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人就摸着我的手说;“肯定是你BF给你打的,你怎么不接啊,不接也好,给他点颜色看看,下次再不敢小瞧你,你这样的极品帅哥都不知道珍惜,他还有眼光吗?”
他的话让我的虚荣心极度满足和膨胀,以前的孤傲和优越感迅速回归。
我说,“你做什么工作的?”
他说:“我不骗你,我是演员,唱小生的。”他轻声笑了一下,很有表演韵味,“以前我从来不跟这个地方的人说实话,今天,我就对你一个人说了,怎么样,能交个朋友吗?”
没有等我说话,电话又响了起来,我不想接,那个人就说:“你现在要接,该不失时机地骂他一句,把你的气质拿出来!”
我不是要听他的计策,我是怕真有别人的电话,要是耽误了业务,就不好说了。
这次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刚接听,说了一句你好,对方就粗声粗气地说;“小辉,我是张文清,老韩到你家门口了,你不接他电话你要急死他啊。一个闹得不够,再来一个,演啥呀?《三对面》?快回来,我以老韩的家人的名义命令你!”
《三对面》是《铡美案》里的一出戏,讲秦香莲和公主争陈世美时无限机智的唇枪舌剑的精彩场面。
呵呵,什么叫以老韩家人的名义?是说你是老韩家人,还是说我已经是老韩家人应该站在老韩这一边?
我随口说;“我在小北门,我不回去了,从今天起,谁愿意怎么着随他去,你听好了,我不认识什么老韩,老韩是谁啊?我要跟朋友happy去了。你们要是再逼我,等着明天在护城河给我收尸吧!”
说完,我还轻轻笑了一下。
那种笑声,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发出的,连我自己听着都有些害怕。
挂掉电话,我发现自己,尽管没有哭声,却早已潸然泪下。
真的不是我要逃避。
我能想象到现在回去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事实会和我想象的没有一点差距。有时候,我有一点错觉,尽管没有在现场,但是当时发生的一切跟我在现场眼睁睁看着没有一点区别,而且会不差分毫。
张文清现在不会骗我,老韩一定在我走后,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很快打车追我,一直追到我家门口。
老韩却在门口看到我紧锁的房门,敲了又敲,确信我不在家。
而张文清已经把烂醉如泥连声喊我名字的老左搀扶到了自己屋里,在老韩连续给我打电话未果的状况下,拨通了我的号码,然后声色俱厉地要我回去,毕竟,这里的主角是我。
我几乎能看见老左的醉态,也能看见老韩看见老左时那复杂的面部表情。
我几乎知道张文清和老韩面面相觑时的尴尬和悲愤。
老天爷,这样的场面让我无所适从。同情老左,等于是老左站在悬崖边,我轻轻地把他又推了一把。老韩肯定会认为我是个超级情感大骗子。如果站在老韩这一边,那还不如直接拿刀子杀了老左。老左对我不薄,我何苦再伤他心?
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你让我如此地左右为难?
随他去吧,爱怎么就怎么去吧,我现在连自己的灵魂都不知道在哪里找,我已经无力解决这个问题了,时间会冲淡一切,也许,很久以后再回来,物是人非,等大家都冷静下来,漠然会看见柳暗花明。
我对对面那人笑了笑说;“我怎么能确定你是个好人呢?”
都是聪明人,一听这话,他乐了。他说,你要不相信,以后在电脑上打开《秦之声》里的金泽戏迷大叫板,那一届我也是参赛了的,还得了周冠军和月冠军,里面有我的籍贯啊。
说着,就给我说了个期目。
看他很认真的样子,我想不会有假了。
他这样的诚挚让我不好意思起来,肯定是在这里逡巡了很久,今天他认为终于钓到了大鱼,他的急切,让我对自己有些满意起来。
在走出环城公园的这一段小路时,他一直抓着我的手。
在和平门外,出租车把我们抛下来了。
我再没有让他拉我的手。我真的很不习惯在街道上两个男人很亲密。狂妄的虚伪时常跳出来指责我的感性的一面,我还不想让人指指点点,不想让人说我是一个同性恋。
21酒吧在一条不很繁华的小胡同的地下厅。
这也才应验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话。
我实在不敢想象,在这样一个陋巷,有在西安甚至全国知名度如此之高的一个同志酒吧。
酒吧里拥满了人,清一色的男同胞。
酒吧不是很大,有很长的吧台,橱柜上酒的品种琳琅满目。
在场地中央,还有一个半环形的吧台。中心是小小的表演舞台。
开始喝酒了,一瓶接着一瓶,我喝啤酒。
这里的气氛很热烈,舞台上的旋转彩灯很是炫人眼,几个新人类在跳街舞,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可能是反串的),非常的动感,也很卖力。
接下来的就是反串的歌舞,show得很投入。接下来的小品依旧得到了此起彼伏地喝彩声和掌声。我却没有听进去他们在说什么。
突然就尿急,低头一看,面前的空酒瓶已经有八个了。
那个和我来的小伙,好像叫什么豪,我拍拍他肩膀,给他等了个WC的手势,他给我指了个方向,马上就又沉沦在他的演出观看里拔不出眼睛。
