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允想要孩子,可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无辜的生命受到伤害。
往后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没准儿哪天他会被人民活活烧死。
折磨人的法子,就是自己的孩子有着高贵的血统,却也一定会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被冠上妖孽的罪名,就像是自己一样。
竹允摸上皇上的颊,脸上有着痛苦,却也坚定。
他说:“打掉……孩子吧。”
四一节
打掉孩子?皇上闻言脚步虚浮,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看着竹允的目光中有着不可置信,还有心碎。
“我以为你很喜欢孩子。”皇上说,神情显得茫然,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竹允点点头,苦笑,“很喜欢,比我自己的命还喜欢。”所以才不想要他出生,不想让他步上自己的后尘。
“既然你喜欢,那么……这孩子我要了。”皇上说的坚决。
竹允不回话,可不可否认的,心中有着开心。
皇上走上前,拉住竹允的手走向花园。
寒风阵阵,梅花的叶瓣随风飘风,皇上说:“竹允,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可是我现在除了皇上的身份,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孩子不会幸福。”竹允淡淡地叙述。
皇上轻笑,说:“我懂,他注定不会幸福。竹允,因为爱你我不想隐瞒你,对我来说,这孩子不过是道具罢了,一个牵制你的道具。”
竹允不说话,心中清楚的是皇上只是说的好听罢了。
好听点儿是不想隐瞒,难听点儿就是在威胁竹允。
一个道具本身就是死的,言意是她不在乎孩子的生死,更何况孩子是否幸福。唯一的用处不过是为了牵绊住竹允,控制他罢了。
竹允陷入两难中,这一刻他恨不得皇上能废位,随后带着她浪迹天涯。
竹允说:“我又何尝不是你的道具?”给她温暖的道具,陪伴在她身边的道具。
皇上一愣,她说:“我只是没有安全感。”
这些不过都是借口罢了。竹允不说话,漫步到梅花树下,垫高脚跟摘下一根开满梅花的枝,送给皇上手上。
皇上接过,问:“这是做什么?”
竹允微微一笑,脸颊微微泛红,他道:“你送了我一个孩子,我,没什么能送你的。”
皇上“噗嗤”一声笑了,仿佛忘掉了适才的不愉快,两人漫步在花园中,只是两人的心均沉重无比。
皇上怀孕的消息在皇宫中流传着,众人都说孩子的爹是妖孽化身,孩子不吉利。
没多久,甚至有人要求皇上打掉孩子。
皇上大怒,再加上女人怀孕初期性子无常,经常会做出一些错事。
一个人,没准儿哪天便丢了小命,一直忠心耿耿的朝臣更是质疑着皇上的实力,逐渐认为皇上不宜做皇上。
朝中本就人心惶惶,这下子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废帝的言论不止一次在下人口中流传,没多久民间也开始宣扬了。
皇上做的很失败,每日为了应付朝臣便筋疲力尽,有时候下朝、批完奏折去晏书楼去看望竹允时便会发现他悠哉游哉的赏花度日。
不由心一烦,总感觉憋屈。
为什么竹允可以过得如此悠闲自在,自己却要这么累?要应付的人一群,要做的事一堆,而竹允却不能为她分忧?
这一刻,皇上蓦然觉得竹允碍眼了。
没再看竹允一眼,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如此这般,两人之间的间距越来越远。
皇上不知道的是,竹允并不如她想象中一般悠闲。
耳根子一直听着众人的闲言碎语,宫里的宫监、宫女对着他都以着鄙夷的态度对待。
这些让竹允心烦,一方面又要接受竹御的压力。
竹御曾经对竹允说,就让皇上如此反复无常下去,迟早会有人颠覆她。
这样下来竹御便会顺理成章的登上王位,并且在情理上也不会得到手刃亲人的骂名。
竹允对竹御的话从来以着沉默以待,不会去睁眼瞧他,只会选择漠视,却会把竹御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竹御也清楚,故此并未对竹允漠视的态度做出什么不满的表现,纵使心里烦的紧。
竹允在宫里没事情可以做,在宫里他姑且算是一个主子,就是众人讨厌他,却并无人敢指使他做什么。
无聊的时候,竹允会呆呆地看着雪景发呆。
说是发呆亦不然,脑海里飘来飘去、荡来荡去的,便是众人的言语,以及未来要如何过活。
这一切混乱的思绪几乎要击垮竹允,不想去想,可闲闲无事的脑子偏偏不听使唤的想来想去。
有时他会瞧见皇上踏入晏书楼的身影,可又离去。
那时候竹允权当皇上是忙,忙着没空过来,又或者是避嫌。
这想法一来,竹允便开始羡慕起了皇上,至少她有许多的事情可以做,可以以着繁忙的事物麻痹着自己。
多好。
两人不自觉的开始嫉妒对方,却不懂对方的苦。是最苦,分不清、说不尽,可最惹世人嫌的却是竹允,而皇上慢慢向着被人厌恶的角色发展
。
这种时日一久,皇上身心感到疲惫,而竹允则是觉得自己快要被自己理不清、理还乱的心事给弄得喘不过气了。
皇上效法竹允,不再去管理朝政,一切朝中事物均由竹御的管理。
