担心,所以才偷溜进
来。不敢通报,大概也是晓得自己这身装扮会为你带来不好的形象。”
姚晋风的手依然不曾停歇的打字,但力道好像有那么一点缓了,“他有这么体贴吗?”
“他没有吗?”齐子昂凝视著好友的侧脸,“姚晋风,你应该最清楚他有没有。”
手推开了键盘,姚晋风默默地看著萤幕,他当然知道杜预心的用心,也很高兴他来找他,但又一次的争吵、不欢而散,却令他纳闷,他
惊讶于自己也有意气争持的时候,也惊讶于自己对杜预心的著急和担忧远超于别人。
“啊啊……他就这样走了,明明一次也没有来过。”见好友已经有后悔之色,齐子昂若有所指的唉叹,“若是被人抓到就真的大件事了
,说不定真以为是来闹事的流氓!怎么办?擅闯私人地方也有可能被送进警局哦。”
姚晋风站了起来,把案上厚厚的文件夹推到好友的身前,“我去处理,你替我在今天之前把这些输入电脑。”
“喂、喂!晋风!”齐子昂皱了皱眉,“不是吧?你竟然这么对待我这个好哥儿?”他可是冒著被发现的危险把杜预心送来这里哦!
“这是惩罚你不马上在发现他时把他带走。”姚晋风毫无犹豫,“我这就出去。”
“慢走……”看著好友急著夺门而出,齐子昂微扬起唇,看来恶友日后与杜预心的羁绊……将会越来越深。
杜预心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在校园内横冲直撞,方向感和记忆力并没有甚么天生优势的他根本就记不得齐子昂来时所指示的道路,加上为
了姚晋风冷淡的态度而愤怒,使他只能毫无头绪的乱跑。
他绕到了某栋建筑物的后头,一片青葱的小草地中,下意识的就是愤怒地打墙,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继上次在巷子发生的事
后,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姚晋风就是那么的不识相!不知分寸!老是惹他生气!
“可恶!老子才不屑和你交朋友……你别以为自己念书念得好,就高高在上……靠!他的混蛋!…”拳头不住地撞击墙上,而且每每都
用上了十成的力道,水泥做的墙自然是不损分毫,反而是杜预心的手背都麻破了皮,打得满手是血了,由发麻失去了知觉,他才喘著气
,停下手来。
停止了泄愤的行为,杜预心静静的靠著墙坐下,抱著膝盖瑟缩在这无人的小后园中,在愤怒稍稍的得到纾解后,瞬即盈满心头的却是空
虚。
他把头伏在膝上,让前发遮住他的视线,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意图去漠视自己急促的呼吸,以及益加抽搐不稳的吐息声。
是啊……脸颊上传来了湿意,但那才不是泪,不过是他的汗水,他杜预心才不会为谁而去伤心难过!
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这辈子第一个好朋友,谁知道深交的过程却是波折重重,见面难,相通也难,好不容易遇上,又是不停的吵吵闹
闹,闹到不欢而散,还要自己拉下面来道歉……现在又再次吵起来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但却觉得好委屈、好委屈,他有多久
没有这样主动去想、去找一个人了?谁知道才这么做,马上就遭到无情的对待!
从对家庭绝望,对学校和前途失去期待的那天起,他就决定要当一个只有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的流氓,他努力苦练干架的技巧
,四处的去凶人,去威压,都是为了能够得到呼风唤雨的权力。是啊!有些人眼里,会认为他又笨又没用,是社会的垃圾、渣滓,但在
流氓当中,他享受到拥有权力的乐趣,不需要自己主动去讨好甚么人,别人会自动走来巴结你;也不需要受规条的约束,可以顺心而为
。当他手下的,都是和他有差不多背景的人,虽然称不上知心,但至少比起学校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好多了,所以他当混混当得自在,也
从不认为这是甚么错。
和姚晋风的相交,是一个意外,意料之外。他早已经恨透了那些只念书又自以为是的乖乖牌,因此对于姚晋风的初次印象也只有满满的
反感。但在干架当中,他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在装饰得斯文正经的外表下,他和自己同样有一股冲劲和愤懑,不知是被世间的压力所
逼迫?还是别有隐衷?但直觉上,他彷佛找到了世上和自己真正有同鸣的知音,好像只有姚晋风的眼睛能够看透他,而自己的眼睛里也
能看透对方似的。
“不要就不要……我……不稀罕……”压抑得有点沙哑的嗓音自怀里闷闷地传出,杜预心不想去正视现在自己窝囊的模样。是他自己痴
心妄想能和别人当个莫逆之交,事实根本就是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姚晋风根本就不想见到自己,也不想和自己有所瓜葛。
他就这样沉默地蹲坐在墙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有一道温暖的热道,徐缓地把他整个人包住。
杜预心依然是把脸埋在膝盖,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现下的模样,犹其是在他熟悉的人面前。
“对不起。”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杜预心却在心中冷哼,现在才来是甚么意思?
