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夜话阴阳 卷二 玄狐卷 BY： 闲居散人

男子走进院内，看到正坐在廊下的博雅显得有些吃惊。

“哎呀！原来源三位大人也在这里啊？”

博雅连忙站起身来，向来人施礼。

“左相大人，是您啊。您怎么会来这里？”博雅道。

原来这神秘的来访之际竟是左相。

“呵呵……真有趣。我早就听说源三位中将大人和晴明大人是形影不离的。难道说……中将大人可以和晴明是好友，我就不能和晴明做朋友吗？”

左相说着脸上已露出不悦之色。

“左相大人……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啊。”博雅的脸已涨红，却不知如何作答。

“左相大人，博雅大人是觉得像您这样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却还能来到舍下，真是让人倍感荣幸啊。”晴明道。

“呵呵……是那样啊！你们欢迎我那可真是太好了。前些日子藤原王妃还向我报怨说，博雅大人太过老实，没有哪家的公主和小姐喜欢呢！让我帮忙给介绍一个可以相亲的女子呢！”左相笑道。

“啊？这个……母亲总是瞎操心。”博雅的脸更红，却不由望着晴明。

“藤原王妃还真是很疼爱博雅大人呢。左相大人能够费心牵红线，那可真是太好了，免得博雅大人总是失恋，还得要我这个朋友陪他饮酒散心呢！”晴明平静地道。

“呵呵……我要是年轻几岁，便也会向博雅大人一样哪也不去，天天来找晴明呢！”左相望着晴明笑道。

“啊？大人……您……这是……在说什么？”博雅的脸已羞得通红。

“左相大人不要再取笑我了。和我在一起？天天总是和鬼怪打交道，还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晴明笑道。

“年轻人嘛！总是喜欢刺激，像我这样的年级就不行了。我要还年轻的话，我也想和晴明大人一起看看那些千奇百鬼的妖魔呢！”左相道。

“是啊！博雅大人年轻有为，帮了我不少的忙呢！我平日里去除鬼怪，博雅大人总是倾力相助啊！”晴明道。

“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总是帮倒忙。”博雅低着头道。

“博雅大人太客气了。不过……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晴明，我今日此来，的确是有件事情，要向你请教呢。”左相道。

“左相大人太客气了，请到堂屋上坐，有什么事情，我们边品茶边谈吧。”

三人次弟进入了堂屋，分宾主坐了下来。

蜜虫捧上香茶，寒暄几句之后。

左相望了望博雅，迟迟未见开口。

“左相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博雅大人是我的至交好友，而且我们经常是一起去除鬼怪的。”晴明道。

“哦！是这样啊！晴明！其实博雅大人在此也好，我此次前来正有关天皇陛下的安危之事。”左相道。

“什么？左相大人，天皇陛下有什么危险吗？”博雅关切地道。

左相望了博雅一眼，接着道。

“这些日子，宫里盛传内里有神秘的鬼怪出现，你们听说了么？”左相道。

“嗯。”博雅点了点头。

晴明却只微微一笑。

“我和小女对天皇陛下的安危真是十分关注啊。”左相道。

“左相大人的女儿梅壶女御不是就侍奉在天皇陛下的身边吗？”博雅道。

左相笑着点了点头，却神神秘秘地将头凑进晴明。

“正是啊！小女在天皇陛下身边，一直深受陛下厚爱。但是新近天皇陛下却再也没有去看过她一眼，就算是失去了天皇陛下的宠爱也不该如此啊！何况……”

晴明微微一笑，望着左相。

“何况，梅壶女御可是左相大人的爱女呢！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吧！”

左相得意地笑了笑，表示正是如此。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小女就格外留心，深怕天皇陛下会有什么危险。却发现……”

“什么？左相大人，梅壶女御发现了什么呢？”博雅急道。

左相向四面环顾了一下，低声道。

“小女发现，原来，天皇陛下最近没有宠幸任何女御。却不知从何处得来一个神秘的女子，而将女子藏在内里，整日幽会。”

“天皇陛下原来是另有新欢了。”晴明笑道。

“要是只是另有新欢到也没什么。只不过，那个女子实在是太诡异了。她白天从不出门，每至深夜她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在内里穿梭。”左相道。

“哦？”晴明道。

“什么？晴明，那女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隐藏在内里的鬼魅？”博雅惊道。

晴明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一笑。

“这样也就算了，还有更可怕的呢！那女子深夜出现也就算了，她还总是一穿身黑衣，还以黑纱蒙面，那样子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活鬼一般。”左相道。

