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夜话阴阳 卷六 神咒卷——闲居散人

第一话：青鸟来访

平安京土御门外，安倍晴明的木造屋内。

清晨的阳光格外明媚，晴明斜倚在外廊的廊柱上，面带轻笑，一手端着盛满美酒的浅盏，一手却轻轻的摇着手中的蝙蝠扇。

博雅坐在对面低着头，却象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晴明，我明白了！”

博雅突然拍了拍脑袋，差点撞翻了蜜虫放在自己面前的浅盏。

“哦？博雅明白了什么？”

晴明望着博雅，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雪白的狩衣随风飞扬。

“晴明！我明白了！其实妙姬公主身后的可怕的白光那就是所谓修行人的光芒！记得晴明曾经告诉我，妙姬公主修成了什么地仙一类的，所以才会有这种可怕的白光！”

“哦？博雅什么时候对大唐的仙家好象变得很了解的样子，居然都知道修仙的人会有可怕的白光这种事情？”

“晴明！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妙姬公主身后会有那么可怕的白光？那白光到底是什么？”

博雅嘟着嘴，直视着晴明。晴明没有回答，却若无其事般的一口饮尽浅盏中的美酒。

“博雅大人，不是早就说过了，妙姬公主身后根本没有过什么可怕的白光，为什么博雅大人却一直说着这样可笑的话呢？是不是博雅大人又在做梦呢？”

蜜虫连忙为晴明添满美酒，却用袖掩住口吃吃的偷笑。

“做梦？晴明，难道你真的没有看见那可怕的白光吗？难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吗？晴明！”

博雅突然伸手拉住晴明的狩衣的衣袖，晴明轻轻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

“晴明，你不回答我，却只用这样的笑容来敷衍我，实在是太令人气愤了！我猜晴明一定是和蜜虫联合起来想要捉弄我的吧！哼！我才不会上你们的档，我知道了，妙姬公主身后的白光说不定是晴明弄出来的，就是有意吓唬我的吧？”

博雅松开了晴明狩衣的衣袖，却在呵呵的傻笑。

“唉！真拿博雅没办法！”

晴明摇了摇头，继续品尝着浅盏中的美酒。

一阵微风吹过，草木丛生的院落里，突然飞进来一只色彩艳丽的小鸟……

“晴明，你看！那是多么漂亮的一只小鸟啊！”

博雅兴奋的指着小鸟，晴明却猛然合上了手中的蝙蝠扇。

“博雅！那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小鸟，那是来自大唐的青鸟，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它是式神。”

“式神？就和蜜虫一样的来自大唐的式神？”

“不……这只青鸟的主人可不简单……”

“晴明，青鸟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青鸟马上就会落下来，你自己去问它吧！”

晴明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浅盏。博雅的双眼直直盯着青鸟，那只，青鸟果然落在了院中，却化身为一名青衣少女。少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在打量着眼前的晴明。

“请问您就是平安京的第一阴阳师安倍晴明公子吧？”

“青鸟姑娘，我就是安倍晴明，我可不是什么平安京的第一阴阳师。”

“无所谓了！反正玄玉师兄只是嘱托我把一样东西交给你！不过……你能认出我是一只青鸟，已经很不简单了！”

“东西？妙姬公主让你把什么东西交给晴明，是定情信物吗？”

博雅突然凑过头来，青鸟却傲慢的转过头去。

“这个傻乎乎的大个子就是源博雅吧！我常听青鸾和白凤说起源博雅是个只会帮倒忙的家伙！”

“什么？我只会帮倒忙？哪有这种事情？真是胡说八道！”

博雅气得差点跳了起来，青鸟却高傲的仰起头，根本没有理会博雅的样子。

“呵呵……其实，青鸾和白凤两位姑娘说的一点没错，博雅总是爱帮倒忙！”

晴明用手中的蝙蝠扇掩住了口，笑了起来，青鸟却转过头来望着晴明。

“哼哼！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像是狐狸，还好玄玉师兄没被你那双狐狸一样的双眼给迷住！说起来，你还真是很英俊的男子，我的玄玉师兄就是玄玉师兄，一般人真是很难抵挡你的诱惑！”

晴明望着青鸟，笑容僵化在脸上，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只刁蛮的青鸟式神。

青鸟却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晴明的面前。

“青鸟姑娘，这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消息式神，我只是受玄玉师兄的托付把这样东西交给你，但是里面的东西我根本不感兴趣！”

“喂！那个青鸟式神，妙姬公主明明是位公主，你却左一个师兄，又一个师兄的叫她，难道在你们大唐男女不分吗？”

