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有没有,是我失态了……」
第一天,叶尧没有来电话。第二天,叶尧没有回讯息。第三天,叶尧的电话关机。
于是,叶尧就这样失踪了,而且似乎是有预谋的失踪。白卯卯开始无精打采、垂头丧气,每天晚上只能抱着骚骚在叶尧的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
「卯卯,叶尧会回来的。」费先生打电话来安慰。
「小卯,如果你瘦了,学长回来会找我麻烦的。」美编小哥紧盯白卯卯吃饭。
甚至,连白家姐姐都发现不对劲了:「白小兔,你怎么说话都没有力气啊?搞什么乌龙!」
第四天的时候,白卯卯在骚骚指引下发现了茶几下方的一张字条,是叶尧的字迹。咦,什么时候跑到茶几下面去了?
呆白卯卯躺在沙发上举着字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突然傻笑起来。
这天晚上,白家姐姐们接到了一个超震撼的电话:「姐,我要去叶家提亲!」
隔天去上班的白卯卯那叫一个拨云见日、春色满面,美编小哥相当不解。
「小卯,心情不错?」
「嗯,挺好的。」白卯卯回了一个笑容。
「师兄给你打电话了?」美编小哥试探地问。
白卯卯摇摇头,对手指:「那天他留给我的字条被风吹走了,刚找到。」
美编小哥无语,原来叶尧还是留了一手。
刚半个早上过去,美编小哥又听到风声:编辑部的白卯卯要去追捕跷家的变征了。
美编小哥大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文编组是这样形容的。
编辑大姐A:「听说变征那家伙金蝉脱壳回老家结婚了,白卯卯决定要把他捉拿归案,直接抢亲。」
编辑大叔B:「抢新娘还是抢新郎?」
编辑大哥C:「他这是兔入狼口吧?」
路人甲:「同意,我很好奇啊!」
路人乙:「哦,哦,哦!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吗?」
美编小哥趴在门口满头黑线,结婚是哪里传来的八卦啊?身为时时刻刻自省的八卦爱好者,美编小哥森森地忧郁了。
「咦,你怎么又出现了?」白卯卯无声无息地站在美编小哥身后。
美编小哥吓了一跳,急急整理好仪容仪表:「我来找你啊。」
白卯卯疑惑道:「又怎么了?」
「听说你请假去找叶尧?」美编小哥八卦道。
「对啊,」白卯卯笑笑,「叶尧现在应该很苦恼吧?」
「你怎么知道?」美编小哥双眼放光。
「呐,这个。」白卯卯掏出一张字条。美编小哥好奇地接过去。
致亲爱的兔兔:
快要月底了,家人很是思念我,于是「特地」前
来邀请我归家。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哦,排队不要
抢先,坐公交也要慢慢上车,不要让我担心。最后
亲亲你=3=,没有用其他办法通知你,你不会生气
吧?
爱你,要记得想我哦!
你的叶尧
「这是什么?!」美编小哥吐血了。
白卯卯傻笑:「这个是藏头诗啊!每行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快来抢亲吧,爱你。」
美编小哥完败了:「你们两个……真是变态!」
「这是情趣,你不懂。」白卯卯笑咪咪地把字条收回起来。
虽然没有很清楚状况,虽然也很害怕挫折。但是叶尧一张小小的纸条却神奇地抚平了那些胡思乱想。微妙的默契、恶搞的留言,于是忍不住都要傻笑起来。
从未想过这样的局面,却觉得充满了勇气,都是,为了你。
「啧啧啧,」费先生弹弹字条,不禁佩服道,「都是成年人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能这样搞到公假,也真是挺不错的。」莫先生称赞道。
白卯卯眨巴眨巴眼睛:「地址?」
「哎呀,好吧好吧,」费先生瘪瘪嘴,「地址给你啦,这个是他家电话。」
「谢谢你!」白卯卯笑得眼睛眯眯。
「不害怕呀?」费先生奇怪道。
白卯卯挥挥手:「我先刺探个敌情,步步为营嘛!」
「其实,我也好想一起去啊。」费先生趴在窗台看白卯卯的背影,对莫先生说道。
「唔。」莫先生淡定地看报纸。
「真的哦,」费先生扯开报纸,「叶尧的『未婚妻』回来了!」
莫先生挑眉:「未婚妻?」
费先生嘿嘿笑:「多有趣啊!」
兔子骑士抱着长剑跑得嘿咻嘿咻,大尾巴狼王子在城堡里喝红茶。喂,旁边那位脸上画着「X」的小姐是哪位啊?
