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医院,病房,手术,来来去去的病人~~~~
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总让人在恍惚中不自觉地想起年少轻狂的那一段日子。
我最爱的女人韩羽,我爱过的男人Zero,
两张相似的面孔在记忆中不断出现~~~
直到一个长相清秀,让我忍不住生出莫名熟悉的少年的出现,
那曾经失落和往事片断才慢慢再度组合起来~~~~
而森,总是在角落的那一端等着我,
一直在等着~~~~~~~~~~
我们被卷入善与恶模糊的界线,在那一点点狭小和令人窒息的空间里做垂死的挣扎!
第一章
第一次见到那男孩,他是腹部急症被送过来的。
实习的东被主任喊过去训话了。
森是我带的实习生,我看着森让他躺下来,然后帮他检查。
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只小虾米,嘴里哼哼唧唧地叫着痛。森刚伸手碰他的胄区,他就哎哟起来。
"胃穿孔?"森回头问我。
"继续。"我说。
森再摸右边的肝区,他又叫起来,再摸脾区、脐周围都是一样。小小的诊疗室里充满了他衷哀的叫声。
"你到底哪里痛啊!"森开始不耐烦了。
"哪里都痛啊......"他说。
"做个直肠指检。"我说。
"才不要!"森甩了头,嘟了嘴拒绝。
我好气又好笑。没办法。谁叫他是大内科主任的侄子,脾气再怎么古怪也得忍着。
"我来吧。"我叹气。虽然是个副主任,地位还是不高咧。
"那我去吃饭了。"森对我做个鬼脸后哼着歌就走了。我忽然想起森居然忘记了Mllrphys
Sign(注一),这家伙的基本功大概早还给老师了。我走过去,把左手放在他右肋弓,拇指勾进去。
"吸气。"我命令,他乖乖照做了。
"疼吗?"我看着他皱着眉头的痛苦状问。
他点头,可怜兮兮地望我,眼泪汪汪。
可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胆囊炎。我耸肩,然后找出医用手套戴上,在右手食指外的指套涂好润滑剂。他好
奇地看着我的动作。我打量他一会,确定他是没有办法完成强石位(注二)了,只好嘱咐他翻身。他听话地
蜷着身子做好左侧卧,我脱下他的裤子。
"啊?"他一直捂着腹部的手忽然死死抓住裤子,"医生?"
"我要做检查。"我简单地解释。他终于放手。我看着他红了的耳朵根忍不住想笑。
"放松。"
我说,然后慢慢把食指仲进他的肛门。
"啊!"他小小叫了声,然后就不出声了。
我估计他是咬住了嘴唇。"不会疼的。"我安慰他。仔细检查了直肠和肛周,没有痔也没啊肿块,只是肌
肉未免松弛了点。
"没事。"我脱下手套,让他翻过来,他强着身子不答应。"躺好,我还要接着检查!"我皱眉。
他别别扭扭地转过来,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敢回过来。
居然勃起了!
我瞪着他,他的脸一下子红透。
"我......我......"他细如蚊呜地哼着。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地方没查,把他拉回去的裤子再褪到腹股沟部,看准了麦氏点压下去。
"哎哟!"他猛地跳起来。"痛痛痛......"
我再压一次。
"痛死啦!我要死啦!"他带着哭腔喊。
我再按按腹部其它地方,他再也没叫痛。
我拿过病历纸,写上转移性右下腹疼痛,初步诊断急性阑尾炎。
"医生我要死了是不是?"他哭着问。
"你才多大啊就死啊死的。"我没好气地骂。查房查了一上午,现在连饭都没吃,我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
去。
"阑尾炎,准备手术。"
"我不要开刀!"他说。
"你想疼到死吗?"我让人马上准备手术。
"会有疤......"他嗫嚅。
"漂亮和命哪个重要?"我对他彻底失去耐心。
他扁着嘴住了口。
他被推去做手术准备。
我站在水池边洗手、泡手,做着公式化的准备。戴手套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右手关节上的疤痕。东说如果
不是那些疤痕,我的手是最完美的外科医生的手。
摇头笑笑,我走进手术室去。
这种小手术,本来是应该让实习生练刀的。不过既然没有人在,我只好亲自上台。
手术当然是顺利的,既不是蜂窝组织炎也没有其它病变,我很轻易地就结束了手术。吩咐助手,我扔掉血
迹斑斑的手套,一边解掉手术衣。
肚子在咕咕叫了。看一眼表,一点三十分,餐厅早关门了,我无奈地从办公桌抽屉里摸一包饼干出来。甜
得腻死人的欧利奥,我苦着脸感觉甜浓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赶快喝一口水冲淡味道,我还是不习惯甜食
。
忽然就想起刚才那个男孩子来。
做个直肠指检居然会勃起,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莫非是个同性恋者?
