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了我的号?”我反问他,孙诗努了下嘴,没有否认……
“变态!”骂了一句──从一开始一道练级的时候,我们便知道彼此的密码了,偶尔他也会替我练一会儿,就算闹翻之後,我仍旧没有改过密码──我知道孙诗的密码也没有变,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去上他的号的,还以为他和我一样……但我想错了。
原来那些个“偶遇”,绝非偶然──我所做的,都发生在他眼皮底下──背脊一阵发寒,我突然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
十八
孙诗好像并不在意我那麽骂他,他关注的只有那个答案。
“告诉我……为什麽好麽?”
哄我似的轻柔语调,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关你什麽事!”用力挣动了一下,可还是挣不开他的钳制。我终於恼羞成怒,张开嘴巴就对著他裸著的右上臂咬下去──重重地一下,我在用劲地咬,就像要把他的肉扯下来一般──孙诗呻吟了一记,却没有放开我──环绕肩膀的力道更大了,我仍旧在他的怀里!
渐渐放松了牙齿的力道,有点迷茫地抬眼,孙诗脸上挂著无奈的神情正对著我,那低垂的眼睫很长,郁郁的眼神看得我一愣,不知觉就把嘴巴松开了……
我注意到他把目光挪到了自己被咬的手臂上──也跟著垂眼:白皙的手臂上赫然两排红红的齿印,好像快要被咬破了一般,而且……还沾著我的口水!
“噌”得一下脸热起来了!自己刚才的行为──简直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傻瓜!
我不知所措起来,但紧接著耳根一阵骚痒,惊得一侧头却看到孙诗陡然放大的面孔正朝我快速贴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怎麽回事,他的牙齿便磕上我的,两个鼻子也撞上了──还没来得及喊疼,嘴唇又被两瓣很柔软的东西搅住──他在我嘴巴上又吸又舔,也不知道搞了多久──我才猛然意识到:
那是一个吻。
我从没有亲吻过什麽人,这还是我第一次……不,不能算是初次了,很早以前,我就被他偷袭过──只是我并没有自觉。
与那次在半梦半醒中被轻吻的感觉不同,这趟是很真实的触感──嘴唇上的湿润和麻痹……相当笨拙,却又含有情色意味……不知道为什麽,我讨厌孙诗!非常讨厌!可……我并不讨厌孙诗这样对我……
他还在舔舐,意犹未尽的模样──被吮得醺醺然……我呆呆地瞪大眼睛看著孙诗贴近的脸庞……
长得真不赖呢,如果不是因为人总是那麽阴沈,在大学里交一两个女朋友应该不是问题──可为什麽……他偏偏会看上我?
正这麽想著,我脑海里蹦出一个游戏里的角色名──
“绝色烟凝”。
一想起她──羞耻心一下子被拽回意识中,我猛得推开孙诗──他也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看到我用手背拼命地擦著嘴唇,又把眉头锁了起来。
“……对不起,我……”
这次我不要再听他的任何解释了,捂著嘴,我没命似的冲下三楼──也不管身後的男人怎麽唤我,都没有再回一下头!
这是游戏?只是游戏?
忘不了小三自“风灵”之颠跃下时自己那一刻的心酸,忘不了黑色结婚时,小三独自徘徊的寂寞──可今天现实中的“黑色”吻了我,我不明白──自己对於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喜欢的人?朋友?夥伴?或仅仅是一时戏弄的对象──
中饭也省了,趴在床上──想了半天仍是不得其解,而且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和孙诗一样不正常了!
自己居然会陶醉於那个出师无名的亲吻……TMD简直就像个同性恋!
“靠!”
