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既然觉得好,我们是不会拦着你的。我想你老爸也会对你网开一面的。”云天耀说着又拍了拍李思耀的肩膀,“孩子,你也长大了。”
“您既然恩准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我还要尽快和我家洛洛言归于好呢。”李思耀有点猴急地想跑。
云天耀睨他一眼,摇头道:“两个月没见,才说了几句话就想跑?你是有了老婆忘了亲爹?不急,和我说说这两个月你都是怎么过的,在欧洲玩的高兴么?你的那位洛洛又是什么样的人?”
于是,脱身不得的李思耀只好苦着脸耐着性子和他的亲爹讲述自己的旅程。
颜绯洛辞了职,便开车回到了住处,老式居民区没有停车的地方,所以车子要停在稍远处的超市旁边的停车场。
自从李思耀来到之后,颜绯洛几乎每天都是和他一起回家,停好车之后去超市买菜,然后再有说有笑地走回家。有他在的日子,总是很快乐,很舒心。如今却突然在一瞬间冷清了下来。一边苦笑着一边往小区走,颜绯洛觉得自己真的是傻透了。
然而,还没有走到小区里面,颜绯洛就以一种千锤百炼而来的直觉发现了表面平静的生活小区里不同寻常的违和感。心思稍转便知道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在小区某口的便利店买了一包香烟和一只打火机。极少抽烟的颜绯洛点燃了一支,咬在口中深深地吸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之后,又将还未燃掉多少的香烟丢在了地上,用鞋底踩灭。到了这个时候,颜绯洛已经完全没有了逃避的心思,即便他不踏进小区一步转身就跑,也势必难以再逃脱被追杀的命运,那么索性,一次解决吧……
若无其事地走进小区,走进楼道,在旁人眼中看来那脚步和平常并没有任何差别,可是却有一种跳跃的节奏暗含其中。只有内行人才会知道,那是一种——戒备的韵律。
虽然在黑漆漆的楼道中穿行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感觉,可是颜绯洛在这里并没有受到袭击,一切平静的好像都是颜绯洛多想了。可是只有他本人才能感受到那种掩藏在平静之下的窒息感。
拿出钥匙,打开门,门锁转动的机械声意外地让人胆战心惊。速度是平稳的,气流是平静的,即使是在门锁打开的瞬间,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颜绯洛打开门,像往常一样地走了进去。而就在他进入房间的刹那,“啪”,门被用一种很大的力道关上了。
同一时刻,颜绯洛感觉到有两股力量同时从左右向他袭来,而暗藏在其后的更是多股属于不同人的呼吸声。
身体向前急冲,躲过那左右两股力量之后,一个半空腾跃,外加前空翻,让颜绯洛再次闪过了挡在他面前的一道匕首特有的寒光。
落地后顺势一滚,同时挑起地上的一架落地灯向着刚才袭击他的几个人飞去,顺手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随手一个抛掷,一声惨叫应声而起。
从地上弹跳起来,一手成拳,一手成抓,“咔嚓”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向后一个后仰,有什么贴着他身体的上层扫了过去。右手撑住地面,腿也顺势后踢,又一声闷哼之后,显然又有人受了重伤倒地不起。
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如果连起来看的话,一系列动作其实不超过十秒钟,然而已经有四个人躺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可是房间里显然还有更多的埋伏,接下来同时冲向颜绯洛四个影子就是做好的证明。
又是一阵打斗,那种速度和力量都远比电视上的武打片要真实得多,其背后暗藏的凶险和残忍,更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然而即使是以寡敌众,颜绯洛仍旧没有落在下风,闪展腾挪,颜绯洛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闪避,然而仅有的几次为数不多的出手攻击,却是每攻必中,并且会给对方留下严重的伤害,这一点从围攻他的人只剩了两个就可以看的出来。
右肘撞向右边那人的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的让人战栗。腿下急扫,反身后踢再次踢断了另一个人的腿骨。颜绯洛终于解决掉了围着他的四个人。
然而不等他松一口气,就感到后腰被一个坚硬的金属制物体抵住了,同时一个冰冷的如同毒蛇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主人要见你。”
李思耀因为已经暴露了行藏,自然也不用再节衣缩食地舍不得刷卡。到市区最有名的奢侈品店刷了一身光鲜的行头之后,李思耀同学乐颠颠地上花店买了九十九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直奔同居地准备把“老婆”追回来。
可是刚走到小区楼下,就看见一辆搬家公司的大卡车开了出去。李思耀对那卡车多看了一眼,然后也就没再怎么注意,直奔着颜绯洛的公寓就冲了上去。
然而等他到了曾经的住地门前的时候却傻了眼。房门打开,里面一片狼藉,值钱点的家具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了一屋子空当寂寥。以及匆忙间的凌乱狼狈。
想起方才在楼下看到的卡车,李思耀顿时捶胸顿足,这眼前的场景怎么看都是所谓的人去屋空。看来他家洛洛果然是铁了心思和他分手,为了躲他连家都搬了。
自认为被彻底抛弃了的某人欲哭无泪地坐在地上,一边捡起一个没来得及被带走的抱枕一边戳着他哭诉道:“好你个无情无义的洛洛,我就晚回来那么一步你就弃我而去。看我找到你以后怎么收拾你。”
其实李思耀不知道的是,这所谓的搬家假象不过是某个组织一贯的掩人耳目的手段,很多时候不知不觉的人间蒸发就是从这种“搬家”离去开始的。
刚才的那辆卡车里的某个柜子中,锁着的就是颜绯洛,在柜门的缝隙中,颜绯洛看见了手捧玫瑰的李思耀,然而,他却连呼唤一声也不能做到。车子很快和李思耀错身而过,颜绯洛也只不过看了他两秒钟。再也看不见那个人之后颜绯洛闭上了双眼,或许,这就是他今生见他最后一次了吧?