在洗手间,电话又一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却是短信息。
再一看,有18个未接电话,有老左的,老韩的,还有张文清的。
我现在真的知道,世界因为我而大乱了。
张文清的短信上说,他和老韩在玉祥门找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没有看见我,要我赶紧回电。说老左已经清醒了一些,急得想跳护城河,怕出意外,他现在把老左留在家里,正和老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找我。
刚看完这条短信,张文清的信息又过来了:小辉,你别任性赌气了,快点回来,快点回电告知你在哪里,老韩要跳护城河了,他说要下去捞你。
我笑了。
不是说我有胜利感。张文清这条短信息很夸张。
虚伪!我不由得骂了一句。
脸上带着微笑,我装作若无其事状,继续喝酒。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醉了。
第二天,当我醒过来的时候,那个豪正睁大眼睛端详我。再一看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手往下不自觉地摸了摸,谢天谢地,还好,贞操还在。
头还是有些痛,昏沉沉的。
这是在哪儿?我问。
豪笑嘻嘻地说;“在旅馆啊,我也没有家,几个人租的房子,不方便把你带回去。再说,象你这样的极品男,带回去,狼多肉少,哪能轮到我分一杯羹。哈哈,不好意思啊,我的钱不够了,在你口袋掏了二百,付酒钱和房钱了。”
我说;“应该的,应该的。”
象这几个小钱,我毫不在乎,还是感激豪,他不是坏人,要不,早都不知道被人奸了还是杀了。
你没有揩我油吧?我嬉皮笑脸问他,而心里,早都落樱满地了。
“呵呵,我只是亲了亲你鸡鸡,真是人中龙凤啊你,本来想和你做,可惜自己是个纯0,哈哈,不过也不喜欢酒后劫色,那样太不道义了。”豪说话的样子看久了也蛮可爱。
豪把我手机递给我,“昨天晚上烦死了,你电话就没有停歇过,不是短信就是电话,我实在忍受不了都快疯了,就干脆关掉了,你现在看看,别漏掉你的正经事情。”
看不出豪还是个心细人。
开机,铺天盖地的张文清的信息给发了过来。
我把电话扔在一边,任他叮咚,任他生如夏花。
第三十五章★
豪笑着说,你想去临潼吗?我们今天晚上在临潼演出,你和我一块去吧。我低头想了一下,问他,我去了方便吗?
豪看见我答应了,马上就跳了起来:“有啥不方便的,我们是七个人组建了一个团队,到处走场子,你去了,只看演出就得了,其它人你不要理睬。我可是有条件的,说好了,你要把我跟好,不许搭理其它人的啦!”
我苦笑了一下,现在我还搭理谁?
又睡了一会,豪把我推醒,说是快点吃饭,人家催着出发呢。
豪让我在火车站等他,互相留了电话,他匆匆走了,回去掂行李。
老左打来电话,挂掉。
张文清打来电话,挂掉。
老韩打了电话,一样挂掉。
我的心象一片树叶,在风中旋转,找不到自己想要停靠的地方。
好了,昨天就让它过去吧,忘在千里之外,忘在尘封的盒子里。
在火车站广场,在人海里,没有等多久,豪就打电话过来。
他们一行七人,有扛着大旅行包的,有拉着旅行箱的,每个人都有负荷,因为是文艺界人,衣服穿得新潮得紧,扮相也比较另类。
看见我,豪大声和我打招呼,另外六个人眼睛就直了。就有人过来殷勤地搭讪,有人在豪腰间拧了一下,俯在他耳朵上不知说些什么,豪笑骂着:“滚你妈个脚,抢老娘的男人!”
我替豪拿了行李,上车。
他们在车上说说笑笑,出尽了风头。我没有说话,面带微笑,看着窗外慢慢萧瑟的秋景。
下午五六点,一行人开始在后台化妆。
我实在感到新奇,看着他们给脸上着油彩,贴睫毛,勾唇,戴假发,束腰,穿戴,一眨眼,一个个七尺男儿就变成了绝代佳人。
这个演艺厅在临潼也属于比较有影响力的一个娱乐场所。客人非常的多,不时的尖叫声口哨声将演出一浪一浪推到高潮。当豪浓妆show完钢管舞,再次着一身豹皮忘我地表演《豹妹》时,他撩人的动作,夸张的麦当娜梦露姿势再次将演出推到沸点。有一个小男生竟然冲到舞台上,双臂软软地弱柳一样舒展,和豪互动。保安快速将他给架了出去,而我们的豪,继续延续刚才两个人配合时的情绪,夸张地跪了下来,肢体作出对小男生很恋恋不舍的动作,把一个飞吻抛给还在保安肩膀上挣扎的那个男生。
于是,掌声,尖叫声,一起爆炸了。
有人就拿了百元钞票直接上台,从豪的衣服入口处塞到他的胸部,别在他的夸张的胸罩上。
再有人把钱拿上台时,豪就用嘴叼住,一手拎住长长的豹尾,迅速舞动,身体在空中连续翻腾,慢慢退场。
服装秀,小品,戏曲,歌舞,整个演出过程欢声雷动,在这样的小地方,的确让很多人开眼了。
尽管庸俗,我一样看得有滋有味。
卸了装,我请他们七人吃饭。
一个个来跟我捧杯,拿我和豪打趣,豪一副喜滋滋的样子,我的出现,让豪感到很有面子。
忽然,就有电话了,老爸打来的。
“军军,你在哪儿?你干哥哥来咱家了,还跟了一个人,说是姓韩。你干哥哥说去过你公司了,公司说不知道你出差。你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没有在外面干啥犯法的事情吧?你把人要急死是不是?”