用被子蒙住了头,肚子还在“咕咕”叫著,而我的心却如何都平静不下来了……
十九
“咦?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才知道哦?”何小满一脸鄙夷,“一天到晚都在作什麽?孙诗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没说……”我有点无力地坐倒在满是灰尘的下铺床上──上铺便是孙诗的位置,一想到以後的三年(城市规划和建筑学专业都是5年制的),很可能要和那个冤家朝夕相处,我就觉得呼吸困难。
“分好寝室的第二天,他跑来和我说自己也想住五百的,那个时候神申请表都已经交上去了,我就让孙诗自己去和汪老师商量,结果学院批下来你们住一块儿……”
的确……记得那天他把减免单交给我的时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怕不是就是要说这桩事吧?该死──我居然没想到为什麽是他把单字拿来给我的!现在木已成舟──想再调换寝室都是不可能的了!
“喂,赵君。”何小满叫我。
“干吗?!”没好气地吼回去,都怪这个混蛋学习委员不告诉我这些,害得我不得不和那家夥挤一间。
“你不要欺负孙诗哦。”
“──什麽啊?”什麽叫我欺负他?他个子长那麽大还怕打不过我不成?
“我就知道你们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开,所以啊──让你们住一块儿慢慢培养感情,说不定可以早日复合。”
我TMD又不是他马子──屁的“培养感情”!屁的“复合”!
不知道何小满是不是故意这麽说来刺激我的,总之他得逞了,扔过去一个空矿泉水瓶子,他笑著闪出了破烂的宿舍门。
同住的还有两个大三建筑系的师兄,不久他们也把东西搬来,然後和我一道把这破旧得简直就像狗窟的狭窄空间草草收拾了一通,暑假已经到了,他们都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所以把东西搁好就要准备出发了,到新学期才会回来。
我今年不想回家,打算暑假在学校附近找份家教或者短工,把挂科的费用补上──所以一早就给家里打了招呼。又听说,孙诗那家夥也要留校──刚才在管理员那里登记暑期留校的名单时,我还看到了他的签名。
可孙诗到现在都没有把东西搬过来呢,不知道做什麽去了……
神经!关心那家夥做什麽!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总是这麽在意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越发不正常了,不行!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大概就是因为太闲了,所以总是惦念著这些有的没的……
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平复,我跑去附近的网吧(不是XX网吧),可是刚坐下,手指却下意识地直接去点《风魔》的图标──唉,真是的,都隔了那麽久了,还是念念不忘麽?《风魔》里的一草一木,天空与大地,暴风城与苏依特……还没进入游戏,游戏中的每个场景,包括那总是黯淡的背景……都历历在目……当然,还有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黑色杀戮,那张无邪的面孔,粗黑的浓眉──不管是现实还是游戏,我都曾为其心旗摇曳……
真是悲哀呢!原本是想来安静一下的,现在倒起了反作用──脑子里越发混乱了!
也罢!
有点自暴自弃地再次登入《风魔》,为了避免撞见黑色,选择了一个新开的服务器。
一进去就是系统随机给出的精灵族女法师,我都懒得调整性别,直接使用了这个角色──
叫什麽名字好呢?