有那样年轻细致的皮肤呢,虽然是在手术台上,依然可以清晰地闻到青春的味道。
我也不算老吧?只有三十岁。
不过觉得心境老得像八十了。
第二天上午查房的时候,森把一叠病历给我过日。
第一份是个叫韩昱的。
我忽然愣一下,想起了那个非常喜欢喊疼的人来。
"这是那个昨天让你吃不了午饭的家伙。"森插嘴。
"我吃不了午饭,似乎不光是他害的吧?"我白他一眼。
他于是吐了吐舌头不敢吱声。
病房里还是很安静。
三O二是靠门的那张病床,昨天中午的那个阑尾炎病人就住这床。我们去的时候,他正在睡觉。
我看一眼他床头的牌子:韩昱,男,十八岁。
确实还是个孩子。
他大概睡得不怎么好,眉头微微拧着,小嘴嘟着,很不满意的样子。
"喂,起来了,查房!"森哇啦哇啦说。
"你这是对病人的态度吗?"我斜眼睨森。
森语塞。
"打开病历。"我吩咐。
这时韩昱也醒了,伸手揉着眼睛。
"怎么了?"他细声细气地问,和昨天吱哇乱叫的样子完全不同。
"查房。"我平和地告诉他。
森把他的被子掀开,我轻轻揭起他的病人服检查刀口。昨天是李平浩缝的针,缝合得很不错,对合很整齐
,伤口边缘也很干净,没有化脓,只稍微有点红。
"恢复得不错。"我点头。"一般处理。"
森把我的话记下来。
"下一个。"我走到三。六床去。
"看看人家李平浩,再看看你自己。"我不满地说。"人家基本功多扎实,缝合多漂亮。"
"我是要做外科大手术的,这种缝合的小事当然让他那种人做做就好了。"森不服气。
"哪个外科医生不是从拉勾、开阑尾一点点做起来的?你昨天要是留下来,不就可以多个经验?"我对这个
小孩彻底没辙。
"干嘛啊,不就是个阑尾炎嘛!"森还想再说什么,我把他的话瞪了回去。
"医生啊........."韩昱忽然在身后叫。
"怎么了!"森回头恨恨地,显然是把不敢发在我身上的气往韩昱发过去了。
我在背后敲一下森的后脑勺,他摸着头不再吭声。
"怎么了?"我温和地问。
"伤口会痛多久?"他说。"今天有点痛。"
"麻药过了,痛是肯定的。不过没有昨天那么痛吧?"我微笑。
"嗯嗯!"他连连点头,"医生好厉害!"
"你少在那儿拍马屁!"森突然爆发起来,眉毛倒竖。
"严郁森,去帮三0六检查引流,引流管该换了。"我用一句话成功打发了他,森不情不愿地敝见到三O六
床前,就听他粗声问着病人,病人都吓得不大敢说话了。
"严郁森,你口气好一点。"我头也没回地骂。
我立即听到森深呼吸的声音,然后口气和缓了不少,我几乎要笑出来。
"好凶好凶的医生......"韩昱用超小的声音说了句。
"他就是脾气暴躁。"我笑笑。
"我要住多久啊?"韩昱问。
"看你恢复的情况了。照现在看还不错,大概一个礼拜左右能出院。"
"哦......"
"还有,接下来至少半个月不能剧烈运动。"我嘱咐。
"啊?"他傻眼地看我。
"怎么?"我已经站起身准备去纠正森换引流管的错误手法。
"跳舞可不可以?"他哭丧着脸。
"慢舞没问题。"我盯牢森的手,眉头越皱越紧。
"那HIO-HIO呢?"他问。
HIP-HOP?我愕然。遗忘了很久的名词,忽然又出现在眼前。
"你跳HIP-HOP?"
"对啊!医生你知道什么是HIP-HOP啊?我还以为像医生这样的不会知道这些呢。"他笑得有些贼。
我哑然失笑。
的确,在他眼里,我该是个年纪不小了的古板家伙,似乎没有医生会关注这些乱七八槽的娱乐吧?
可我,在当医生之前......
