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
英一皱起眉头。他歪着头看了看周围后像蜻蜒点水似地吻了宫泽一下。
“你为什么这么做?”
明明是自己开口要求的,但是宫泽却惊讶于自己的愿望竟能如此轻易达成。
“是你叫我吻你的啊!”
可能是不喜欢他的语气,英一满脸通红地生气反驳。
“你不是讨厌我吗?”
英一把脸转向一边不回答。他是想安慰我吗?还是在同情我?宫泽知道英一不愿意,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情绪地抱住他。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要求的权利,但他无法不奢求。求求您,神啊!求求您。
“再给我多一点时间陪在他身边吧!”
明明那么讨厌他……英一总觉得不可思议。那曾经被他追逐得头发都大把掉落的压力,究竟是从何而来?
到餐厅吃中饭的两人几乎都没有说话。州协既不积极搭话也不主动说话。只是……英一知道州协都在看着他。
他们虽然不说话,但都一直在一起。对于不善言词的自己来说,英一宁愿跟不用说话也无所谓的对象在一起。仔细想想,说不定两人肌肤相亲的时间比说话的时间还长。一想到这里英一脸又红了,幸好车内的照明不佳,要不然自己在想什么一定全被州协看得一清二楚。
再前面一点就是路口,右转的话是可以通往自己家的道路,左转则是州协的住处。就算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会左转还是右转吧?英一心想州协一定不会右转,果然他没有右转;他不打算让我回家吗?不冲破最后那道防线就没有回家的一天吧?英一想起两人肌肤相亲时的感触,身体内部莫名其妙升出一股不知是沉重还是骚动的感觉。
在一个星期前英一还不知道做爱为何物,但是,没想到今天却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自己是如此沉溺于性爱的人吗?虽然他没有否定性的想法,但他总认为自己应该属于比较无欲的类型。在高中时听朋友谈起有关女孩子的话题他也没什么兴趣,只单纯的觉得羡慕而已。往后的自己会有更大的变化吗?一想到这里,英一不觉打了个冷颤,光是一个星期就有这么大的变化,接下来的每一天是不是会更惊人?车子轻轻的震动了一下,英一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到了。”
车子就停在州协住处的停车场。
英一轻轻闭上双眼,此刻已经不需任何言语,充满柔情的手指拨乱了他的发,吻上他的唇。做爱追求的只是快乐,英一开始有了这种或许是令人轻蔑的想法。因为他无法否认肌肤相亲的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把羞耻心放在一边的话,再也没有比做爱更令人心神俱醉了。
“嗯……”
他甚至忘了打电话回家报备今天也要外宿,等想起来的时候州协的唇已经吸上他的胸前。他自暴自弃的想反正自己又不是女孩子,就算二、三天不回家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更况且他不想停止现在的行为,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理性全面崩溃的声音。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跟一个男人做爱居然还感到无上的喜悦。
他感到州协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腰,他扭动身体逃开了他的手指。
“不要……”
光是指尖进入就已经够痛了。只要英一一抵抗,州协就不会强求。
“下次吧!”
州协像约定似地说道。下次、下次,已经不晓得是第几个下次了。
“我爱你。”
州协轻咬着英一的耳垂,把他侧抱进自己怀中。英一突发奇想如果州协是女人的话……或者自己是女人的话就好了。如果有一方是异性的话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自己说不定会喜欢上州协。不过想归想,幻想不可能变成现实。英一打了个呵欠后闭上眼睛。
好像从好长好长的沉睡中醒来。州协看着自己高举在眼前的手感动得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这真的是我的身体。再也不让宫泽乱来了。我明明阻止他,连有田也不愿意,只有他自己独断独行。
“嗯……”
他听到旁边有人翻身的声音,赤裸的肩膀轻颤了一下。这家伙也有问题,为什么不像刚开始一样逃出去?在被人那样玩弄身体后居然还能睡得这么舒服?是不是哪里少了一条神经?
