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穿越）第一部 上——Mephistopheles

过了一会儿，才从他嘴巴里冒出两个字：“我去。”

“你在这里等我，我认得路。”我说。

对于一个不分南北的人，让他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难道我就认不得路么？你别瞧不起人！”阿岚猛地站起，把我压下去坐着，说道：“你给我好好在这里等着！”

“可是……”

我刚想说什么，却被他生生打断。

“等我啊，不要乱跑！”说罢，阿岚拾起剑，一会儿就冲到林子里，不见踪影。

我叹了口气，端坐在原地，伸手碰触了自己扭伤的脚踝，还是有些隐隐作痛。阿岚，你不理我……是不是因为自责呢？

黄昏日落，随着太阳缓缓落入夜的怀抱，微风中渐起了凉意。

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难道真的迷路了？！

我看看天色愈来愈黑，心中不免担心非常，于是慢慢站起，朝四周细听，除了稀疏的虫鸣之外，再无他音。

“阿岚！”顺着他跑去的方向寻找，渐渐的，心中越来越焦急。

无人回应。

“你在哪里？回答我，阿岚！”我望着环绕四周的大树，不停的喊叫。

依然无人回应

夜的森林仿佛变成了一只吞噬声音的黑兽，这一刻，我什么都听不到，连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讨厌等待，因为等待的结局，总是被遗忘。

往回走的时候，由于看不清路，我不小心钩到路边缠着的藤，扭伤的脚突然无力支撑，顺着泥土，我发现自己正要滚到一个捕兽洞中…

…情急之下，我双手死死抓住方才碍我脚的藤干……

它救了我一命。

脚下不足十公分，是为了捕兽而一根根削尖的竹，若不是抓住藤干，或许我早已命丧当场。

我费力的想爬上去，可四周都是湿滑松动的泥土，我手腕都磨破了，还是未能移动分毫，而紧抓着藤干的手也渐渐松软起来。

藤干并不长，我若下去，就必定上不来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

想到这里，我猛然惊醒，苦笑不已。

当日跪在她面前时，我就暗自告诫自己，不要求救，因为没有人会来救你。

真的没有人来救我。

没有人……

在我闭上眼睛那一刹那，突然觉得上面有人，抬头望去，隐约看见一个淡淡的高大轮廓，那人抓起藤干，把我拉了上去。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死死的抱住我，破口大骂：“不是叫你在那里等我的吗！你没长脑子还是笨蛋啊？要不是我追过来的时候听到声

音，你可能就困死在里面了！”停顿了一下，我以为他骂完了，谁知他又继续：“我本来迷路了，很担心找不到你！终于走回那里的时

候你又不在……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迷路后又到处乱闯，害得你受伤……”

阿岚把头埋在我肩上，渐渐地不说话。

真是个傻孩子。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算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对不起，我也以为……你抛下了我。

“你没事吧……”晃了半天他终于不骂我了。

“恩，还好。”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他。

阿岚不高兴地说道：“你推我干什么？！”

“……”

这个，要是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其实骨子里比较矜持你会不会笑我？

……

好不容易回到原来的地方，生了火，发现阿岚仍然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阿岚望着我，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我拿起树枝，挑挑篝火，说道：“我在想啊，阿岚你应该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吧？”

阿岚一听，急道：“谁说的！”

“可是……普通老百姓不会连生火和辨别方向都不懂啊……”

“哼，我就是不会，那又怎样！最重要的是，我才不娇生惯养！”

“哎呀呀，不打自招了……那好，我干脆把你绑架了，问你家人要赎金好了。”望着他发青的脸色，“这真是一笔大买卖呢……”

“你是人贩子？”他突然冒出一句。

“是啊，我专门诱拐像你一样的有钱人家的小孩。”我继续逗他。

他直直地看过来，问：“那你拐了几个？”

“不多吧……就几十个。”

阿岚突然跳起来，喊道：“不准拐，不准拐，以后都不准拐！拐我就行了！”

……

看到他暴跳如雷的表情，还真是可爱。

我实在忍不住，便在一旁笑到脸部抽筋。

阿岚终于知道我在逗他玩，于是铁黑着连凑过来，愤愤地说道：“好哇，你玩我！”便一个劲的揉我脑袋，另一只手臂把我勒得死死，

害我差点喘不过气。

抹干笑出的眼泪，我对上他的眼睛，说：“好啦，不逗你了。”

“哼！”他详装生气。

“其实你是离家出走吧？”

