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郎中,现在此处就只有你我二人,韩某四处查看过,此处并无明显出口,唯一的出口,也是通往『覆水阵』,不过在崖壁上有一些奇怪符号,可能隐藏着什么破阵的秘密之类。」
「只有……你我……」白雉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重点上,而是落在了别处:「狗熊……咳,铁卫们呢?」
「遍寻不到。」
「……我说韩大门主你究竟带那么多人来干嘛的啊?我到现在都没见到你的那帮狗熊……咳,铁卫们有什么用处!」这次白雉一下子抓住了吐槽的重点。
「若不是铁卫,只怕你我现在也无法平安。」韩陵淡淡的陈述事实:「在你昏厥之后,多亏众铁卫截杀了那一群……怪物,你我这才得以保全。」
「啧,幸亏如此,要不然你每年花那么多钱养壮汉,也未免太亏了。」壮汉吃的也很多,没把重门吃垮真亏待你财大气粗。
听到他这么褒贬自己属下,也清楚白郎中嘴巴贱人品也不怎样的德行,韩陵也没给他来个君子之风,当没听到就好,而是直接伸脚踩住他的胸口,微微一个使力,白郎中就痛得叫出声来。
「啊!好痛!」一阵剧痛从胸口处猛然炸裂,白雉眼前又是一阵发花,身体如脱水的鱼一样扭动弹跳。
韩陵看他如此痛苦,依然没人性的道:「若不是你洒下的那些药粉,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
「韩陵,你……」白雉正挣扎着,听到这关键性的一句话,当下心知肚明了:「喂喂,那些狗熊发狂关我屁事,人品不好才会发飙,你看看人家江大剑客,当年吃了我那么多药,都没问题……痛痛……痛死了,把你的脚挪开!」
韩陵见这人虽然面无表情,但空洞双眼却溢出水光,也使得这面无表情的青年多了几分人气。此地只有他们二人,若是真将这人一脚踩死,却是得不偿失,若是踩得更重,到头来还要自己伺候,反正现在也教训够了,便收回了脚。
「可惜的是,因为这一场厮杀,不知触动了何处,海底水流湍急,一下子的众人冲散。若是铁卫没有被药性影响,也不至于被冲散,只能说是天意了……」
「那咱们两个怎么搞到一起去了?喂,再踹就死了!我可没小舅子那么强大的抗打击力!」
「白郎中还请慎言。」韩陵被他用的那个「搞」字刺激得又要抬脚蹂躏,但下一刻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不过似乎是想到什么让人火大的事,白雉都能感觉到他身遭强行压抑的怒火:「若不是你紧抓住我不放手,现在也不是这种情形。」
哦哦,感谢就算是昏迷了也想着揩油的野性本能!要不然他也不会和韩陵二人独处了!
「两个人啊……只有我们……两个人啊……呵呵……」
他等这个机会好久了!
韩大门主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大堆的蜡烛放出万丈光芒,这帮蠢货难道不知道妨碍别人翻滚床单之路是会被马踢的吗?
看吧看吧,这下子报应来了!那帮五大三粗的熊男忠犬们终于废柴的把他们自己搞丢了,这下子他的机会来了,只有他和韩大门主两个人,那还不是想叉叉就叉叉,想圈圈就圈圈,翻滚来云雨去,要多幸福就有多幸福!
啊不对,韩大门主不是盏省油的灯,况且自己现在身负重伤动弹不得,而韩大门主虽说肩膀上多了个洞,脸也被划花了,但人家还是活蹦乱跳的啊,估摸着依照现在的状态,碾死现在动很手指都有些难度的他而言,那还不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
不行!
这件事要好好寻思对策才行!
要找一个既能快乐的翻滚,又能保住自己小命的两全之策才行!
呜哇啊可恶!那只该死的虫,现在怎么也不发威了?有那只该死的虫子在,他就算下药也没效果啊!
