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替身情人 上——梅心梅芯

王二清楚的感觉到丫鬟对他投以的同情眼神，那个爱腻在他怀里的樊轩云终究不是他的，这就是替身的悲哀，投进了感情，就像是将石头丢进湖里，有进没有出。王二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如此的宁静，静到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想要什麽，房门外面有一群聒噪的小丫鬟们吵吵闹闹的谈论著最近府里的大事，她们都在猜测著：门外的陈玉何时可以进府来？樊老爷何时会心软？被关在房内的樊少爷的绝食抗议何时会停止？王二一听本来平静如止水的心，不由激动了起来，绝食抗议？小云儿怎麽可以这麽傻！他才刚刚从生死关头死里逃生怎麽可以这麽不爱惜身体呢！王二支撑起刚刚病愈的身体，脚步蹒跚的推开了房门，在他房门外原本吱吱喳喳的小丫鬟们吓了一跳，王二扬起他自认为最和善的微笑，对著小丫鬟们说：「各位，可以麻烦你们扶我去见樊老爷吗？」
小丫鬟们都知道从房里面出来的这位是谁，这位就是老爷请回家来陪了樊少爷半年，最後却被樊少爷遗忘的替身陈玉，她们都知道这个替身陈玉有多爱她们的樊少爷，爱到在他的床边守了三天三夜最後却让自己病倒的可怜痴情人，所以对於这个人的要求她们很难不去答应，所以她们纷纷自告奋勇的要扶王二去见樊邵。
所以当樊邵跟樊忠因为樊轩云的事情而在书房伤透脑筋时，见到的就是王二让一群小丫鬟给簇拥了进来，乍见王二被丫鬟们簇拥进来，樊邵跟樊忠两人都以为是陈玉又利用男色混进府里，不禁勃然大怒，却在听到小丫鬟无心的一句话：「替身公子，你刚好，小心慢走啊！」气就消了，是了，樊邵、樊忠二人都差点就忘了，府里还有一个长得跟陈玉一模一样的替身王二啊，这人是那个痴心王二，不是负心郎陈玉。
樊邵跟樊忠弄清楚来者是谁後，赶忙上前接手小丫鬟的工作，将王二扶到椅子上坐下，等到小丫鬟们都退下後，关上了书房门，樊邵跟樊忠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跟王二说什麽才好，三个人沉默了很久，首先是樊邵先打开了话匣子：「王公子你的身体好多了吗？」
「谢樊老爷的照顾，王二好多了。」王二客客气气的说到，语气是樊邵跟樊忠料想不到的平静。
樊邵知道接下来要讲的话很现实，很伤人，顿了很久才继续说：「我想王公子应该已经知道府内的事情了，我就不拐弯了，直接跟你讲我们打算对你做的处置。」见王二还是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樊邵才继续接下去讲：「我们打算等你身体好一点就送你去北方的大城市并且给你一千两白银，让你可以在大城市那做生意开店，不必再做挑夫这种生意了，你说如何呢？」
王二听完，心里仍然感觉不到一丝高兴或者难过，明明存钱做生意是他的梦想，而要他离开樊轩云他会离过至死，但是现在的他却丝毫没有办法感觉到这些他以为自己会出现的情绪反应，原来心死是这麽简单的事情。王二眨了眨眼，才一脸平静的抬头对著樊邵讲：「我可不可以不要钱，也不需要你送我去大城市，我只想提出两个要求。」
对於王二的答案，樊邵隐隐约约猜得到是什麽，不外乎是留在樊轩云的身边，但是如果王二真的提出这种要求，樊邵二话不说一定会将王二送走，他不希望将来造成三个人的痛苦，即使再不愿意，守到门口已经近十多天没离开的陈玉，表现了十足的歉意，按照樊邵对小时候陈玉的了解，他已经开始相信门外的陈玉，当初只是挣脱不了道德观，才会一时鬼迷了心窍，抛弃了美丽的樊轩云，现在陈玉都诚心诚意特地上门道歉，所以樊邵有点想要原谅陈玉了。不过樊邵还是决定要先听听王二的要求再做打算：「你说吧！办得到我就答应你换条件。」
「第一、放门外的陈玉进来，第二、帮我安排一个跟小云儿道别的机会。」
听到王二的要求，樊邵跟樊忠呆住了，这是什麽样的要求？哪有人放弃的这麽彻底的。樊邵盯著王二看了很久很久，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後悔，但是可惜，静如止水，波澜不兴，什麽情绪也看不出来。
