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猫居然在流鼻血?!你居然能让他流鼻血?!”
C抱起他,掏出一张纸巾擦拭他的鼻血。动作温柔的仿佛要融化阿苏。阿苏彻底傻了,由着他摆弄,一直到被那双牢靠的手臂抱回家中
,一直放在同样味道的软榻上。C的指尖轻触着阿苏的鼻梁,柔声问他想吃什么,生鱼还是猫粮。阿苏使劲摇头,要是给他吃这些,他
宁愿饿死算了。也不知道对方看见自己的拒绝了没有,反正他转身出门,一个小时才回来,手里竟端着一盒蛋挞!从早晨就空着肚子的
阿苏高兴极了,恨不得立即抱抱那聪明的男子。结果一张手,整个从床上翻滚下来,以头着地的高难度姿势结束全部动作。
C闻声赶来,一把抱起可怜的猫儿。小心翼翼的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阿苏这时才想起自己好像是光着的,睡衣也没穿。转念一想自
己反正是只猫,全身都是毛,估计他看不见什么,想到这层才放下心来。
男子抱着猫,进了餐厅。餐桌上摊开蛋挞盒,又摆上一盆温开水。最后才放下猫。阿苏有些奇怪,难道C爱猫到了允许猫类上桌吃饭的
地步?顾不了许多,先管肚子要紧。阿苏敞怀大吃。吃了一会,才发现旁边有人一直看着他笑,笑的阿苏心里发毛。C问道:“小猫,
你是否该洗个澡?我帮你。”
阿苏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不干!坚决不干!坚决坚决不干!坚决坚决坚决……没等阿苏坚决完毕,已经被C抱进浴室。先是温水,再
是浴液,然后又水。那双手温柔的摸索着,从头到脚。于是,阿苏很光荣的又流鼻血了。
洗完澡,C又用吹风机帮他吹干。阿苏却一直在想自己这样流鼻血的流法,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休克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救猫。胡
思乱想中,C去接电话,阿苏听见他说推辞掉今天傍晚的活动。还说阿苏去澳洲游玩了,过些日子才回来,叫自己的助理转告阿苏的助
理打点一切。阿苏有些奇怪,他怎么不去报警或者亲自找寻自己,还没等他想明白,又一件大事发生。
那就是C要抱猫睡觉。而且是脱了睡衣。
最可怕的是阿苏没的选择。他被强抱到床上,全身每个细胞都贴近那温热,鼻子里全是那味道,熟悉又陌生,亲切又暧昧。阿苏彻底失
眠了,全身滚烫象个烙铁。他疑心七天下来,自己会不会熬成大眼灯。
C尽可能推托了预定的活动,没有理由,逼问急了,就应承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阿苏在一旁闷不做声,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着觉了,谁
能有他不舒服?不过,除了失眠,其他还不赖,起码不用吃生鱼和猫粮。也不是一天三顿都蛋挞,C经常是做双份的佳肴,给猫的那份
比自己的还多。阿苏不能吃完,一为体重,二为猫的身份。所以有时夜间会饿,前心贴后背。偷溜出来,围着冰箱转悠,最后都要无奈
的求助沉睡的人。C每每都好脾气的为他准备新鲜夜宵,每天都不重复。然后坐在对面看大吃特吃的阿苏笑,宠溺到阿苏开始妒嫉自己
,心想如果阿苏真是只猫该多好。
第三天开始,阿苏终于睡着了。可能是困极了;或者是开始依赖那份温度。后者是阿苏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第五天开始,阿苏醒来都会觉得腰酸背痛,好像跟谁打了一夜的仗。大概是快变回人形了。不知为什么,阿苏有些不愿意变回去,至少
现在不愿意。他疑心自己如果离开这个环境这个人还能否睡着。习惯已经改变,再改回去却是不甘愿的。
第七天,阿苏还是猫,C仍旧腾出大半时间陪他。阿苏开始理所当然的享受。
第八天上午,阿苏习惯性的先伸懒腰,忽然发现自己伸出的手臂上光滑如昔,没有半根猫毛。再看身上,果真全部归位。阿苏兴奋异常
,从床上直接蹦跳起来,随便披了一件C放在床头的睡衣,直奔厨房。他知道,那人又在准备早餐呢。那人果然在,不过是坐在餐桌旁
,好像在等谁。看阿苏跑来,一脸惬意的问:“你醒了?”
