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暗潮汹涌
密林深处,流水潺潺。和煦的阳光照在澄净的湖面上,泛出五彩的华光。森林也一反宁静,处处可闻欢快的鸟鸣声。度过了冬季,现在
已是温暖的春天。
伊百般恳求终于得到了基赛的许可,总算可以出来透口气了。
娇美的人鱼仰躺在湖面上,突然嘴角翘起顽皮的笑容,尾巴用力拍打湖面泛起了一阵水花。
基赛也不躲,任由伊将湖水直直的泼到自己身上,反倒是一把拉过顽皮的小人鱼,锁在了自己怀里。
“不是说好了安分一点才带你出来的吗,怎么又开始调皮了。”
伊笑嘻嘻的趴在基赛胸口,伸手替他抹干脸上的水珠。
“基赛,我好闷啊。小猫被亚伦特看的牢牢的,莲华也和雷回到北方去了,你还不准我离开部落,我都快无聊死啦。”
“无聊?”基赛眉毛一挑,邪邪的看着小人鱼,大手潜进水里一把扣住了伊的小腰。
“那我们就来做让你不会觉得无聊的事吧。”
伊俏脸一红,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他嘟着嘴戳戳一脸坏笑的基赛,装模作样的叹口气。
“莲华以前教过我一个词,用来形容你最准确不过了。”
“什么词?”伊这么一说倒勾起了基赛的好奇心。
“那个词就是──色·狼!”
伊趁基赛一时不备滑出了他的怀抱,大笑着游出了好几米远。基赛愣了一下,抹抹脸站了起身,面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还咧嘴
龇牙故意露出了尖利的犬齿。
“好你个小东西,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伊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假意惊呼一声,下一秒却做着鬼脸游开了。他嘴里哼着小调,游了一会没听见任何水中有响动,不免有些好奇
。回头一看,平静的水面上一丝波动也没有,更别提看到基赛的影子了。
伊左瞧瞧,右看看,喊了几声‘基赛’却得不到回应,心里不免也有些害怕起来。他心里七上八下,开始往回游。眼看着就要抵达岸边
了,却被突然冒出的一股吸力拉扯住,竟渐渐被拖着往水中沈去。
伊心里大惊,奋力挣扎起来,怎奈力量不及对方,满满的被一点点拖入水中。
到了水里伊扭头一看,一排锋利的牙齿猛的凑到眼前,森白森白泛着寒光,眼见着就要咬上自己的鼻子。伊尖叫一声,就算自己是人鱼
也不由被呛了好几口水。
就在这紧要关头,伊觉忽然得身子一轻,被人托出了水面。下一秒就听到基赛哈哈大笑的声音。──只见他手里正拿着一一付模样狰狞
的鱼头骨,黑洞洞的眼眶下是大张的颌骨,两排又尖又长的牙齿在基赛的摆弄下一开一合,咯咯作响。
伊紧咬下唇一言不发,碧绿的眸泛着氤氲的水气,又气又怨的瞪着基赛。基赛嘿嘿笑了一阵才发现不对劲,连忙扔下手中行凶的道具,
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吓到你了?生气了?”
伊冷哼一声,扭过头,眼泪却如珠子一样簌簌的往下掉。吓得基赛顿时手足无措,连忙将他搂进怀里好生安慰。
“不怕不怕,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吓你了。”
“可恶,你个混蛋吓死我了!呜呜……那以后也都不许作弄我。”
这……基赛犹豫了一阵,作弄伊可是他平时最享受的事情啊!伊见他这样立刻睁着红红的眼睛瞅着基赛,直看的基赛连连投降,就差没
举手发誓了。基赛一般安抚伊一边在心底打着如意算盘。没事没事,丢了这个乐子他就不会在别的地方加倍讨回来吗!想到这,基赛就
如同一直偷了腥的猫一般,暗地里笑了起来。
伊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受他这么一顿惊吓,肚子开始咕咕叫唤起来。他揉揉微凸的肚子贴进基赛怀里,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基赛,我饿了,我好想吃上次吃的那种银色小鱼哦。”
基赛连忙点点头,低头在伊小脸上咬了一口。“我马上去抓。”
不错,吃饱了好办事,等喂饱了伊就轮到他享用佳肴了。
傻傻的小鱼高呼一声,自动送上门来,在‘渔夫’的脸上狠狠香了一口。全然不知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渔夫’口中的美味大餐
。
两人嬉笑着上了岸,挪地方觅食去了。柯吉塔躲在礁石后看着他们,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但没过多久却又幽幽叹了口气。
他知道卡修心里在想什么,好意让他在这多留一阵子,名义上是让他可以多看看伊,实际上则是在监视他。伊虽然也是卡修的孩子,但
他对伊却是没有多大的感情的。让伊留在这个外族人的部落已经卡修最大的让步了。如果伊生下的是人鱼宝宝,卡修是一定会带走的那
个孩子的。而且……柯吉塔痛苦的垂下眼。卡修一直没有说,但他知道,让伊永远留在这里的代价就是──伊以后都无法再怀上孩子了
。
柯吉塔满面愁容,心里苦苦的挣扎着,一方面是他满怀歉意的孩子,一方面则是人鱼族不容破坏的法则。他究竟该如何选择是好……
“在想什么?”强有力的大手扳过柯吉塔的下颚,在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心虚后,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阴鹜。