樊邵叹了口气，这个王二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这样总管樊忠也不好说什麽反对的话了，「好吧！就照你说的办，你希望是何时让他进来？我好安排在他进门前让你跟云儿见上一面。」
王二咬了咬下唇，似乎是在思考，须臾，「明日一早，但是我希望你能今日就告诉小云儿好让他不要再绝食了。」听到王二的话，樊邵跟樊忠立即就明了了，他要求放陈玉进来，不只是为了要成全陈玉跟樊轩云，更是因为担心樊轩云刚刚病愈的身体。这个傻王二！樊忠心里为了这个王二心疼，为什麽小少爷爱上的不是这个王二呢？
「我晓得了，那我今晚安排一个机会让你跟云儿独处，然後明天下午我还是会偷偷安排马车送你去北方城市，免得到时候让云儿知道了你的存在，如果那样，事情就复杂了。」樊邵让自己狠下心讲，虽然他也不愿意讲这样的话，但为了王二好，用这种方法斩断王二的情丝，对王二日後会比较好。
「谢谢樊老爷的安排，王二这就告退回房去休息，这才好晚上有精神跟体力与小云儿告别。」王二撑起身子，蹒跚的走到门口，樊忠看著王二的背影，不由自主的上前喊了一句：「王公子，等等。」
听到樊忠的留语，王二转身眼神中有丝疑虑，难道他们对他刚刚提出的要求要提出反对？樊邵对於樊忠突如其来的话，也感到纳闷。
「王公子，在你走之前可不可以成全老仆一个愿望？」
「樊总管请说。」王二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要反对他刚刚的要求。
「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第四个喊我樊伯伯的人，在你走之前可不可以再喊一次？」樊忠的眼里有著对王二的浓浓的不舍。
王二楞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要求，王二微微的笑了，很真心的笑，衬著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王二的笑容有点梦幻，彷佛像是清晨的朝露，天亮了就消逝的那一种：「那麽我要走了，樊伯伯，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说完往前一步抱了一下樊忠，立刻就放开转身离开了书房。
樊邵跟樊忠被王二离开前的那抹笑容，震慑的楞在当场久久无法言语。

「可恶可恶，臭大哥！陈大哥好不容易回心转意回到我身边了，为什麽要阻止我们见面呢？」樊轩云气得拿起东西就摔，虽然樊邵下午就来找他并且告诉他说，他已经放陈玉进府了。但是都过了一整个下午了，陈大哥还是没有来找他，所以樊轩云立刻就知道是大哥骗他，害他下午的时候不疑有他开心的吃了一顿丰盛的午膳，啊啊啊！以後大哥说什麽他都不会相信了！
「叩叩！」听到敲门声，樊轩云皱起眉头，看看时辰，已经到了吃晚膳的时间，想必是送晚膳来的仆人，但是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他这一次不会那麽轻易就妥协的，樊轩云决定不理会敲门声，迳自爬上床铺背对房门口装睡去。
门咿呀的被推开了，来人似乎在门口顿了一下，然後蹑手蹑脚的走进房内，听到对方轻轻放下餐具的声音，彷佛是为了怕吵醒他，所以轻手轻脚的做完摆设酒菜碗筷的工作，樊轩云在心里嗤笑，他摆得再好，他樊轩云一口也不会去动的。但是听到关门声之後，那个特意放轻的脚步声，居然还留在房内没有离去，而且还走到了他的床铺旁，樊轩云皱了下眉头，这个人是谁？难不成又是一个白痴登徒子冒充家仆混进府里想藉机接近他？樊轩云心里冷冷发笑，一般人都以为他体弱多病，但是事实上，他学过剑术也会拳法，基本自保的功夫他是有的，听著对方脚步声的距离算好了攻击范围，一记手刀就挥了出去。