竹允则是拼命找事儿做,天天拿着个铲子铲雪,从早到晚不停地做着,直到月高高挂上枝头,手依旧不听使唤的摆动着。
最终实在是累的不行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寝居休眠。
支撑着竹允活过来的,让他还得意喘息的不过是尚在娘胎里的孩子。
想要见一面,不管如何,他就是想要见一面自己的孩子。即使是没有出生,他却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期待。
竹允的自虐除了皇上以外众多人都瞧见眼底,有时候铲子竹允会咳,从早到晚咳到晚上,应该是伤风了。
会用应该,是因为不确认,因为没人去召唤御医,所以竹允到底是怎么了,也没人知道。
没有雪可以清理了,竹允会劈柴,他总喜欢做一些体力活,因为那种活可以让他忘却一切,脑子也会馄混沌饨的。
没人去阻止竹允疯狂的行为,反而在背地里看着竹允的笑话。
有人甚至会讽刺地说:“真是做惯了下人,现在还做这种活儿。”
竹允听到了,只会苦笑一声,不去计较。
他们会那么说,不过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太过疼痛的感觉。
纵使在外人眼里竹允做的兴味均是疯子的行为,可是竹允却感觉这日子比以前悠闲的日子要好上许多。
至少,不会在白日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
就这样日子渐渐地走过,到了春季。
雪融化的季节天起最冷,竹允的穿着很单薄。
皇上爱着竹允,同时也产生了一股恨意。说不上是因爱生恨,却能说是因为竹允让她活得太过痛苦,所以才会出现恨意。
冬日里,皇上没让人为竹允制作衣裳。
对于竹允疯狂的行径她多少有些耳闻,可却没有在意,因为那一股无法抹去的恨意。
对于心中滋长的恨意,皇上无力去阻止,也不想去阻止。
也因为如此,竹允的生活日渐苦难,可是竹允却没有自觉,因为每天太过于累,累得他什么都不需要想。
这,其实对竹允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生活吧。如果说他的一辈子就这样度过,或许对竹允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局吧。
在这时节,竹允依旧每日早出晚归地在府内找事儿做。
都说久病成疾,也不知道他的身体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大部分来说下人瞧见他,便会避开他。
竹允整个人看起来太过虚弱,脸色也太过苍白……这种日子久了,大家便会觉得竹允不是人。
说鬼?说不上,打他身上出现的飘渺的感觉让他看起来更接近于神,偶尔出现的妖媚瞧起来就像是妖。
讨厌,经过时日的过去说不上,可也不想去接近,省的惹得一身的腥。
偶尔,朝臣走入宫里会瞧见竹允,那一看便会深深地陷进去。
竹允的身子非常纤细,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只是看着看着就会让人想要去呵护。
竹允本身虽然不够倾城倾国,可自他身上散发的温和气息却让人着迷。
应该是平平淡淡的,可整个人看起来有说不出的诱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人不禁多看上两眼吧。
有时竹御来晏书宫,看着竹允一身瘦弱的样子,便说:“你这个样子,真想把你一辈子锁在房子里,让你永远无法踏出房间一步。”
成为你的收藏品吗?竹允心中一紧,心里闪过一抹慌张。
竹御的想,永远会变成事实。
时过,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临。
都说皇上可以纳妃无数,可女皇帝呢?是否同样可以找男妃?
在新年来临前,皇上又闹出了一些事端。
皇上说要选妃,这对现代的皇帝来说是理所当然,可对女皇帝来说确实惊人的一事。
在这封闭的世界,女人的贞洁便是一切,就是权位再高再众人世俗的理念下,皇上的行为简直就是不知检点。
也就是这时,皇上封了竹允为妃,而且还是贵妃。
这对竹允来说极为讽刺,在这节骨眼上皇上做出这件事儿,不外乎于让众人的不满倾向于竹允。
根据外界的话说:皇上要立妃不过是为了找个藉口好封竹允为妃子,那竹允果真是是个惑主的乱世妖精呀。
一些见过竹允的朝臣则是会说:应劝皇上把竹允敢出宫。
敢出宫后会怎样,就没人知道了。
竹允的皇上的种种举动有着些微的明白与不明白。
有时偶然相见,皇上说:“这样,我们的孩子就有了名分。”
这宫里流言蜚语不是一天两天的,有谁人不知皇上怀孕,孩子的爹是自己?
虽然皇上当时封口,但人多口杂,一下子下来众人心照不宣。
这皇宫,本就是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四二节
帝王,作为帝王的代价是是是受到牵绊,可做为帝王便在某一种意义上可以随便做出自己想做的事。
即使诸多人反对,新年前几个日子里,皇上依旧召开了选妃仪式。
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子嗣中必有一人去参加选妃宴。
这一刻,竹允忽然有些不了解皇上了。
她是当真纸醉金迷了,又或者是以着选妃的名义拿着入宫的人来做要挟朝臣的筹码?
