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封公子与阿圆离开后,我们便知道你的身份了。"龙观澜展眉笑道:"阿圆承你照顾,有你在他身边,我也安心了。"
说着,看向脸庞比先前还要丰腴红润的阿圆,龙观澜又欣慰一笑。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听着的阿圆,听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红着脸瞪了正摸头呵呵笑着的封临朔一眼,又瞅瞅贺靖,最后将视线转到龙观澜身
上。
"少主。"虽然已离开龙帮,但他仍坚持用旧称。"阿圆依照您的吩咐,已将信送交帮主,但帮主有些话要阿圆转告您。"
"是什么?"
阿圆看了贺靖一眼。"这里不方便说,咱们到外头说,好不好?"
"也好。"
心想兴许是什么机密要事,龙观澜扶着贺靖躺下后,便和阿圆一同离去。
封临朔看看四周,忽然叹道:"贺公子,容封某再打扰清静片刻。你可知道和楚楚在一起的家伙叫啥名字?"楚楚那丫头越来越不规矩了,
刚才看她和个男人拉着手玩,等会儿定要捉过来好好质问一下。
"似乎是叫赵念诩吧。"擂台上只顾着耍他,也没注意是哪来的家伙。"你也甭操心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挡不了的。"
"唉,都怪我把她惯坏了。"事实如此,也只能接受那个姓赵的妹夫了。原本他是属意龙观澜的,可惜啊!
坐在厢房内,龙观澜向垂手站在一旁的阿圆问道:"阿圆,爹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阿圆咬了下下唇,"少主......"
"嗯?"
阿圆支吾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少主......喜欢贺公子,对吧?"
突来的一句,让龙观澜大惊过后便是大窘,"你......怎么知道的?"
"少主的嘴巴又红又肿的,阿圆刚进去的时候还瞧见你的脸红红的,而且贺公子刚才在吃风琉的醋,这么大味儿谁闻不出!"阿圆笑着说出
他刚才默默观察的结果,突然叹口气。"糟糕啦,少主您怎么会喜欢上贺公子那古怪的小魔头呢?阿圆斗胆说一句:少主您和贺公子不会
有结果的,他来历不明,也不是个好对象。"
"大哥很好,身家什么的也同我说了,清清白白的,虽然古怪,但都是无伤大雅的事。"为贺靖辩驳的同时,也让龙观澜唇瓣绽出一抹谈论
起喜欢的人时所有的微笑。"你瞧,他不是替你找了封公子这么好的人吗?"
"可是少主与阿圆的身份不同啊!"阿圆急道:"况且少主想过吗?帮主那关您不可能过得了的!"
"我......"龙观澜本想辩解,但想了想阿圆的话确实有理,顿时沉默下来。
爹那一关确实过不了啊,这种事原就悖于伦常,以封临朔的例子来说,他无父无母,自然管不着这层,但自己和贺靖就不一样了。
见龙观澜神色黯然,阿圆大着胆子问:"少主,恕阿圆斗胆,但阿圆想问您,您和贺公子......有过关系了吗?"
大过露骨的话让龙观澜脸上顿时如火燃般热烫。"没......我和大哥之间没,没有那么逾矩的行为。"
阿圆松了口气,"那就好。"他拍拍胸,"既然没做过,也不到干柴烈火,生死相许的地步,那少主您的牵挂也能少些,处理起来也省事多
了。"直到此刻,他才说出龙云天的交代。"帮主要阿圆捎口讯来,要少主您在武林大会结束后便回金陵,他说少主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该
是给您挑门媳妇的时候了。"
龙观澜大惊,"什么?"
"少主,帮主都这样说了,难道您想违逆吗?帮主是少主的爹,是比谁都要亲的关系啊!"阿圆低声劝道:"您就行行好,和贺公子分开吧
,帮主不可能承认您和贺公子的关系的,反正你们之间又没什么,不如就狠下心断得干干净净吧。听说对象都给您挑好了,就等少主回去
成亲......"
