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我跟着你们下来的,快走!”他拉着简行就向外面跑,然而利华德家的保镖却拿着枪等在楼梯口。
“别开枪!”这么叫着的却是刚才被赏了一棍子的强尼,他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不能放他们走!”保镖机械地说。
“我知道,但是不要在这里用枪,把他们关进冰库就行,你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注意吧?”
保镖们对视了一眼,一人一个将简行和Yake丢进了刚才的仓库。
混乱之间简行只注意到一个词“冰库。”
9.3
简行看着Yake,真是气得不想说话。其实他在下来的时候就发现Yake跟着,所以他才如此胆大妄为,指望Yake发现情况不对之后能够去找救援,却没想到他傻到自己一个人冲出来。木头棒子,冷兵器?
“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这样看我…..”Yake低头,仿佛真的在反省,“现在怎么办?”他站起来再门边摸索。
他居然还好意思问怎么办!
“门打不开啊!”
“当然打不开!”这么容易就打开了还用关吗!
“这是什么地方?” 打不开门,Yake开始打量起四周,周围囤积了不少木头箱子,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鱼腥味?”他转头看向简行“Jane ,不要告诉我,事实和我想象的一样。”
“我可以告诉你,你想错了,如果你不想听实话的话。”简行斜着眼睛说。
Yake终于闭嘴,看来是总算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境地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挨着简行坐下。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他语调孱弱地问。
“这个问题你应该在拿着木棒冲出来之前先想清楚。”
“……Jane。”
“什么?”
“你真孩子气。”
“.…..”如果现在简行有力气,如果现在简行有心情,如果现在简行有武器,他就动手了,可惜他没有。
“当我没说。” Yake却又笑,一边还挪近了些。
“我已经听见了……”
“好了,现在也不是争吵的时候吧?”犹记得从前,他们也常常这样吵嘴,说是吵嘴其实倒也不尽然。每次都是Yake先做了什么惹得简行生气,简行心情还算好的时候就会说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直接不理会他了。然后Yake就开始绞尽脑汁的逗间行笑,十次也能成功个七八次,剩下的两三次,就只好尽量不出现在简行的视线范围内,直到他消气。
“你以为我想跟你吵?”
顿了半晌,“Jane,你一点也没变。” Yake又挪近了些,四周开始冷了起来,他能感觉到简行身上散发的体温,暖暖的。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通,他以为简行会变,他经历了人世间最不可原谅的背叛,却可以这样坦然的和自己交谈,一如既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从第一眼见到简行的时候,他就知道,简行很纯。不是那种未经人世的纯,而是那种经过历练依旧保持着的纯净,坚定的,难以动摇的。
所以他喜欢简行,死皮赖脸的接近,然而又终日患得患失。
他无数次的想着,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不那样做,那么简行会不会从此就留在自己身边了?
“Yake。”简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为什么要来?”
“你知道我从来也不想看你受伤。”
“你受伤了,我却比你还疼”是谁曾经说过这句话,仿佛几个世纪那么遥远,往事而已。简行低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船上,为什么要来。”
“因为强尼说你会在这里。”
“你想见我?然后呢?”
“想问问你,还愿不愿意原谅我,还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他说的顺口,简行哑然。“你觉得有可能”
“‘这个世界上没有假设’只有做了才知道结果,这是你说的。”
简行终于笑了,“你倒记得。”
“Jane,很多年了。” Yake将脑袋搁在简行的肩上,双手抱胸,他穿的是短袖,胳膊很冷。“我那时候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这么多年,我做了那样的事,这太折磨人了。”不断的自责,深深地愧疚,梦里也不能稍安。
“这就足够了。”简行不是圣人,但也并非睚眦必较。他不想纠结于某些特定的事情,因为那会阻止你前进。
简行感觉到肩头有些湿,他抬起手,摸了摸Yake得头发,道:“会结冰的。”
然后他听到哽咽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他只想享受生活,平静而又自由的,那些个陈年旧事,又何必死抓着不放,只会空把人的头发染白了。
Yake 问:“Jane,我们会死吗?”