我想了一下,敲出了几个字──
“奈良之伤”。
就是那把黑色曾经要送我──我却始终没有接受的刺客短刀……
请君入甕 二十
这回“奈良之伤”的出生地已经不是暴风城,而是圣域。过去我很少来这个精灵族领地,满天飞的绿色树精和忽明忽暗的精灵灯塔看起来挺新鲜──随便转了两下,我便找精灵长老NPC接了转职任务。
从0-15级,平均每升一级的时间是10到15分锺,早期法师的练级速度一向都比战士、圣骑士、刺客等物理攻击系的职业要快得多──我不到三个小时便升到了转职的级别,去长老那边转了职,成为使用风系魔法的法师,然後又褪下“女试练生服”,换上了级别15的“炼金术士迦蓝”。
又回到一身布衣的寒酸样子呢,我对著屏幕前婀娜美豔的奈良笑了笑──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觉得很轻松,这种回到最初的感觉真让人怀念……想当初我刚进入《风魔》的时候就是如此,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想象自己能拿上极品装备,称霸一方──只不过後来我放弃了,成为一个逃兵,在游戏里抹煞了自己……
唉……还是从新开始吧,暑假很长,我有足够的时间来重温我的《风魔》之梦……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我四周望了望,没有孙诗的行李──他今天可能不会来了吧……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遗憾,我一头倒在床上,瞪著空荡荡的上铺发了会儿呆,就合上了眼──也许是在电脑前奋战的时间太久,我累得都不高兴爬起来关灯,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浅眠。
“哢嚓──”
也不知过了多久,传来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非常细小,但还是被我听到了──迷糊地睁开眼,从枕上歪过脑袋,接著就对上了一张苍白的脸。
发现我在看他,孙诗立刻低下头,也没有关门,只是把一个行李箱拉进来──然後作势又要关门出去的样子……
“喂──你!”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叫住他──刚醒的嗓子有点哑,我还咳了两声。
孙诗似乎没想到我会叫他,他卡在门口,好像是在犹豫要进来还是出去。
最後,他还是选择进来,把门虚掩著,人就站在门边──
而他的神情就像等待处罚的小学生。
我一时都忘记自己要和孙诗说什麽了──或者说叫住他的那瞬间,我只是想让他留下来,不要走……
可我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两个傻瓜一样的大男生对站著,气氛尴尬到极点,最後,还是孙诗首先打破了僵局。
“最近……还好麽?”
“啊?”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一时没有听清,又就见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踌躇了一下,又道:
“我……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这回我听清了,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已经申请暑假留校麽?虽然学生公寓的条件差了点,难道他丢下免费的宿舍不住,要到外面另外花钱住?
“为什麽?”
脱口而出这个问题,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到外面住关我什麽事?我为什麽要关心?
“因为……因为你在宿舍……”
他结结巴巴地说,可就是这话,把我给彻底打击了。
TMD什麽叫因为我在宿舍,所以你就要在外面住?我是妖魔鬼怪还是洪水猛兽?我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要这麽对我说?!
有种委屈的感觉──鼻子一酸,我忽然很想掉眼泪,但还是强忍住了。
“滚……”
我低低地说了这麽一句,孙诗却像没听见似的僵在门口──我怒火上升──没穿鞋子就冲到他跟前,一把将惊愕的他推出门去──
“你TMD外死外葬好了!以後不要给我回宿舍!”
已经是第二趟了──将他如此野蛮地推出门外,我大叫得像个骂街的泼妇。
“MD……去死吧!”
捂住了下一刻便要溢出液体的眼睛,我靠著门呜咽起来……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自然醒,一看闹锺都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望了望阴暗湿热的房间里,风扇呼呼地吹著,仍旧只有我一人,爬起来坐在铺上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昨晚的种种,有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唉……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这日子过得真TMD没追求。
想在这种大热天──还是能蒸死人的中午去找PARTTIME─JOB,简直就是吃饱了撑著!我犹豫了一下,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跑去西院後面的勤工部(大学内部开办的,给予在读学生勤工俭学机会的附属部门),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家教可以让我作。
勤工部副部长是同班的何小满,他今天下午值班,看到我晃悠过来,二话没说就丢过来几张表格给我填。
“找一份工作赚点学费也比成天玩网络游戏好啊……”正奋笔疾书的先进同志何小满,头都没抬一下,就这样警告我,语调不阴不阳地听得我有点不爽。
把表格交给他,仅得到一句:“过五天再来看看”的口头“批示”,我被他赶出了勤工部大门──一出来才发现排队找家教做的莘莘学子们,都已经排队排到马路对面去了。
我晕!那麽多人!眼看就是供过於求的状况──我想找个工作的希望愈发渺茫了。
也罢,就乖乖在宿舍等消息好了──不过那麽美好的五天,就那麽在宿舍里荒废?
突然想起何小满的冷言冷语,我有点动摇,闲著也是闲著,去网吧打发时间有什麽不好?总比一个人呆在又热又闷又黑又经常被蟑螂蜈蚣蚂蚁老鼠等可爱生物光顾的垃圾宿舍要强!