“左相大人亲眼见过这个女子的真面目吗？”晴明道。

左相摇了摇头，却叹了一口气道。

“唉！根本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但是，最近内里盛传每至黑夜便会有鬼怪出现，肯定就和这个女子有关！”左相道。

“晴明，这个女子一定有问题啊！”博雅道。

“是啊！我深怕天皇陛下会被鬼怪迷惑，所以为了江山社稷，请晴明一定要察明那女子的来历才行啊。如果真是妖魔鬼怪的话，晴明你务必要除去那女鬼，保护天皇陛下的安全啊！”左相道。

晴明面含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好的，左相大人，你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和晴明前去内里一探究竟。”博雅道。

左相大人不由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样最好，那一切就拜托二位了，如果今后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来找我吧。”

“嗯。“晴明随意地应了一声。

“左相大人您放心吧，我和晴明一起应付的鬼怪有很多了。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天皇陛下的。”博雅道。

“很好。果夫，我们走吧。”左相点了点头，示意仆从扶他起身。

那名叫果夫的仆从连忙将左相扶起。

“那么，博雅、睛明一切就拜托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嗯。”晴明应道。

“左相大人请慢走。”博雅道。

左相在果夫的搀扶之下上了牛车，牛车便缓缓地离去……

晴明和博雅依旧坐在廊下饮酒。

晴明望着左相远去的背影，却不由轻轻地一笑，那笑容却充满的讥讽之意。

“太好了，晴明。没想到左相大人也是那样关心天皇陛下的安危呢！我看，说不定那女子就是所谓的鬼怪呢！”博雅道。

晴明将身子靠在廊柱上冷冷一笑。

“都是一群虚伪的家伙！明明是为了自己女儿梅壶女御的后宫争宠之位，却要说成是为江山社稷，还真是些无聊透顶的人啊！”

博雅瞪了晴明一眼，小声道。

“晴明！千万不要让左相大人听到你这样说啊！我们明天还是一起去内里晋见天皇陛下吧！”

晴明点了点头，却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唉！那男子还真是一个麻烦的人啊！”

“晴明！你又……”博雅道。

“好了，博雅。我知道了，不能叫天皇陛下那男子。”晴明道。

博雅瞪了晴明一眼，却不由笑道。

“知道就好，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博雅，我们还是继续喝我们的酒吧！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吧！博雅！”晴明笑道。

“好的，晴明！不过，你可不许喝醉，免得又想找个理由不去内里捉拿鬼怪啊！”博雅亦笑道。

“哎呀！博雅真是个罗嗦的人啊！”晴明道。

两人相对注视良久，却不由一起大笑起来。

令人沉醉的黄昏，二人就这样饮酒聊天……

翌日清晨，浓雾迷漫着平安京。

晴明和博雅一早上便乘着牛车向内里进发。

村上天皇竟然同意接见二人，并宣二人前来清凉殿。

村上天皇听完了博雅的陈述，却不由望了望晴明。

“晴明！如此说来，内里竟然真的会有什么妖物鬼怪吗？”天皇道。

晴明望着村上天皇，轻轻一笑。

“现在真实的情况尚不能明确，所以我也不敢断言。但是最近有关内里在每夜出现鬼怪的传闻却有很多因素都指向那侍奉在天皇陛下身边的黑衣女子，真不知……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天皇望了望晴明，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却又挥了挥手，示意让左右全部退下。

内侍们及众女房已全部退下。

天皇摇了摇头，悠悠地道。

“晴明，其实……关于那女子，我实在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啊！哼哼！那些朝臣恐怕并不是真的担心鬼怪对我的伤害，而是害怕我因喜欢其他女子而冷落他们家中的女子才对。”天皇道。

博雅抬头望了望天皇陛下，连忙低下了头，却没有回答。

晴明却不由笑出声来。

“呵呵……天皇陛下，正是如此啊！不过我想为了不让那样的流言蜚语俞传俞烈，也同样为了陛下的安危和那女子的清誉，还是请天皇陛下将那神秘女子的事情告诉我们吧，请陛下您不要隐瞒。”

村上天皇陛下不由望了望天，面上却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博雅不由抬起头来，显得有些兴奋。

晴明却只静静地注视着天皇，修长的双眼微微放出光芒……

第三话：隐藏在内里的神秘美人

村上天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却不由仰起了头。

“晴明，这件事情说起来是发生在一个月前了。那天的天气还算晴朗，于是我决定去信太森林狩猎。”

“信太森林？传说那里可是常有鬼怪出没的地方。”晴明轻笑道。

村上天皇没有回答，接着道。

“那天我带着左卫府的武士在信太森林策马狩猎整整一天，收获还算丰富。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就在我们正要离开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只黑色的狐狸从我面前窜过，那毛色真是美极了。”