"怎么会这样......"龙观澜抿紧唇,连对象都定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但他......不想要啊......
正沉默间,房门却被猛地踹开,本该躺在床上养伤的贺靖竟出现在门外,满脸怒色。
"你要成亲?"
没想到贺靖竟听见了,龙观澜皱起眉,唇瓣逸出一声叹气。"大哥,你怎么在门外偷听......"
贺靖恨声道:"偷听又如何?不就听见你龙观澜要成婚吗?难道你打算瞒着我?"
因为口渴便出门要唤人送茶水,却在走到隔壁厢房时听见阿圆的声音。他贺靖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辈,索性站在门外细听,想不到却
听见这件事,而龙观澜意语带忧郁?一旦有了迟疑,那便代表着怯步,一如他刚开始发现自己情感时的退缩。
但龙观澜说过不后悔的!他贺靖为此义无反顾,但龙观澜竟然后悔了!
"我......"
见对方果然语塞,贺靖怒极反笑。"原来真是如此?好极了,你要成亲,我贺靖居然要在房外偷听才能知道。"见龙观澜张唇欲辩,贺靖刷
地抽出孟飞卿所赠的长剑,用力往桌上一掷。"小弟要成亲,大哥没什么贵重之物可送,薄礼一份,不成敬意,还望你龙少主笑纳!"言罢
,便拂袖离去。
阿圆从未看过贺靖笑容以外的表情,早吓得噤声不敢说话。
而龙观澜一惊,拔起长剑连忙追了出去。
龙观澜来到贺靖房里,见他站在床沿动也不动,将长剑放下后他走上前,便见贺靖一脸苍白,前襟红了大片。
还未说话,靠在床沿的人已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龙观澜忙扳过贺靖身子,将他按坐在床上。"大哥,你伤口都裂了,就算生气,也不该这么不爱惜自己!"
连忙替贺靖解下渗血的白布,重新上药后再取过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瞅着龙观澜因担忧而紧蹙的眉,贺靖乖乖让他包扎,直到对方处理完毕并替他拉拢衣襟,他才低声道:"观澜,我上你家提亲,如何?"
手一顿,贺靖荒诞的提议让他感到无奈又好笑。"大哥,你会吓坏我爹的。"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不婚不娶,我俩能永远在一起?"声音越来越轻,却带着明显可见的怒气与坚决。"要不,我干脆杀了你爹吧,
这样就没人敢逼我们分开。好不好?"
"大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龙观澜倏地抬起头,对上贺靖执着得令人不寒而栗的琥珀色眼瞳,背脊忽然窜过一阵凉,他知道贺靖是认真
的。
龙观澜控诉的眸光让贺靖唇畔泛起苦笑,心头一酸。"想我贺靖,何曾为了情爱用过胁迫手段?就你这呆子让我一再察觉到自己为了得到
一个人,居然可以这么自私与卑鄙。但我都义无反顾了,我已经为你冲昏头,谁也拉不回,我该怎么办?观澜,莫说你不喜欢我。"
他样貌好,头脑佳又擅说话,风月场中哪个红牌不喜欢他?
在遇见龙观澜之前,他什么力气也不用使便勾了好几个姑娘的魂,哪像今天落得这般狼狈。
难得低声下气让龙观澜心一动,却低下头沉默不说话。
贺靖喉头一紧,"好,我不逼你。但是,观澜,你还记得你曾允我一个要求吗?那我现在说出我的请求,我要你别成婚,一辈子与我在一
起。"
闻言,龙观澜身子一颤,忍不住苦笑。"大哥,你这和胁迫又有何不同?"
贺靖惨淡一笑,"这不是胁迫,是我贺靖这辈子对你龙观澜的唯一一次请求。那么,正直重诺的龙少主,你的回复呢?"
