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千山游记 卷六——燃墨

江寒时不时提一把香蕉，两人动作俱是悄无声息，接近到离清风烟雨楼玩家最近的位置时，也无一人发现。

“就看你的了，香蕉。”

“英雄～你的嘱托我一定完成！请放心吧，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去……啊……了！”

“什么人！”

香蕉被江寒踹出去，显出身形，吓到旁边的玩家。

我很放心，在心里回答香蕉，江寒默默望天，好奇这家伙最近又在看什么书，背景难道是战国时期？

乐无痕闻声望来：“是你。”

这突然出现并穿着一身破烂衣裳的玩家，他见过也不止一次两次了，那明明就是游风战团里那个名字很长总被称做香蕉说话还带着点生硬口音的家伙！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眉头不自觉皱起，乐无痕警惕的扫视着人群四周。

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游风那群人有牵扯的？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从前，最初的起因乐无痕以及记得是匹好马。然后牵扯越来越多，他暗算他们，他们也回报给他同样的暗算。一来二去，乐无痕不敢说最了解游风，也能说自己绝对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之一。凭着这点，他已经明白，对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香蕉咧嘴笑道：“乐大帮主，还真是巧啊，怎么，你也来杀boss？”

也？

乐无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知是不是他多想，对方的话似乎带着一个圈套。但是，他在心底冷笑，是不是真有圈套他也不在乎。

他挥挥手让其他人继续杀，才道：“我可不觉得真有这么巧，别拐弯抹角了，你和你的队友是想来抢boss吧。”

“抢boss？”

香蕉表情一变，像是眼前的乐无痕蓦然变成了洪水猛兽般，“我哪有这么大胆子抢乐大帮主你的boss啊！不过，我想提一点异议，因为这boss是我们先发现并先开始打的，乐帮主你突然冒出来才叫抢吧！”

乐无痕冷笑：“你真会颠倒黑白。”

香蕉很慌张的摆了摆手，脸色显而易见的泛白，叫道：“乐帮主你快把剑拿开，你不能欺负一个像我这样装备这么破烂的人啊！”

乐无痕哼了声，这其中转圜的关键他已经明白——抢boss也不外乎就这么些手段。他眼中冒起些微怒火：“这位兄弟只怕说错了吧，身为丐帮首席弟子也说自己装备烂，那其他丐帮弟子还真是要哭了！”

他边说边朝乐无涯打个手势，目光不间断的四下逡巡。

香蕉委屈得缩了缩脖子：“乐帮主你是大帮主，别凶我这么个小人物嘛～首席？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我知道有句话叫做……恩，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从进游戏开始一直都是小打小闹，比不上乐帮主财大气粗高手环绕！好不容易碰上个boss，还被抢，果然是一入丐帮深似海，从此倒霉是本人！”

旁边有玩家等不及在乐无痕前回应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们清风烟雨楼的场子里胡说！这boss分明就是我们先发现的！”

“就是，这可是我们的boss！”

“傻X你再胡说小心劳资手里的刀子不长眼废了你！”

“还丐帮首席呢！我看是末席吧，就你这装备白送我都不要！”

“快滚吧！这里咱包场了！”

其他人不甘示弱，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说起来。只有几位高层互相看了看，眼里都透出几分疑惑出来。

乐无痕抬起手，帮众们的叫骂声才渐渐弱了下去。

“你说了这么一大通话，就是想说这只boss是你们的？”

香蕉没有做声。

旁边又有玩家插嘴道：“放你妈的屁，这boss是你们的？你叫它一声倒是让它答应看看啊！”

乐无痕再次阻止帮众说话，冷冷道：“我知道你的企图，你想指鹿为马是不是……”

香蕉一脸纯洁的问：“指鹿为马？对不起我中文不是很好，到现在学到的成语也不是很全。”

“妈的你胡扯什么啊！”

就连始终表现得很冷静的乐无痕，此时也很想像自家帮派那名玩家那样，骂上几句发泄一下：“哼，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这个boss，我还以为你们游风有多清高！现在看来不过尔尔嘛。”

香蕉还是很纯洁的睁大眼：“清高，我好象看到过……有人告诉我就是zhuangbility，但是尔尔是什么意思？”

暗处的江寒听见那单词，都忍不住抖了抖。

乐无痕终于道：“呵呵，你是打定主意要胡搅蛮缠了是吧！既然你说，清风烟雨楼抢你boss，我就认了又怎样？在一个游戏里抢boss算什么，有本事抢为什么不抢？就是把你杀了你又能奈我何？”

“我好怕啊乐帮主，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束手就擒，所以……英雄啊～”香蕉边说边朝跳出来的江寒扑去，“你看我这个成语用的很恰当吧！”

江寒啪的就把香蕉的爪子挡了回去：“恩，是很恰当。”

乐无痕这时总算看到了他一直在找的那些人：“你们兜这么大圈子也不嫌麻烦，看来今天这场架是不打不成了。”

