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风飘雪不解。
“就是管家,都猜到了还问什么问,不嫌麻烦啊?你早猜到尤叔叔是我的人了?”黄依依撇撇嘴,道。
“之前听你的随从叫过你主人,再想想我认识的无聊的人,也就你这一个,不是你还能有谁?”风飘雪抱着肩笑道。
“行行行,我就是无聊,我不无聊谁无聊~这里总共就这么点东西可以玩~”黄依依一脸郁闷地道。
这边还闹得正欢,却听台上人说道:“甲场下一场,尹悠然对……”
“什么!?悠然他又没有要参加……”风飘雪惊道。
“不是说了叫他们小心的嘛,他们不报名,自有有心人帮他们报名。他们只能自求多福咯~不过啊,要我说这个尹悠然功夫应该不弱
,何必担心呢~~”黄依依咬着小阳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棉花糖劝道。
“你说他们……莫非?”
“乙场,蓝苑对……”主持大会的人正好在风飘雪一句话问出口回音还在空中飘荡的时候,开口高声说道。
“瞧吧,不用我回答你了。”黄依依低下头笑了笑,专心对付棉花糖。
“我们不是没报名参赛?”蓝苑惊道。
“看来这里有什么人想要我们上场吧。一会儿你别勉强,累了弃权就好。”尹悠然分析着道。
“你才是吧,发烧还没完全好,那个印也是……”
“印?你知道了?”尹悠然一震,摇了摇头,心叹风飘雪还真是多嘴,“我没事,你自己小心。”
说完,尹悠然一个轻身上了比武台。
蓝苑暗叹:难道我真的就都不该知道?
武林大会的规矩,既然报名参了赛,就不能在还未开打的情况下弃权。因此,你就算再不想打,也得上台晃悠几剑才能退场。
蓝苑运起轻功上台的时候,风飘雪看看另一边的尹悠然,又看看这一边的蓝苑,心里真的是干着急。
一旁的慕容剑羽颇为不解,心道:这个蓝苑和尹悠然都是会功夫的,而且功夫也不俗啊,雪为何要这般焦急?
外人不知,这二人一个是身中剧毒,只能用上三分武功,另一人却是刚刚发作,全身气力虚空啊。
到底是谁打定主意要算计这两个人?
衣带翩飞,蓝苑无声地站在那偌大的台子上,看着不远处的对手。
对面的人看着手无寸铁却傲然独立于风中的蓝苑,一时颇有些百感交集。
他就是这样看着这个人运着轻功上了台,看着这个人一步步翩然走向台中央,看着这个人一脸平静地走到自己面前。
现在这个人,手里没有剑,仿佛这个人手里本该就没有剑一样坦然。
白色的衣带在风中飘啊飘,发丝在风中轻扬,这个人轻轻淡淡的吐息着,在看清对手的时候也只是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又满目了然。
为什么这个人又是这副不起波澜的模样?!
难道这个人预料到是他设了计逼他上台?
不可能的,他做的滴水不露,为免闪失,连面都没露一次。
为什么,这个人连惊讶都只是短短一秒钟时间!?
难道他在这个人心里,就只是这点份量吗?
他自己执着了这么久,算计了这么久,又算是什么啊!
得不到?他偏要得到!
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他心底的怒气,化作剑气,凝凝聚在台上。
瞪视,怒火直冲蓝苑而去。
第十五章 雪中红梅
尹悠然看着蓝苑跃上对面的比武台,看着蓝苑一步步走近对手,也看见那个对手的样貌。
那人……不正是那日镜湖围击他们的柳晴柳家少爷吗?