骑士营救王子的道路前途未卜啊……
其实叶尧离开得很匆忙很莫名其妙,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手机和钱包被没收,只能躲在浴室里用嗯嗯时记思路的纸给白卯卯留字条。
「兔兔啊,要记得想我啊!」叶尧在离开前站在玄关深情地捧心道。
脸上画着「X」的恶霸小姐冷声道:「自己滚还是我拖你滚?」
「啧啧啧,」叶尧笑咪咪,「多年不见了,你还是这样,这么霸道。」
X小姐终于流露出一丝遗憾:「没想到躲了这么多年,还是躲不过……」
话说这位恶霸小姐,其实只是性格干脆了点,行动雷厉风行了点,笑点高了点,反应冷淡了点。却没想到从小到大都是对付耍赖天王叶尧的秘密武器,而且是屡试不爽,大家戏称她为「克神」——克星大神。
饱受叶尧折磨的老叶家人看到克神小姐总是一副看未来儿媳的表情:克神威武,请制服叶桃花叶混蛋吧!于是悲催的克神小姐就在叶家人饱含深情的目光中被以讹传讹,成为了叶家内定的儿媳。
可是克神小姐是自强不息的!克神小姐考上外地的大学,大学没有毕业就成了交换生留学去了。最后在叶尧的危机意识下,克神小姐还没回国就同意了「消失计划」。
这几年,叶家父母问起克神小姐,叶尧总是说「哦,她啊,交了一个金毛男友啦」,天知道,克神小姐每天都忙着学习;后来成了「她啊,崇洋媚外不回来啦」,天知道,克神小姐回国后和叶尧同在X市;再后来就是「没有联系了,可能生了金毛小鬼了吧」,天知道,克神小姐在M公司是出了名的女强人,永远的流水无情。
总之,克神小姐就这样慢慢消失在老叶家的惋惜中,被历史的洪流卷走了。
但是!「消失计划」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直没有被揭穿是因为克神的父母搬离了S市,而被揭穿的原因是克神的父母搬回了S市。
某天,老叶家和老陈家在公园里走一走,相遇了。
「好久不见了!老陈啊,听说你家闺女生娃了?」
「老叶啊,是谁乱讲话,我家闺女还没有男友呢。」
「……」
「……」
最后两家一合计,好,三堂会审!可怜的炮灰克神小姐的休假就这么毁了,于是她决定亲自把大尾巴狼抓回来定罪。
「克神小姐,强人小姐,我从小就特别特别崇拜您,真的!」叶尧一双星星眼,笑得好生销魂,「能把奴家的手机还来吗?还没有给情郎打电话呢~」
克神被恶心得直皱眉,但还是英勇地说:「你恶心我也没用,别想找同伙。」
叶尧泪流状:「我家兔兔很呆的,如果他想不开怎么办?」
克神突然说:「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叶尧问。
「你在和别人同居吧?」克神平静道,「把她带回去就可以了,省得我无辜被牵连。」
叶尧沉默了。
「怎么,有隐情?」克神不动声色道。
叶尧难得沉静地笑笑:「可以保密吗?」
「欸?」克神看到严肃的叶尧呆了下,点点头,「好。」
「兔兔是男生。」叶尧说。
「啊?」克神一愣。
「真的,不骗你。」
「值得怀疑。」
「随你。」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
「是真的吗?」过了一会儿,克神又问。
「嗯,真的真的真的。」
克神笑了:「干脆一劳永逸吧。」
这下是叶尧傻住了。
从X市开往S市的车还在细雨中奔驰着,窗外相似的景色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那样单调。叶尧单手撑着脸颊,思绪一片混乱。
天这么阴沉,X市或许也下雨了吧,不知道兔兔早上上班有没有带伞。他会发现那张无聊字条的秘密吗?他不会真的头脑一热就跑来吧。其实,其实,老爸老妈会喜欢兔兔吧?
