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啊,怎么就没见有哪个听众这么称赞过他?
“感觉怎么样?”詹落微笑著过来楼住他的肩膀。
他忙闪电般地闪开了:“什么怎么样。”
“你到现在为止,赢了这么多次,不觉得这次是最特别的吗?”
好像是有些不一样,可能是被现场热烈的气氛感染到的缘故吧,他也有些高兴,除了取胜的那种满足之外的高兴,但是,对他来说,兴
奋的感觉是很快就会过去的,留下来的一大串麻烦,却怎么也赶不走。
这串麻烦就是……
“温律师,这是店里新进的一种酒,你要不要拿两小瓶回去?”
“温律师哦,今晚小舞有表演耶,送你两张门票好不好?”
温庭域忍耐地一点一点抬起头来,用慢动作显示他现在的极度不耐烦,“我很忙,麻烦你们不要吵我。”
“哦,好,不要影响温律师工作,我们到外面去吧。”
“好……等温律师忙完了,我们再进来找他……”
温庭域听著外面隐约传来的阵阵笑闹,太阳穴一阵乱跳。
呼,拜托……
以前帮人打赢官司,也不是没收过谢礼。但一般来说,都是直截了当的支票,或者其他简单明了的东西,送过一次就好。
小舞和他的这些朋友(或者说“同事”),却几乎天天都来报到,今天是酒,明天是水果,有时候是润喉糖,有时候是一小罐咖啡豆,有
时候乾脆送来防裂的“很好用”的润唇膏,最离谱的是神秘兮兮给他“补气”的蓝色小药丸,害他当场控制不住差点要掀桌子。
这些东西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全便宜了外面那群人。
不过这几个家伙也真是的,明明根本不喜欢女人,还照样到处抛媚眼乱放电,和那些女孩子打得火热。
“温律师……”
门又被推开了,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睛,有点害羞地走进来的是颜舞,“嗯,你电话……”
“哦?”
有点迟疑地接过颜舞手里的手机,那边传来的居然是那混蛋的声音:“庭域,今晚有没有空?”
“关你什么事?”他已经特别吩咐过,如果是这家伙的号码,电话就不许转进来,自己的手机更是直接拒接,哪知道詹落就想出这种办
法来骚扰他。
“别这样啊庭域,”詹落苦笑,“是小舞他们想开个庆祝会来感谢你啦,不好意思说出口,就让我代劳喽。”
“不用吧。”他皱皱眉头,“早就感谢够了。”
“他们是一片热心,我可不好意思泼冷水,要拒绝,你直接对著他们说。”
“其实你完全可以答应啊,你从来都没去过那种地方,去看一次,也当多认识几个朋友。”
同志我认识你一个就够受的了!但他又不好发作,自己被詹落占过便宜这种丢人的事,他实在没勇气在第三个人面前提起。
“再说,”詹落嗓音还是那样,让他从背上起了一阵战栗,“我很久都没见到你了,庭域。”
温庭域手一抖,手机差点儿就滑下去。
变态!故意把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讲得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去!”大概是怒气上涌的缘故,脸上有点发热。
詹落低低笑了两声,“学长,你怎么决定都好,我从来都不会勉强你的哦。”
温庭域又气得发抖。说得多绅士啊!难道我那两次还是自愿的不成?
满脸通红的他,不知如何解恨,毫不留情的把无辜的手机甩在桌面上,抬头正对上颜舞怯生生、有点期待的脸。
“干什么?”
颜舞吓了一大跳,缩了缩,“温律师,今晚……那个PARTY,你能不能来?”
“我很忙。”他冷冰冰地说。
颜舞却没有他预计中的大失所望,只是有点惋惜又有点同情地望著他,“这样啊……其实,温律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千
万不要太放在心上……”
温庭域奠名其妙,“什么?”
颜舞却一副不大忍心的样子,期期艾艾的不敢开口。
“等等,你给我说清楚再出去。”
“是詹律师跟我讲的……你不敢和我们这些人来往,是因为你以前,呃……”
颜舞努力地寻找措辞,“以前,有被……那个……被男人强迫过,所以……”
他那句“有心理阴影”还来不及说出口,温庭域已经青筋乱跳著,一拍桌子站起来了,“你听那个王八蛋胡说!”
“对不起!对不起!”颜舞忙连连道歉,“我不该提这个的。詹律师早就警告过我不要在你面前再提,怕会刺激到你,但我只是想你看开
点,你是个好人……”
温庭域早就气得七窍生烟,哆嗦著说不出话来。
“温、温律师,你没事吧?”眼看温庭域脸都憋青了,一副受了巨大精神刺激,喘不过气来的样子,颜舞为自己的多嘴而悔恨得都快哭
出来了,“对不起啊,我不该再提的,对不起啊温律师……”
温庭域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太阳穴突突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今晚我去!”