看着柳晴和蓝苑对视着沉默,尹悠然感到一丝不安和沉痛。那日镜湖相见,这个柳晴也是一副熟识蓝苑的神情,难道他们之间曾经…
…
打住无谓的思考,尹悠然舒了舒胸中的气,握紧了手中的剑,转身面对自己的对手。
指甲深深扣进掌心,心中只希望,蓝苑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想不到时隔多日,你竟连武功都恢复了,天涯门门主,蓝苑?”柳晴压着怒火,说道,“你以为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查不出来
吗?你也未免太小看朝廷的情报网了。”
蓝苑看着这个纠缠不休的男人,摇了摇头,笑道:“我没有小看你,也不曾小看朝廷。只不过,没想过你还会继续纠缠下去。也对,
我都忘了世上还有一个你——柳家少爷。”
柳晴气结,蓝苑的意思很明白,这些日子蓝苑从来都没想过他柳晴,无论是怕、恨,还是担忧,柳晴这两个字,从未在蓝苑脑海中出
现过;柳晴这个人,从未在蓝苑心里扎过根。
柳晴气恼,恼这个人连恨都不肯分给他一些。
更恼,隔壁比武台上,那个曾和这个人并肩抗敌的尹悠然,恼那个如今还和这个人朝夕相处的尹悠然。
柳晴忘不了镜湖那日戏水欢笑的蓝苑,更忘不了站在那个尹悠然身边直面他的蓝苑。
他亲手设计的百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也无法预料的事?
“喂,尹大宫主,你和我打架却一直看着对面的台子,这算什么意思呢?”对面的女人妖娆一笑,半嗔半怒地责备道。
“失敬了。”尹悠然淡淡拱手道,却依旧没放多少心思在对方身上。
那女人笑道:“你倒是关心那边,我堂堂拂女派新掌门,还不够你放在心上吗?”
“原来阁下便是拂女派的新任掌门,失敬失敬。”尹悠然依旧淡淡道,语气中的冷漠,任谁都听得出来。
原来拂女派半个月前发生门内大变,前任掌门不知被何人所杀,门内一时惊惶无措。值此际,第四代女弟子郭楚楚技压众师姐妹,一
下子被推举为拂女派新掌门。
说来也怪,这郭楚楚原本在拂女派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武艺平平,虽然貌美如花,但在拂女派这种随处可见美女的地方,也算不得稀
奇。
却不知这个郭楚楚是怎样一朝之间变得如此厉害?她暗自隐藏实力隐藏了这么久,想来是个心机颇重的女人。
江湖传言各有不同,有的甚至还说前任掌门就是这个郭楚楚密谋杀害的,为的就是夺取这掌门之位。
那女人有些没面子,可是还是一副修养很不错的样子:“尹大宫主,你不出手,那我可就要攻过去了哦。”笑一笑,一记长鞭挥了过
去。
“你设计我上来,不是只是为了闲话家常叙旧吧?”蓝苑悠悠地道,直视着对面隐忍不发的柳晴。
“当然不是,武,是要比的,武林盟盟主的位子嘛,我也是要定了的。至于你嘛,自求多福,不过据传天涯门门主武功盖世,我今日
倒要见识见识。”柳晴笑容中带了一丝阴冷。
蓝苑无奈一笑,这个人真是有趣,对着一个擅长使剑而此刻手上没有剑的对手,居然还说什么见识。
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剑便没有剑吧,反正他蓝苑现在能用的,似乎也只是轻功的程度罢了,打几下就弃权吧。
心下有了计较,蓝苑也不去在乎手上有没有兵器,只闲闲地看着对面周身散发怒气的柳晴。
柳晴自然是最见不得蓝苑云淡风轻的样子的,当下怒火中烧,剑气凌厉残忍了不少,提剑便向蓝苑刺去,用的自是那一直以来和管家
学的剑招。
蓝苑施展轻功,轻飘飘避过对方的剑,潇洒一笑,再一闪身,又避过一剑。
相传天涯门门主生性淡泊,轻功也是天下第一,寻常人等难以近身。
蓝苑笑一笑,这轻功倒还真是使得。