韩陵抿了抿唇角,无视他身遭明显飘荡出来的扭曲幻想气氛,而是选择了十分务实的方法,他直接弯腰将白雉的衣领拎起,来了个扛麻袋,将人带走。
这山谷很小,事实上说它是「山谷」还真是抬举它了,充其量也就稍微大一点的狭缝,不过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韩陵倒扛着他没飞多久,就瞥见前方一处小小湖泊,韩陵直接手一翻一转,就将肩膀上的「麻袋」丢进水里去。
「扑通」一声大响,水花激起五尺高,白雉被这一下子甩懵了,不过下一刻就是死命扑腾,他现在四肢乏力,之前水性本来就不怎样,现在更加无以为继,结果直接灌水咕噜噜的向下沉去。
「该死的……咕噜噜……韩陵……咕噜……咕噜咕噜……」
就在白雉以为韩陵终于要将自己干掉的时候,一棵约有两人合抱组细的树干猛地砸在他手边上,哗啦啦飞泼起一大片水花。
白雉努力抓住成为救命稻草的树,不顾自己身体正嘎吱嘎吱作响,狼狈不堪的将大部分重量都转移到那棵树上,心有余悸的望着岸边站着的韩大门主,声音都有些发抖——虽然大家都听不出来:「他奶奶的……有人像你这样,直接拔树扔过来的吗?咳咳,你到底是想让我溺死,还是拿树砸死……咳咳……不行了……」
灾难现场的爆发力已经到了极限,白雉再度四肢虚软无力,继续咕嘟嘟的往下沉,好在他没沉多久,就被一把抓住在水面上疲劳挥舞的手腕,将他整个人都提了上来。
韩陵一手将湿漉漉的他拎起,让他上半身趴在树干上,韩大门主半蹲在被折腾得险些垂死的白郎中身旁,语声冷淡,道:「白郎中,韩某现在并不想取你性命,也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韩某的耐性,若是一个不慎,韩某不小心下手重了,造成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这个苦果,只怕白郎中吞不下啊。」
白雉奄奄一息道:「我就知道,你这条白眼狼……枉费我在一大堆怪物里面救你……可恶……早知道应该趁机抓两个拖上来收藏……啧……」他这完全就是空口说胡话,若说他救韩陵,那之前韩陵护着他,这两人互相救命,岂不是互相抵消?
韩陵应道:「白郎中的手段真是令韩某开了眼界,只是不知白郎中有这般手段,之前怎么不用出来?非要等到韩某力竭受伤才用?」
白雉「呃」一声,脑袋浆糊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韩陵说出的话的意思,当下道:「喂喂,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那不是迫不得已绝对不用的好吗?若不是看到你受伤了,我才不会跑过去和怪物近身搏斗,我又不是活腻味了!要知道我的武功本来就是二流啊,遇到危险情况要不逃走,要不就都直接药粉处理了,这次不是没效才突然暴走吗?更何况我那个不是武功,只是平常用惯了的分尸……我靠,你该不会以为我故意藏私,等到你不行了再上,再用救命之恩要胁你就范,让我上你吧?」
韩陵面无表情的直起身子,直接一脚踩在白雉手背上,疼得白雉「嗷」的一声叫,韩大门主冷冷道:「白郎中你满脑子就只有那种事吗?」
白雉觉得自己手背都要被踩成肉泥了:「喂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接近你本来就只有这个目的啊,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和『绝杀』勾结,陷你于危难不成?好吧好吧,确实将你从重门门主的地位打下来,我对你下手也会方便一点,但就算没了重门,你还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更何况,失去了重门地位的你,已经成落水狗的你,我可没兴趣打……」
幸好他在方才跌入水中时咕噜噜的喝不少水,滋润了嗓子,这才能叫出这么多话来,虽说声音嘶哑难听,但好歹喉咙还坚持得住,不至于那么痛得想挠墙。就连胸口的闷痛,泡在凉丝丝的水里,也好过很多。
方才那番话既凉薄又势利,也挑明了白郎中的心怀不轨只是对于韩陵本身,满脑子都是有色思想的家伙自然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韩陵踩在他手背上的脚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白雉咳嗽了两声,感觉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的身体总算是能听使唤了,可这转念一想,他非要被这么捶打着才恢复得快,那岂不是犯贱到了一定程度?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还是说以前就有这种体质,只是他一直没有发现?