其实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如此缺乏江湖经验却拥有一身不错的半吊子功夫以及江湖中人绝对不会有的清澈眼眸的少年，肯定是背着家

人偷偷跑出来闯荡江湖。

“……”他沉默。

我挣脱了一会儿挣脱不开的他桎梏，便靠在他胸前，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跟我说说吧。”

他静了很久，说道：“那你不准告诉别人！”

我猛地点头。

“我从来没有出过江湖，虽然我央求过我哥很多次，不过每次他都断然拒绝……于是我就不好好练功，更不好好读书……后来，两个多

月前我哥哥回来，我又求他给我出门闯荡，他不仅拒绝我，还把我关到房间里！真是气死我了！于是我连夜跑出家门，在后院捡到一把

破剑……也算是冲出江湖了！”他一副自豪的模样。

我说：“你其实应该好好练武，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江湖不比你想象的好。”

他有些丧气：“我也知道，那天一出门就被人把所有钱都骗光了……”他忽地望着我，“不过闯荡这么久，我还是有收获的！哈哈！”

你说的收获是什么……为什么我后背有些发凉。

“别想太多啦，明天我一定带你出去！”阿岚搂着我的腰，感觉很暖和。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斗志昂扬了？

我在疑惑中，缓缓进入梦乡。

11.章老头

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终究是真理。

我和阿岚在昨晚困住我的捕兽坑碰到了来取猎的猎人，老头姓章名三，他不仅带我们穿越荒林，还友好的邀请我们去他家坐坐。

恭敬不如从命，于是我们到了老头家，可不曾想，竟遇见了那日被我们救助的女子。

“恩公，请受我一拜！”

章翠娘搀扶着章老头，眼看就要下跪，阿岚连忙拦住，说道：“别，别，你们这不是折腾我嘛！”

“少侠有所不知，”张老头晃悠地站起，“我们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在城郊打猎为生，不想飘香院的少东家柳梦莱见我翠娘有几分姿色

，便上门来寻……我知那柳梦莱风流成性，便没答应……”

章老头十分激动，手指陷入掌心，章翠娘一面掩泣一面接过话，说：“谁知那柳恶霸竟上门来抢，若不是恩公……我怕是早已……”

阿岚也许是头一次行侠仗义后被感激，站在那里，脸都红了。

我在一旁，笑笑，没有说话。

“既然这样，大叔你为什么不走呢？”阿岚问。

章老头拍拍女儿的手，叹道：“天下之大，我又身无长处……不忍小女与我吃苦。”忽然，他回头打量着阿岚，说道：“我看少侠年纪

轻轻，却义胆忠肝，不知婚配与否？”

我嘴角掩不住笑意，不禁弯了弯，被阿岚瞧见，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这个……我……”阿岚显得不知所措，“我……我……”

章老头显得有些失落：“莫不是嫌弃小女？”

“不、不是……我……我……”阿岚用求助的眼光看着我。

“我等兄弟二人习惯了到处流浪闲云野鹤的生活，大叔定不想翠娘跟着他，”我指向阿岚，“跟着他吃苦吧？”

章老头看看他又，看看我，不禁地叹了口气。

“爹爹！”一直不语的翠娘说话了，“其实爹爹早知我心有所属，何必为难他人呢？”

章老头甩手喝到：“胡闹！一个倒夜香的哑巴，你跟着他会幸福？！”

正说到，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翠娘欣喜的跑出去，门外是一个身材瘦小，长相平凡的男人，他嘴里一边咿咿呀呀，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翠娘不停的点头。

章老头见状，连忙一把扯过女儿，“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了。理门外啪啪的敲门声由强及弱，最后仿佛叹息般悄悄离去。

“以后不许你再跟他见面！”他不理女儿难受的眼神，硬是吧翠娘关到里屋。

阿岚立即上前，大声道：“你做什么不让他们在一起？！”

章老头似乎被吓到了，紧闭双唇，没有说话。

我连忙扯开阿岚，安慰老头道：“他脾气比较冲……别理他。”

半晌，老头招呼我们到他里屋，他手持破茶碗，在斑白的头发下，那些稀疏的皱纹清晰可见，老头缓缓道来：“我们惹了柳恶霸，若不

能找到一个可以保护翠娘的人，我怎敢让她轻易下嫁？”

“我看就算没有柳恶霸，你也不会让翠娘嫁给那个人的吧？”我接过话，“嫌弃一个倒夜香的哑巴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章老头望着我，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知道，阿沁是个好人，可是作为翠娘她爹爹，我是万不能看她吃苦的啊……我章老头一生