他是怕死的,既怕死,又胆小,爱又不敢说,仅仅是默默地纠缠。
然而他终究没有死成,简行也还活着,当他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个男人爱着简行,毫无遮掩的,近乎狂热的。
简行说喜欢他,这就足够了。
当爱已成往事,我们还有回忆。
第十章
10.1
人的习惯分为两种,天性以及后天养成。
天性易改而后天难易,
举个例子来说就是:
当一个3岁的孩子在偷吃糖果被发现之后哭泣着对你说,我下次再也不会这么做了,那么,请相信他。
但是如果是一个成年男人,执着你的手,深情款款的对你说,为了你,我以后再也不会去赌了,那么,请当他是在放屁。
简行发誓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事实上,如果有选择的余地他宁愿到死也不要遇到这种情形。
尽管他是被左岩抱在怀里看不清四周的境况,但是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不知哪里的爆炸引起的一阵一阵的剧烈震荡。
耳边传来的不是枪声就是爆炸声,那可比去电影院花高价看到的立体声电影精彩多了。
他们目前所走的地方都还算安全,因为在负一层,据说主要的交战地点是在甲板上,而柳的船是在负二层。
不过显然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爆炸就发生在距离他们这队人不到五米远的地方,走在最前面的人受到波及,一个被炸得尸骨无存,还有一个被弹飞的木头砸破了脑袋。
船身被炸出一个洞来,不知道谁在外面喊了一声,子弹雨点似的自那个破开的大洞狂扫过来,对方仿佛弹药充足,完全不知道停歇。下楼的楼梯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然而他们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
“左先生,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跟船一起沉了。”
左岩沉思了一会,对身边的人说:“告诉柳,让他先走,”然后果断地一挥手,“我们上甲板。”
虽然他的面色不改,但是简行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心已经汗湿了。
他们离甲板越近,枪声就越响,快到舱门口的时候,突然冲进来一队人,二话不说就对他们开火。看来也是对黑手党积怨已久,瞅准了机会要连根拔起。
左岩的人自然不会呆着不动任人宰割,他们倒也是训练有素,很快组织起来开始反击。
左岩手里抱着简行,身后护着麦迪躲在后面,只是皱眉。
“放我下来吧。”简行想了想说。
左岩猛地低头看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悲伤,他毕竟是做老大的,也舍不下自己的兄弟送死。最后终于把简行放了下来,一把拉过身后的麦迪说:“你们从后面走,如果遇到国际警察,就说是被逼上船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小心利华德的人。”然后交了把枪在麦迪的手里:“会用吗?”
麦迪点头。
“保护好他。如果他有事,你也不用活了。”
麦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用力点了一下头。然后扶着简行往后走,刚走了一步,简行又被抓住手臂拉了回去。
这个吻倒是很温柔。
左岩亲完了之后却不说话,只是看着简行的脸,半晌才放开,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麦迪翻了个白眼,重新扶住简行。
简行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来,轻声道:“小心点。”
左岩大约是听到了,那笑容让简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在枪战现场而是在游乐场。
两人这一路下来却是顺利的可以,既没有遇到国际警察,也没有遇到利华德的人,却是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对方在见到他们的时候也相当惊讶,然而很快又笑了,抬起手来打起招呼。
“HI,Jane。”
如果对方不是坐在一摊血水里,简行也许会觉得这只是一个多年不见的关系不咸不淡的老同学之间的普通招呼。
“强尼。”
“强尼叔叔!?你怎么……”
简行一把拦住要过去扶强尼的麦迪。看到他的动作,强尼挤出一个苦笑。
“没关系的,我现在做不了什么了。”他艰难的侧了一侧身,让两人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右半边身子,他的右手从大臂以下都已经不见了,那夸张的血水正从断口源源不断地流下。
简行挪到他身边顺着墙坐下,手上沾到了血水,粘粘的,很不舒服。
“我何尝又不想把事情看得淡一些,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但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了,改不了了,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做了许多错事,没有一刻是心里好过的。”
“Jane,我真的是把你当成朋友的你知道吗?现在这样说,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真的没想过要害死你。”
简行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他知道强尼说的是实话,因为如果他真的想自己死,那么那个时候就应该让那个人开枪了,而不是将自己关进冰库。
“Jane,我好怕呀,原来死亡是这么可怕,孤独的,冰冷的”强尼突然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猛地抓住简行的手臂,吼道:“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简行冷静地握住强尼冰冷的手,仅剩的一只手,一根根地掰开他几乎嵌入自己肉里的指头,慢慢地站起身来。冷冷地道:“你必须死。”
强尼愣了一下,终于冷静下来,笑得有些悲伤,喃喃地重复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简行拉起麦迪:“走吧。”
“但是,强尼叔叔……”麦迪一直傻看着他们,觉得他们的对话十分诡异,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听懂。
“Jane,”强尼突然又叫,他顿了一下,说:“在最后的时候能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简行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麦迪的手又紧了一些。
他近距离的看过,强尼不止手臂上的伤,他的肺里还插了一根细长的管子,大概是被爆炸波及到的。这样的结局,也许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他突然停下来问麦迪:“如果一个人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恨他吗?”