而且昨晚……他在宫泽那家伙的爱抚之下还发出难耐的呻吟。对方可是个男人啊!你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
州协下了床走进浴室,把全身的汗迹和情事的味道全部洗掉。宫泽像睡死似地安静无声。当然了,连做了两天都没睡当然体力不济。就算实际消耗体力的人是州协也一样。
为了怕睡着之后,身体被州协夺回的宫泽,这两天连眼都不敢闭。他顾虑得没错,州协的确无法从神经紧绷的宫泽手中取回自己的身体。
把全身洗于净的州协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和坐在床上发呆的有田眼光碰个正着。一迎视上州协眼光的有田尴尬地低下头,又钻回被窝里去。为什么不在我出来前回去呢?那是我的床,可不是你的。越想越生气的州协大步走到床前粗鲁地掀开棉被。全身赤裸的细白身体吃惊地颤抖了一下。他惊慌地仰望着州协的眼神、白色的喉间,散布在颈项上不自然的绯色。记忆像流泻而出的水般在州协心中扩展开来。昨天宫泽的行为和吸吮那个部位的感觉,活生生地在他的嘴唇上复苏。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没听到这句话之前,州协没有自觉自己一直在瞪着床上那个人。有田慢慢坐起身体,立起单膝坐在床上仰望着自己。隐藏在棉被下的股间,昨天的宫泽不知道把头埋在那里舔了多久,还做了一些不在常识范围之内的事。连味道……州协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回去。”
一想到宫泽昨晚的行为,州协不由得火冒三丈。他无法允许宫泽所做出蠢事的结果,继续停留在自己眼前。
“你赶快回去,你打算在我床上坐多久?真碍事。”
州协粗暴地拉住有田的手把他扯下床。有田脚步踉跄地跌坐在地上。
“……州协?”
“你没听到我叫你回去吗?”
在州协的瞪视之下,有田咬住下唇缓缓起身。
“我的衣服……”
“我怎么知道在哪里?自己找。”
有田赤裸着身体慌张寻找自己的衣物。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的州协,打开衣柜随便抓了件衣服就往他身上丢去。
“穿上它赶快给我出去。”
有田照他的话穿上衣服。州协面对着他的背影残忍地再加上一句。
“被男人玩还那么爽,你是不是脑筋有毛病啊?”
即使宫泽再怎么逼迫,他也应该坚拒到最后,因为可以逃走的机会不只一次。但是他没有逃,反而越来越陶醉于宫泽的爱抚,扭动着身体取悦男人。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自尊?
“我看你是累积太久没有发泄才会如此欲求不满吧?没节操的家伙。”
穿上了衣服的有田一动也不动。
“你要站在那里多久?赶快走,别在那里碍眼。”
始终没有回头的有田,像是在州协恶言的催促之下冲出了房间。
跟室外的阳光普照成对比似的,家里是一片灰暗、静寂。白天的家里没有人在,英一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寂寞。
直到在门口脱了鞋子,英一还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一回来就先冲进浴室,因为全身都充满了湿黏的不快感。在脱衣间看到自己赤裸的上半身时英一大吃一惊。那无数的痕迹实在不忍卒睹……他冲进浴室用毛巾拼命想把那些痕迹擦掉。他越想越不甘心、越生气,但是他越是不想偏偏记忆就往那里回去,他清楚地记得州协说过的每一个字:“你脑筋有问题……”、“被男人玩还那么爽……”
说喜欢和要做爱的人明明是州协,但是为什么受害者的自己要受到那么残酷的指责?
就好像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一样。随心所欲玩弄过我的身体后还用那种口气说话,我一开始就拒绝过了啊!是州协硬要强迫我的。英一觉得一股热气从胸口升上来,他咬住嘴唇拼命压抑那种冲动。他不想为了那种话受伤,哭了才真是可悲。
英一洗完澡,湿着头发坐在厨房的椅子上。虽然今天还有课要上,但是他已经没有去上课的心情。桌上有一包香烟,应该是父亲的。没有抽烟习惯的英一就好像个老烟枪似的,点上一支烟后深吸了一口。
烟呛得他咳嗽连连,他把才刚点着的烟捻熄在烟灰缸里。就好像加深了自己悲惨的现状一样,英一粗鲁地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想要乘凉的英一把椅子移到窗边,再把电风扇挂在上方。随着风扇左右摇晃发出奇怪的叽嘎声。这电扇是一个毕业生留下来的,既没有遥控器也没有定时的老古董,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只要把窗户和门打开就会通风良好,起码在这个位于旧馆的教室里可以度过一个不那么躁热的下午。
充满尘埃味,没有什么人会接近的文艺社教室。那从旧书里飘散出来的印刷味总是可以让英一觉得安心。那供人坐卧的布沙发也被烟灰烧出好几个圆形破洞。
英一翻阅着今天在学校书店里买回来的书。他虽然不是很喜欢外国作家,不过在介绍文字的吸引下,他一口气买了好几本。不过,看了之后才发现没有期待中好看,眼皮越看越沉重。英一不可思议的觉得在这么热的大气里,自己居然还会想睡觉。他把看了一半的书放在胸口上,就在这第四堂、也是暑假前的最后一堂课开始之前小憩一下。
要是真睡着的话恐怕两个小时也醒不来,但是英一觉得无所谓,再也没有什么比睡眠的诱惑更让人心动的。
“英一。”
梦里的声音。他不想醒来。
“英一。”
他摇摇头想甩掉那声音……
“英一。”
第三次的声音。他轻轻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是那张从昨天一想起就会痛彻心肺的脸。英一用右手拨开了那张越来越靠近的脸。
“好痛!”