姚晋风把杜预心再往自己的怀里搂,他知道对一个朋友这样做奇怪,对男人这样做更是不正常,但当找到杜预心的一刻,他却无法抑制
自己想要把他拥入怀里的欲望。
原来他也有欲望……姚晋风讽刺地想道。
而现在,他的欲望就是能再次看到杜预心真心的笑容,解除他们之间的误会。
“我不是不想看到你,只是……希望你明白,蔚一的校风比较严谨,像你这样的人贸然进来可能会因为误会而惹上麻烦。”姚晋风从不
向人解释,因此现在只觉得有点口拙,“我不是看不起流氓,也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担心你会惹麻烦而已…是我表达得不好,而且…说
‘我本来就没叫你来找我’,也是意气用事,因为我担心你,你却不了解我的用心,让我觉得很烦躁……”感觉怀里的身子颤了颤,姚
晋风叹了口气,“对不起,见到你我也很高兴,真的。”
杜预心的声音闷闷地传出,“你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流氓来找你有辱了你的身分吗?”
“我从来没这么想,一个人的形象是靠自己的所作所为建立的,若果和你结交会影响我在别人心中的形象,那只代表我做得还不够好,
让别人轻易的动摇。”姚晋风拍了拍他的背,“原谅我好吗?这次是我不对。”是他担心的方式错了,才引致杜预心这么大的反弹。明
明知道他讨厌别人用训话的语气跟他说话,他却不由自主这样做了。
杜预心这时就像哽在喉头的委屈全数释放出来,眼眶不受控制地溢出泪珠,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从小学以来就没再哭过了,是他不让
自己哭,因为他要当坏人,当让人害怕的坏人。
泛滥的泪湿了他的裤管,也湿了他的双手,在姚晋风的怀抱里,他也失去了压抑自己情感的能力,只能任由内心的郁结无止尽的延伸,
刺激著泪腺。
瞬地,轻轻地,姚晋风抬起了他的脸。
杜预心双目通红,紧蹙著眉不住地流泪,而姚晋风低头看著他的眼神,却像是水一般温柔。
倏地,姚晋风低下头,唇覆上了他止不住抽泣的唇。
二人就像是极有默契般,先是轻轻的磨蹭著唇瓣,然后姚晋风伸出了舌头,轻轻舔了他的唇。
杜预心起先有点推却,后来有怯怯地伸出了舌头回应。
舌叶卷进了口腔,轻轻地舔著杜预心的齿贝,相濡以沫的湿润声音在连风声也几不可闻的后园中清楚响起。
姚晋风侧过头,不住地转换吻的角度,起先因为头一次吻而不太能抓住要窍,后来却像受到了本能的驱使,时轻时重,时深时浅的探索
著杜预心的嘴唇。
二人吻得越来越忘我,杜预心的手紧攀住了对方的肩,姚晋风的手由起初轻抱住背部,不自觉的下移,爱抚。就在手滑进了衣摆的时候
,有点温热的肌肤触感却唤醒了彼此的理智。
二人同时愕然地分开胶著贴合的唇。
“对不起。”杜预心首先红著脸别开视线。
姚晋风沉默端详著那张俊美却又因为哭红了眼睛而有点可怜的脸。
“我送你出校门。”站起,他伸出了手。
杜预心也点头站了起来,却拒绝了握著他的手。
第四章
二人的关系似是迈进了一大步,又像是陷入了僵局停滞不前。
姚晋风把他送出校门后,就写下了自己的宿舍电话给杜预心,要他以后要见面时就透过这支号码和他联络。
杜预心一反平常总是粗声粗气的态度,反而有点尴尬、乖顺地点头,当收下号码时不经意碰到了姚晋风的指尖,就像收惊的猫儿般连忙
退开。
姚晋风则像是没事人般,一脸平静地看著杜预心的反应,也没有对之前的吻作出任何解释。
之后的数个星期,姚晋风因为要揪出同年级作乱分子的首领,以及要筹办快要到来的校庆,也忙得焦头烂额,虽然偶尔有接到杜预心的
电话,但却没机会见上一面。
学生会办公室内,斐俊正与许卓然一起把要用作装饰的奏纸分成不同的颜色种类,为待会的布置作准备,“姚学长。”就像等到主人的
小柴犬,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后斐俊连忙跑到门前,为姚晋风及齐子昂开门。
“哦,你守在门边等很久了吗?”齐子昂不住的发笑,满意地看到学弟的脸瞬速爬满了红霞。
“子昂,别瞎闹。”姚晋风皱皱眉,朝斐俊随意应了一声,马上又坐到电脑桌前。
斐俊沮丧地垮下了脸,本以为和学长同住一室能够藉机发展,没想到姚晋风却鲜少回到寝室。为了能亲近他,他只好主动请缨来学生会
帮忙,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匆匆离开。
一旁看清楚二人两种心情的齐子昂无奈地耸耸肩,谁教斐俊喜欢上的是校内最著名的优等木头,要让他察觉他的心意,大概只有在太阳
从西方升起时才有那么一小点的可能性吧?