“这对伊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别忘了我们的规矩。”卡修的唇轻轻抵在柯吉塔嘴边,低沉的声音里有着不容抗拒的严厉。
“不要做傻事。不然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过的。”
柯吉塔撇过脸默不作声,微微颤动的睫毛透出一股让人心疼的脆弱。卡修叹了口气,语气不再像刚才那么强硬。
“你放心,伊也是我的孩子,我是不会伤害他的。我还没有冷血到会去伤害自己的孩子。”
我当然知道!柯吉塔紧咬下唇,心底却在呐喊。你当然不会让他的身体受到一丝伤害,但这么做却等于是剥夺了伊以后的幸福。伊是不
会开心的,他的脸上再也不会露出今天那般无忧无虑的笑容。为什么你不明白!卡修,为什么你不明白……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最后的一丝阳光也被黑夜吞没。
随着伊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部落的上空也慢慢堆积起阴霾的黑云,越聚越多……
凯恩抬头看着天空,心里一阵诧异。最近的天真的很奇怪,明明还没有到雨季,却布满了遮天盖地的黑云,沉重的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最近心里头总是莫名的越跳越快,是不是预示着又有事情发生了……
109.人鱼宝宝
“已经确定了,是鱼宝宝哦。”凯恩笑看着伊,慈爱地揉揉他的银发。
伊的情况和莲华有点像,肚子里的孩子都包裹在一层卵状膜中。不同的是,伊肚子里的卵膜会随着宝宝的长大而逐渐消失。以至于到现
在,他们终于能窥见小宝宝的庐山真面目──缩小版的迷你尾巴,料谁也不会看错吧。
“鱼……宝宝,和我一样的!”伊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抚过肚子,因为手下感受到的脉动而欣喜若狂。
“基赛!”伊兴转过头,脸儿酡红,希翼的看向伴侣。“是人鱼宝宝,你喜欢吗!”
基赛低头在他激动的小脸上狠狠啄了一口,心中同时也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会生出半鱼半兽的宝宝呢!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伊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抿着嘴甜甜的笑开了。基赛顺着伊挪好身体,心中仍有些事情放不下,犹豫的看向凯恩。
“族长,当年伊的母亲为什么要千里迢迢从海中游到大陆生子。是不是人鱼一族都必须……”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凯恩给了基赛一个安慰的笑容,要他不用担心。
“海洋里的有些鱼类,繁殖时要到淡水中产卵,这种现象叫洄游。人鱼身体里有一半鱼的基因,也保留了这种动物的天性。只要给伊找
一块合适的淡水湖泊,问题就不会太大。”
合适的淡水湖泊?基赛眼睛一亮,“圣地不就是个好地方,而且里面还保留了一部分水晶的能量,对伊会更有用处吧。”
“圣地?就是那个貘……”
伊回忆起以前的恐怖经历,吓得使劲往基赛怀里缩去。“好可怕,我不要去那个地方。”
该死,他怎么把那件事给忘了!基赛恨不得狠狠敲自己一下,连忙轻声安抚伊,好不容易才把他又哄笑了。不过照这样看来,圣地是去
不了了。
“你一开始遇见伊的那个水潭怎么样?”凯恩给他出了个注意。“那水潭仅有一道瀑布和外界相同,十分安全。而且自成一体,是一个
相对封闭独立的小型生态体系。”
“嗯嗯,我要去那里。”听了凯恩提起自己以前的住处,伊连忙点头。
自从回到部落以后他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小湖泊了,好怀念那里清脆可口的小贝壳,基赛现在都不允许他吃那些东西了。
“既然这样──”凯恩点点头,“基赛你就准备一下吧。如果我推测的没错,最后一个月伊应该都无法变成人形,只能呆在水里。”
伊欢呼一声,这么说,他将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可以留在以前的小天地里了,好高兴!基赛脸上带着宠溺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失笑看
向如同孩子一般兴奋的伊。一个月啊!他也得一个月泡在水里了。没办法,谁让他爱上的是一条小鱼呢。
阳光明媚的早晨,伊享受着难得的日光──接连了好一阵子的阴霾天气,如今总算是放晴了。
他惬意的甩甩尾巴,不经意间却扫到一个障碍物。睁眼一看,就见基赛一半身体滑入水中,另一半身体则大刺刺的暴露在阳光下,正在
呼呼大睡──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脸上,顿时让那坚毅的轮廓柔和了不少。古铜色的肌肤底下是结实偾起,蕴满爆发力的强健肌肉。对了,还有他身
上那些可爱的小花纹,在阳光下显得越发可爱。真的诱人好想咬上一口啊。伊以前一直不明白,雄性兽人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些条纹。现
在他知道了,这根本就是用来勾引雌性的嘛!