只不过胸中那口抑着的气,却渐渐堆积起来。蓝苑无奈叹气,再撑个回合就弃权吧,想来这个柳晴也不会在他弃权之后还赶尽杀绝。
其实台下人看来,蓝苑那场子还是很有意思的。白衣胜雪飘飘而动,绕着场子轻功漫步,在剑光中犹自安然,犹若天仙下凡,不惹尘
埃。
尹悠然匆匆避过郭楚楚的一鞭,眼睛始终不离蓝苑的身影。
郭楚楚不满道:“哟,你还真是关心他,那么担心他就去帮他啊,不过嘛,也得我们先分出胜负才行。”说着又是一鞭缠上。
拖着病后沉重的身子,尹悠然额上渗出一滴汗,匆匆躲过对方的一鞭又一鞭,视线却执着地捉着蓝苑不放。
“告诉过他不行的时候就弃权,应该没问题吧?”尹悠然心里念着,也说不清是自我安慰,还是自我解嘲。
“喂,尹大宫主的气息都乱了哦,病后马上比武,果然不是件舒服的事呢~”郭楚楚笑着又挥一鞭。
“你知道我病过?你到底是……”尹悠然一惊,冷着脸拔了剑。
“哟,这下不躲了,要拿出真本事了?”郭楚楚笑着道,“你们两个都靠着轻功闪来闪去,还真是无趣,又不是猫捉老鼠闹着玩的。
”
尹悠然上台后一直无心比武,连剑都没有亮,只是靠着轻功一味闪躲。他本就无心比武,琉璃宫的宫主上台比武,旁人知道了必然会
说他尹悠然意欲谋害,或者存心捣乱。身份暴露绝对不是好事,以一当十还说得过去,以一敌千就实在有些夸大了。
何况,他绝对不想见到蓝苑受伤……
冲突,自然是能免则免,得让且让。
“你和柳晴是一伙儿的?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尹悠然随即一惊,“你……是来拖着我的?那柳晴到底想对蓝苑怎么样!”
郭楚楚笑了笑,像是在说,这点道理你怎么才想清楚,下一秒却在尹悠然脸上见到了从未显露过的怒气。
怒气,化作浓浓的冰寒,绕在尹悠然的周身,顺着空气缠上郭楚楚。郭楚楚顿生寒意,收了嘻笑,心里紧张了几分。
月寒剑出,寒冰剑法剑气凝。
“琉璃宫!?”
台下忽然喧哗起来,此三字自慕容剑忍口中一出,份量自然不同。琉璃宫至高武学寒冰剑法,以及新任琉璃宫宫主的标志——月寒剑
,此二者既已出现,那台上这个蓝衣男子,便是那琉璃宫现任宫主?
尹悠然无奈地自嘲,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郭楚楚退到一旁,抱臂看好戏。她的任务本来就是拖住尹悠然不放,想不到还能逼得尹悠然露了身份,算是意外的收获。
“大胆狂徒,居然敢来武林大会闹事!”台下青山派掌门是个有那么一点古板的人,当即拔剑怒斥道。
“青山派吴掌门,又怎知此人是来闹事的呢?”风飘雪笑着跃身格在尹悠然和青山派吴青山之间。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景洪派的掌门怒吼道。
“凭你一个小小的景洪派,好像不配问我的名号啊,是不是啊,悠然?……悠然!?”风飘雪笑着回头,却看到尹悠然脸色刷白地冲
了出去……
对面台上的骚动使得蓝苑无法专心于柳晴的剑招,尤其是在感受到尹悠然的那一身异常的寒气之后,蓝苑的脚步便乱了三分。
蓝苑心知这一分心更无法招架对方招招狠毒的剑,本想出声说弃权,却终究晚出口了那么一秒。
只见蓝苑刚刚侧头避过柳晴的一剑,张嘴欲出声,却被恼怒不已的柳晴左手一掌击在胸口处,一口鲜血压抑不住,喷涌而出。
蓝苑自嘲地笑笑,终究又是因为尹悠然的事乱了心,也许真是哪辈子欠下的债,要他这一世在这个时空还个够本吧。
眼见蓝苑无力的身子向后倾倒,柳晴本能地想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柳晴愣了一秒,抬眼却见蓝苑被尹悠然紧紧抱在怀里,两相依偎,竟有说不出的温柔安详。
“怎么来了?咳咳……”蓝苑浅浅勾了勾嘴角,终究无力扯出一个微笑,胸口的痛何等猛烈,似乎又牵动了那聚集的毒。
