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冷漠的看着米莱,陆华天说道:「你也一样,如果你想再把他当成你游戏里的玩物,我会杀了你。」
「呵呵……」有些苦涩的一笑,米莱向着床上的男人伸出了手,陆华天看了一眼后也没有阻止。
温暖的手指掠过男人冰冷的嘴唇,米莱笑道:「一切都会好的,对吧?周墨,如果是个男人就快点醒过来揍我一顿吧。」
「不要再用你的伤痛来惩罚我了……好不好?求你了……」笑着的人,却流出了温热的泪水,流进嘴里是苦涩的痛。
「等我回来——」再次睁开眼时,泪水已经干涸,只剩下决绝的恨意,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米莱低头轻轻吻了男人的双唇后转过身往门口大步走去。
陆华天对着米莱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哪里?」
「你认为我会就这么算了嘛?」残酷的一笑,米莱停下了脚步,「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陆华天,周墨需要你,至于我——呵呵,我似
乎终于能做些对男人的补偿了。」
病房门关闭的一刻,米莱大步走了出去。
美国-洛杉矶
「米莱先生,爱德华先生已经在屋子里了,您请进。」
在管家的指引下,长发男子微笑着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坐着一个老人,真的是一个老人了,满头的银发,皱成了橘子皮的皮肤,以及那透着苍老气息的死亡味道,都让年轻人不想靠近
这个老人。
尽管老,那双眼睛依旧十分犀利,透着残酷的寒冷,以及不可捉摸的疲惫。
「爱德华先生,您看起来十分疲惫。」坐在了对面,米莱面无表情的看着老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掐着自己的皮肉,以克制他的情绪。
「米莱先生,谢谢你的关心,」对着米莱清淡的一笑,老人立刻直切话题,「您真的是十分优秀而又如此年轻,作为一名金融家,想必您
会明白投资于我们财团,绝对是万利的事情。」
「金融家?」米莱的蓝绿交织的漂亮双眼里含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深深注视着对面的老人,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呵呵,与其称呼我为
国际投资者,我更喜欢人们喊我——心理学家,爱德华先生。」
「现在请你看着我,您会告诉我一切我想知道的事情的,对不对呢?」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米莱面无表情的望着被他催眠的爱德华。
「第一个问题,是你下令杀死了周墨的吗?」
「是的——」
「为什么?」说话的时候,米莱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格蕾丝说,这个男人勾引了我听话的费德尔,费德尔会抛弃我,离开家族,我必须杀了他。」闭着眼睛的老人说道。
仅仅是这样,就要去伤害另外一个人吗?
米莱苦笑着,接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费德尔在哪里?」
那个该死的混蛋,去了哪里?!
七十六-破碎的玩偶
12月,降临的是寒潮,似乎比以往要冷了,飘起了鹅毛大雪,雪白雪白的落在地上,打在干枯的枝叶上,压断了人的心情,就像冰渣子一
样,被蹂躏的咯吱咯吱想,碎了。
「周墨!」一团团的摆起从口鼻中呼出,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男子冲进了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花园里。
赤着脚的男人,坐在冰冷的雪地上紧紧缩成了一团,整个左脸都被层层的纱布包裹着,雪花落在上面,好像融在了一起,分不清是纱布还
是雪花,也就不知道寒冷的滋味了。
散乱的头发遮盖了他余下的脸,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有那单薄的嘴唇在冰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雪白的牙齿扣在惨白的肉上,咬出了猩
红的血印。
随着一阵剧烈的碰撞,一件温暖的大一被披在了男人身上,男人也落入了陆华天温暖而宽厚的怀抱里。
亲吻着男人落了雪的黑发,陆华天痛心的低声说道:「怎么又出来了,冷不冷?」伸手搓揉着男人被冻得通红飞手脚,男子一边把周墨给
才地上拉起来。
拉起来的瞬间,让人终于能看清男人的脸,苍白而冒着死灰的气息。
漂亮而空洞的眼神,在接触到陆华天温柔的注视时,才偶尔划过一丝亮光,以证明这个男人还是个活人。
现在的男人,给自己的身心都嵌上了厚厚的透明保护壳,隔绝了一切,住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想理,什么话也不会说。
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
把男人带进温暖的房间里,陆华天坐在床边想要伸手去抚摸男人的额头,后者猛烈的朝床脚缩去,把被子盖在了自己头上缩成一团,恐惧
着男子的触碰,陆华天的手空悬在男人的头顶没有放下去。
「我不会打你。」试着放下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脑袋,见男人不再剧烈的反抗,陆华天脱去鞋子爬上床坐在了周墨身旁,「我给你讲故事
好不好?」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男子的喉间温柔的流泻而出,像一股股的清泉流入了封闭于自己世界中的男人耳中,讲的故事不是重要的,重要
的是,这声音一直陪着他,一直在他身边,一直温暖着几乎熄灭的心火。
陆华天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可是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
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一个会关心别人的男子。
此刻所做的一切,却无不是发自内心的关怀,他可以照顾男人的起居饮食,可以欺骗周墨的家人说男人在美国很忙回不来家,他可以保护
着男人的身体,可是心呢?