「哇！」没有料到会受到攻击的王二，啊，不，现在改回陈玉，毕竟他现在在樊轩云面前又是陈玉了，没有料想到会遭受到攻击的陈玉，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他本来是打算要过去帮樊轩云盖被子的。
等到樊轩云看清楚了来者是谁时，嘴张了张，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开心的跳下床去，扑到陈玉的身上。「陈大哥！」
抱著樊轩云的身躯，陈玉心有馀悸的说：「小云儿你装睡啊！吓了我一大跳。」
樊轩云眨眨美目，抬头笑著对陈玉说：「陈大哥，好久没听你喊我小云儿了，真怀念啊！」
陈玉听了轻轻的摸了摸樊轩云的头发，掩去心中那浓浓愁愁的苦涩，笑著对樊轩云说：「小云儿有没有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呢？今儿个特别，为了庆祝我们久别重逢，我准你叫我玉儿。」
樊轩云兴奋的张大美目，不敢相信今日的好运，不禁询问：「真的可以吗？陈大哥。」
陈玉皱了皱眉头，很不高兴的说：「我要你喊我玉儿你就喊我玉儿，不可以质疑我，今天不要让我听到任何一句陈大哥。」
听到陈玉这样说，樊轩云连忙点头同意，天知道他想这麽喊陈玉多久了。看到樊轩云这麽合作，陈玉就那个姿势深吸口气把樊轩云抱起来往桌边走去，陈玉的举动吓到了樊轩云，樊轩云整个脸轰的一下全红了，只见樊轩云结结巴巴的说：「陈…玉儿，放…放我下来…」
陈玉听了当作没听到，选了张椅子就坐下，让樊轩云就这样坐在他腿上，准备开饭。
「来，张口。」陈玉夹了一口菜送到樊轩云的嘴边，无视樊轩云满脸的红霞，用眼神示意他吃下去。
等樊轩云害羞的吃完一口菜之後，陈玉就盯著樊轩云，张开嘴，让樊轩云可以很清楚的意识到他的目的，希望他也夹菜给他吃。
樊轩云害羞的夹了一口菜，送进了陈玉的嘴里，陈玉吃下後满意的微笑著，然後又夹了一口菜送到樊轩云嘴边，这次樊轩云没有犹豫立刻就吃了下去。但是樊轩云并没有马上就动手回夹饭菜给陈玉吃，只是抬头目光有点疑惑的看著陈玉，问道：「玉儿，你在玩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吃饭？」
陈玉笑著摸了下樊轩云的头，心里的苦涩滋味酸的快溢出来了，他轻轻吻了一下樊轩云的头顶，低声问道：「怎麽？小云儿不喜欢这种用膳方式吗？」
樊轩云立刻摇头，这种用膳方法他作梦梦上了千百次了，只是不敢相信今天有这麽多的美梦成真。
「那好，我们继续，现在换你了。」陈玉微微笑著，等著樊轩云把饭菜送进他的嘴里。这顿他们之间自那日樊轩云落水之後久违的晚膳，现在总算补回来了，陈玉边喂著樊轩云边放慢夹筷子的速度，他希望他们之间这最後的晚膳可以拖的更久一点，但是饭总有吃完的时候，即使陈玉再不愿意，饭菜还是被他们两个给吃光了。
「哇！玉儿，我吃得好饱喔！」樊轩云窝在陈玉的怀里舒舒服服的靠著，一脸的慵懒舒适就像只猫儿似。
「那我们就休息吧！」陈玉轻声细语的在樊轩云的耳畔说道，惹得樊轩云一阵脸红心跳。陈玉说完就把坐在他腿上的樊轩云抱起来，往床铺走去。
樊轩云紧张的心脏直直跳，是他想太多还是陈玉的意思就跟他想的一样，今晚是他们的初夜吗？

结果令樊轩云大失所望，陈玉就只是将他往床内侧一放，人躺到了床外侧，替他们俩都盖上了被子，樊轩云嘟起了嘴有些气恼陈玉的迂腐，为什麽一定要成亲才能交欢啊！呃？这个想法让樊轩云楞了一下，成亲之後才能交欢这件事是谁告诉他的？陈玉吗？可是他怎麽不记得是什麽时候听说的？
陈玉伸出了一只手臂将樊轩云拉进他的怀里，亲了亲樊轩云的额头，头蹭了一下樊轩云的头顶，才说：「小云儿，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聊天？」樊轩云抬起头有点意外，今晚的陈玉与以前很不一样，他作了很多过去樊轩云曾经希望陈玉对他做的事情，在他生病的这一年多以来，他的玉儿遭遇过了哪些事？怎麽感觉变了好多，对他的态度却比以往亲密甜蜜多了。
「是啊！我们谈谈我们小时候吧，说说你大哥的糗事。」陈玉宠溺的摸著樊轩云的头发，交代了一声说：「可你不可以告诉你大哥说是我讲的喔！」
