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北都1860

作者:北都1860  录入:02-28

魅阿跺着脚扯开颜生的手,竟不管不顾地哭号起来,惹得隔壁几间房里的客人纷纷探头出来看热闹,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颜生掩面无存,却奈何对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魅阿越闹越兴起,甚至指名代姓把元若恒也捎带了进来。颜生见围观的越来越多,生怕被人知道元若恒在这里,传了出去麻烦,咬咬牙,只得把魅阿拉近了房。
倒是月牙双手环抱站在老远,仿佛半点也不关她的事。
两男两女四个人或哭或楞站在原本就不大的屋子里,顿时尴尬起来。
魅阿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无限妖娆的挨着元若恒坐下,纤指勾起元若恒耳边一缕散发挽着圈儿的玩:“啧啧,果然长的不差,虽比不得我狐族,可好歹也算个美人胚子,怪不得颜生喜欢的很呢!”
“魅阿,你胡说什么?”
元若恒听的纳闷:“胡族?”
“啊,哈哈哈,胡,古月胡,我家老板祖上姓胡。”月牙这回倒机灵了,装作无可奈何的模样重重摇了摇头,双手一摊,又叹了口气才道:“唉,只因我家老板是庶出,庶出,元公子豪门大户总该知道吧,就是,小老婆生的,小老婆生的,没地位呀!又被大房欺压,只得随了母姓,这位魅阿小姐就是我家老板的妹妹,也姓胡,恩——探亲,来探亲的!”
元若恒似信非信地看了魅阿一眼,又瞧瞧颜生,心中纵然有千般疑虑,也不好意思问出口来。
颜生是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苦笑着看了元若恒一眼,私底下死命掐了月牙一把,不解气,趁元若恒没注意,一脚就踩了过去。
月牙急痛攻心,左手脉门又被颜生及时扣住,半身酸麻的连嚎个一声半声的力气都没有,哼哼叽叽地靠在桌子旁面色如猪肝,半边眉毛一跳,又一跳,奇怪的不可言表。
元若恒跟魅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颜生亦忍不住低笑两声,月牙趁机挣脱开来,尖声叫道:“老板,你可真够狠的,连我这样贴心巴肝的丫鬟都要整,魅阿小姐,您可要替小的做主啊。”
“好,好,好,我替你做主,做主!”
颜生揉着太阳穴道:“好啦,你们两个别闹了,魅阿,出来,我找你有事,月牙,给元公子打水,一晚上没睡了,赶紧休息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
“赶路?去哪里?”
颜生眼神疲倦的看了元若恒一眼:“你连皇家公主都招惹了,这地方儿还住的下去吗?先出城再说吧。”说着一把抓住魅阿不由分说的便冲出了房门。
“你不在东条山修炼,到这里来做什么?”
魅阿扭着杨柳细腰晃晃悠悠地靠在一棵大树旁,左右瞧了瞧:“荒郊野外的,你我孤男寡女实在于理不合吧。”
“赶紧回去!”
魅阿咬着嘴皮子轻笑出声:“就准许你在人世间逍遥,不准我出来偷偷乐乐?”
颜生怒道:“再有几年你就该历雷霆劫了,还不勤加修炼,等着找死吗?!”
“你舍得我死吗?”魅阿说着身形一闪,几乎与颜生眉眼相触:“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早死呢,那时候就没人烦你了,多清净自在,哼!”
颜生被魅阿几句似真似假的话气的徒呼奈何,转身便走。
魅阿悠闲地坐下来,笑道:“你敢走我便吃了那姓元的,我看你找谁温柔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颜生一时间戾气勃发,一头乌发无风而舞,双目嗖然变的墨蓝,双手十指上黑影吞吐,整个人瞬间变的狰狞可怖。
魅阿拍着胸脯假意害怕,退了两步站定,还未开口,颜生身形微动,带起一阵虚影已瞬移至她眼前,劲风扑面如刀。
“别以为我让着你就能任由你胡来!魅阿,我劝你少打元若恒的主意,他是我的!就算要死,也轮不到你来动手!”
魅阿低斥半声,双臂大张,虚浮在半空,一声长啸,双耳渐渐拉长变的又尖又直,双手犹如鬼爪一般,还长满了细白绒毛。身形飘动,双足连点倒钩在一根横斜的枝干下,咯咯娇笑着道了声‘小心’,伸指一弹,暗藏在指甲里的细白粉末凝成一线袭向颜生面门。
变生肘腋。
颜生在半空中慌忙沉腰曲腿,旋身避开,细末利箭一般穿入他身后池塘,只听得‘咕嘟嘟’几声响,偌大一个池塘仿佛煮开的锅不停翻冒着恶臭气泡,满塘水族劈里啪啦的争相跃出水面,似乎塘底出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一般,只可惜徒然挣扎了片刻就毒发而死,瞬间焦枯变黑。
颜生脸色一变,疾退了两步,复又一掌迎了上去:“你跟谁学的这些恶毒术法?”