也就这一个女儿，她娘又走得早，我比谁都想让她幸福……你就当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我一时无语，心中倍感苦涩。

有些人，生下来就得不到父母之爱，有些人……虽然与父母朝夕相对，却连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

为了得到一点点的赞扬，为了得到一点点的关注，努力又努力……却永远在他们的视线之外，后来才明白，他们眼里，没有自己。

于是学会撒谎，学会逃学，学会兄弟义气，学会走向沉沦，步入堕落……在永不能回头的悬崖边，回头望着渐渐消逝的童年幸福的画面

，岸的彼方，是如此冰冷。

我不语，是因为我根本找不到言语来说服这个疼爱女儿的老头。

万事万物，唯有爱这个字，说不清，道不明。

谁又敢说，谁的爱正确，谁的爱是错误的呢？

夜半不能眠，我便独自一人徘徊在小林中，见月朗清明，忽然想起了浮生阁里的那株海棠……怕是早已谢了吧？

我选择流浪，既是为了逃避，也是为了忘却。

一无所知的话，或许人会活得轻松些……不用在俗世中自怨自艾，亦不用受缚在过去的回忆中。

流浪的时候，在路边茶摊听说九王爷尚临暴病身亡，皇帝下旨举国哀悼。

我却听人津津乐道，天下除一大害，必能四海升平，举国同欢。

我不知道是谁安排了我的死亡，我也不必去猜想，这样平淡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

安扬，没了我，你一定过得很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当我死了吧。

正想着，忽然被人从后面擒住，那人说道：“醒来见不到你，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呢。”

“阿岚。”我轻轻笑道。

“哼，别叫我！你老是喜欢搞失踪，每次都要我去找你，怕你出事！”阿岚口气虽然凶恶，动作却很轻柔，他抓过我的手，道：“夜里

风大，我们回去吧。”

还未走到章老头的屋子，便听到打斗声。

我们火速赶到，却发现倒在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章老头。

“快……快、快去……柳梦莱……抢了翠娘……”说完，他便昏死过去。

阿岚安置好章老头后，要独自前去。

“我也去。”我说。

“别闹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你留在这里，别让我担心！”阿岚不理我，一人前去。

我无奈地守在章老头身边。

半柱香后，突然听见轻轻的敲门声，开门，却是哑巴阿沁，他手里拿着一盒胭脂。

“翠娘被柳梦莱抢去了……”还没等我说完，阿沁瞪大着眼，丢下胭脂就跑了，望着红了一地的胭脂，我再也忍不住，跟着他冲了过去

。

阿岚这小子，那天一个人对那些人的时候被打得这么惨……不行，我不能乱想！

猛地摇摇头，却发现自己和阿沁已经站在飘香院门口。

阿沁十分出乎我意料的用他那瘦小的身躯撞开大门，猛地一路冲到柳梦莱的房间，只看到被打得头破血流趴在地上的阿岚，他俊朗的脸

上布满青筋，一双眸子充满愤怒地瞪着床上嬉笑的男子。

男子身后，是衣衫不整，已经呆滞的章翠娘。

哑巴阿沁凑近，咿咿呀呀地冲着翠娘说着什么，翠娘好久才看着他，呆呆的笑了出来，而后两行眼泪再也止不住……

床上男子俊秀非常，他正玩味的看着我。

“请你放了他们。”作为唯一冷静的人，我知道现在我们寡不敌众。

男子从床上起来，缓缓地靠近我，凤眼迷离地盯着我，伸手想触摸我的下巴，却被倒地的阿岚死死抓住脚踝，狠狠说道：“不准你碰他

！”

男人当然不理，我平静情绪后再次说道：“请你放了他们。”

“哦？”男人抚摸着我垂下的头发，问道：“他们一个已是我的女人，一个是来捣乱的混混……只凭你一句话，就让我放了他们？那你

给我一个放他们的理由？”

“你说。”

我知道，我们现在都是瓮中之鳖，这个男人可以随随便便在他的地盘上为所欲为。如果能够让他们出去的话……

“你长得不错，如果你愿意陪我一晚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我望了望阿岚，他用愤恨的眼神看着我，说道：“你敢答应？！”

“我答应。”

现在不是呈英雄的时候……阿岚，救人要紧。

男人把我搂在怀里，冲那些手下说道：“把他们都给我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