“玄狐？那还真是珍贵的品种。”晴明道。

“我当时便去追赶，不想却追入了信太森林的深处终于迷失了来路。”天皇道。

“什么？天皇陛下怎么可以因为追赶一只狐狸而以身涉险呢？左卫府的武士们也太不负责任了，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太让人担心了。”博雅道。

“是啊！我当时也很害怕。不过，这也并不怪左卫府，都是我一时好胜心强啊。正当我着急之时，却发现，原来在不远处有竟一座院落。”天皇道。

“哦？”晴明不由轻轻扬了扬眉。

“太好了，陛下找到了一户人家，这样就安全了。”博雅道。

“是啊！我急忙前去敲门，没想到开门的却是一位着黑衣的年轻女子，头上还蒙着黑纱。于是，我便向她询问如何可以走出这个森林。那女子告诉我，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一人根本无法走出森林，她一个女子也无法送我出去。于是我便提出留宿她家，她开始有些犹豫，后来却也答应了。”天皇道。

“太好了，陛下真是吉人天相啊。”博雅道。

晴明却只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那女子自称是山中的山民，而她的父母刚刚得重病双双亡故，她现在还在守孝。托她的福，我才会平安无事。第二天清晨，她将我送出信太森林。我见她单身一人，十分可怜，便将她带进宫里。那女子因为在守孝，所以总是一身黑衣，并以黑纱摭面，她自觉身份低下，也不愿与内里的其他女御接触。不想一些无聊之人，便谣传有什么内里有鬼怪。”天皇道。

晴明听到此处，望着村上天皇，微微一笑。

“陛下，那女子的真面目您应该见过吧！我想绝对是一位容姿绝色的美人吧！”

博雅吃了一惊，望着晴明小声道：“晴明！不要胡说！”

村上天皇陛下笑了笑，低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不知陛下可否让那女子与我们相见呢？”晴明道。

村上天皇不由面露难色，沉吟起来。

“嗯……这件事情恐怕不行。她曾说过，她的容貌此生只能让她的男人看到，而我已经看到了她的绝世容颜，所以……”

“这点请陛下放心，我们根本不需要看到她的绝世容颜。如果她真是什么鬼怪的话，就会从她身上散发出妖魔的气息。阴阳师就是从通过这种气息来洞察妖物的。所以只是请她在我们面前出现一下就已经足够了。这样的话，一来可以免除内里盛传有鬼怪的谣言；二来，这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晴明笑道。

村上天皇陛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望着晴明，面带笑意。

“只是这样啊！晴明的话好像很难让人拒绝啊！好吧，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和那女子说明情况。”

村上天皇站起身来，走出了清凉殿。

博雅忙行跪拜之礼，目送天皇陛下；晴明却只轻身一躬，向天皇示意。

眼见村上天皇已经远去，博雅不由狠狠瞪了晴明一眼。

“晴明！你怎么可以对天皇陛下那样失礼！”

晴明亦瞪了博雅一眼，悠悠地道。

“如果不是因为博雅，我根本不想管那男子的事情！”

博雅忙用手捂住晴明的口，四下张望着。

“晴明！你又……”

晴明轻轻扯下博雅的手，笑了笑，不再言语。

不多时，一位内侍走进了清凉殿。

“博雅大人、晴明大人，天皇陛下宣二位大人到常宁殿见驾。”

二人应了一声，便随内侍进入了常宁殿。

常宁殿内，天皇陛下端坐在殿中，身后的纱帐中隐约可以看到坐着一位着黑色十二单衣的女子。

晴明用眼稍轻轻望了望纱帐，缓缓地向天皇陛下行晋见之礼，随即仍面带微笑。

“博雅、晴明，暗姬为了不想让太多人误会，表示愿意与你们相见。”

村上天皇言毕转身望了望纱帐后的女子。

只见那名叫暗姬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从纱帐里走了出来，一身黑衣，却仍用黑纱摭面。

“因为知道是闻名天下的平安京第一阴阳师安倍晴明大人，所以才不顾礼数和您一见。不过，我曾发过誓愿，此生只能让一位男子见到我的容颜。而且，这位男子已经出现了，就是天皇陛下，所以请二位大人原谅我不能摘下面纱。”

晴明点了点头笑道：“暗姬小姐，没有关系，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暗姬略一欠身，轻轻转了一圈，转身又走进了纱帐。

村上天皇望了望晴明道：“晴明！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晴明摇了摇头道：“不需要了，陛下。请允许我们先行告退了。”

村上天皇点了点头，晴明拉着博雅退出常宁殿，径直走出了内里，往土御门路的晴明宅而去。

傍晚，晚风轻轻舞着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