半晌,才听见一声低叹。
"唉......我能说不吗?"他允过贺靖的,不是?在他心中,还是想和贺靖在一块儿的;承诺,正好是最佳的借口与......反抗。
听他许诺,贺靖唇瓣缓缓绽出笑,到最后,欣喜若狂的他一把搂住龙观澜,含住他唇瓣,卷着他的舌头激动地吻着,并微一翻身,将龙观
澜压在床上。
舌头勾着龙观澜软热的舌,贺靖又恣意地吻了遍,最后才微抬起身,眸中已是一片怒焰狂烧。
武林大会前一晚,他早想在月色在将这家伙生吞活剥,却顾忌着今日的比武才勉强按捺住。今天,他不等了!
唇畔勾出笑痕,因动情而微哑的低声笑道:"我贺靖在洛阳城英雄救美的当时,你龙观澜本就该以身相许;之后又在山神庙拜了天地,还
在荷亭镇鬼轿上掀了你的盖头。咱们早就成亲拜堂了不是?所以你不与我在一起,还能跟谁?"
大手往下,抚过被压在自己底下的身子,声音已因欲火而暗哑粗嘎:"今日,咱们便来完成最后一道手续,如何?"
身上泛起一阵麻栗,龙观澜涨红脸。"我......大哥说的最后一道手续是......"
"当然是洞房哪。"贺靖笑着直起身,伸手拂落帐幔,掩去床里无限春光。
半晌,一条青色衣带被抛出--
"等......"帐内的男人发出一声惊惶的低叫。
"等什么?再等下去我就要憋死了。"
"大哥......"
"别喊我大哥了,这种时候要唤我靖才对。"十足十的调笑。
然后,这回是件白衣扔出--
龙观澜还是惊呼:"靖,你......你身上有伤,身子、身子也有些烫......"
"身子烫是因为我血脉偾张、欲火焚身,至于我身上的伤......"声音带着沉沉的笑,"那就有劳你小心点,双手环着我脖子别乱抓我身子
。还有,我头一回和男人在一起,身上又带着伤,表现可能没平时好,这也要你多包涵了。
最后,没有东西被丢出来了,而是在床幔抖了半晌后,一双手滑滑滑地滑出帐外,揪住布帘。
"大哥......呃!靖......感觉......怪怪的......和之前在春夜阁的......不同......"
这回,没有声音回答他了,因为声音的主人在进入的瞬间用嘴堵住他痛呼的唇,还将他的手拉回帘内,不让春光泄露半点。
只余低低的呻吟声逸出。
门外,阿圆脸色苍白,手上则捏着龙云天交给他的信,想起他的交代......
虽然我不认为观澜会因为不肯成亲而回来,但是......如果他路上遇见喜欢的姑娘而别有所属,阿圆你又劝不得,便将这信给他。
少主,您是龙帮未来的主儿,帮主对您是最严厉也是期许最大的,您再怎么样也不能违逆啊!
隔日,贺靖一直睡到巳时才转醒,醒来后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而他竟连对方何时起身都浑然不觉。
昨日他受了伤又发了烧,和龙观澜欢爱过后再也撑不住,便昏睡过去。这对男人来说着实大削面子,改日等伤好,他定要重振雄风才行。
摸摸已重新包扎过的伤口,贺靖下床着完衣,推门去寻龙观澜。
转了大半圈却都没见到人,最后在房门口找到霍清毓,对方见到他,似乎也很惊讶。
"贺少侠,你还在?"
"怎么了?"贺靖疑惑地攒起眉,没漏瞧霍清毓略微浮肿的眼,知他还为沐横风的事伤心。
他想到一直收在衣服内袋的信,正思忖着要将它拿给霍清毓,便听他说道--
"清晨的时候,我见到龙少侠走了,他说他要回龙帮,我还以为你也会一道走,原来你们分......"
话还没完,贺靖脸色一白,脑子一片混乱,立时冲到客栈门口,但都间隔了好几个时辰了,哪可能看见龙观澜?倒是在廊檐下看见候在那
边不知多久的阿圆。
贺靖大踏步上前,声音在颤抖:"观澜呢?"
"走了。"阿圆道:"少主要我转告贺公子一句话。"
"什么话?"
