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计策也没什么新鲜的,不过是我和玄瑾昨夜招数的翻版,再次利用了我那远播的臭名。卢谦已经知道玄瑾在我这儿,我放出的流言会让他以为我留下玄瑾,只是好色。至于交给玄瑛的举止说辞,是为让他们对事情作出这样的猜测:玄瑛来找我,我见色起意,下了药,强要了他,玄瑛无奈顺从,拿到条子后,打了我一巴掌。这一下,两个人势成水火,自然没人会怀疑玄瑛其实是我的人了。如此一来,若玄瑛能得重用,对太后那边的事情,我就不会两眼一摸黑了。
我正想的得意,偶一侧头,看见玄瑛正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见我望向他,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陛下,你相信我?”
我笑道,“为什么不呢?你不是早就想和朕合作?如今虽然绕了一个小小的弯子,也不过是回到了原路上。何况,朕以为,你不会愿意,醉梦药引的配方,成为江湖中尽人皆知的秘密吧?”
闻言,他脸上微微变色,却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如果我不是真要用他,没必要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想,现在他不会再怀疑我话中的真实性了。
就见他思忖片刻后,又吞吞吐吐道,“那,那,我师兄,他对我有成见,如果,如果……”
我知道,他担心玄瑾会如卢谦一般,让他在我这里难以立足。
于是,我贼兮兮一笑,一把搂过他,在他脸上又亲了两口,道,“你以为朕为什么要帮他?不过是因为喜欢他,要讨他欢心。如今你也是朕的人了,朕可是从不偏心的,自然一样会待你好,你怕什么。”说着,手上使力,让他坐到了我身边,又抓起他白皙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两下。
玄瑛已是面赛桃花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既然他没反抗,我只当是羞的,呵呵……
见他只是低头不语,我笑道,“怎么,不相信?”
他垂着眼帘摇了摇头。
我抬起他的下颏,让他看着我,才道,“其实,说起来,朕还更喜欢你一些呢。”
这下,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望着他微微张大的漂亮眼睛,略开的红润双唇,我不由心中一动,侧头就吻了过去。这回是真的吻,深入浅出,东征西掠,直到他身子发软,我才放开他。
他星眸半张,粉颊生晕,靠着我的肩,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轻笑道,“他美则美矣,却是一个冰雕的美人,雪堆的观音,怎比得上你这解语花,生香玉啊……”
就见他眼神迷蒙,脱口低问,“真的?”
我掐了掐他的脸,笑道,“当然是真的。”
他眼神恍恍惚惚,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从没有一个人,说我比大师兄好,无论什么……你,是第一个……”说着,闭上眼睛,靠在我肩上,半晌没说,也没动
我轻叹一声,也没开口。
好一会儿,他似乎才醒过神来,坐直了身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敢看我。
我微微一笑,知道感性时刻过去,如果真要让他不再顾虑玄瑾,还要再说点别的,于是,我正色道,“你师兄是什么人,你会不清楚?何况,朕是什么人,经过这一天,你也应该有了一些了解。你还觉得,朕会被人挑弄蒙蔽?只要你做得好,这些都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侧过头来看了看我,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他问道,“那,主人既然相信属下,为何还要将玄冥教拆开。”
问得这么直接,看来是真的相信我了,我笑道,“茗雨在怪朕这么做,削了你的权,夺了你的势?”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他慌忙分辩,作势就要跪下。
我拉住了他,不以为意道,“没事,没事……”这就是既得陇,复望蜀了,刚刚我许他个教主,他就高兴得不得了,可回过头想想,又不知足了,不过,贪得无厌,也算得人之常情了。
于是,我摇头笑道,“茗雨啊,朕虽说要分一部分人力给玄瑾,但只会是很小的一部分,应该不会超过教内中上层十分之一的人员,至于教中的底层组织及各项生意,都不会动……朕不会让玄冥教力量分散到影响它的正常运作。”
玄瑛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我接着道,“不过,你要记住,你的一举一动,总会有个人看着,这个人决不会姑息你,所以,你要时刻谨言慎行,尽心竭力……说来,这未尝不能成为你的向上之力,对不对?”