伊嘿嘿一笑,难得看见基赛这么没有防备的样子,怎么能错过呢!他潜下身子,从水里拔了根水草,忽轻忽重的逗弄上基赛的脸颊,玩
得不亦乐乎。
笑着笑着……伊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下腹一抽一抽,似乎隐隐有水流了出来。
“基赛、基赛!”伊顿时一惊,急得快要哭出来。
“怎么了……饿了吗。”基赛打着哈欠爬起身,却见伊一脸的慌乱,正胡乱指着自己的肚子。
“我、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基赛猛地跳了起来,眼睛圆瞪,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他想起了凯恩的交代,赶忙把指甲一般大的信号器翻了出来。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伊,对着他的肚子柔声安慰,一边赶忙向部
落求援。
不到三分钟,凯恩就和迪特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伊此刻已经是疼的说不出话来,眸子大睁着,喘息声从鼻子和嘴巴里重重传出。
“呃、啊啊,啊──”
肚子缓慢而有力地蠕动着,伊一只手拖着肚子,另只手被基赛死死的抓住。
“基、基赛……”肚子猛地一下剧动,伊痛苦的咬牙呻吟,手指狠狠扣着基赛手臂的肌肉,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他要出来了……啊!──”
“我、我知道,别怕、不会有事的。”基赛此时也是满脸铁青之色,面上的表情更是万分狰狞,就好像生孩子是一件恐怖至极的事。最
后他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能一同陪着伊竭力嘶吼。
阵痛一波波袭来,伊的头使劲向后仰着,大张着口,断断续续地吐出呻吟。忽然间他身体猛地一阵抽搐,只感觉体内一股暖热的液体冲
泄而出。
“加把劲,孩子快出来了。”
迪特抹汗在一旁打气。伊的情况比莲华那时候好的多,也顺利的多。这估计和在水中以及人鱼的身体构造有着很大关系。总体来说,伊
的情况还是不错的。只要再努力一下,孩子应该很快就能生出来。
伊点点头,突然又感到肚子一阵强有力的收缩,惊的他尖叫起来。
“痛……!”
基赛听到这凄惨的一叫,身子猛然一震,高大的身躯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又叫了不知多久,伊的脸色越来越白,水中汨汨流出的液体也越来越多……最后,在伊一声陡然拔高的嘶喊中,一尾小小的、蜷缩着身
体的小人鱼终于脱离了母体,缓缓滑入水中……本能驱使伊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游进水里,托高孩子举出了水面──
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婴儿立刻放声大哭起来。伊这才松了口气,全身无力,瘫软在基赛怀中。
基赛颤抖着搂住伊,在他额上重重印下一吻。目光迎向手中拖着的小小人鱼,心头更是狠狠一震!
在水中哭泣的婴孩根本就是伊的缩小版。白嫩的肌肤不像刚出生人类孩子那样皱巴巴,而是如同母亲一般光滑紧致;继承着人鱼一贯的
低体温,摸上去微微有些凉意。蜷成一团的鱼尾此刻已经完全打开,就好像一把精致无比的小扇子。柔软、半透明的鳍随着水波飘荡起
伏。反射着阳光显出浅浅的蓝色;那是比海更美丽,比天空更纯粹的蓝色……
基赛红着眼,满怀激动的看着手中的小宝贝。心头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盈满,随时能有热流涌出来……
这就是他的孩子……他和伊的孩子!他最珍贵的小宝贝!
110.剧变
“基……赛……”
伊喘着气,费力的睁开眼呼唤伴侣。他好累啊,从头无力到脚,连指尖也是软绵绵的。基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举
到伊面前。
“辛苦你了,看!我们的孩子多漂亮。”
“他……好小,好软……”伊伸出食指缓缓在宝宝粉颊上流连。这个如此娇小,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打破的粉嫩小娃娃,就是他辛辛苦苦
孕育、和基赛一脉相承的孩子。他甚至能感受到孩子肌肤底下,血液缓缓流动的温度;微弱却平稳的心跳……是真的,这个孩子是真实
存在的生命,倾注了他和基赛所有感情的新生命!只能叫他不感动,不喜极而泣……
小小人鱼渐渐止住了哭,似乎知道是母亲在安抚他,惬意的撅起小嘴。基赛见了哈哈大笑,也凑过来小心好奇的抚弄着宝宝的尾巴。小
家伙脸上满足的表情更甚,就连尾巴都舒服的翘了起来。
这一动作让基赛更加心花怒放,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只知道卖力的取悦自己的小宝贝。伊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没想到基赛也会有这么
孩子气的时候。看着一脸幸福的父子俩,伊的眼渐渐模糊起来,心里更是被一种温暖的情绪盈的满满。
接连不断的笑声回荡在水潭上方,响彻了蔚蓝的天空──
一个月之后
幽静的丛林深处,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水面,不时传来阵阵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