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头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瞌睡了。他身体摇晃的感觉很舒服,阿尔也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就在阿尔就快要落入梦乡的时候,身体忽然传来了冲击。
他被人紧紧地攥住,力气大到骨头都要折断了。而且还粗暴地挥来挥去,世界仿佛都倒转过来搅成一锅酱。
“吱!吱!吱!”
阿尔惨叫,向着那个压迫自己的东西一口咬了下去。
『好疼!』
身体被放开了。眼睛都花了的阿尔在空中好像醉汉一样晃晃悠悠乱飞着,然后身体又被一把抓住了,阿尔反射性地又去咬,但是这次手不放开了。
『喂!阿尔!』
阿尔听出那是晓的声音,慌忙松开了牙齿。接着他听到了『哇哇』的小孩哭声。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子坐在地上哭闹着。
『你没事吗?』
晓问,孩子抬起头,看到阿尔之后,又剧烈地大哭起来。一个女性冲了过来,似乎是孩子的母亲。
『你对我家的孩子做了什么!』
这个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母亲瞪着晓。
『你的孩子对我的蝙蝠恶作剧。蝙蝠受惊就咬了他。它没有恶意,希望你能原谅。』
『为什么你放着那么凶恶的蝙蝠不管!』
晓的眉头一抖。
『对于咬人的事情我是很抱歉,但是这家伙是只很温顺的蝙蝠。如果一个人突然被人挥来挥去,那也会吓到的吧?蝙蝠也是一样的。』
『你让我们家孩子受伤了!你要负起责任来!』
母亲把手臂交抱在胸前。
『那么我问你,如果因为你家孩子的接触,让我的蝙蝠得了什么病的话,你要负起责任吗?』
那个母亲一瞬间露出有点畏怯的表情,但是很快叫道:『什么啊!不过是只蝙蝠吧!』晓的表情立刻明显地愤怒了。
『什么叫做只是只蝙蝠!而且我并没说我们没做错,蝙蝠咬人是有责任,可是随便乱碰别人东西的孩子就没责任了吗?』
『什么责任不责任!这孩子才只有五岁而已吧!』
『既然年纪太小负不起责任,做父母的才更该好好看着吧!』
两个人无视旁人大声地怒吼起来,周围乘客的视线立刻集中到了这里。很快机场的工作人员也赶来了。结果阿尔不能进入飞机的客舱,必须要被装到货物室去。但是他们也没有准备小鸟用的笼子,阿尔只得被塞在布袋里进了货物舱。
阿尔被和行李一起,连着袋子进了动物用的大笼子,等待搭乘飞机。布袋里很黑暗,没有其他事情好做。阿尔只得老老实实地趴在袋子底下。
虽然阿尔很想向那个孩子道歉,但是晓全面地庇护了自己,这让阿尔开心极了。阿尔带着愉快的心情,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身体的热度让阿尔猛然醒了过来。周围一片黑暗。轰轰的噪音包围了自己。想要动动翅膀看看,布却裹住了自己。再加上独特的油味。看来自己还是在飞机的货物舱里。
阿尔没有表,不知道正确的事件。他产生了讨厌的预感。根据预定,应该在日落前三小时到达芝加哥的。在候机厅是延迟了一小时,难道后来又推迟了吗?全身泛起燃烧似的热度,钩爪变成了五根手指。阿尔知道不能在飞机的货舱里变成/人型,可是他也无法停止已经开始了变化的身体。身体变得越来越大了。
撑破了布袋滚了出来,阿尔变成了人的样子。在黑暗的货舱里,他全 裸着身体不知所措。这样下去就要到达芝加哥机场,被工作人员看到了那毫无疑问就要报警,遭到逮捕。罪状是什么呢……在公共场合裸露身体?还是不花钱坐霸王飞机?