从未哭过的颜绯洛,突然觉得有些酸涩的液体,滑落脸庞。
一五章 折磨
绯,红色,深红色。《说文新附》中说,绯,帛赤色也。
绯确实是深红色的意思,然而我们今天要说的“绯”却不仅仅是一种颜色。
“绯”是一个组织,是一个用血的颜色来命名的组织,一个喜欢收割人生命的组织,换句话来说,就是——杀手组织。
颜绯洛的名字中有一个“绯”字,这似乎并非是巧合。曾经绯的组织中,就有一个代号叫绯洛的杀手。
不过,在绯洛某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大爆炸,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绯认为绯洛已经在那次爆炸中死亡,所以没有再进行过寻找。直到,网上的一组照片的流传……
此刻,颜绯洛被铐在一张椅子上。为了防止他做出反抗或者逃脱,不仅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走了,而且连衣服都被脱了个精光,加上一针管的肌肉松弛剂,使得颜绯洛完全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呈现出一种脆弱的姿态。
铐住颜绯洛的凳子被摆放在房间的正中,一旁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个男人靠在沙发上,端着红酒慢慢地品啜。
“绯洛,你似乎并不为我们的再次重逢而感到高兴。”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变换了一下姿势,闲适地看着颜绯洛,眼角含着残酷的笑意。
“在这种情况下,请恕我不能用高兴来表达我看见你的情绪,绯雾。”颜绯洛依旧淡然冷静地说着话,似乎并没有为自己的赤 裸而羞愧,也没有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
“呵呵~”名为绯雾的男人轻声地笑了起来,“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冰冷无情啊。可你越是这样,就让人越想将你切开了放在火上烤热。”
颜绯洛也轻声地笑了一下,“绯雾,你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残暴恶心,让人看见……就想呕吐。”声音平静而温和,一点不像是在辱骂别人,而只是叙述事实。
“看起来你的精神还很好呢。能嚣张的时候尽量嚣张吧,反正,你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再继续下去了。借着那场爆炸诈死?真的是好主意,我们连尸体都找不到却还是不得不相信你已经死了。要不是那些照片……洛,你的运气似乎实在是不够好呢。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后悔逃跑了?”绯雾走到颜绯洛面前,勾住他的下巴,猛地用力抬高。
“从离开的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过总有一天会被你们找到的可能,可那又怎么样?能离开这个人间地狱,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值得的。”颜绯洛不卑不亢地说着,眼神因为下巴被抬高的角度,甚至有一点骄傲的感觉。
“你还真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连这种讨人厌的样子都和她一模一样,当年她不顾一切地离开父亲,而你,也是不计后果地想要逃走。你们果然一样地愚蠢。”鄙夷的语气带着嘲弄。
“怎么?他允许你称他为父亲?在他眼里,我们这些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过是人形工具罢了。我的母亲从未后悔过,我,也一样不后悔。”颜绯洛坚定地说着。
“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从你在那场爆炸中消失开始,我就已经被定为这个组织的继承人,而如今,我也已经是这个组织的主人了。我们的父亲……已经被我杀死了。虽然他一向都对我们很无情,可是作为继任者,我还是不得不称他为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绯雾甚至是有些得意的,“你知道么?他原本选定的继承人是你,你一直都是组织中最优秀的,不论我多么努力都无法超越你。可是因为你的逃离,这一切都属于我了,再见面的时候,你只是一个……叛徒!”