一想到这里,白雉的脸就一个劲儿的发绿,不过就他那张彻底瘫痪的脸,还真让人瞧不出任何异样来。
白雉正在心中纠结着,那边韩陵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但将脚移开,还纡尊降贵的飞到岸边,将那棵小树让给白雉趴着,防止跌到水里面溺死,那就悲剧了。
「白郎中,覆水阵中淤泥沉积多年,还请好好清洗一下身上的污垢。」
「喂喂,韩大门主,我现在手脚不利索,你不过来帮忙吗?」哪有这样就把人扔下,随后躲在一边旁观的?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可惜韩陵向来是个白眼狼的性子,似乎将他拎到水里泡着就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事情如何处理,那完全就是白郎中自己的问题,与他无关。
「无需搓洗,白郎中多泡一阵,便可将泥垢冲去。」
「……你狠……」
白雉彻底无语,只能放软了身体,上半身依附在那棵小树上,懒洋洋的在水波中载浮载沉。
不过话说回来,伤口在一开始接触到水,过痛得他一激灵,但时间久了,这点痛楚也就麻木了,反而是几乎报废的筋骨颇为享受这种感觉。一波波水浪温柔的抚慰着他身上的伤痛,沁凉舒适的感觉令人浑身上下毛孔皆开,美妙得只想呻吟。
就在他昏昏欲睡过去的时候,那边韩大门主又开腔:「白郎中。」
「……嗯?」白雉的心中都已经舒服得快要融化了,连回答的声音都慢了半拍。
韩陵不紧不慢的道:「洗好就请上来,那里是通往覆水阵的出口。」
「……啊?」白雉继续慢半拍的眨眨眼,他有点没听明白韩陵话中的意思。
「这里的水,和覆水阵相连,可以从覆水阵中进入此处。」
「……」喵喵咪的啊啊!白雉无声惨叫起来,他现在浑身都酸无处不疼,视为性命的褡裢又没挂在身上,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能将他解决了,就算想抓几个人面怪物折腾,也要有那个体力才行啊!该死的天杀的韩陵,怎么不早说!?
白雉拚命扑腾双腿,双手还紧紧抱着那棵救命小树,以极其狼狈但是绝对不慢的速度向岸边飙去,却在下一刻感觉到裤脚被什么玩意儿咬住了!
他战战兢兢的回过头,就见到一张水缸大的美女面冲他龇牙,他的裤脚就报废在对方咧开的森森利齿中!