总之,阿尔只得现在黑暗中摸索起晓的行李来。因为就在一起,很简单就找到了。先穿上衣服,避免被骂成是“裸体变态狂”吧。
阿尔坐在一堆行李箱上,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从货舱出去呢?既然变成了人型也没办法。如果自己说会支付机票钱的话,人家会原谅自己吗?不,肯定会先送去警局再说了。
……晓应该发现了如今的状况,考虑了该怎么做吧?阿尔想要依赖他,但是忽然想到,晓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又不是超人。就算他尽力,总有些事是人力无可奈何的。
那杰夫会不会帮忙呢?比如说操纵搬运行李的人的记忆之类的?阿尔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可是,要怎么拜托杰夫操纵他们的记忆?如今这个状况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阿尔拼命地想啊想啊。在他想来想去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右手下的东西。那就是自己坐着的大大的行李箱。
不知道现在的事件,耶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到达机场,货舱的门被人打开……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在着陆似的巨大冲击之后,过了一会儿,引擎的声音消失了。飞机到了机场。然后就传来了开门一样的声音,阿尔摔倒了好几次,又被抛来抛去,最后被放倒了一个咔嗒咔嗒动作着的台子上。
阿尔钻进了一个没有锁上的行李箱里。他吧里面的东西黄钻已到了塑料箱子里,推到了货物舱最里面的地方。由于实在是很对不起这个行李箱的主人,阿尔拿出昨天买来的便笺纸,在上面写上了“Sorry”放进了行李里面。
这里大概是托运行李中转处吧,在咔嗒咔嗒的摇晃中,阿尔像猫一样团成一团,屏住了呼吸。总之先以“过关”为目标。只要出去之后总会有办法的。逃走就好了。
摇晃着的行李箱似乎被谁拖走了。是物主找到了自己的行李吧。下一个瞬间,阿尔就受到了强力的冲击。
“呜哇……到底都放了什么啊?重死人了。”
拿着行李箱的人说出了流畅的日语。咔啦咔啦咔啦……行李箱被拖走了。阿尔猛烈地后悔起来。行李箱被不分上下地颠来倒去,甚至被倒着放起来运走。而且那个搬运行李箱的人还很粗暴,野蛮地把包又拖又推,让阿尔一个劲咣咣地撞到头。
再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总算是平安地出了门。接着就是什么时候打开行李箱跳出去了。其实除了们之后阿尔就想立刻跳出去的,但是机场里人一定很多。万一他们把警察叫来了,那自己借助行李箱出门就没有意义了。
“出租车……嗯,出租车乘坐处是在……”
男人似乎要乘出租车,既然不是租车子,而是打车的话,看来不会去得太远吧。在出租车的后厢里的时候可以打开锁,在男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同时从车子里跳出去逃走……如果能这样就是最好的。就算这里是陌生的地方,只要向别人问路就好了。
阿尔不知道晓要住的家是在哪里,但是酒人今天应该就到芝加哥了。他把要住的旅馆的名字告诉了阿尔,到那里再和晓联络吧。
男人上了出租,似乎是被放进了车后的行李厢去了。看来钻进行李箱中离开机场这个冒险大作战似乎成功了的样子。阿尔正松了口气,行李箱忽然一跳,虽然这比竖着打转转是要好多了,但是出租车摇晃得也够厉害的。
差不多该钻出行李箱了吧……阿尔想着用双手一撑,可是行李箱却动也不动。
“嗯?嗯?”
阿尔是从内侧关上的盖子,并没有上锁才对。他本以为行李箱是踢一下就能简单弄开的,可是仔细想想,以蜷缩着手脚这个状态,要踢箱子实在是不太可能。阿尔焦急地手撑脚蹬,可是这个小小的要塞就是纹丝不动。
正当阿尔在行李箱里陷入苦战的时候,出租车停了下来。是等红绿灯吗?传来车门打开的啪嗒声,然后是车尾厢打开的声音。在此同时逃走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干脆叫起来吧?就叫“我被关在行李箱里头了”,装成是不小心的被害者。可是如果是小心的人的话,会在打开行李箱之前就先叫警察来了。
行李箱被从车里拎下来,放到了地上。然后再骨碌碌地被推来推去。有人说话的声音,看来似乎是到了酒店了。地面也变得光滑了许多,于是速度就加快了。然后又是一次咔嗒的巨大冲击,似乎进了什么狭窄的地方,气压发生了变化。看来是上了电梯吧。
电梯停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行李箱开始了移动。地面变得柔软了,震动也轻了许多。忽然动作停止,然后是咚咚的敲门声。
“小春,是我。”
男人叫着什么人。阿尔屏住了呼吸。咔嚓一声,门开了。
“真的找到了行李箱啊,太好了呢~渡边先生,太谢谢了。”
是女孩子的声音。这个女孩子也说日语。
“行李放到里面去吧。”
阿尔骨碌碌地被带进了房间里。
“我正说要跟化妆师一起去买衣服、化妆品呢。还好等了一会儿啊。”
那个叫做小春的女孩子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阿尔想不起是在哪里了。
“听到说小春的行李箱跟观光客的行李一起上了内布拉斯加的飞机的时候,我还以为追不回来了。美国跟日本不一样,处理起来很慢,没想到当天就能给送回来,真是太好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里面放了什么啊?沉极了。”
小春说“咦?……没什么的啊?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到海外,可能行李是多带了一点吧。”
这个时侯有规律的电子音响了起来,男人嘟囔说“哦,是短信”。同时阿尔骨碌一下横倒了下去。
“真的吗,实在是够重的。”
小春自言自语说。
“有那么重吗?……算了,我还是先找眼镜吧,眼镜……”
啪,行李箱的盖子开了。阿尔和她的眼光正撞在了一起。女孩子是个眼睛大大的、大概不到二十岁的纤细姑娘。原来她就是小春,似乎不只是声音,连模样也在哪里看到过的样子。
“……渡边先生。”
“嗯,怎么了?小春?”
那个叫渡边的男人边回答边看着手机的液晶画面。他的岁数在三十岁左右,短发,体格健壮,戴着眼镜。
“行李箱里有个人啊。”
“哈哈,说什么呢。”
渡边回头一看,笑容立刻从脸上消失。他“呀啊啊啊”地惨叫起来。阿尔慌忙站了起来。
“我,不是,可疑的人。”
“哪里不是可疑啊!根本就是百分百的可疑了吧!”