「小时候的事情？你想起来了啊？告诉我你想起了什麽？」彷佛那段以逝的时光倒流，现在的樊轩云的反应就跟他得了失心疯时一样，让陈玉又心酸又怀念，续续叨叨说著儿时记趣，说著说著，渐渐的陈玉的心里已经酸到将近无法忍耐，说话的口气有了丝哽咽：「那时啊！大邵他…笨…笨死了，居…然以为拿到鸡毛就…可以当…令箭…」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原本窝在陈玉怀里快要睡著的樊轩云，感到奇怪的抬起头，却意外的看到了一张爬满泪水的容貌，看到这样，樊轩云吓了一跳，瞌睡虫全跑光了，他赶忙起身，双手压在陈玉的肩膀上问道：「玉儿你怎麽了？别吓我，你别哭啊！」
「呃？」陈玉这才晓得，他失态了，他赶忙扬起一抹笑：「我这…不是…哭啊，小云儿小傻瓜……这是…喜…极而泣。」但是沙哑的声音怎麽样掩饰也掩饰不了。
「真的？不是在哭？」樊轩云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他看到了陈玉在笑，但是也看到了那流个不停的泪水，得到对方肯定的答覆之後，樊轩云闷闷的将头往陈玉的心脏上靠过去听著他的心跳说：「那玉儿你别笑了，又是哭又是笑的，看得我心里好难过喔！」
陈玉听了紧紧紧紧的抱著躺在他怀里的樊轩云，许久，等到他平复了心情後，才问了一声：「小云儿你睡了吗？」
「没有。」闷闷的声音自陈玉胸口处传来，顿了一下才抬头说：「玉儿你已经不哭了吗？」那眼神中充满了担忧，显然刚刚陈玉的解释没办法说服樊轩云。
「小云儿小傻瓜，我就说是喜极而泣你怎麽不相信呢？」陈玉现在有自信这个笑可以笑得很真心，因为他是多麽希望在他的小云儿心中，对自己最後的回忆会是开心的笑靥。
樊轩云直直盯著陈玉的眼睛看了很久，发现现在对方是真的在笑，这麽说刚刚真的是他想得太多了吗？樊轩云这才靠回陈玉的怀中，等了一会才问道：「玉儿你怎麽不继续讲大哥的糗事了呢？」
「还说我不讲，你刚刚有认真在听吗？」陈玉轻敲了下樊轩云的头颅，立刻引来对方连连的抗议。
「哎哟，没办法谁教躺在玉儿的怀里实在太舒服了嘛！」樊轩云捂著脑袋瓜子，嘟嘴不满的看著陈玉。
陈玉又好气又好笑，怎麽现在错兜一兜，居然兜回到他身上了，陈玉叹了一口气，他永远没办法真的对小云儿发脾气，他笑著揉了下樊轩云的头发，将樊轩云按回他的胸口上，让樊轩云能静静的听著他的心跳入睡，等到樊轩云睡著了之後，就是陈玉离开樊府的时间了，虽然樊邵有说过他可以待到明日下午，但是陈玉很怕到时候自己反而舍不得走了，所以他要趁自己去意坚决的时候离开樊府、离开扬州。
两人静静的躺了很久很久，久到陈玉都认为樊轩云睡著正打算悄悄挪动身子的时候，樊轩云闷闷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吓了陈玉一跳，「玉儿，你睡著了没？」
「没，小云儿你怎麽还不睡啊！」陈玉抑制住心跳。
「呵呵，玉儿你现在的心跳得好快喔！」胸前传来樊轩云的闷笑声。
「都是被你这个小捣蛋吓出来的。」陈玉作势抱怨。
「说，」现在樊轩云整个人趴到了陈玉身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直锁著陈玉的眼睛不放：「你刚刚到底在哭什麽？你别以为我哭跟笑分不出来！」
看著樊轩云这样不得到完美答案绝不罢休的样子，陈玉只好放弃：「唉，真是瞒不过你，我啊，只是想起了我们小时候我搬家时的情景。那时我们俩不是都哭的惨兮兮的吗？」
樊轩云听了皱眉，不开心的偏过头去，趴靠在陈玉的胸前说：「今天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你怎麽会想到那去？」
「因为啊！」陈玉脑子转了一下，接著说：「我昨儿个在我的行李里面找到了那块石头了。」
「石头？」一听樊轩云整个人又精神起来，双目炯炯有神的注视著陈玉。
「是啊！来，小云儿你先起来，我拿给你看。」樊轩云听话的从陈玉身上转移到旁边的空床位上，并且跟著陈玉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