"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乖乖地好好休息。"我自然地揉揉他的头发。
又细又软的干净发丝,手感很好。
"那......做别的可以吗?"他又脸红了。
"做什么别的?"我不解。
"没有没有没有!我知道了......"他摇头说着。
我耸耸肩,走到三O六那里去,动手整理森弄出来的惨迹。
"不是蛮好嘛!"森气呼呼地往三0六床的病历上写着。
"这叫蛮好哦?"我小心地把引流管的位置摆正,注意不牵痛病人。"还有,写字小力一点,当心把纸戳
破了。"帮病人盖好被子,我看看手里还有一堆病历,不禁叹气。"走吧,到隔壁。"
森把三O二和三O六两份病历另外放好,抱着剩下的病历趾高气扬地走出去,根本不管我这个副主任,只是
在经过韩昱床边的时候,狠狠哼了一声。
我只能摇头。
说实话,森会这样,也是因为我有时候太顺着他了。
他叔叔是大内科主任是原因之一吧!而且我看着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娇纵坏了的小孩而已。脾气是暴
躁,不过我骂他还是有效的。李平浩那天还说文医生你真把森当自己儿子似的了,实习生都羡慕严郁森,
说在普通外科真舒服呢!我只好笑笑。
我向来好说话,所以实习生都愿意跟着我。
不过森的基本功实在是不敢恭维,他毕竟不是只在我这里待就好,还要轮转到别的科室去的,出科考试一
定不能太放松他。
我这么想着,开始帮三一七检查。
三一七床的是个女病人,才二十出头,长得挺秀气,手术是附乳切除。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为了要在夏天穿上漂亮的无袖衫,当然得把讨厌的东西弄掉,吃一刀也无所谓。而且
在普通外科做这种手术,比在整型医院做便宜得多,也安全得多。手术当然是我做的,我很小心地把创面
减到最小了。疤痕不会大,而且会很好处理。
森去检查她的伤口恢复情况,她红了脸,从半闭的眼缝里偷偷看着森。
这不是第一次帮她检查了,我当然看得出她虽然在检查时有点害羞和不自在,可她是满喜欢森的。
毕竟森也算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
"很好,后天出院没问题。"森向我报告。
我点点头,然后明显看到女孩子略略失望的眼神。
在心里笑了。
查房结束,已经快中午了。
森把病历丢给护士姑的护士,自己一边把医师袍脱下来随手扔到我的办公桌上。他向来不懂得客气,不过
那些小护士看到他过去根本就晕了,他说什么都答应。看来要叫他少女杀手也很恰当。
"文楠平,我请你吃饭!"
没人的时候,他总是连名带姓叫我,反正我是不在乎那些主任之类的头衔的,也随便他。
"不要乱丢医师袍,你以为很干净吗?"我第N次亲自动手帮他把医师袍挂到壁橱里。这个实习生啊,比我
这个副主任嚣张多
"我请你吃巴西烤肉!"他神气地套上驼色的休闲外套。"喜来登二楼新开的。"
森确实是个奢侈的小孩,他的家世也让他能够奢侈、
我不赞同地摇头。
"你还没自己......"
"我还没自己赚钱呢,别老是这么奢侈。"森翻着白眼帮我接下去。"好了啦!我要是没吃好瘦了,我老
妈会念死我的!你也不想我被念死吧?"他把我的外套拿过来。"走啦走啦!"
我只好被他抱着出了医院。
森像个小孩子似地挽着我的胳膊,我微笑着纵容,直到有几个年轻的女子对我们行惊异的注目礼,我这才
发现,两个身高都是一八0的大男人,做这样的动作,是暖昧了些。轻轻笑了,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
装做看表。
"是不是太早了?"我问。
"不早!我饿死了!"
"你这样又是翘班。"我瞪他。"你又没吃早饭?"
"哎呀,别啰嗦了!我早上能在八点之前赶到你就该偷笑了,哪有空吃早饭!还有,我请你吃烤肉,你不许
记我旷班!"他很拽地宣布。
"成交。"我忍住笑。
"你觉得那个韩昱怎么样?"吃烤肉的时候,森漫不经心地问。
"嗯,满可爱的。"想起韩昱小孩子似的表情,我不由笑了,"怎么想起来问他?"
"没什么!"他忽然狠命地切起面前的肉来。
"喂,不用这么凶暴吧?难怪韩昱说你凶。"我好笑地看他的动作。
"我讨厌他!"森啊呜一口吃掉了我叉子上的一片烤肉。
我想,小孩子都是任性的吧!
我总觉得,那个人离开我,是因为我的包容不够。
所以在那之后,我学会了包容。甚至是纵容。
现在的我不大会生气了。
这样的弥补,那个人也看不到。
只是为了自己心安吧。
我还是自私的。
"病历又写错了。"主任走到我办公桌前面,把一份病历放下来。
我拿过来翻了翻。
"主述不合格,最后的小结也写得很马虎,还用了莫名其妙的缩写。"主任很无奈地叹气。
我看到纪录者那一栏:严郁森。名字倒是签得龙飞风舞,内容错漏百出。
"我会处理的。"我也无奈地揉揉眉心。
"小文啊,不是我说你,你也管管他,他再这样无法无天,苦的是他自己。"吕主任确实很不容易,要管
这么大一个普通外科,现在又多了这么个捣蛋的家伙,是伤脑筋。
"我知道。"我只好笑笑。
"文楠平......"森兴冲冲跑进来,看到吕明德站在我旁边,马上就住了口。
正好有护士叫主任听电话,吕明德匆匆走了出去。
"他找你什么事?"森很警惕地盯着吕主任的背影。
"你自己看看吧。"我把病历丢给他。
"干嘛干嘛?"他很不客气地扔回给我。"又哪里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