这颗残破的心,他能拯救的了吗?
从周墨脱离危险期醒来后,周墨就变了变的那么明显。
不再说活,不再笑,总是逃避着他人的目光,将自己一个人缩成一团的自我保护着。
如果不是周墨偶尔会因为自己不停的说话而看自己两眼,陆华天真的以为周墨把他自己给忘记了。
忘了所有人,也忘了所有的事情。
如果可以,陆华天宁愿男人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
可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能自以为是的抹出掉呢?即使外表不留痕迹,却已经在内心上烙下了一个个深刻的印记,总有一天都会呈现他的伤
疤。
后悔,这两个字谁都知道,可真正理解这两个字的人也总是在后悔时才能明白。
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做错过,可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呢?
所谓的坏人,一直都是他们而已。
陆华天深深吸了口气以克制内心的酸涩,身边的男人已经抱着他的腿睡着了。
男子放下了手里的书本,侧躺着望着睡着了的男人。
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绝不仅仅是贪恋男人的肉体。
这一点,以前明白,现在更是明白了。
陆华天的手伸向了男人裹着纱布的左脸,颤抖着,不敢去掀开纱布。
纱布下的可怖,他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可以预料到的是,他会心痛到死。
即使毁容了又如何呢?
是他的人,就一辈子都是他的人,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是爱着的。
现在,更多了一份怜惜。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陆华天赶紧按下接听键生怕把男人给吵醒,再看到周墨依然是抱着他睡着时才松了口气。
「什么事?」已经说过多少次在这个时候除非必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却偏偏在这会儿来了电话,男人有些生气的说道。
「陆先生!美国那边传来消息说爱德华疯了!」
「什么?」陆华天皱起了眉头,压低了声音,「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美国-洛杉矶
被黑布蒙住了双眼,一头淡金色长发的男子被捆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嗒塔塔」的响在空挡的房间里,一直待来人走到了米莱身前。
「费尔德,我知道是你,你是来替你爷爷报仇的吗?」冷嘲声在男子的口中响起,暗藏着的冷火一阵阵的燃烧着。
来人没有否认,只是上前一把扯去了蒙在米莱眼睛上的黑布条。
刺眼的光线让米莱有些难受的眯着眼睛,待渐渐适应了强光后,也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消失了又出现的费尔德。
拉了把椅子坐在米莱对面,费尔德习惯性的去口袋里拿烟,却摸了空。
嘴角一丝无奈的苦笑,男子叹了口气望着对面的米莱,说道:「我不会为难你,但美国你是不能待下去的,你走吧。」
「你要放了我?」米莱眯起了眼睛,冷笑道,「我可是把你的爷爷给弄疯了啊,呵呵呵……」丝毫不否认他曾经做过的事情,米莱望着费
尔德眼里的憔悴有着报复的快感。
「还有那个格蕾丝,我是不会放过他的,」米莱冷冷说道,「如果你不想你的小情人出什么事情,干脆现在杀了我好了,怎么样?」
「米莱。」费尔德没有生气,只是望着对面的男子平淡的说道,「去中国吧,去找那个男人。我相信陆华天能照顾好周墨,但周墨也需要
你的心理治疗。」
「周墨?哈哈哈……」米莱仰头大笑起来,小的眼角都渗出了泪水,「原来,原来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抛弃的可怜男人吗?哈哈……讽刺,
真是讽刺!」
七十七-费尔德的真相
「费尔德,你打算怎么办,一直瞒下去,不把真相告诉他嘛?」杰克皱着眉头望着坐在皮椅里的男子。
男子静静的望着放在桌子上他与周墨的合影,在听到老友杰克的话后,点了点头:「我只会给他带来痛苦而已,无论是曾经,现在,还是
将来。」
「他现在需要你。」杰克叹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费尔德要坐在这里肚子自责心痛,而不踏出门去寻找那个男人,「不把事情真相告诉
他,他会恨你一辈子的费尔德,你和周墨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变成现在这样。」
摇了摇头,费尔德露出一丝苦笑:「我已经没有一丝资格站到他面前渴求他的原谅,或许现在这样最好,让他彻底忘记我,恨我。有陆华
天和米莱陪着他,我也放心了不少,那两个男人对周墨的感情并不比我浅。」
摩擦着手里的相框,费尔德深深吸了口气,他的心,早在知道家人对周墨做了什么事情时彻底破碎了。
「费尔德——」杰克摇头扼腕道,「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是你真的愿意带着遗憾独自一个人离开嘛?这太残忍了。」
「你应该现在就出去,去中国!去告诉周墨,他出事的时候你还在医院里接受抢救,告诉他你的手机被格蕾丝拿走了,告诉他一切!烫他
知道你并没有抛弃他,让他知道你为了掩盖双胞胎被杀的事情,不顾爱德华先生精神失常的事情放走米莱遭到了多大的攻击,为什么不告
诉他你在背后默默做的一切呢?」
杰克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无法接受眼前杰出的男子患了癌症的事情,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费尔德不把一切告诉周墨而要隐瞒起来。
「杰克,答应我。」放下了相框,费尔德对着好友杰克笑道,「别把我得了胰腺癌的事情告诉他。」