“会长,结果怎样?”许卓然为姚晋风递来刚泡好的拿铁,问道。
“谢。”接过杯子,姚晋风难得的也皱起双眉,“情况不太乐观,据某些级任导师说,这次涉事的学生搞不好也和外头的不良分子有联
系,甚至藉此教唆一年级的学弟们勒索。如果不把头儿揪出来,永远也不能根治问题。”
“外头?”许卓然细长的美眸有点讶然,“蔚一高向来的校风还算纯朴,是甚么时候和流氓搭上关系?”
“这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隐性问题。”齐子昂边解说边也坐到姚晋风身旁,“只是他们在晋风上台后就按兵不动,让我们误以为歪风已
经肃清了。今年高一生入学后,他们又再暗地里蠢蠢欲动起来。”
“如果是惹上外头的人就麻烦了。”许卓然以手顶著下巴沉吟,“即使在学校里能够保护到可能受害的学生,但我们无法保证二年级的
人会否在校外下手。而且外头的流氓再怎样作乱,我们也没权利惩处,只能尽可能将二年级的涉乱分子抽出,那么事情实在很难完全解
决。”
“嗯,所以这将会是非常棘手的问题。”姚晋风难掩倦容,每天除了基本的课业,他还得把休息的时候贡献给学生会和风纪执行部,而
完全公务后又得复习功课及备课,饶是铁打的能人也难以支撑。
“晋风,要不要找你的朋友帮忙?”齐子昂突然声一扬,想到了好点子。
“谁?”姚晋风蹙眉,他有与这件事相关的朋友吗?
“杜预心啊!”齐子昂咧唇笑道,“他不是这带的头头?请他帮我们把搞事的混混揪出,然后我们学生会则查出校内的关系者,里应外
合,不就可以成功破案?”
“……不行。”姚晋风摇头。谁知道这次涉及的是甚么身分的流氓?要是杜预心为了帮助他而受到甚么伤害,可不是他乐见的。
虽然对于杜预心在他心中的定位,已经被上次那一吻完全打乱了,至今说是学务繁忙而不能见面,倒不如说是他还未知道该怎么面对这
位‘好朋友’,但无论如何也好,他对杜预心的保护和关心却是确实存在的。
“为甚么?”齐子昂明知故问,笑得有点诡诈。
“我不想麻烦他。”姚晋风只能这么回答。
“甚么嘛……朋友就是拿来麻烦的,你不是常麻烦我吗?为甚么你就不能麻烦他?他不是你朋友吗?还是我不在你关心的朋友之列?”
齐子昂故意垮著一张脸,可怜兮兮地道。
“齐子昂。”咬咬牙,对于恶友只感到无奈,“正经一点。”
“我是很严肃的。”齐子昂叹气,好像自己的好意被曲解了似的,“杜预心既然有一定的势力,就一定知道哪些人会和蔚一高有连系,
知道了外头是谁在搞怪后,我们也较容易查出校里的作乱分子呀。”
“是哦……子昂说得有道理。”许卓然点点头,但黑瞳却看著姚晋风,“但我倒是不知道……会长竟然会结交这样的朋友。”
“那是意外。”想到杜预心,姚晋风也不觉缓和了神情,二人昨天才通过电话,杜预心虽然还是刻意的装成大嗓门,但对他说话的态度
已经客气很多,问及何时能够再见面时,甚至加了一点撒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