“别说话了……”尹悠然心急,可是也无法可施。蓝苑的探花春最忌内力骤变,运功疗伤却是万万不能妄用的。尹悠然的寒气仍在,
语气却压抑着尽量温柔平和,可是语气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一丝戾气,着实还是让蓝苑感到心惊。“到底……还是让你受伤了……
”
蓝苑听着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自责的话语,心里涌起一丝甜蜜的苦涩,摇了摇头,轻轻一笑,“没事的。”
尹悠然点了点头,放下蓝苑靠在一旁休息,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步步走到发呆的柳晴面前,提剑,直指,“我陪你打。”一时间武林
人士的注目也好窃窃私语也好,全都离了好远好远,尹悠然脑海中浮现的只有白衣带血的蓝苑,能映入眼中的,只有面前这个伤了蓝
苑的柳晴。
尹悠然的剑,一向刻意压抑了剑气,也控制着不去使出过多的内力,因此虽然招招犀利,却不那般可怕地迫人。
如今,见到蓝苑受伤,心痛牵动了愤怒,寒气更是重了太多太多,手上挥剑,更是招招置柳晴于死地。
柳晴一味地闪躲,稍一疏忽,衣袖便被尹悠然削去一角。
两人颤抖好几个回合,柳晴早已明显败于下风,却兀自强撑着接招。
蓝苑远远地看着,不去在乎那些剑啊招啊,只注意到尹悠然的气息越来越乱,脸色也越来越不好,心里暗叫不好,怕是尹悠然的红印
又发作了。
此时的尹悠然因为动了情伤了心,确是受着红印前所未有的煎熬,一想到蓝苑受伤的模样,心痛几分,红印便灼痛几分,全身灼人的
热在周遭散发的冰寒中,说不出的煎熬。
只是此刻的尹悠然完全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大有不倒下去绝不收剑的意思。
听着蓝苑的呼喊,尹悠然只轻轻一笑,一剑抵在柳晴喉咙处,惊得台下吸了不少冷气。
只是那剑终究没有刺下去,尹悠然胜的那一秒,也是他倒下的那一秒,红印不愧为琉璃宫第一印罚,对内力的限制力量不容小觑。
蓝苑忍着伤闪身上前一把接住躺倒的悠然,牢牢揽在怀里,面上是惊,是忧,而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温柔,却让柳晴如天雷轰顶。
确认过尹悠然并不大碍,只是仍有些发烧,蓝苑放心地吐了口气,转身直面发愣的柳晴,目光逼人,冷厉又坚决。
柳晴被逼得不禁退后了一步,他看着蓝苑嘴角带着仍未干的血,一字一句坚决地道:“你要杀便来杀我,他啊,你还动不得。”
那一刻,蓝苑只记得怀中的尹悠然,也只看得到面前共同的敌人。天大地大,时间却仿若静止了。
喧嚣的台下武林人士远了,恩恩怨怨远了,连答应了药老爷子的承诺也远了。天大地大,此心只记着一个人,此身只为一个人而战。
蓝苑迫人的气势绝不弱于尹悠然,柳晴怔怔地看着异常坚决的蓝苑,所有的情绪堵在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
寒风凌厉吹过,拂起胜雪白衣。
隐隐有梅香飘过,在白雪尽染的天地间,格外高洁。
白衣带血点点,蓝苑的笑容兀自美丽得惊心,像极了那雪中绽放的红梅。
只余清香,悠悠。
坚定,不移。
像是在明示:此生,不弃。
第十六章 大动干戈
柳晴被逼得不禁退后了一步,他看着蓝苑嘴角带着仍未干的血,一字一句坚决地道:“你要杀便来杀我,他啊,你还动不得。”
“你、你就这般护着他?!”柳晴一怔之后,随即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冲着蓝苑大叫道,“你为了他,就算去死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