想都没想,我从勤工部直接绕出校门外,一头钻进了最近的一个网吧。
有空调有饮料还有游戏相伴──如此快活,我为什麽不把所有不顺意的事全丢出九霄云外,让自己好好享受一番?
登陆了《风魔》,看到角色界面里的奈良跃跃欲试的倩影,我又来了劲儿,进入游戏──先是走出有精灵保护的“圣域”,在距离城市不远的地方打怪练级──奈良的攻击模式和我所熟悉的刺客的比较接近──法师所使用的魔法可以远攻,刺客用飞标也是远攻──但是法师的攻击值比物理系的要稳定许多,而且有自己加强精神力(+魔法攻击)的辅助技能,虽然孱弱的身躯无法装备皮甲、钢甲,但只要不近身接触怪物,就不会有太大危险。
我在“圣域护城河”一带徘徊──几个级别相当的精灵组了我,很快就过了十八级……我心想著再升两级可以换新的装备和法杖,还可以把风系魔法攻击的技能再提高一级──可这时,组队里的一个成员不小心招惹了偶尔才刷一只的黄金翼龙(30级)──它呼啸地自我们几个低级的精灵头上掠过,使出了一招魔法攻击,我立刻被秒杀!
还好尸体就在圣域城外,奈良从“灵魂墓地”出发,飘忽了一阵,找到了尸体,可复活之後才发现翼龙还没有被杀死──组队中只有一个二十多级的牧师没被干掉,其他人还没有复活,他一边攻击一边给自己加血,可是因为魔法值太低的关系,打在翼龙身上的魔法大多都是MISS。
SB!打不过就逃啊──我暗骂了一句,刚想奔回城去,那个牧师却直接朝我这边冲来──
想当然,他把怪物也引到这边来了──练逃回传送点的时间都来不及──我翻了翻白眼,等著五分锺内第二次被秒杀──
可是就听“噗哧”一声,接著翼龙“哇”得惨叫一下坠落地面,金黄的尸体一秒不到就化作青灰──
然後出现在我眼前的便是那怪物的截杀者──一位骑著黑马的人类武士……
请君入甕 二十二
乌亮的暴风战甲,一张《风魔》里时兴的俊俏脸庞,粗黑的眉毛很有男子气概──那是一个和黑色十分相象的武士,初次见他,我便有这样的感觉。
威风的乌锥马作为坐骑──表明了他三转黑骑士的身份(物理系职业10级一转,30级二转,70级三转),我调出他的资料──呜……练称位都有二阶的水准,在新的服务器中,他可能是我见到过的级别最高的玩家了──
“颛顼之魂”──连名字都很响亮呢!同“奈良之伤”一样,“颛顼”也是《风魔》中武器的名字,一种骑士用的极品长枪──我只在网站上看过截图和介绍,那妖异的骨型长枪可以发出自带的三系魔法技能(冰、火、雷),使得物理系的骑士成为《风魔》里唯一一个可以魔物双修的职业。不过在以前的服务器里我还从没见过有哪个骑士拿过“颛顼”,那可是不世而出的极品装备!
“HI。”
颛顼跳下坐骑同我打招呼,他在做“笑”的表情,眉毛弯弯,像两条毛毛虫──我仿佛见到了过去的黑色,心中一颤,手一快也给回了他一个“HI”。
“MM,要我带你练级麽?”他憨笑著说,我却有点发蒙──第一次玩女号,第一次被人叫“MM”──还真是不习惯!感觉跟个人妖似的。
其实玩游戏那麽久了,我也知道本来男玩家玩女角色的就不在少数,他们有时会以女性身份占男性玩家的便宜,骗取他们的装备和游戏币──我没想过做什麽人妖,也没想过占什麽人的便宜──我只是想单纯地在游戏里排遣时间,发泄心情──所以系统随机给出的角色我便直接用上了,只是没想到还会有人自己来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