剑拔弩张的已变成彼此相持的三方：年兽boss，清风烟雨楼和游风众。

清风烟雨楼的玩家开始还想，咱们人这么多，打死这些不长眼想抢boss的家伙，但打着打着，他们想吐血了。

因为……

游风就那么十来个人，目标小，混战中灵活得近乎刁钻。

一会儿在这里砍砍，一会儿在那里戳戳，一会儿又在另外的地方刺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精髓被运用得炉火纯青。往往在那些玩家们想要反击或能反击的时候，他们已经闪边了。

满腔怒火挟带重拳却砸在棉花上，这感觉着实不好。无处着力也就罢了，但……你打归打，别把咱当盾牌呀！

明明玩家们不论立场都混在一块攻击boss，可最后那只年兽的仇恨却总不落在游风众身上！

一面要提防来自游风的阴招，一面还要被boss迎头痛击……

清风烟雨楼众郁闷了。

江寒倒是越打越爽，他灵巧地在人群中掠来跃去，不是同伴就打boss拉对方当肉盾，碰上同伴就比比谁的攻击更加犀利。

年兽boss的咆哮声里不时混进玩家的惨叫。

江寒忽然停了下来，他是打得很愉快，但却有是不是不该找等级这么低的家伙的麻烦啊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然后他瞥见了乐无痕。

对方在战斗中也正好望向这边，眼中划过一道利芒。

无数交锋的片段在这对视的电光火石间流水般浮现又随即隐去。

于是一闪而过终究只是一闪而过。

到如今，再来谈论是或非的问题已经毫无必要。

对错在你来我往中已经模糊，乐无痕暗算过游风，游风也没想放过他。日积月累，也许只有敌人这个词能够称呼彼此，在游戏中。

第五章 一物降一物

局势越来越鲜明。

游风众充分发挥了游斗的精义，初时还占上风的清风烟雨楼渐渐没了气势，人数虽然更多一些，有生力量却显然不足。

事实上，若他们也采取类似的高手团战模式，这种一面倒的情形恐怕不会发生，而会是持续的势均力敌。但在清风烟雨楼的主攻手们还得照顾下普通帮众的前提下，boss的确在不断衰弱，眼看着就要轰然倒下，可胜利的果实却已显露出未来的归属。

游戏里怪死亡所爆物品都是自由拾取，唯一的局限就是范围。

所以当乐无痕注意到最接近年兽boss的位置全由游风众占据时，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回的行动失败了。

恨恨瞪视着那群将boss抢走的不速之客，剩下的清风烟雨楼玩家都是怒火中烧。只在全地图刷四十九只的年兽boss，说起来数目似乎不小，平分下来杀到的机会却微乎其微。毕竟，游戏里有数不胜数的玩家。

“死！”

心灰长枪一挑，森森寒芒随着枪尖划出一条弧线，给年兽boss的肚皮开出一条长而深的口子，覆盖在它满身累累的旧伤上，顷刻间血流如注。

而随着他这一声大叫，江寒等人的刀剑也齐齐落到年兽的脖颈上。

尾音尚在波动，boss那庞大的身体已摔倒在地，四足蹬了几蹬，足有碗大的眼睛往上翻了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香蕉摇了摇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反正你们抢也抢不过，现在可好，抢了也白抢嘛！”

他仍带着点口音，这句文不文白不白的话听在对方耳里更是说不出的讥诮。当即有人脸色大变，想要将香蕉臭骂一通，却听到乐无痕开了口。

尽管行动失败，他仍旧很有风度的站在那里，语气平缓温和：“呵呵，看来诸位是有备而来。现在尘埃落定，我清风烟雨楼势必得离开此地。不过无妨，谁输谁赢我们下回再见分晓，后会有期了！”

乐无痕姿态优雅的一招手，带着一干玩家，闪电般从洼地退出去。未燃尽的火把明明灭灭，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痛快！要再来只boss就更好了！”

心灰双眼放光，精神抖擞。显然刚才的战斗还没让这个好斗的家伙满足，摩拳擦掌只恨不得再打个百八十场……

却完全忽略掉了腰上被砍出的伤口还未包扎，尚在淌血。

“……”

微澜朝他看过去，视线慢慢、慢慢的下移，最终落到那处刀伤上。

兴致勃勃与江寒讨论打斗过程的心灰眼神开始漂移，半晌才弱弱的瞥了瞥微澜，又迅速别开眼。

“不疼是吧！”

从微澜嘴里冒出一句完整的即使不是心灰也能听懂意思的话，虽然只有四个字，但也足够让众人惊奇了。

刷刷刷，大家愣愣的一齐转头。

影婆娑笑出酒窝：“世界九大不可思议奇迹之一。”

沉舟道：“不奇怪。”

影婆娑酒窝变深了：“说的也是。”

两人都露出暧昧而诡异的笑容，直看得轻雪飞扬嫉妒，其他人毛骨悚然。

“是……啊，不不，疼，当然疼！”