对方的脸上留下了一条红色的痕迹。他不想再跟这个男人说话,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的话只会伤害到自己而已。就像……昨天。英一不只一次在脑里重组自己反讽他的话语,想象着自己在挫败他后胜利的场面……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别说迎战了……恐怕受伤害的自己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他从沙发上跳起来,手一下子就被握住了,怎么甩都甩不掉。
“放手啊!”
英一低着头说道。他无法正视这个男人。
“昨天是我不对。”
英一感到耳垂一股灼热的气息,他是靠在自己耳边说话吗?
“我无意说那些话来伤害你,真的……”
“算了,我根本就不在意。”
“我知道道歉于事无补。我真的无心伤害你,真的很对不起。”
不如何时英一的肩已经被州协抓住了,封住他行动的手指传来一阵阵颤抖。英一抬起脸来。
“那是你的真心话吧?”
“不是!”
“你说我脑筋有问题,还说我被玩得很爽……”
“对不起……”
“明明是你主动,但是却把罪过都推到我头上……我真是愚蠢才会去可怜你。”
“你没有不对,错的人是我。”
“你别骗我了,你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忍了那么久的眼泪现在夺眶而出。
“我觉得自己好悲哀、好无耻。”
“嗯……”
他拭掉英一的眼泪。
“我好不甘心……”
接着被强而有力地拥进他的怀里。
“我喜欢你,我爱你。”
俯拾皆是的话,或许这又是谎言。但是即使是谎言为什么自己仍觉得安心?
“我爱你,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换我对你的爱。”
英一觉得自己的心慢慢融化了,就像流出的汗水一样。不想去想太多的英一环住了州协的背。
英一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在这种地方做爱。门既没有上锁,两人还在窗户全开的沙发上相拥着。上面虽然还穿着衬衫,但是下半身却是完全赤裸的。他没有考虑太多关于场所的顾忌,也没有抵抗州协的需求。
他们不停的接吻。感觉到手指在自己体内探索的英一虽然不惯,但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他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
那灼热的物体分开狭窄的通道进入时,英一痛得叫了出来。
“好痛……”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愿仍然继续前进。州协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两人四目相接。在这种状况下无法正视对方的英一尴尬地转过脸,州协的嘴唇慢慢贴了上来。
“我爱你、我爱你。”
缓缓律动的腰,越来越强的痛感让英一皱眉闭起了眼睛。
“只有你,除了你之外我什么都不想要。”
明明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但是州协那甜言蜜语似乎可以将痛楚抚平。
“州协……州……协。”
“什么?”
“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跟男人发生性关系而丝毫不抵抗的自己,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你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不是一般人该做的事啊!”
或许这不是在这种状况下所该问的问题。
“因为你太好了,你只是在安慰可怜的我而已。”
“我一点也不好。”
从下半身传来湿滑的声音,噪耳的风扇声,越来越激烈的律动。英一唐突地想到自己说不定是喜欢州协的。这个执拗又任性的男人单方面追求着自己,在任意玩弄过后又一把推开,而且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个人。但是,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还说除了我之外什么都不想要。
“我喜欢你。”
这不是对州协说的话,只是英一无意识的低语。然而州协却对这四个没有意义的单字有了强烈的反应。
“英一,你再说一遍。”
被表情认真的州协摇晃着身体的英一说不出那句话其实没什么意义。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就好像是魔咒一样,仿佛每说一遍就会有灵魂寄宿在字面上。英一不停地重复着那几个字,爱怜地抱住州协在他胸口摩擦的头,轻抚他的头发……
“我喜欢你……”
州协终于哭出来。英一不明白他哭泣的理由,但是似乎能隐约察觉到那股情绪而不觉胸口刺痛。
“没事了。”
州协柔顺地依偎在英一怀里,几秒钟后就一动也不动,就像没电的玩具一样寂然无声。英一意识着还在自己体内的州协,在他身体的重量之下也朦胧地闭上眼睛。
喀搭一声,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把州协惊醒了,那声音规则地持续着。他侧过脸,发现原来是风扇转动的声音。他觉得全身都被汗湿得黏黏的还热得要死。州协起身从发热的来源移开身体,才一起来就觉得自己下身那敏感的部位,也随之从某处抽出。
“啊……”
发热的来源原来是人体,自己叠在一个近乎全裸的男人身上。州协一动,男人也跟着醒来。这才把握住状况的州协,当下明白宫泽真的跟有田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