博雅瞪了青鸟一眼，得意的一笑，青鸟却鄙视的冷笑起来。

“博雅，你不懂就不要乱插嘴。大唐在道家修道之人分为乾坤二道，乾道为男，坤道为女。但是，不论是乾道还是坤道，都是以兄弟相称，所以妙姬就是青鸟的师兄没错！”

“原来是这样……”

晴明抢过话头，博雅低下头，不再言语，青鸟却终于有了笑容。

“安倍晴明果然是有些见识！好了！既然东西你已经收到了，我也要告辞回大唐了！”

“青鸟姑娘，多谢你不远千里送东西过来，不知道妙姬她现在还好吗？”

“安倍晴明，看来你对我的玄玉师兄还不错！请放心吧，没有你们这些麻烦的家伙，她现在很好！玄玉师兄带着青鸾和白凤一起去周游三十六仙山，七十二洞府。等玄玉师兄游历完毕，我想离她修成正果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修成正果？青鸟姑娘的意思是说妙姬的修为已到了第二等的神仙了吗？”

“那我不敢妄言！但是，冥慧真人的十二弟子中大师兄玄清和二师兄玄静都已修成了神仙的境界，所以我希望小师兄玄玉是第三个证果之人，如此而已，我告辞了！”

“有劳青鸟姑娘了！”

青鸟笑了笑，原地转了一个身，又化做了一只小鸟飞上了天空。小鸟围着晴明的木造屋转了一个圈，已飞向大唐……

目送青鸟离开后，晴明望着锦盒发呆，迟迟没有打开。

“晴明，快打开看看吧！这个锦盒里到底装了什么？”

“博雅，也许锦盒里装着一个可怕的鬼怪……”

晴明眯起双眼，样子显得有些神秘……

“晴明……那我们还是不要打开了……”

博雅缩回了手，望着晴明。晴明却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打开了锦盒。

随着锦盒的开启，天空中突然晴天响起了霹雳……

锦盒内只装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却薄如蝉翼……

“晴明，这件衣服……好像这就是那天妙姬公主发出可怕的白光时所穿的衣服吧？妙姬公主为什么会将这样一件奇特的衣服送给你？”

博雅望着白色的长袍，又陷入了深思。

“主人，为什么你打开锦盒时，天空中会出现可怕的霹雳？”

蜜虫被刚才的情景吓到了，仍然望着天空。

“蜜虫，不必奇怪，晴天霹雳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晴明轻轻叠起了白色的长袍，重新放入锦盒内，心中却在暗想。

“我还记得，妙姬说过，这是她的护身宝衣，可是她将自己的这件护身宝衣送给我是什么用意？难道是想让这件所谓的宝衣来保护我？谢谢你，妙姬，我不需要……”

想到这里，晴明笑了笑，端起了浅盏。

“晴明，我们继续喝酒吧，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很好！”

“哦？不知道……博雅是不是又想找个随便的理由让自己喝醉，然后就赖在我的宅中不回克明亲王府呢？”

“晴明，如果我真的喝醉了，就不用理会唠叨的母亲了！”

博雅一边摇头，一边大口的饮着美酒。

“哦？藤原王妃又在唠叨吗？看来一定是为了她那个宝贝的儿子——失恋的中将大人的恋情在伤脑筋吧？”

晴明笑望着博雅，博雅却显得更加心烦。

“唉！母亲大人就是喜欢瞎操心！其实，我的亲事根本不用她费心！”

博雅一边唠叨，一边不停的饮酒，晴明望着博雅却在出神。

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

落日的余辉斜映在外廊下，博雅却已醉倒，轻轻靠在晴明的腿上，发出轻轻的鼾声……

晴明轻轻解开狩衣，披在博雅身上，将身体轻轻靠在廊柱上望着博雅暗想。

“多美的夕阳啊！就像心事一样，美好中却带着一丝忧伤……博雅，你的心事我明白，可是我的心事你真的也明白吗？”

一阵微风掠过，晴明突然感到一阵微凉。

“蜜虫，给我拿件狩衣……”

晴明刚想叫蜜虫，却自己摇了摇头。

“不是我让蜜虫先去睡了吗？算了，还是不要惊动她了……”

晴明回头望见锦盒，便随手打开了锦盒，取出了妙姬的那件白色的长袍，轻轻披在自己的身上。

雪白的长袍披在身上又轻又暖，晴明靠在廊柱上，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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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似是梦境，却非常真实……

梦境中，这里似乎是天帝所居住的神之境……

梦境中，这里似乎又是妖与精灵所居住的妖之地……

晴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游荡者，穿梭在不知是何地。晴明突然心中一颤，究竟眼前这一切梦境这与那件白色的长袍有关，还是这就是自己残存的前世记忆呢……

晴明想不出答案，心情已平静了下来。

“就算是无界那样的地方我不也曾经去过吗？也许这也是神的旨意吧，既然来了，就应该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晴明想到这里，开始随意的行走……