魅阿咯咯娇笑着,见对方速度太快,只得抬掌硬接。‘波’的一声轻响,登时身形不稳倒飞出去。
“冤家,你也太恨了吧!”
“你也不差嘛,魅阿,这几年还算没白修炼,再接我一招。”颜生说着荡起身形,轻飘飘一掌袭向对方胸前,掌势飘忽,让人琢磨不清他到底是要往什么地方着力。
魅阿以力抗力,本就有些气喘,见颜生似笑非笑的全力攻来,一时也琢磨不稳他到底作何想法,只得凝神静气接招。不多会儿便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颜生笑意深沉,抽空折了根枝条,半途中变上为下,左手护在胸前,右手枝条一抖竟缠上魅阿半支手臂。用力一抖,魅阿只觉肘间曲池一阵酥麻,紧接着又是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的‘噔噔噔’连退几步,若不是颜生不是真心恼她,只怕仅此一招,胳膊就得废了。
“你……”
颜生这才收了势,双手负在身后闲闲道:“我就考究考究你的功力而已,莫怕。”
“有你这么考究的吗?”
“只要你不动元若恒,我自然不会对你怎样。”
魅阿闻言,忽然笑道:“莫非他身上能找到那东西?”
颜生不语,半晌,才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不过若从他身上都找不出线索,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魅阿这才放了心,上前亲热地挽着颜生的手臂道:“我就知道你没忘了我,等找到那东西,我们就回东条山去,做一对神仙眷侣,自在逍遥。”
颜生正色道:“魅阿,你怎么还不明白,不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我心里没你。”
魅阿撒娇似的双手一甩,继而又咯咯娇笑着旋身跃上一棵大树:“难道你与那姓元的便有可能?别忘了你是妖他是人,一百年弹指一挥间,等他垂垂老矣的时候你却依旧这么年轻,呵呵,那时候可就好看了!”
颜生面色沉静如水丝毫也看不出有何变化,只是眼神微微一黯,复又展颜一笑,自言自语一般:“魅阿,你还年轻,你不知道的。”
次日一早,几人陆续起床,梳洗完毕,又聚在颜生房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都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神仙。”
“呵呵,神仙有谁看啊,是颜生才天天看不停呢。”魅阿扬起只袖子遮住半边脸颊,却死死地盯着元若恒笑个没完没了的。
月牙耸耸肩,同情地看了颜生一眼,不敢说话。
颜生慢吞吞的站起来,围着桌子转了一圈道:“想想怎么出城吧。”
魅阿听在耳里,袖子一招:“飞出去……”忽然又觉说漏了嘴,慌忙掩饰:“……吗?”
月牙急了,终于忍不住叫嚣道:“你飞,你飞,你飞给我看!”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吵,看着就心烦。”
两人异口同声道:“那你看着办吧。”说罢纷纷背过身去。
屋内一阵寂静,楼下却渐渐传来阵阵吵嚷声。
月牙好奇,探出头去瞧了片刻,又追下楼去,不过会儿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不,不好了,老板,官府的人挨家挨户的搜过来啦!”
“嘿嘿,动作倒是挺快的嘛。”
魅阿道:“谁?谁搜查来了?”
月牙没好气道:“要不是你昨晚在走廊里大吵大闹,他们会这么快的奔这里来?元公子看来是在劫难逃了,说不定连你一块抓去吃点苦头。”
“我?呵呵,我?就凭他们也能奈我何?!”
“你们别闹了!”颜生恼道:“要闹出去!”
“现在怎么办啊,老板?”月牙不放心的觑了元若恒一眼低声道:“我们三个倒是无所谓,他们即便想抓也抓不住,问题是他啊,他可不知道我们底细,什么都不敢露,这可怎么办啊?”
颜生低着头道:“现在你来问我,我又问谁去?”
元若恒自始自终一直呆呆坐在窗边,寡言少语,仿佛快入定的老僧。
“老板,你看他,都吓傻了。”
“你知道什么?先出去挡着,我想想法子。”
“我?”月牙惊呼道:“外面穷凶极恶的一群人如狼似虎啊,老板,你就忍心我这副小身板儿去当刀兵?老板你可真狠心啊!”
“出去!”
两人正闹着,魅阿笑道:“我说你们瞎忙些什么?还不快走。”
两人回头一看,元若恒眼神涣散地站在魅阿身边。
“你把他怎么了?”颜生惊呼道。
魅阿把双眼一白,妖媚横生:“能把他怎么着,就是看不见听不着说不出而已,哎呀,放心,过儿就还你个活蹦乱跳的新鲜人儿!”
颜生无法,将元若恒朝自己身边一拉,首先推开窗跳了出去,余下两人对视一眼,也晃身飘出窗户。
“老板,这是去哪里?”
“自然是去元府。”
“怎么不出城呢?现在城里到处都是追兵,留在这里岂不是麻烦?!”
颜生没好气道:“出去容易,元若恒鬼机灵的很,若他问起是怎么出的城,你来答他?”临了又骂道:“没用的东西,一点事情都办不好!”