「!」白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就是发不出来,眼看着一条腿就要被美人面妖怪吞掉,坐在岸边绝对是在看热闹的韩大门主忽然纵身飞起,以绝对优雅的姿态一脚踩在小树上,这一脚踩得狠准猛,也使得紧抓小树不放手的白郎中带着一个绝对诡异的人面怪物飞起来,重重跌落在岸边。
危机解除,韩陵如天外飞仙般重新落回岸边,俯视着半张脸都埋入泥土中的白雉,淡淡道:「真是太好了,白郎中,抓住了这么珍贵的东西,这下子可以好好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白雉默默握拳。
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白郎中愤愤昂起头来,他就算脾气再怎么好,也禁不住被他人如此戏耍,更何况他的脾气和「好」字完全扯不上关系。就算是他喜欢和韩陵滚床单,可也不见得喜欢被如此对待,虽说不怎么介意对方对他冷淡,事实上他也对韩陵非常糟糕,但这种时候还来欺负他,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白郎中你重伤未愈,还是好生休养的好。」韩陵不知道是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分,还是真的良心发现,动手将动弹不得的白雉从坑里扒拉出来,顺便又将在地上扑腾着想蹦跶回水里的人面怪物踩了一脚,让它彻底安分,这才将白雉拎起,拎到湖边不远处的小小岩洞之中。
那只是一处小小岩洞,虽说有些浅,但好在还算宽敞,容纳四、五个人绰绰有余,韩陵将白雉倒扛入岩洞之中,随手将他一扔,直接摔落在洞内一角的柔软草堆上。韩陵使的是巧劲儿,倒也没将他弄疼,白雉眼前一花,就已经跌落在芬芳娇嫩的草叶碎花之中。
白雉有些愕然,自从韩陵恢复重门门主的本性之后,对他一向厌恶至极,虽说被迫于毒蛊的威力,不得不和他亲近,但平日里可不会这样细致的照顾他,但现在,这松软新鲜的草垫,分明是刚刚铺就……白雉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可以令万人敬仰的重门门主大人如此照顾他,就算是他,也禁不住心中有种强烈的受宠若惊的感觉。
「韩陵你……」
韩陵却转过身去,离了山洞,片刻之后回转,手中拎着他那个视若至宝的褡裢:「白郎中,你身上伤势沉重,看看有哪些药物可以治你身上伤处?」
白雉再度被惊吓到,韩陵向来无视他的死活……哦,说错了,只要不死,随便怎样都行,居然有朝一日关心他身上的伤?这这这……他禁不住往山洞外瞄过去,晴方正好,哪里有天降红雨的模样?
韩陵无视他身边满满的质疑氛围,想要伸手掏向褡裢,但又想起白郎中神鬼莫及的药物,以及在断崖上时抓到的那些毒虫毒蛇,可都是活生生的塞入褡裢之中,手指略微停顿了一下,便将褡裢递了过去。
「呃,韩大门主……我手指头都动不了……」白雉赶紧装虚弱,这种承蒙门主大人照顾的机会太少了,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韩陵不咸不淡的应道:「方才你在湖中时,不是恢复了不少吗?」
一想起方才在湖中扑腾的情形,白雉就想起了好不容易生擒的人面怪物,当下禁不住两眼放光,急忙道:「啊,那个东西!韩大门主,那个怪物脸……呃……」
韩陵凉飕飕的眼神让他的小心肝禁不住抖了抖,吞咽了口唾液,白雉赶紧恢复之前的奄奄一息:「不行了,我动不了了……啊呀,好痛……胳膊好痛,头也好痛……刚才那恐怕是最后一点力气了……」
「只是韩某见到方才那副情形,觉得白郎中似乎欢喜得很。」
「放屁!我哪里欢喜了?」若换做平常,自然是欢喜得紧,但若是被那种玩意儿填了肚子,那就一点也欢喜不起来。
「原来你不傻啊……」韩陵面不改色的感慨了一声,白雉就像是被雷劈一样,他没想到以韩陵的个性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是他被雷劈傻了,还是自己被雷劈傻了?
「既然不傻,之前在覆水阵中所作所为,白郎中是否可以给韩某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句话说得四平八稳,但白雉听起来却禁不住一阵心虚,若不是他就想着抓一只人面回去折腾,也不会延误逃跑时机,连累韩大门主肩膀上开了个洞,连带着俊美无瑕的面容都破了道口子,他真是罪孽深重,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韩陵见他一直往自己脸上瞄,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想法?
「白郎中,生死关头,还当量力而为,阵中凶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韩某知晓你手段高超,无所畏惧,但若再遇到这种事,也就怪不得韩某下手狠辣了。」
白雉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现在他们身陷阵中,自然应当步步小心,要不然搞不好就挂掉了。
之前也有过如此凶险情形,他虽说不怎么惜命,但也不想小命丢得轻易,只是此刻居然被一心寻死的韩大门主训斥,他不禁有些发愣,愣了一会儿,难得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韩大门主,你、你不想寻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