5
这天剩下的时间,温庭域都处于懊恼之中。
一遇到和詹落有关的事情就容易失控,这已经成了一种再糟糕不过的惯性,和晕车的人闻到汽油味就想呕吐差不多,简直就是条件反射
。
这混帐男人根本就是专门来破坏他的人生的,这几年来倒的大楣,全都是拜那家伙所赐。
第一次被男人强迫,第一次输官司,第二次……去GAY吧。
温庭域满脸黑线地整了整领带,关上公寓的门,一转身,看见靠在墙边似笑非笑的某人,只觉得脸上的黑线顿时多得可以拿来煮面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不无警惕地说。
“噗嗤……”智落不但不正面回答,还指著他嚣张地放出一阵嘲笑,“你打算穿成这样去RARTY?”
穿成什么样?温庭域低头看看自己做工精良的手制西装,品味高尚的意大利软皮鞋,连领带的颜色也很衬,说完美无缺都不过分,有哪
里可挑剔的?
“温大律师,你打算去控诉谁?”詹落笑著走过来,毫不留情地扯了扯他端正标准的领带,“你以为你是要上庭啊?还有这个头发……这
种样子去地下酒吧?你干嘛不乾脆连假发也一起戴好了再去?”
温庭域腾地一下子红了脸,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尴尬,“有什么不对,我天天都这样。”
“帅是很帅,可在那种场合不能这么正式啊,换套我这样的衣服比较合适啦。”
话虽然是没错……但他凭什么要迎合那群人?
见他还是板著脸一副硬邦邦的顽固相,詹落换种说服方法,“你也不想一眼就被其他人认出来,发现出人那种地方的人,居然是温大律
师吧?”
爱面子如温庭域,果然动摇了一下,“我的都是这种衣服……”
“我可以借你啊,”詹落非常大方,以他怎么也闪不开的速度和力度,搂住他的肩膀,把他半抱半拖著往楼上走,“去我房间,我帮你
挑。”
“就这套好了。”温庭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从浴室里出来,他才不会蠢到当著詹落的面换衣服。
“不错。”
詹落的微笑总能让他全身寒毛倒竖。
他刚才从镜子里草草看了自己一眼,简单轻便的橄榄色外套,和米色休闲长裤,的确让他年轻了好几岁,他本来就不老,过完生日也才
二十六,只不过平时总要把自己打扮得起码要老上十岁,才觉得够威严、够有安全感。
他本来还以为詹落应该要比自己要瘦弱,哪知道衣服穿在身上,居然一点也不嫌小,似乎还略微有些宽松,难道那家伙的身材竟会强壮
过他?平时穿上衣服根本不觉得啊,脱下衣服的话……温庭域又是一阵头皮发麻,实在没勇气去回顾詹落不穿衣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哼……脱光了就是只禽兽。
“不过,顶著个西装头,会很奇怪。”詹落又把他推回浴室,“我帮你重新弄一下头发。”
“喂!你干嘛!”
精心全都往后梳得一丝不苟、油光水滑还用大量发胶固定好的头发,被那家伙两把就全弄散了,还用温水打湿,他只好本能地闭紧眼睛
免得水跑进去。脸上感觉得到詹落靠近的温暖的呼吸,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稍微吹乾一下就好了。”声音就在耳边,难得不带嘲讽之意的温柔,让他打了个哆嗦。
等睁开双眼,镜子里那个人眼睛张得很大,眼神茫然,柔软的头发有几缕自然而然地垂在额头上,完全看不见原先刻意修得锐利分明的
额线,本来努力弄得平直僵硬的头发,已经完全显出天生微微卷曲的真面目,从耳朵后面不经意地露出一些来,整张脸柔和得让他差点
都认不出自己来。
“这、这……”他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天真啊!
“这样才好。”詹落一手搭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停留在他下巴上,忽然微微用力把他的脸扭过来和他对视,“我最喜欢……”温庭域
在他聚焦的视线下一时动弹不得,看他眼珠的颜色变深变黑,脸慢慢在眼前放大,他一身冷汗,差点儿以为自己又要经历被同性强吻这
种可怕的厄运,幸好詹落在距离他的脸还有几公分的时候,突然松手放开他,微笑著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我们该走了。
”
温庭域只觉得提到喉咙口的心脏,又重重地跌落了回去。
这叫放心,不是叫失落!他知道詹落只喜欢善良无害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半地下设计的酒吧没他想像的混乱,但比他想像得要热闹。光是他今晚判若两人的形象,就让全场口哨声此起彼伏,害温庭域僵在原地
,半天才被詹落硬推著往前走了两步,就近找个地方坐下——靠出口近一点,也方便必要的时候逃走。
“温律师,很帅哦——”
有人朝他抛了个满是眼影和睫毛膏的媚眼,他立刻回报了一个寒战。受不了,被同性这样充满挑逗和暗示地夸奖,谁会高兴得起来。
只有詹落这种和他们一丘之貉的家伙,才会谈笑自若,一副打得火热的样子。
“两位帅哥想喝什么?”气氛轻松活跃,大家把平时对温庭域的敬畏丢到一边去了,连调酒师兼店长都对著他们大飞媚眼,“不用客气
,全记在我帐上。”
“冰山威士忌。”詹落果真不客气,微笑著推推温庭域,“你呢?”