向来无所顾忌任性妄为的叶尧再次迟疑了。不想向父母撒谎,也不想相亲不想被逼婚,更不想委屈了兔兔君。暖暖的傻傻的白卯卯。
突然想起白家大姐的话:「希望我家的傻弟弟可以让你喜欢到受不了,喜欢到非要带回家见父母不可。」
叶尧怔怔地想,现在算是喜欢到受不了了吗?看到他就想抱在怀里揉一揉,没事的时候也想捏一捏他,想要他每天在身边,想要他每天开心地笑,想一直看他犯傻,想要和他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喂,你干嘛突然笑得那么淫荡?」克神推了推眼镜。
叶尧一本正经:「淫荡惯了,一下子正常不起来。」
「噗……」后边的乘客喷了。
克神摇摇头,准备不要再和叶尧说话了。
「喂,」叶尧笑咪咪地叫她,一脸桃花如沐春风,「关于『一劳永逸』你有什么计划吗?」
大龄未婚青年?大尾巴狼?叶尧准备为了自己的幸福,守株待兔……
时间,四月末的某个晚上。地点,S市某家西餐厅。人物,老叶家和老陈家。主角,叶尧和克神。
没错,这就是所谓的叙旧+相亲的「友好」会面。
叶家爸爸切牛排切得直冒汗,嘟嘟哝哝:「什么破刀,怎么都切不断?」
叶妈妈面色尴尬,陪笑。
陈家爸爸也好不到哪里去,餐刀老是喀哒喀哒地磨过盘子。陈妈妈假装没有听到。
叶尧十分淡定地在用叉子卷他的意大利面,一边卷还一边碎碎念:「把你们全部团起来,一根也不落下!」
克神小姐扶额,果然,来西餐厅真是错误的选择!
两家人相当折腾地用餐,倒是也不忘联络感情。
「小叶在哪里高就啊?」陈妈妈问。
叶尧头也不抬地卷着意大利面:「家里蹲。」
叶爸爸脸色不好看了,解释道:「小尧在家里写小说,出过一些书。」
「哦,是作家啊。」陈爸爸笑道。
叶妈妈笑笑:「孩子的兴趣嘛,家里也不想逼他。」
陈妈妈叹了声:「你们也真是看得开啊,我们家女儿找工作的时候,她爸爸就很紧张呢。」
克神小姐也不说话,沉默地戳着通心粉。
眼见着就要冷场,叶妈妈戳戳叶尧,叶尧戳戳他的意大利面;陈妈妈给克神小姐使了个眼色,克神小姐还在盯着自己的通心粉。
这就是所谓的消极抵抗吧?没办法,父母们只好继续不咸不淡地谈着孩子们的工作啊、X市的房价啊之类无聊的话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救星,我们伟大的兔子骑士就是在这个无聊的时候出场的!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叶妈妈,她小声对旁边的叶尧说:「小尧,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男孩子?他一直往这边看呢。」
「啥?」叶尧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家伙正把菜单拿得高高的,遮了住脸。
叶妈妈乐呵呵地说:「我每次看过去他就拿菜单遮住自己,好傻啊。」一边说还一边乐此不疲地往那边看。
叶尧不禁无力,但愿自家妈妈会喜欢这个傻瓜。
一边的克神小姐朝叶尧淡淡一笑,叶尧对她做口形:你出卖我。
克神小姐无声地说:我在自救。
那边,白卯卯对着牛排戳戳戳戳戳!什么嘛,叶尧看起来挺享受的,还在和那个姑娘眉来眼去呢。我这么急急地追来究竟是做什么呢,真傻!气急的白卯卯一不小心碰倒了一杯水,「砰」地一声,引来了群众的目光。
他吓了一跳,赶忙放下刀叉,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拿着餐巾擦擦擦。刀叉又被碰到,直接从桌上掉下来,锵锵两声,服务生在一边偷笑。
叶妈妈也笑了出来:「那个小伙子真有意思,怎么笨手笨脚的。」
叶尧看着白卯卯涨红的脸,使劲地憋笑,差点没被玉米浓汤给呛死,就连克神小姐都忍不住抿着笑朝叶尧眨眨眼。
白卯卯蹲在那里捡刀叉,好丢人啊,真是恨不得打个地道逃走。好恨好恨,都是叶尧害的!