仿佛为了表明这话多么由衷，心灰加重了语气。

“是吗。”

“当然啊，这么……哇，这么深的口子！”心灰倒抽口凉气，似乎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来自伤处的疼痛。

“我怎么觉得你好象一点也不疼。”

微澜一边语气凉凉的说着，一边拿剑戳了戳那个位置，当然，套着剑鞘。

“靠！”心灰立马杀猪般嚎了起来，“疼疼疼！疼啊，微澜，微澜啊啊啊你把那凶器拿开开开……”

微澜的表情连一丝波动也没有：“真的疼？”

“真的啊！”

“那你不包扎不吃药还准备继续打？”

“我是男人流点血算什么，那不是光荣吗……难道我还要哭么。”他倒是想泪奔到微澜怀里，不，是扑倒微澜，可那下场也是明摆着的，不是吗。

微澜轻轻抬起剑，又重重的放了下去。

“啊啊啊～～～”

心灰发出长长的惨叫，足可媲美杜鹃啼血。

微澜盯着他，嘴角微弯，冷冷的牵起一抹让心灰小心肝儿乱颤的笑：“看来你是真的疼啊。”

“真啊，比珍珠真，比蒸肉真！”

微澜第三次拍向心灰的伤口：

“是啊，真的疼……你也知道有这么疼，那你不会先包扎好先吃药再考虑别的事？知道疼还放着这伤口让它流血想直接去新手村报到？要不要再直接点我送你过去？是啊，你是男人，流点血不算什么，很光荣，去死更光荣！”

心灰缩了缩脖子，讷讷道：“我，我知道疼，我……我只是忘了。”你的语气为什么这么阴森啊，你的牙齿为什么在磨啊，我怎么觉得你身后忽然变成了一片阴影啊……而且随着他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磨牙声越来越响，那阴影也越来越浓重……＝＝

游风其他人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江寒忍不住扯扯一笑：“喂，听到没，微澜居然说了好长好长一段话！”

一笑点头：“是啊，破天荒。”

江寒望天：“太神奇了，现在天上没太阳啊？”

派派虽然进入游风战团时间不太长，但与微澜的接触也知道他有多么惜言如金：“阿弥陀佛，难道这位施主被外星人附体了？现在天上貌似也没有UFO。”

综上所述，真是怪事时时有，今天特别多。

“忘了……呵！”

微澜不怒反笑：“是啊，你忘了！你忘了自己会疼你忘了会挂，你他妈不知道你疼的话我也会疼吗！这里，知道吗！”

他指着自己的心窝，声音越来越大。

“是，这是游戏，你他妈比猫还命大，挂多少次都能活蹦乱跳！但你记着，不是你每次忘记都是在游戏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的那些事！受多少回伤你才能记得你也会受伤？”

“我，我……”

心灰不自觉的摸了摸胳膊，他忽然明白过来，微澜说的并不仅是自己这道刀伤，而是在说不久前的那天晚上。

他答应过微澜再不打架，可那天他只是见义勇为不是么，哪叫打架？没错，他被伤了手臂，可又不是什么重伤……他一直很小心不让微澜发现，可眼下的情况告诉心灰，微澜已经发现了。

心灰垂下了眼，他想说我知道，就像你疼我也会疼，那真是火烧火燎的钻心的疼啊，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胸前仿佛被鼓囊囊的棉花堵住，任何想表达的情绪都没有渠道流出。

微澜却蓦的闭口不言，往心灰嘴里塞了药，然后开始细致的给他包扎，动作轻柔小心得像在对待易碎品。

心灰悄悄的抬手，握住那只正替自己包扎的手。

微带凉意的手，顿了顿，反握住了他，用更具侵略性的手法与力道。

惊白摸了摸鼻子：“免费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影婆娑翻个白眼：“大师兄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么，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啦。”

这么赤裸裸的话……＝＝

心灰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

江寒越来越怀疑，这姑娘真是女的么，有没可能是人妖呢？想着想着，他的视线莫名的飘向旁边的一笑。

于是某人的耳根也渐渐红了起来，他心中大叫着：江寒啊江寒，被围观的又不是你你到底脸红个什么劲啊！

沉舟眸光扫过一众同伴，脸上浮起满意的微乎其微的笑。

“说起来，今天香蕉也演了一出好戏啊。”

“不错不错，香蕉啊，上次找狂风谷麻烦的时候咱就看出你有演戏的天分了。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把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形象演得多么的活灵活现啊，乐大帮主算是有理也说不清喽！”

香蕉汗，那明明是被压迫的人民大众形象才对啊！

“那像录好没，发论坛去没？”

“视频保证木问题，后续工作就交给影子了。”

“恩啊，我办事，大家放心哈！”

其实游风众的计划说穿来也没啥，谈不上多么阴险。

也就是先避开清风烟雨楼的风头，再抢之，并颠倒黑白将被抢者制造为抢boss者，然后再发上论坛口诛笔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