阿苏见他并不惊喜,满腹狐疑,想自己也许是从半夜就恢复人形,那他不就都看……思及此,阿苏的脸一下涨到通红。
C看着他始终在笑:“其实那天一进你家,我就看见那张说明书了。也认出你写的猫字。”
阿苏眼睛睁的溜圆:“C……”
接下来的话更让阿苏面红耳赤:“其实你从第四天夜里就开始恢复人形了,不过要在你熟睡之后。”
阿苏忽然想了解自己身体劳累的原因:“你、你、你、你……”
C浅笑,却得意无比:“我也很辛苦的。”
阿苏咬着嘴唇,捏紧双拳。他想起自己还有一瓶药水,下次自己要写巨蟒或者鳄鱼之类。
“啊——”
谁,是谁?谁打哈欠扰他好梦,阿苏愤恨的四处张望,他还没变成鳄鱼巨蟒呢,还有一脊梁的血海深仇要抱呢!!!
“C,你!过来!”
睡眼惺忪的C男梦游一样走到阿苏面前,傻兮兮的看着他笑,好像这个凶神恶煞、张牙舞爪的男子是天底下最美的风景。
阿苏乱发了一阵脾气,始终无果,C刚睡醒就好像木头,一根会笑的木头。让他清醒只能有一种方法……阿苏没有多犹豫,他迅即扒下
了对方的裤子,伸手够住了‘开关’,C一激灵,全身细胞都在一秒钟内迅速反应过来,就势将阿苏一压,又压回床上……
做完‘健身操’后,C心满意足的靠着床头合着眼,任由阿苏戳他的胸膛,边戳还边数落:“你肯定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我正是那只
猫……别给我装善良,你要是善良了,地球就到了欢迎外星人来随时统治的程度……”
C但笑不语,他虽然听不明白到底阿苏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他能确定,阿苏梦见他了,而且梦见了很激烈的事。C挠挠头,昨晚阿苏喝醉
了,反应热情如火,他还以为他全部都忘记了,正准备今日再帮他重温一遍,想不到,阿苏居然主动靠上来……C坏笑着,盯着那张小
嘴上下蠕动,絮絮叨叨,或者他应该更努力些,至少该还世界一份应有的宁静……
【四十四】敌
我要疯了,刚睡了一个钟头,身上就已经被可恶的面目狰狞的大黑蚊子‘赠’了无数个红包。手指、脚趾、肩膀、大腿……连头皮它们
都不放过!!委实让人难以忍受。
“喂!”
他果然躲在门口,一秒钟就现身了:“有什么吩咐?”
“我和别人好了。”
“什么???!!!”因为犯彻夜不归的错误睡在客厅一周余的某人不计形象的大叫起来。
“不信你看。”我生平最喜欢做的就是火上浇油,所以我‘好心好意’给他指身上的的抓痕和红点。
他的脸顿时黑的象石油,一个老实厚道的人从此与小小蚊虫势不两立。
我则裹着毛巾被偷偷的笑,睡的踏实。
自从和他误打误撞那天之后,家里就多了这么个自动柜员机、搬运工、大厨师、清洁员、暖炉、外加出气筒,现在又多出了一个不用电
的免费的天然捕蚊器,真不赖。我可以安安稳稳的睡大觉了。刚迷糊着,又被摇醒,我怒:“干什么?!”