渡边怒吼。
“我马上,逃走,对不起!”
阿尔刚要向着门跑过去。男人,渡边猛地挡到了前面。他的两只眼睛就好像斗牛一样凶猛地盯着这边。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春瑠奈的跟踪狂吗!”
“我,只是普通的,美国人。”
“你是外国人一看就知道啦!!春瑠奈,给警察打电话!!”
叫警察就完蛋了!搞得不好,就要泄露真实身份被送到研究所去了!
“渡边先生,在美国叫警察也是打110吗?”
小春不急不忙地问,男人怒吼起来:
“叫谁都好!总之叫人来!”
人越多对自己越不利。这样的话,就必须要越过斗牛这堵墙了。阿尔把身体团起来,好像子弹一样向渡边突进过去。
在冲撞的瞬间,阿尔的胸口被一把抓住,渡边“哼”了一声,阿尔的身体就轻飘飘地飞到了空中。几秒钟后,伴随着男人的体重一起“咚!”地狠狠砸到地板上。男人就这样按住了阿尔的脖子,阿尔连动都动弹不得了。
“你这个混蛋!”
渡边狠狠地勒着阿尔的脖子,由于实在太痛苦,阿尔要昏过去了。复数的脚步声接近过来,阿尔绝望了。已经不行了,要被警察给带走了……
“没、没事吧!”
阿尔脸朝下趴着,看不清楚周围,不过又是熟悉的日语钻进了耳朵。
“喂,怎么了!”
这个声音更是熟悉。
“是外国人跟踪狂。给酒店前台打个电话,让他们叫警察来。”
“好,我知道了。”
那个向着电话跑去的男人的背景似乎很像酒人。
“三谷,拜托你去拿点什么把这家伙的手脚捆上。”
阿尔强行抬起头来。不会有错,站在对面正俯视着自己的,正是阿尔的朋友,恐怖痴三谷。
“啊……咦?”
三谷哑然地张大了嘴巴。
“这不是凯因吗?你在春瑠奈小姐的房间里做什么啊?”
“三谷,怎么在这?”
“什么怎么在这。这里是出《真寻》外景的人住的地方啊。凯因你不是也先过来了吗?”
按着阿尔的渡边交替地打量着开始对话的这两个人。
“三谷,你认识这个跟踪狂?”
“他是从上一季就演吸血鬼莱安的凯因·罗伯茨啊。”
渡边“咦咦咦?”地叫着,怀疑地盯着阿尔的脸看。
“你这么一说起来,倒是觉得他算有那么点帅。不过模样长得不太一样啊?”
“那是因为凯因的化妆都接近特效化妆了……”
快把阿尔的脖子都压断的渡边稍稍放松了力量。阿尔总算能顺畅地呼吸了。
“三谷,前台电话号码多少啊?”
酒人一只手拿着听筒转过身来。
“酒人先生,看来电话不用打了。”
“怎么不用,要叫警察……嗯?咦?这不是凯因先生吗?”
托了三谷和酒人都认识自己的福,阿尔总算是从渡边的擒技里解放出来了。看来自己是极其巧合地躲进了《BLOOD GIRL 真寻》的主演北里春瑠奈的行李箱里头。
“我现在知道你是演员了。可是不管怎么说,擅自钻到别人的行李箱里都太可疑了吧?”
渡边表情微妙地说着,忽然有人扑哧一声笑出来,是三谷按住了嘴巴。
“这可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吧……”
渡边的话和酒人“哇哈哈哈!”的大爆笑重合到了一起。
“凯因先生,你这种美国流的舍身笑话啊,对日本人来说是没法理解的啦!”
酒人捧腹大笑,渡边叫了起来“你差不多一点吧!”
“开什么玩笑!这次还好,春瑠奈打开行李箱的时候我在旁边,如果是她孤身一人的时候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笑不出来了!”
酒人“好了好了”地拍着又愤怒又激动的渡边的肩膀。
“美国人的笑话对日本人来说是过分了一点,不过你要把国情不同考虑在内啊,就原谅他吧。凯因是个好人的哟。他会不假思索地做出好玩的事情来,让拍摄现场的气氛总是很开心呢……啊,这么说起来,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春瑠奈小姐很容易紧张吗?这样的玩笑可以让她放松下来,不也就正好了吗。而且凯因先生是绝对不会对对春瑠奈小姐做出什么来的,不可能的,我可以保证哦。”
“你有什么根据说绝对没问题啊!”
渡边对从某种意义上说太过积极的酒人追问。酒人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向着阿尔瞥了一眼。阿尔觉得该是自己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就向前走了一步。
“春瑠奈小姐,对不起。以后,不会做了。”
他向着春瑠奈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没关系啦。虽然有点吓到了,可是很好玩呢。”
她本人是笑了,可是渡边的表情还是那么愤怒。
“真是有什么样的演员就有什么样的制片人!没有一点常识!”
自己也就罢了,听到他连只是偶然闯进现场、又试图为自己说话的酒人也斥责,阿尔忍不下去了,不由得就维护酒人说:“酒人,没有错的。”
“这不是有错没错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