他面色转为凝重,应了一声,“是。”
我一笑,话锋一转,又道,“其实最重要的,朕这也是为你好。那些人都是玄瑾的心腹,你留下不但不会成为你的助力,反而会对你处处掣肘,影响你的威信。把他们都调开,才能便于你施为,你明白吗?”说完,我看向他,眼神特真挚,表情特诚恳。
他终于有些动容,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
软硬兼施,又解决了一个问题,崇拜自己一下,呵呵……
我拍拍他的肩,停了一下,才道,“对了,你记得见到太后时别忘了提起那件事。”然后,我又仔细交待了一番。
他听得很仔细,开始眼中微露诧异,然后就连连点头称是。
最后,我想想差不多了,该让他走了,只是……我抬头看了玄瑛,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柔声道,“小东西,回去后好好练练演技,像你现在的水平,朕担心,没几日就让他们看出了破绽,送了小命。”
玄瑛脸上变色,张口刚要反驳,就被我止住了。
我摇头道,“早上你那种样子,只是怕你师兄杀你,为让朕帮你,而装出来的吧?后来听朕说要用你,你又怕那样子让朕反悔,而赶紧回复了原样,对不对?昨天晚上的刺激虽然大,可朕有分寸,还不到让一个人性格大变的地步。而今天,你穿衣前后,判若两人,更是让人起疑。虽然一个人不着寸缕的时候,自信和自尊都会受影响,行为会有些不同,但也不该到差那么多的地步……”
听我说着,玄瑛渐渐低下了头,不再试图辩解
我轻笑一声,总结道,“所以,你这种水平的演技,平常还是藏拙的好,你那些小花招,也尽量少用,有事多和朕或你师兄商量一下,明白吗?”
他不出声,只是点头。
沉思片刻,我挑起他的下颏,对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小东西,我不管你现在这副乖顺的样子,是装的,还是真的,我只要你记住,不管以后你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在我面前,就只能是这个样。如果你是装的,就一直装下去,在我面前,你永远只能是一只乖乖的小猫,记住了吗?”
他一下睁大了眼睛,呆呆看着我。
我轻笑一下,淡淡道,“有些手段,朕不想用,不过,到必要的时候,朕也不介意用……所以,你最好记住朕刚刚的话……”
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刷白,使劲点了点头。
我满意地一笑,轻吻了一下他的唇,拍拍他的肩,终于让他走了。
他在离开大殿的时候,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看来,我最后的话,还是有作用的,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说实话,我还真挺喜欢这只小野猫的,呵呵……
74.分权(下)
其实,让玄瑛离开的时候,我是犹豫了一下的。他昨夜受了伤,后来又经过那些事,想必是身心俱疲,应该让他多歇歇的,不过,他在这里耽搁太久,会惹人怀疑,现在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至于他用什么方式离开,我倒不担心,他能来,自然能走,万一走漏了点儿风声,正好为后面的事做铺垫,也没关系。于是,我没再管他,径自往玄瑾处行去……这可还一个麻烦等着我呢。
说起来,我今日的决定,等于把他大部分的权力都转给了玄瑛,他当时虽未说什么,不过,心中恐怕也不会全无想法。何况,我心中隐藏的算计,似乎也被他看透了,更是让人尴尬。无论为了哪一点,都有得我解释呢。而且,这个人,可比玄瑛难哄多了……唉,没办法,后面还有更头疼的事,解决一个是一个吧
谁知,见到他,和他说完了我后面的计划,我嗫嚅着还未开再口,他却先出了声,“陛下不必为难,若是关于之前的决定,你无需向我解释什么……作为江湖中人,我为你所救,生死祸福,从此一任于你,你自不必向我解释……作为朝廷中人,我是你的臣子,雷霆雨露,皆为天恩,你更不必向我解释……作为玄冥教中人,你是我唯一的主人,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不会有半分疑义……”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他,他清俊脱俗的脸上,神色平静,没有半分异样。可是,他竟然说我是他的主人?这话玄瑛说出来并不奇怪,可是他怎么会这么说?虽然,在名义上,皇帝确是玄冥教唯一的主人,不过这点似乎从来没在他身上感到过。无论是我登基之后,一直对我不理不睬,还是后来我救了他后,他对我的态度,都没看出他把我这个皇帝当回事,如今怎么会……
大概是看出了我眼中的困惑,他顿了一下,望着我,眸光流转,神色复杂,半晌才道,“从前,我只当陛下是个光会胡闹的糊涂蛋,听命于这样的人,让我觉得羞耻,所以才会想法襄助前太子。如今,我已经发现,很多东西,陛下其实看得很明白,很多事情,陛下其实也做得到,所欠缺的,不过是历练与经验……或许,陛下也值得起,玄瑾的效忠……希望这回,不是我又一次判断失误。”说完,他静静望着我,唇角微钩,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瞬间,冰消雪化,暖日融融。
我晕了,我晕了,不到十二个时辰里,我第二次看到了他的笑容!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日子?我要出去看看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升起来的,升起来的?