他献宝一样的给我看一簸箕底的蚊子尸体:“请领导指示下一步。”
想要奖励?哼!没门!我白了他一眼,命令道:“给它们挨个进行心肺复苏,弄到复活为止。”
他傻了。
我乐了。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帅,愣头愣脑的一根筋,除此以外,学历也不高,也没多少钱,无非是仗着家里开明,才明目张胆的和我住在了一起
。
我是肯定没有看上他什么,但是也没有讨厌他什么,只是因为一个人无聊才允许他同居。
至于同居后发生的所谓照顾,所谓抚慰,所谓同性也相吸之类的事件,我坚信与我无关,统统是他策划好的。虽然他冤枉的说,自己是
无辜的,是受了我的蛊惑。
我不高兴,一个白眼扔过去,他立刻不屈打就成招,把罪责都归咎于己。并且甘心情愿被我判处无期徒刑,永远无条件上交工资。
我想强调的是,管钱的感觉挺好,想当大爷当大爷,想当大妈当大妈,想当孙子……自有人争抢着当重孙子。
不过,他不想当重孙子。他只要求床位。我于是割了一块地方给他,他稀奇古怪的看着我:“这是床垂直的一面。”
哼,爱躺不躺。我翻身回去接着睡。他没跟上来。当时我还错误的以为敌人放过我了,可次日清晨的事实就将我推入愤怒的巅峰。
——他居然搬来一张单人床拼在我的单人床边,上面延续着我的半块床单,上面支着一顶单人蚊帐。
被算计了!我居然被算计了!!关键是被他算计了!!他居然支的单人蚊帐,他居然把我诓在蚊帐外。不高兴,极度不高兴!!正要发
作,那人突然可怜兮兮的伸出一条腿来,上面满布红包包:“我把我的情敌蚊子统统养在我蚊帐里了,他们都按照你的意思活的好好的
。”
扑哧,我瞬间泄气,再竖不起眉来。
我是做翻译工作的,平常基本上就是交稿子才出门。但碰到编辑大人高兴也偶尔会请我吃饭。
一向觉得恭敬不如从命,并且信仰加菲猫的民以食为天的信条的我,通常会欣然前往。结果那天正巧看到编辑很苦恼的发愁,两只手这
儿抓抓那儿挠挠。我很诧异。他于是告诉我,盛夏,家里蚊虫猖獗,点了蚊香穿着棉袄都抵挡不住。
“去年怎么不见你这么狼狈?”
“去年我爱人在家,他在的地方不用电蚊香,不用花露水,不用蚊子拍。他就是个天然的引蚊器,哈哈。”
“……结果今年碰上他出差是吗?”
“是啊,”编辑的脸一下跨下来,陷入无比的怀念中,“我好想他啊……”
我暗笑,如果他的爱人知道自己是被这样的原因想念着,会不会吐血?
“你最近被蚊子骚扰的厉害吗?”
“我啊,我家里有蚊帐。”
“蚊帐?”
“把蚊子捉进蚊帐里,用活物喂着,蚊子自然不会破帐而出来咬我了。”
“!!!高,高,实在是高。你用的什么活物?”
“能保护我,能为了我和蚊子拼命,能不惜以血肉之身做钓饵,能睡着了也冷不丁的飞起来捕蚊的我的吉祥物……”
“哦。”编辑恍然大悟,一拍巴掌,“我知道了——你家养了一只蝙蝠!”
!!