晴明缓步前行着，突然远远望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台阶，却不知台阶上是什么……

晴明不由自主的踏上台阶，一步一步一步，不知走了多久……

台阶之顶竟然有一座像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宫殿，非常的华美却又显得冷清。

晴明定睛一看，宫殿上书写着的竟然是——完美神殿。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算了，既然来了，就应该进去看看才对！”

晴明的心中一怔，犹豫了良久，却终于决定进入这座神秘的宫殿……

第二话：完美神殿的完美之神

这座被称作完美神殿的宫殿高耸入云，就连神阶也像水晶一样的透明，晴明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一个素白的无色世界。

宫殿外的门柱同样如水晶一样透明，这座宫殿虽然极尽奢华，晴明却隐隐感觉到阵阵寒气不断袭来……

宫殿的门口，一群天神模样的神将正守卫着大门，注视着来云端下来往的神明，晴明却不由心中一阵惊喜。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六合？天一？勾陈？天后？天空？太常？太阴？滕蛇？你们不是传说中的天帝的十二神将，现在是我的十二式神吗？你们不在平安京，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因为知道我也来到了这里吗？”

晴明笑着走上前去向他们一一打招呼，然而，天帝十二神将仿佛根本没有见到晴明存在一样，仍然分列在宫殿的两旁，面无表情。

“你们都要仔细盯着，没有天帝的旨意，不许任何神明擅自进入完美神殿打扰美尊，都听明白了没有？”

“不错！所以一会儿，如果那个家伙再来吹笛的话，还是不能让他进入完美神殿！”

青龙和白虎吩咐着众位神将，众位神将一起点着头，表情凝重。

晴明心中充满着疑虑，缓步进入了宫殿……

宽大的神殿晶莹剔透，里面的阵设也没有任何颜色，只有一片素白。在神殿的最中央，有一座水晶一般的高台，上面正立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绝世美人，乌黑的长发长长的散落着，雪白的长袍似乎大的可以覆盖整个神殿，晴明仔细端详着冷冰冰的白衣美人，却不由失声叫道。

“妙姬？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似乎是神的地方，神界与仙界从无往来，看来你又在胡闹了，你是不是又想制造什么麻烦来才甘心？”

高台上那酷似妙姬的白衣美人根本没有理会晴明，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高台上，晴明突然意识到，他所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人听得到……

“非凡，天帝派来的十二神将还守在完美神殿的门口吗？”

白衣美人突然开口，声音非常悦耳却也异常冰冷。

“启禀美尊，天帝的十二神将是奉天帝之命来保护完美神殿的安全的，所以没有天帝的命令，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高台之下跪着那个叫非凡的人，看样子是这座神殿里的神仆。

“哼！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天帝的十二神将的保护，他们除了站在我的门口碍手碍脚以外，看不出还有什么用处！”

“美尊！请您千万别这样说，天帝也是一片好心啊！”

“岂有此理！难道天帝不了解我的神力吗？以我的神力，只要是我认为不完美的东西，不管他是人、是物、是妖、是魔、甚至是神，我随时都可以让他们在我的意念中被完全被毁灭！拥有如此强大念力的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神将的保护，我看天帝派来这所谓的十二神将，其实就是想来监视我的行动！”

“美尊，请您息怒！非凡倒是听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天帝面前谣传说美尊您想要离开完美神殿……也许这种传闻让天帝有些担心，所以才安排了十二神将来守住完美神殿的大门，他们没有您的召见，是不能进入完美神殿的，您又何必为这种小事情而心生不悦呢？”

“哼！如果本尊想要离开完美神殿的话，就凭区区的十二神将又能如何？”

“美尊！您是完美之神，您所居住的完美神殿里的一切都是世上最完美的东西！您如果真想离开完美神殿，除了天帝外，又有谁能阻止您呢？请您不要因为这种小事情生气……”

“嗯……非凡，你说的不错！也许是我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所以才喜欢发脾气的缘故吧！让传说中天帝的十二神将来为我守护大门，听起来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美尊，您的高贵是无以伦比的，所以这点请您不必放在心上！”

身着白袍面貌酷似妙姬的女子原来竟然所谓的天界的尊贵的完美之神，被称做美尊。对于这位神秘的神，晴明曾经听十二式神说起过，这位完美之神是天帝用神的理想之美所创造的，她是世上最完美的神，她居住在神之境的最高处，完美神殿内。传说她是天帝的意念所化，她是智慧与美貌的完美化身，她拥有强大的神力，她的念力可以摧毁一切不完美的事物，但是晴明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美尊竟然会长得酷似妙姬。

晴明静静的望着周围的一切，就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神殿外，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晴明的心不由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