直到我晕晕糊糊走出去很远,才反应过来,问题可还没解决啊。他只说,无需我解释,他会服从,可是,我要的可不只是他的服从啊!这个玄瑾,轻轻松松就把问题的关键绕过去了,我,我……唉,算了,还是先做下一件事情吧,这个,可不能拖了,而且,更麻烦啊……
呜,我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如果,我没想那么多,现在就能搂着我的小猫,继续赖床了。管那只小猫以后怎样,管那位冰山美人以后怎样,反正自己吃够就行了。管天下会怎样,管明天会怎样,反正自己今日是开开心心的。我一小人,非要做好人,我一白痴,非要耍心机,真真是自讨苦吃,自讨苦吃啊……
回到正殿,玄瑛已经走了。草草用过早膳,按时间来看,可能算午膳比较合适,我深吸一口气,又活动了两下筋骨,只觉神清气爽,斗志昂扬,这才吩咐道,“摆驾慈宁宫。”
没错,我就是要去见太后了。之前想得再好,若过不了她这一关,都是白扯。所以,虽然这世上,我最怕的人恐怕就是她了,可今天还是不得不去见她,而且,不能像平常一样,说些不咸不淡的废话了事,这次去,我是身负任务的。一想到要和那只老狐狸斗智,我头皮开始发麻……不行,这情绪可不对头,我可不能怕。若关键时刻,我露出半点慌张心虚的表情,被老狐狸看出任何蛛丝马迹,就全砸了。这么想着,我赶紧安慰自己,不用怕,不用怕,我已经想得很周全了,很周全了。而且,我可是天才啊,天才,瞧我昨天晚上干得多漂亮,我是天才,天才……你确定不是白痴?去,谁是白痴。当然是你,你一直是白痴,你以为偶尔一能说明什么问题?当然说明问题,天才的光辉终于开始闪现了……
胡思乱想着,我是不害怕了,可是,脑中已经变成了一锅糨子,这样的状态去见太后?要不再等等吧。
可是,不容我给自己找借口拖延,慈宁宫已经到了。
所有紧张慌乱一齐涌上来,却又在看到太后的瞬间退去。那一刻,心中竟是骤然波止澜歇,清明如镜。很好,就是这个感觉,原来,我果然是天才啊,呵呵呵呵……
重新燃起了斗志,我从容自如地随着她进入了中厅。
闲话完毕,我望着面前雍容高华的太后,开始吞吞吐吐。
她见状,微微一笑道,“陛下可是有什么要对哀家说的?母子之间,不必如此拘束。”
“是,母后,”我赶紧应了一声,又看了她一眼,两眼,咬咬牙,跺跺脚,终于开了口,“母后,玄瑾是在儿臣这里,不过,儿臣只是因为看玄瑛审了好些日子,都没结果,心中着急,才把人要过来的,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我一边滔滔不绝地解释着,一边偷眼观察她的反应。
就见她听到玄瑾在我这里时,眼中讶异一闪而过,若非我留了心,根本看不出来。果然,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想卢谦也不会这么傻,这会儿就把事情告诉她。她若知道了这事,必然会召玄瑛查问缘由。到时就会知道,玄瑛是因为与他不合,暗生动摇,而把玄瑾给了我,后来,他又曾设计陷害玄瑛。这些是要让太后知道了,不是找骂么。想来卢谦的计划是逼走玄瑛,他应该也认为我不会再给玄瑛写东西,玄瑛无法交待,无论是彻底投向这边,还是远远逃遁,都没立场再与他在太后面前对质。如此一来,既除了眼中钉,又不用担任何责任……算盘打得到响,可惜,他没想到,我完全没按他想像的走下去。
这回卢谦可惨了,我今天这一状告下去,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当然,表面上,我可不是来告他状的。一会儿我走后,太后必然会派人去查事情的经过。她会查到什么呢?她会查到,今天玄瑛怒气冲冲去找卢谦,只为给他看一张我的谕旨。这张谕旨是哪儿来的呢?是昨天玄瑛在明晖宫和我混了一晚上后,拿来的。是怎么拿来的呢?看看玄瑛的嘴唇和我的脸,就明白了。至于我今天为什么巴巴地来主动坦白呢?自然是因为,我以为被玄瑛拿走了东西,又把他惹急了,事情再难隐瞒,所以主动坦白来的……谁会想到,我其实是想整卢谦。
对了,我就是想整他,既然我要让玄瑛留在那边,就要让他站稳脚跟。太后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卢谦再说什么玄瑛的坏话,都不会太管用了,呵呵,小野猫,我对你好吧,先把你最大的障碍除了……
心中得意,面上却一脸惶恐,继续结结巴巴分辩道,“……儿臣当时想尽快问出澹庶人的下落,好让母后放心,可是,后来才想到,母后让玄瑛审讯,儿臣把人带走了,应该先和母后说一声,不过……”
我不时抬头看看她,见她眉头微蹙,却是不发一言。
想来她正在为玄瑛的隐瞒而生气,不过,她很快就会知道,最可气的不是玄瑛,而是卢谦。我心中暗笑,脸上却越加惶恐,擦了把额上的汗,急急道,“……不过,儿臣想反正过两日还会把人送过去,所以就没和母后说……母后,您不会因为这个,怪罪儿臣吧?”说完,我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此时,她的眉头已经松开了,蔼然笑道,“陛下这是哪里话来,且不说陛下是天下之主,处置个犯人本不必向任何人解释。只说我们是母子,哀家又怎会为这点小事生气。陛下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