胰腺癌的预后极差,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蹭报告,胰腺癌1年生存率为8%,5年生存率为3%,中位生存期仅2到3个月。
而能够痊愈的,更是少之又少了,因此不少医生都拒绝为胰腺癌晚期患者动手术,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治愈的。
而他费尔德又正好是胰腺癌的晚期了。
费尔德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或者像他的奶奶那样,从发现胰腺癌到去世,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或许,他最多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了。
命运是如此的残酷,却又如此的现实,总以为癌症只是电影里取巧的一幕,可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接受这个事实有太多的无奈与无
力。
那天当周墨去超市购物时,他突然腹痛进了医院,本以为又是胃痛,结果呢,居然是胰腺癌晚期,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而醒来后又知道家里人对他最爱的人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他的世界在瞬间崩塌,染上了浓重的灰色。
不过也是因为这次意外,费尔德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爷爷流泪了,站在他的病床旁静静的告诉他,他的父母早在他小时候就出车祸死了。
那时候,他的父母不被爷爷接受而选择了私奔。
而他费尔德,在这个谎言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不断用烟酒与高压麻醉着自己,直到遇到了周墨以为能够获得重生时,幸福在瞬间崩塌毁灭
。
命运是如此的喜爱捉弄凡人,这个老人目睹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死去,现在又面临着最疼爱的孙子得了癌症的消息,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
十岁。
天理循环终有报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这句话,最后,老人在米莱的催眠里崩溃了内心,他将终生活在自己的残忍与冷酷里,一遍遍的
作者儿孙逝去的噩梦。
费尔德很想很想男人,想去照顾男人,想去守护在男人身边,可是现在他真的没有这个资格了。
是他的家人伤害了周墨,而他只能躺在病床上无能为力。
更何况,他已经活不久了。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呢?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了。
相比不久于人世的他来说,陆华天与米莱才是能一辈子陪在周墨身边的人。
「费尔德先生,律师到了。」管家在门口说道,又有些犹豫的补充道,「格蕾丝小姐又在外面等您了。」
「请律师进来。」在送走了杰克后,费尔德默默的独自坐在书房里等待着律师,至于格蕾丝……
「让格蕾丝回去吧,我不会见她的,永远。」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无法原谅他的朋友背叛他,更伤害了他的爱人。
西装笔挺的中年律师走了进来,费尔德看到后笑道:「请原谅现在的我不方便亲自迎接您。」
中年律师脸上划过一丝遗憾的坐在了费尔德对面,把公文包里的文件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沉声道:「费尔德先生,您确定要将您手中家
族企业的全部财产留给周墨先生吗?」
「是的。」费尔德伸手拿过了文件,他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
「那么……请您在遗嘱上签字吧。」中年律师向对面有些削瘦的冷峻男子递过了笔。
费尔德拿过笔,毫不犹豫的在遗嘱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签完之后,费尔德又抬头对中年律师说道:「我这里有一封信,希望到时候您能亲自将它交给周墨。」
「好的,我一定亲自送到周墨先生手里。」
「还有……这份遗嘱与信件,请在我去世三年后再拿给周墨吧。」费尔德深深吸了口气,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周墨与另外两个男子建立
情感,也足以忘记他这个人了吧。
他不想破坏男人的幸福,只想告诉那个男人,他真的从没有背叛过。
他也希望周墨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除了死神,谁也没有办法将他带离男人的身边。
现在呢,死神已经一步步的接近了他,但他突然之间明白,即使死神带走了他,也永远带不走他对男人的爱。
胰腺癌晚期的治疗是痛苦的,当一次治疗结束后,日愈虚弱的冷峻男子坐在病床上对着他的主治医生说道:「请您帮我一个忙。」
「把我左眼的视网膜取下来吧。」费尔德望着窗外的蓝天,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把它送到中国去。」
无论那个男人能不能用的到,这只眼睛,都是他费尔德必须赔偿的。
七十八-留下来
「周墨的妹妹回来了,我没有把周墨的事情告诉他妹妹,只是撒了个谎,说周墨又重要的事情暂时不会回去,」靠在窗台上的淡金色长发
男子缓缓说着,蓝绿交织的双眼满含着脆弱的伤痛远远望着床上熟睡的男人。
刚刚,那个男人在他的催眠下终于安静下来,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