一旁的服务生看白卯卯蹲在那里不起来,忍笑到抽筋,但还是拿了新的餐具过来。
白卯卯红着脸坐回原位,面对着叶妈妈好奇的目光,脸恨不得埋到盘子里去。
本来不是应该很大方地过去打招呼吗?不是应该以叶尧朋友的身分迅速打入敌人内部吗?不是应该彻底破坏相亲宴吗?我究竟是在做什么!白卯卯继续对着牛排戳戳戳戳戳戳!
叶妈妈继续对叶尧小声地说:「你是不是真的认识那个男孩子啊?」
叶尧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揉揉憋笑弄疼的肚子。
刚吹嘘完自己买房子好时机的叶爸爸退下来,就见叶家母子嘀嘀咕咕,便道:「认识的话,就请他一起过来吧?」
克神小姐朝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通心粉邪魅一笑。
结果白卯卯就这样灰溜溜地带着他被戳得乱七八糟的牛排,如愿以偿地打入了敌人内部……
被白卯卯强力插入的饭局变得更加惨淡了,老叶家和老陈家本来就是泛泛的点头之交,话题甚少。每个人都低着头默默地和自己的刀叉奋斗着,偶尔传出一、两声刺耳的划盘子声,也不知道是叶爸爸弄出来的还是陈爸爸弄出来的。
最先发话的倒是克神小姐,她解决完自己的晚餐,叉子一放,淡淡道:「我和叶尧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喀吱——」这下是白卯卯的餐刀划到了盘子。
叶尧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其实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克神小姐又淡定地投炸弹。
什么传言?叶尧疑惑地看向她,白卯卯疑惑地看着叶尧。
这下叶爸爸坐不住了,有些激动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叶妈妈绞着餐巾:「作孽哦!」
陈爸爸和陈妈妈倒是一脸好奇:「咦,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克神小姐推推眼镜,邪魅一笑:「因为,就是他。」
家长们顺着她所指的看过去,就见白卯卯正捧着张傻脸努力八卦。
「咦?」这是叶妈妈。
「欸?」这是叶爸爸。
「哦。」这是陈家的家长。
于是叶尧很不爽:「你们在说什么啊?」白卯卯在一边点头同问。
叶妈妈抹抹不存在的眼泪,道:「小尧啊,你不知道啊,很早以前就有人说,说……」
「说你喜欢男孩子。」叶爸爸气得脸红红。
「乱讲!」叶尧嗤之以鼻。
叶妈妈欣喜道:「不是吗?」
叶尧点头:「当然不是了,我以前才没有喜欢男孩子。」
「这样啊,」叶爸爸抚了抚胸,「吓死我了。」
「不过,」叶尧挠挠头,指了指白卯卯,「他倒是真的。」
「咦?」这是叶妈妈。
「欸?」这是叶爸爸。
「哦。」这是陈家的家长。
白卯卯急忙拿出姐姐们教导的战术,可怜兮兮地看着叶妈妈和叶爸爸。
旁边的陈家家长也不能由着女儿的爆料造成别人家庭的伦理惨剧,于是帮腔道:「老叶啊,听说这传言也不是一、两年了,你们也早该有个心理准备啦。」、「是啊是啊,其实我看这个小年轻人很好嘛,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啊!」
叶爸爸恨铁不成钢道:「以前我们都是不信的,最近几年看你一直没有固定的对象才怀疑起来。本来这两年逼你回来相亲就是因为这个传言,没想到是真的!」
叶尧摸摸鼻子,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白卯卯还在一旁可怜兮兮地看着叶妈妈和叶爸爸。
陈家爸妈说着场面话,克神在一边很冷静地发着短信。
最后,叶爸爸大手一挥:「回家再说。」
在电梯里,叶尧突然对克神说:「你干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