没多久,竹允推翻了这个想法,只因为皇上也让民间有才貌的男子参加选妃。
这场选妃仪式顿时看起来庸俗起来,有了民家的人去参与,多少有人对皇上投以讥讽的目光。
选妃仪式当天,皇上要求竹允同她一起出场。
地点是御花园里。
风吹过,空气的馨香不时环绕在竹允的鼻息间,可瞧见了排列成数个队伍,参加选妃仪式的人,头便不由得痛了起来。
无关于选和不选,皇上是来者不拒,稍有些财势的便会留下,有些样貌的便会封这封那。
一时间皇宫乱了套,被皇上搅和得天翻地覆。
竹允只觉头痛欲裂。
竹允绕到众人身后的凉亭外歇息,蓦然,一抹熟悉的艳红色身影映入眼帘。
熟悉的背影,单公子……竹允的脚步不听使唤地吵着第三排最边儿上的红衣公子走进。
单美人似感觉到竹允的目光一本,回头瞅了一眼,便瞧见了竹允,他对他微微一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蓦然,竹允脑子里闪过这句词。
单美人这一笑倾城倾国,瞬息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单美人被皇上封为贵妃。
无数的日子里孤寂一人,而单美人似乎便是擅闯竹允心中一抹青涩之地的人儿。
在三十那日,皇上忽视了竹允,反而缠着单美人过了一日。
在三十那夜,皇上在后宫举行了一场盛宴,与往日的不同,以前女妃甚少与皇上以外的男人有所接触,可如今这妃子都成男子了,见了也做
不出啥勾当来。
因此,这次的盛宴也格外热闹,可这热闹竹允没办法参与。
参加的人繁多,不止朝臣,六宫里的人均参加,却独独落了竹允。
皇上没有邀请竹允,所以竹允没来。
单美人看在眼里,眼神冷了几分,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人多口就杂了起来,都说女人善妒,可一堆男人在一起也同样。
阿谀奉承的便奉承,道人长短的也说的愉快。
反正嘴在自己身上,爱怎么说便怎么说,人家说了其他家的坏话也无需理,反正那一口口刀子一般话又不是说在自己身上。
“那竹家的竹允没来呀?”
“没来,他哪儿有资格出席这场合?”
“怎么没资格了?皇上可怀了那人的孩子。”
“那人?你说的可真是客气了,应该叫做贱胚子。”
“怎么个说法?”
“皇上心里疼竹允可疼得紧,不让他来不就是怕他会勾引人嘛。”不屑地语气。
这人一说,登时无数妃子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等着那人继续说下去。
男人与男人之间在霄函国并没什么,有什么的是其他男人的玩物却成了皇上的妃子,还是贵妃。
鄙夷也好、嫌弃也好,最多掀起的是一些他人心中更甚且厌恶的波澜。
这些,没办法波及到喜欢竹允的人身上,因为太过微乎其微。
其他人可以随意的议论,也不过是因为这事儿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被骂的不是自己。
这回单美人听不下他们的话了。
从席位上起身,单美人走向皇上,敬了一杯酒便以着身体不适的名义离开。
皇上纵使不愿,却也没说什么。
竹允没回自己的寝宫,去了晏书楼。
在三十的夜晚皇宫里热闹沸腾,可晏书楼却静谧且阴森。
一轮弯月静静地洒下一缕幽光,阴沉沉的、天上无数且零散的星子并未给黑夜照亮多少光芒。
晏书楼,死气沉沉。
也不见单美人敲门,便自行推开晏书楼的大门,没人去阻止,这日皇宫的守卫也不知都去哪儿逍遥去了。
笔直地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一声声的清浅的脚步声似乎是这栋楼里唯一的声音,明明如此地轻。
这栋楼给人的感觉,太过寂寞,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单美人走向二楼的主卧厢房,推开门,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风,定睛一看,是从敞开的门口飘进室内的。
把目光调向床的方向,发现一团黑影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单美人走去,轻轻搂住那团黑影。
体温与体温的碰触,感觉到的只有彻骨的冰凉。
单美人怒了,问:“这冷的天儿怎么不关窗户?”
竹允没做回答,身体依旧瑟瑟发抖,脑子浑浑噩噩的,只感觉到冷,冷的他连关窗子的力气也没有。
单美人叹了一口气,起身想要去关窗,却没想自己的衣袖被竹允抓住了。
单美人皱眉,向后退了两步,衣袖便打竹允的手中滑落。
竹允的力气,甚至连拽着单美人衣袖的力气也没有。
单美人看在眼里,心里不舍了,说不上什么,就是对竹允产生了一种怜惜的感情。
窗子也没来得及关上,单美人重新抱起竹允,说:“快到新年了。”
竹允依旧沉默,就在单美人以为竹允不会说话时,他蓦然道:“嗯,又要老一岁了。”
这岁数年年增加,可心智年龄却似乎停住了。
单美人问:“这冷的天,这地儿怎么还没有一个炉子?”
竹允说:“因为太冷。”所以没有炉子。
“就是因为冷,才需要炉子的,不是?明儿个我来给你添加一个炉子,你瞧你冷的。”
竹允闭口不语。
晏书楼轻轻悠悠的,甚少有人走动,所以冷了,就像是冷宫一样的冷,并非天气的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