温庭域还真没怎么喝过酒,他酒量不好,又怕酒后误事,碰过酒杯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张口结舌著,竟说不出话来。
“随便点哦,龙舌兰还是莱姆?”
“我不大喝烈酒。”温庭域硬著头皮说。
“没关系哦,醉了,有我这杯鲜奶来帮你解酒唷——”
“噗——”温庭域脸上一白,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苏打水喷了出来。
眼看他随时拔腿就跑的紧张架式,詹落倒没取笑他,反而伸手抱住他僵直的肩膀拍了拍,
“喂,老板,不可以吓他,人家可是纯情得很哪。
“不要害怕哦,老板就是爱说笑,没人会随便出手的,大家都很敬重你的啦!温律师。”
他僵硬地抽动了一下嘴角,表示自己根本没在怕: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毛毛的。
四面八方坐著的全都是喜欢男人的男人,这种景象还真是,呃……让人不适应。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而且坐他旁边的就是咬
他的那条蛇,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坐哪里会好一些。
“温律师?”兴冲冲在他旁边坐下的是颜舞,“你真的来了啊!真好,我还担心你不来……”
“哦,是你啊……”温庭域舒了口气。颜舞给他的感觉不错,没什么威胁性。
颜舞很清秀,也相当有灵气,又乖巧可爱,跟他坐在一起,连四周凝滞的空气都放松下来,满舒服的。
闲聊了一会儿,颜舞突然拉拉他,“要不要下去跳?”
“我?”转头看看舞池里那一片黑压压,开什么玩笑!“我不会……”
“这没有什么会不会的,哎呀,不要拘束嘛,大家都是闭著眼睛自己跳自己的,谁也不会注意到你,爱怎么样都好啁。”
“啊?”没来得及坚持,他就被颜舞一把拖了过去。
赶鸭子上架一般被逼著下到舞池里,他趁黑胡乱踩了一通别人的脚,大概是酒精和气氛的影响,情绪逐渐昂扬起来,何况踩人总比被詹
落冷嘲热讽要好得多。
于是就乾脆躲在人堆里乱跳乱踩,反正大家都只顾闭着眼睛HIGH,就算睁开眼睛,这种灯光下也看不清什么,根本不会有人因为他毫无
章法的舞技,而笑掉大牙。
温庭域头一次觉得这种地方不错,避开别人的眼光,毫无顾忌地出丑的感觉,其实还满自在的。
自在了半天,才发现颜舞不见了,一时有些狼狈,又觉得好笑,忙穿过人群回到座位上。
借落慢慢喝著酒,似笑非笑打量他,“你和小舞相处得不错嘛。”
“嗯?”
“要知道小舞冷淡是出了名的,他会主动拉人跳舞……你的待遇很不错呢。”
温庭域听他发酸的语气,心里有些不舒服,喝了口冰水,加倍送他一个冷冷的白眼,“你想的话,颜舞也一样会陪你的。”
“陪我?我是……”
声音淹没在突然爆发出来的喧哗声中。
“小舞——”
“哗,正啊,小舞!”
“小舞,看这边哪——”
温庭域只觉得处处鬼叫,遍地狼嚎,口哨声、喝采声四起,忍不住抬头朝尖叫的中心望去,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又喷了一桌子水。
高高站在台上的是刚刚神秘消失的颜舞,原来是去换装去了,一身遮得恰到好处的镂空紧身短皮装,衬得精心化过妆的脸满是妖艳媚气
。
温庭域不知道是不是跳钢管的都会这么打扮,反正颜舞这种样子,是……嗯,真的会杀死人。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特别表演哦。”酒吧里太吵了,詹落把嘴唇贴在他耳边,才能让他听得见,“好好欣赏,小舞在这一带很有名气
呢。”
“什么啊?”他干嘛要有兴趣看一个长著水蛇腰的男人,在上面扭来扭去?
但是,即便他是个完全的门外汉,是个对同性缺乏感觉的“直人”,只看了一眼也就已经呆了。有些人一到台上就光芒四射,有著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