“继承人?急成这个充满着肮脏血腥的组织?那还真是恭喜你了。我很庆幸我没有真的成为继承者,不然,我这辈子都别想再睡一个安稳觉了。”颜绯洛有些庆幸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假装的。
“是么?就算是肮脏血腥吧,至少,我可以活着,可你呢?很快,你就会死去,而且是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你不会以为绯对背叛者是仁慈的吧?”绯雾似乎说的很愉快,仿佛能将颜绯洛折磨着死去,是一件很令人兴奋的事情,“我真期待你到时候的表现。”
“还记得你的母亲是怎么死去的么?当时你就站在旁边看着,那种痛苦、绝望,是不是让你一想起来就觉得灵魂都在战栗?”绯雾笑得更加开怀,也更加冰冷。
而颜绯洛已经闭上了眼睛,否则,他的眼中会流露出痛苦以及脆弱,这些,都是他不愿意在此刻露出的情绪。
“放心,我不会让你像你母亲一样那么死去的。你,应该有更适合的死法。”绯雾捏了一下颜绯洛的脸,声音有些飘忽起来,“死亡是一件很唯美的事情,我们需要延长死亡的时间,好充分享受那种快感。作为一个曾经的杀手,我赐予你这种享受自己死亡的殊荣……”
房间中放着一只巨大的玻璃缸,三米见方,玻璃缸的里面躺着一个浑身赤 裸的男人。他的双手被反铐在身后,躺在缸底的姿势看来并不舒服。然而他的表情是平静的,睁开眼睛,没有焦距地注视着前方。
这个男人正是颜绯洛,而绯雾已经吩咐给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的解药,因为有挣扎,痛苦才能体现的更加淋漓尽致。他想看这个男人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样子。
玻璃缸中开始不断注入大量的水,很快的,颜绯洛的身体就被水没过了,他的口鼻也随之被水没过。然而,颜绯洛并没有动上一动,任由水没过自己的头部,有种等死的绝望感。
而绯雾就在玻璃缸的外面看着,他并不着急,颜绯洛的闭气极限是一分半钟,这只是刚刚开始,窒息而死的感觉很痛苦,他不认为这个男人会在这个时候就放弃。
果然,就在水没过了颜绯洛的头部差不多一分半钟的时间后,颜绯洛晃动了一下身体,于是他的头部浮出了水面,大口地吸了口气之后,身体再次跌了下去,不过,显然足够他再支撑一段时间了。就这样,水面一点点地增高。颜绯洛随着水的起伏,身体也在上上下下地浮动着。头部偶尔能够露出水面,他都会大口地吸气。
因为手被铐在身后,所以他的动作很艰难,不过显然,他还没有放弃活着的欲望。
“多美妙的姿态啊,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你能坚持多久?十个小时?八个小时?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能看到这样的表演是很难得的机会,不要让我觉得你坚持的时间太短。”绯雾闲适地坐在房间中的真皮沙发上,左腿随意地搭在右腿之上,右手放在沙发的靠背上,左手端着红酒,看来很舒适的姿势。
因为水面升高到了一定程度,颜绯洛借助水的浮力调整了身体的姿势,已经从躺着变成了坐着,而水面才没过他胸口的位置而已。这让他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
绯雾也不着急,就放任颜绯洛坐着喘气,端起红酒对着颜绯洛举了举,微笑道:“今天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不是么?”
颜绯洛也微微地笑了:“果然,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们的意见难得地一致呢。”绯雾继续微笑:“你要明白,这一切都源自于你的背叛和逃离,并不是我对你的狠心,千万不要恨我。哦不,你还是恨我吧,被你憎恨着,实在是一种无比美妙的滋味。只可惜,你死了之后,这份恨意,也会消失无踪了呢。”
水面仍然在不断上升,颜绯洛已经又从坐着的姿势变成了站立的姿势,水没过他的脖子,继续上涨。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组织中能和我相争的只有你,可是显然你的运气要比我好的多,但是,看来你的好运已经到头了,最终,你会在我面前绝望地死去。”绯雾的身体似乎真的激动起来,微微颤抖着。那是兴奋的表现。
颜绯洛费力地点着脚尖,仰起头,让自己的鼻子露在水面上。呼吸,用尽每一分力气地呼吸。曾经,他并不惧怕死亡,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他会想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活下去的希望。或许,是从遇见那个叫做“李思耀”的男孩开始?
还记得,在某座桥上,思耀要求过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心里想的是他,当时答应了他,如今,他没有食言吧?想到这里,颜绯洛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到现在,你还笑得出来么?”绯雾显然很不满颜绯洛的表现。
水已经不再注入了,而水面已经没过了颜绯洛头顶的位置,他必须不断动作着双腿,才能勉强浮上水面呼吸,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笑得出来?
“既然你这么悠闲,我们就再给这个游戏增加一点趣味好了。”绯雾有种恼怒的感觉,“把那个东西,倒进去。”
就在他的命令下达之后,有人站在玻璃缸旁边的一个高台上,将一只透明的小鱼缸里的水也一起倒进了那个巨大的玻璃缸中。
哦,这小小的一缸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那随着水一起进入玻璃缸的,还有两条小鱼。
这两条小鱼真的很小,每条只有人的拇指大小,有着鲜绿色的背部和鲜红色的腹部,乍一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可是在它们的鱼吻之下,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三角形尖利牙齿。
食人鱼,这种鱼,如果是成千上万只的一整群的话,可以在几秒钟之间将一头河马啃的只剩骨头。
现在,没有成千上万,只有两只,可就是这小小的两只,也够人消受的了。
两条食人鱼刚进入玻璃缸,就朝着颜绯洛所在的地方游了过去,只是一个瞬间,两个可怕的伤口出现在颜绯洛的左肩和右腹。鲜血在水中晕开,凄厉的美丽。
剧痛让颜绯洛的表情扭曲了起来,然而他不但没有挣扎,反而开始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沉到了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