麦迪症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机械的回答:“要看是什么事。”
“例如杀父弑母。”
“当然会。”
“恨到想杀了他吗?”
“当然!”
“但是如果他已经死了呢你会觉得如何?”
麦迪想了一会道:“解脱了。”
“那么恭喜你,你解脱了。”
麦迪看着简行,又看了看身后,已经看不到强尼的影子了,他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什么,悲伤到想要流泪,然后毫不掩饰的痛哭出声。
10.2
“小心后面!”
简行本能的侧身,一枚子弹从他的身侧飞过,直射入那个欲图偷袭的男人的肩头,惊得简行冒了一头的冷汗。
“你会不会用枪的?”
死在别人手里就算了,死在自己人手里,自己未免太冤啊。
“少废话!”
麦迪拉着他就跑,他是受过射击训练没错,但是真正用起来,还是第一次,刚才射这一枪,他自己也给吓了一跳,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刚才的枪声似乎使他们成为了目标,刚跑没几步,一个高大的黑人就从前面冒了出来。
“嘿嘿!”
麦迪冲他傻笑。
黑人也笑,露出两排整齐白洁的牙齿。笑归笑,黑人倒还不傻,知道同时举枪。
麦迪灵机一动,举起两根手指头大声问“2乘以3等于几?”
黑人迟疑了一下,似乎真的在算。麦迪趁着空隙一脚狠狠踹向他的裆部“是6啊,笨蛋!”
然后得意的继续前进。
“麦迪。”简行突然喊。
“什么?”
“你可以出师了。”都会举一反三灵活运用了。
麦迪得意的一扬头。
“小心!”简行眼看着麦迪身后的男人就要扣下扳机,枪声响起,倒下的却是举枪的人。
“你们两个,过来这边。 ”
“左岩?”没时间再多交流些什么,简单和麦迪赶紧跑了过去。
左岩一路护送着他们上了甲板。
甲板上的情景却是叫人绝望的,国际警察和黑手党们的火拚激烈异常,中间还夹杂着不知道倒向哪边的利华德家的人,简直一片混乱,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
“不是不许带武器上船的吗?”简行看的瞠目结舌。
“这是沃特森的船,他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囤好家伙,再加上戴西尼波特那一仓库的重兵器。”
简行立即回想到那个叫做肯特的男人,难怪他那天如此紧张,原来那一仓库都是军火……
“真正没有带家伙上来的也就只有朱利斯顿家了。”
左岩一边说着,一边举枪击毙了一个从前面跑过的男人。
“你知道你打的是哪边的人?”简行惊异地问。
“反正不是柳的人。”左岩说话间目不斜视,又换了一个弹夹。
简行嘴角一抽“你就不怕沃特森和戴西尼波特事后报复?”
“他们放在这的人就是送死的,真正惜命早也撤走了。”说着又是一枪。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光躲在这里放冷枪可不是办法。
这时候头顶上传来螺旋桨巨大的转动声,左岩抬头看了上面一眼,突然说:“简行,希望你的推断是对的。”
“什么?”简行听得一头雾水。
左岩却突然一把将他抱起冲出了他们藏身的地方,一边示意麦迪跟上,一路冲向甲板边缘。冲着上面大喊:“沃特森!”
简行这才发现,原来上面的武装直升机里坐的是沃特森。
左岩相信他,相信他的推断是对的,相信沃特森不会杀他,不但不会杀他,相反的,还会更加希望他活着,会救他。
直升机慢慢靠了过来,舱门打开,沃特森伸出头来,手中拿着绳梯看着他们,还是一脸的冷然“我只有两个空位。”
“你把他们带走就行了。”
左岩把简行放下来,警惕地看着周围,直升机太过显眼。
沃特森冷哼一声扬手抛下梯子,直升机往甲板上一番扫射,逼退了意图靠近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