我的泪水又开始灌溉我了。
老韩和老左一起上我家了,让我老爸都很为我着急,这是最让我不想看到的。
我给老爸报了平安,安慰他几句,他追问我在何处,沉默良久,我没有吭声,老爸骂了我一句,把电话挂了。
看来,暂时也不能回家了。
可怜我殷切地等待一片情感的大草原,如今,却四处冰封。
那片桃花源,在我心里渐去渐远。
如今,却是另外的一重天。
看我流眼泪,豪赶紧过来拿面巾纸给我,还拍着我肩膀:“都什么人啊,这是?要把我男人往死里逼啊?老公啊,哭啥哭,把气质拿出来,叫老娘出面,把他们一个个给骂个披头散发,奶头耷拉!”
我被他给逗笑了。原先,我真看不惯这些以女人自居的男人,看见他们,第一感觉就是很肉麻,再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可是,现在,我要毁灭自己,我要学得跟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更激烈,如果这样能让老韩和老左能远离我的话。
我笑着问豪;“你不是说你是唱戏唱小生的吗?怎么今天没有见你唱戏呢?”
豪嬉笑,拉开架势,很快换成戏腔,哎呀一声:“哥哥呀,你不信,奴家给你唱一段《华亭相会》,把张梅英和高文举一并唱了罢!”。看他忸怩起来,我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算了,改天吧”。豪就说:“现在西安剧院的正规剧目和名演员的演出的看客都很少,拿他们这样的人,只能是观众爱看啥就演出啥,哪有固定的表演节目啊。”
明后天还有两场演出。
回旅馆,大家挤在一个大房间,睡通铺,人家场子不管吃住的,领队大刘为了省钱就给找了家便宜的招待所。看到肮脏的被褥,我去外面值班室,给他们换了三个双人间。这一次要好多了,全白色的床上用品,还可以淋浴,大刘他们一个个千恩万谢,把豪的脸拧了又拧。我在最边上的208开了一个标间。
冲过澡,豪迅速上来把我搂住,亲了又亲,要亲嘴的时候,我把脸迈到一边去。豪呆了呆;“哥呀,你还把那地方给那人留着啊。”
不说则已,一说,我就想老韩,也想老左。
看我不高兴,豪不吭气了,兀自吻我,吻的很仔细,我就像个木偶,任他摆弄。
不争气的是,鸡鸡还是在他的手和嘴的轮番抚弄下激情飞扬起来。人,有时候真不如畜生,畜生一年就那么一季的短短几天,过去了就再不想,可是人呢?
我觉得自己很肮脏,现在连个畜生都不如,随随便便跟人交媾。
我不知道,这样是报复别人,还是自甘堕落,自甘沉沦。
豪已经起兴,抬了屁股就往上坐。
我挡住他,问;“有套子吗?”
象他们这样四处浪迹天涯的艺人,我可不敢太不管不顾。
豪嬉笑一声,“有啊,不过那玩意不舒服,你要用就用吧。”
我完全没有激情,别说象和老韩,就连和老左那样的激情都没有。老韩,老左,象两根刺,在我心里,疼。
没有几下,豪就大声叫起来,我赶忙把他嘴巴捂住,他咬着我的手,象一只被人击中的小狗一样呜呜呜几声,就给射了。
豪从天上落下尘埃,呼呼睡去。
我起身,冲洗,又给人强奸了一回。
再回到床上,给豪掖好被子,二十几岁的人了,睡觉还趴着睡。
我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上午,我要去华清池和骊山。除了豪,没有人去,他们说:“困死了,还不如睡觉呢。登山也累,影响晚上演出。”一听这话,我把豪也制止了。我到旅馆的前台,给他们续交了两天的住宿费,然后给豪发了一个短信通知了他。
我不准备再回来了。豪接到短信就打来电话,我没有接。
再回信息,给他说,忘了我吧,谢谢你一夜似水柔情。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
在华清宫,想那一世的艳丽,那千秋的风流,怎样在这温泉上流过,难道,爱,就是一种忧伤,只能是一种怀念?
骊山的晚照,是著名的关中八景,看那一片斜阳,照亮山角的红叶,照亮兵谏厅的飞檐,照亮萧瑟秋风中我的容颜。
谁当为我歌?
看那烽火台,想“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的周幽王和爱妃褒姒,想绝代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就哑然失笑。
谁当为我歌?
听说老君殿的烟火极盛,卦卜得非常准,我就连门都不敢进。越准的卦,我越是不敢让道士给推算,我怕给人看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