月牙遭了骂,气鼓鼓地退了下去,勉强独自驾了风跟在后头。
魅阿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见状笑嘻嘻地靠近月牙谐谑道:“哟,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月牙妹子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天底下最没良心的就是这只死狐狸了,我千里迢迢来找他,连杯水都得不着,还要遭白眼,丧尽天良啊!”
颜生懒得与她争辩,一阵疾驰落在元府后花园,才解了魅阿下在元若恒身上的困。
“怎么会在这里?”
魅阿正要上前多嘴被月牙一把拉住,颜生道:“日行千里的道术我虽不知,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能办到的。”
元若恒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转身四处看着。
往日金玉为阶黄金做顶的元府早已变得野草丛生,荒杂不堪,几只老鼠见有人来,吱吱叫着从四人脚底溜过,惹来元若恒一阵嫌恶。
月牙平日虽看不惯元若恒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到底兔死狐悲,难免有几分同情伤心之意,不由得安慰了几句,可惜元若恒痴痴呆呆地四处查看,根本听不进去。
颜生也劝道:“别看了,一场大火下来,就算没烧干净,也被官府查收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什么留下来给你的。”
元若恒却不理睬,循着路径来到自己住的地方,又瞧了半天方位,才继续在废墟里翻找着。好半天,起开一处地板,刨出个朱红漆盒,通体暗红的夔龙纹显得端正大气。
“藏宝图?”月牙低呼道。
元若恒摇摇头,轻轻打开盒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只钗,雾沉沉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上面只简单刻了些云纹,下面压了张微微发黄的宣纸。元若恒随手先拿出宣纸揣进怀里,却仔细擦干净双手,才视如珍宝的将木钗取出。
“哼,破石头一块儿,不知道有什么好珍惜的?!”
元若恒心情大好,将盒子重新放回坑底,原位封好,又抬脚替了些烧剩的木屑砖块将坑盖上,待确信看不出痕迹了才抬头笑道:“小丫头,不知道就别乱说。”
月牙不依不饶地凑过去:“定情信物吧,元公子,不知道是谁家姑娘呢,论以前嘛,那可真是祖上积了福才被你元府看上,可如今嘛……啧啧,唉。”
“月牙!”
元若恒回头看了看颜生,笑道:“我自然不会与月牙丫头计较,颜老板不必如此。”
颜生尴尬地笑了两声道:“叫元公子笑话了。”
“多谢颜老板两次相救,来日元若恒东山再起时必报你的大恩,就此别过……”元若恒双手抱拳看着颜生道:“……后会,有期。”
“等等。”颜生疾走几步追上去:“如今城里到处都是找你的官差,你怎么走?不如,不如,你跟我……”
“颜老板放心,家父当年早就料到元家有此一遭,早就留了后路,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如此胸有成竹。”
颜生强笑道:“原来如此,那,那颜生就预祝公子马到成功,再振家风吧。”
元若恒双眉一挑,意气风发,朗声笑道:“多谢颜老板吉言,元若恒若有成功之日,必定不忘颜老板今日恩情,告辞!”
“你……”
元若恒恍若未闻,最后看了颜生一眼,欲言又止,终于转身大步离开。
“老板,怎么就让他走了啊,也不打听打听他要去哪里,人海茫茫的,这一别我看你后悔了可到哪里去找他!”
颜生闻言,慌忙追了上去。折过一条回廊,颜生终于顾不得矜持,大声喊道:“元公子,元公子。”
元若恒远远的听见喊声,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静等着颜生追了上来。
“不知道元公子此去是要往哪里走?”颜生猛然想起昨天夜里亲吻对方一事,即便修为多年,见惯人间风月,却不知为何就患得患失起来,面色变得绯红:“你别多心,我只是问问,问问。”
元若恒顿了片刻道:“漠北。家父在那边还有些营生,总能维持生计吧。”
颜生点点头道:“如今外面到处都是找你的人,你自信出的了城?不如再多等几天,等风声过了再走?”
“颜,你放心,后园有条密道直通城外,我从密道走自然无事。”
“哦,那就好,那就好。”
元若恒忽然轻叹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颜生怅然若失地望着元若恒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自己眼前,心头仿佛压了块石头,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老板,现在怎么办啊?”
颜生无奈摇摇头:“走吧,回去。”
“回哪里去?”
颜生故作轻闲的晃晃衣袖,半侧身看了月牙一眼:“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魅阿一喜,主动凑上前来拉着颜生的手臂问道:“回东条山?太好了,你终于愿意跟我回去了。”
颜生不自然的挣脱开来:“谁说要回东条山?”
魅阿双眸一暗:“那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洛阳!”颜生舒了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烦闷尽数吐出:“月牙,走,回洛阳去!”
月牙闻言欢呼一声,紧了紧手中包袱道:“走走走,反正这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呆了,回洛阳回洛阳。”
颜生呵呵一笑,暂时将胸中闷气忘却,腾身浮上半空笑道:“还不快点!”说着折身便走,一晃眼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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