"对不起。"
淡淡三个字一说出口,贺靖混乱的脑子顿时轰的一响,只觉眼前一片猩红,他一把揪住阿圆衣领。
"不、可、能!"观澜允过他一辈子在一起的,允诺过的!
阿圆被揪得几乎快顺不过气来,面红耳赤地挣扎着。"贺公子,我说的都是真的......"见贺靖手劲送了,他咳了几声,又道:"少主把东
西都收拾干净,什么也没留下,他说他还是想听从帮主的话,对你只能说句抱歉了。
对不起?他的哀求、付出、胁迫、低声下气、义无反顾,竟只换来这三个字?那昨晚呢?龙观澜以为自己在施舍路旁乞丐,而那些激情都
只是同情心泛滥罢了?
没错,他昨日确实在门外听出龙观澜的迟疑,胁迫他的时候也看见对方眼里的挣扎;就连一辈子在一起的实验,也是他一承诺作为要挟换
来的!
龙观澜早就动摇了,不是吗?
而那些承诺,去他的全是谎言!
见贺靖脸上忽而愤怒、忽而咬牙切齿,脸上更翻涌起不自然的潮红,阿圆心头悚惧,悄悄退了一步。
"你骗我......你竟然骗我......"贺靖气得浑身颤抖,半晌,红潮倏地一褪,他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你骗我!"
右手一扬,廊柱顿时被他以极大的气劲打断,阿圆低叫一声,连忙跳出廊外。
飞散的烟尘中,贺靖用嘶哑的声音低吼着,一掌又一掌地击想墙面,客栈内的人全奔出来看发生何事,却在看见贺靖发狂的模样时一悚。
只见他白衣上除了灰尘木屑外,还渗出点点鲜血,脸色白得像要昏厥一般;霍清毓回过神要阻止,却听贺靖仰天大叫一声,身子一纵,人
便消失在街角。
对上霍清毓惊诧的眼,阿圆白着脸摇摇头,眼底淌下类。
一边,自囚牢处回来的封临朔匆匆奔来,"不妙,陆隐风死了!"
话音刚歇,看见这团混乱,又见阿圆在场,不顾霍清毓的追问,他连忙快步奔过去。
阿圆一看他来,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对不起"这三个字,其实是自己想对贺靖说的。
尾声
一场武林大会,一局野心阴谋。
西域"拜日教"主使者风琉像凭空消失了般,再没人看见他的踪影,中原的主事者陆隐风则莫名其妙地死在牢中。
中原武林为这次的风波,连最后一丝凝聚力都散光了,江湖变得更为动荡。
半年后,北方出现一座楼,那楼专营镖局买卖,但有人流传着它也做暗杀勾当;那楼,叫作"爻楼"。
江湖因此流传着一句话--
没有万两银,不敢入爻楼;如成爻楼座上客,唤得无常将命索。
而爻楼主事者,正是武林大会中一战成名的白衣少年--贺靖。他年纪轻轻,剑法便已高妙精微,就连霍门大弟子霍清毓也甘心为他卖命。
几乎在此同时,因战功彪炳而青云直上的封将军之妹突然下嫁龙帮少主龙观澜,龙帮在封家协助之下,顺利开拓了多条通往京师的漕运道
,龙帮成了金陵城内名声最响的人家,亦摇身一变,成了东方第一大帮。
后记
其实在刚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是打算一本完结的,但是却因为无法控制而拆成了两本。写了两次上下册的故事之后,我只得出一个结
论--以后我会尽量避免这种状况出现的,因为实在是太痛苦了,写到最后,自己都怀疑是否能写完,顺利过稿。﹥﹤
那么,来谈谈这本书吧。
由于冯君无聊,试图要让文章有玩RPG电玩的感觉,所以做了一个很不成功的尝试,完成度低到惨不忍睹的境界......(泣)
关于这本书,我主要是想描写两个人从少年到成人的心理转变,还有处世风格的变化,所以大家会发现这两个家伙的个性和之前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