【四十五】踪
出了站台,我从小贩手里买了一张大大的地图,照着上面故意慢慢的走,慢慢的品尝这陌生小镇的空气。空气相当清爽新鲜,只是少了
那个人熟悉的味道,让我觉得有些不习惯。一路走着,看一对对或者一家家的人不停的经过我面前,仿佛儿时的简笔画,轮廓清晰内容
纯真。而我,自以为真实逍遥的我,在他们中间如隐形人般穿梭,空白着一颗心灵。
我忽然觉得有些冷,禁不住快跑起来,几乎是仓皇逃窜,窜进一家灰檐下小小的公寓。当风铃叮叮咚咚在身后响起,我面前出现了一位
老太太,她从厚得象瓶底似的镜片后仔细打量我,尽量挺直佝偻的脊背,用标准的客家话问:“你是谁?来租房子的?”我自知很难鼓
起勇气回到外面,只好点头,恳求帮助。老太太态度和蔼了些,领我参观房间,之后又端茶水又帮我收拾行李。手脚麻利的象个年轻人
,而年轻的我反倒显的有些木然,不知所措。大概是因为陌生吧。
“我娘家姓张,叫我张太婆吧,以前的房客都是这么叫我的。”
“你来得正是时候,别的房客恰好都搬出去了,所以这个最好的房间就给你了。”
“有什么事只管提,别见外,”她忽然停下手边的活儿,回头望了我一眼,“别一个人扛着。”
那一刻,天旋地转,我仿佛又听见那个温柔如水的声音贴在我耳边说同样的话,我仿佛又看见那双温柔疼惜的眼睛将我连形带影一并包
含了去。我赶快闭眼,无力的靠住门框,强迫自己从冥想中抽身,再看那太婆,老太太仍旧背对着我,絮叨并勤快的拾掇,仿佛根本没
有回头的痕迹。刚才那一幕莫非是我的幻觉?
……
拼命拼命摇晃脑袋,暂时摆脱开纠缠的记忆,我努力张大嘴巴,支吾着问:“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吗?”太婆没有立即回答,忙完手
底下才缓缓转身,慢慢说道:“东边有个小戏院,西边有个旧图书馆……如果你指的是那种地方,这儿可没有。”我听了不由得吃吃笑
出声来,我哪有心思去玩,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太婆嘟囔着迈着小碎步回去大厅。我乏了,冲完澡一头扑进软软的棉被里想要好好睡
一觉。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眼皮僵硬的停在原地,不肯合拢。只好翻出一条手链,檀木雕的,是他的,我偷拿的。摩娑着上面的‘尚’字,
呼吸一下子畅快了许多。
对他的那份情愫,一直说不清楚,觉得就象空气就象水就象盐,最简单却最依赖最难缺乏。然而我非他,无从知道他对于我的感觉是否
和我一样,无从知道他是否预备把感觉维系的和我一样久。我的心恰恰因了这些‘无从’而惶恐,因了惶恐才逃到这无名的仅仅一条街
道的小镇上,然后,然后。然后静等岁月将我的心磨砺,将黑发磨白,将记忆深藏,将身掩埋。
爸妈实在宠我,明明我这般任性矫情,他们还是由着我乱跑——大概他们也明白,若摆脱不了那个人的魔咒,儿子只能是个空壳。
只有现在,只有现在把他的东西握在手里才觉的踏实,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心跳也格外有力,仿佛每一跳都要跃出喉咙去。尚且、尚
且、尚且……在你心里,我尚且算是朋友、兄弟、知己?可惜我贪婪,我要的比这更多,多几个字,多几层冲动,要你带我越过那鸿沟
去。
……
思想奔波的疲倦了,于是我把手链放在枕边,安然的合眼睡去,从傍晚一直到次日黎明。鸟雀早起的歌唱唤醒了我,我睁开眼,拥着棉
被趴在窗台上倾听:“不好听,你们唱的不好听。”我假装开心的调侃。
“没有咱们合唱的好听。”门忽然开,熟稔的声音清晰响起,我猛回头,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个人拖着行李箱就站在门口,后面跟着
我的房东太婆。太婆惊讶道:“原来你们认识,这就好办了,住在一个房间省钱又不寂寞,两全其美……”尚且毫不客气的把门关上,
将太婆和唠叨一并挡在门外。然后丢下行李冲过来,一把抱我在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必说。我回拥他,把头放心的枕在他暖暖的
肩窝蹭,蹭去昨夜梦遗的泪痕,蹭去许久堆积的哀怨,恨不能恨不能恨不能到全世界面前欢呼雀跃。温和的阳光自窗外照进,奢华的扑
满整个房间,照在他身上映出真实的影,照进我冰封的心田,融化了霜雪。
尚且的声音低沉香甜的简直要溺毙我:“你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我,把自己的东西随便乱扔是要罚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