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强尼走了之后,简行拉住麦迪问:“强尼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好像在给叔叔做事。”
“他也是朱利斯顿家的?”强尼的姓氏,他记得应该不是朱利斯顿才是。
“算是很远的亲戚了,他们家一直住在乡下,和这边来往不多,强尼是因为从小被送到城里来上学,在这边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和爸爸他们比较熟悉。”
简行点头。
“怎么了吗?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不是你的同学吗?”麦迪疑惑。
“没什么,”简行想了想还是说“以后别让艾瑞斯单独和他呆在一起。”
麦迪愣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吩咐了下去,他本能的相信着简行,他发现,有时候相信可以不需要理由。
次日天还没亮简行就被粗暴地拖了起来。简行不是个贪睡的人,实际上他还算十分勤奋的那种,然而无论是嗜睡的还是勤奋的,我想没有睡回在还没睡醒时就从被窝里拖起来,迷迷糊糊地被一群比麻雀还吵杂的女人七手八脚地套上衣服,再由两个高壮的大汉一路拖着塞进车子里,还能保持愉悦的心情。
“搞什么?”在被丢进加长的劳斯莱斯之后,简行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
麦迪坐在他的身边,今天穿得非常正式,简行第一次见他穿西装,深色西装,头发也梳得油亮,让麦迪看起来比平时要更加成熟了一些。
“柳先生昨天说话你都没在听吗?”麦迪极其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简行不语,他光忙着欣赏美人去了,哪还有心思注意美人说了什么。
麦迪从他的表情也看出来他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进去,深深叹了一口气:“利华德家发了召集令,要求召开五大家族会议,地点在沃特森家提供的豪华游轮上。”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麦迪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我在哪,”然后又指了指简行“你在哪!”
简行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他的卖身契,他简直要抓狂。“可以问一下违约金是多少吗?”
“你薪水的十倍。”
简行扳着指头算了一下,还是算了……
“那个柳,到底是做什么的?”
“柳先生是阿普利亚家的军师,教父的教子,教父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不过阿普利亚家从好几年以前就一直是柳先生在负责了,也许教父去世之后,他就会正式继承阿普利亚家吧。”
“教父没有儿子吗?”需要一个教子来继承?
“有是有一个,不过现在还在监狱里,教父过世之前大概会被接出去吧。”
监狱……好吧……他就不八卦的去问是怎么进去的了。
“柳的全名是什么?”他又问。
“没有名,柳就是名字,教父赐了阿普利亚的姓给他,不过他还是坚持让别人叫他柳。”然后麦迪突然一抬眼“怎么?你迷上柳先生了?”语气酸酸的。
“不,只是好奇。”美人美则美矣,却过了他所期待的年龄,看看就好。
“其实,你会迷上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麦迪松了一口气之间,语调又有些落寞“认识他的人,只会有两种,爱他的,和恨他的。”
“那你是哪一种?”简行笑着反问。
麦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不恨他。”
那就是爱他了!这句话简行只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他看向窗外,车窗摇下了一条缝隙,暖暖的海风迎面吹来,带着海边特有的咸湿气息,他们到港口了。
第六章
6.1
想要接近一样心仪的东西,通常人会采取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的,一种是迂回的。
同样的,当人们开始尝试去接受某样东西的时候,你更能接受拿一种方式?
简行从来不觉得聪明,但也自忖离笨蛋这两个字想去甚远,然而在面对某些情况的时候,他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后知后觉的傻瓜。
当然,上面那句是麦迪的评价,不是简行自己的。
海岸的阳光尤其刺目,简行的眼睛从下车之后就没能完全睁开过。视线穿透轻薄的镜片,恨不得用这细小的眼睛将前面两个戴墨镜的人的背后射出个洞来,这两个人当然是麦迪和随行而来的本。
今天的港口只停泊了一艘船,通体雪白的豪华游轮,这本该是属于沃特森家的财产,在这个重要的时刻,船首挂上了五枚纹章,苍鹰、橙花、罂粟、蛇以及狮子,那是五大家族的徽章,标示着这次五大家族的会议。海伦皇后号,犹如俯卧在碧蓝海域中的白鲸,沉静而高贵,叫人惊叹不已。
港口的气氛非常之严肃,所有通道都被身着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们堵了起来,这些应该都是五大家族的保镖们。
每个进入港口的人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即使是五大家族的族长们也不例外,身上不得携带任何武器。
“等!”简行眼看着毛茸茸的大爪子就要向他身上摸过来,连忙后退。开玩笑,让这种大熊摸一遍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这一退,立马被五把枪抵住了脑袋。
麦迪赶紧跑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那个负责搜身的男人看到了麦迪胸前家族的纹章,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投在麦迪身上的目光依然带着不屑。那是自然,因为现在五大家族中朱利斯顿家明显处于劣势,他们早早的洗白,虽然生意做得还算不错,也仅仅是守住了上一代的家产,阿卡切西雷已经上了年纪,而唯一的继承人只有这个刚满16岁又没什么威慑力的孙子。
“他不让搜身。”男人指了指简行说。
麦迪瞪了简行一眼,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你配合一点行不?”
“我也想。”简行无奈耸肩“我有洁癖,严重的!”他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你哪这么多毛病!”麦迪怒道。
“请问,他还要不要进去?”男人有些不耐烦的问。
“要!”麦迪肯定地说,然后转身“被他摸下会怎么样?”
“会吐!”简行坚定地说。
“那你就吐在他身上好了,有什么好说的!”麦迪受不了的将他推了过去。
结果简行一看那毛茸茸的大爪子伸过来,又不自觉的后退。“等,再等一下!”
“朱利斯顿先生!”男人满脸怒容地质问。
麦迪也怒视简行。
“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简行捂着自己的胃部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盯着男人的脸看了足足有三分钟。
“喂,你往哪走!”麦迪哭笑不得地问。
原来简行一边吸气,一边后退,比刚才退得更远了。
“我……”
简行刚要说话,却踩到身后人的鞋子向后倒去,身后的人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他托在怀里。简行知道那是个男人的怀抱,因为只有男人的手才会如此有力,奇怪的是,在淡淡的橙花清香的环绕中,他的胃竟然没起反应。
“站稳了吗?”
似曾相识的声音,简行猛地站住身子,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柳先生!”向他问好的却是刚才给他们搜身的保镖,看来柳的地位不仅仅是在阿普利亚家,甚至在整个西西里都举足轻重。
“港口在那边。”柳一扬下巴指向港口的方向。
简行的面色实在是好不起来,难道他要将自己向后退的原因说出来给眼前的男人听?那也太丢人了吧。
他还没反应过来,柳已经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向港口方向走去了。
“柳先生!”那个搜身的男人又拦在了他们面前。
“怎么?”柳的声音依然低沉,只是微微斜了眼睛,那个男人就订在那不动了。
“我们,得确认所有人没带武器。”男人的眼睛看着地下说着。
柳倒也没为难他,两手一摊:“行啊,搜吧!”
一群男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人敢上前来。
“怎么,不想让我过去?”
“不是,不是。”男人连连摆手。
“那快点搜啊。”
男人左右看看,终于走了上来,视线投放在自己的脚下,只意思性地在柳的腰侧轻拍了两下,就像是在为他掸衣服上的灰尘似的,然后便示意可以走了。简行看见,他碰过柳衣服的手放下来之后还在不自觉地打颤。
搜完了柳,男人又回到简行面前,当然,态度是天差地别。
简行又要跑,被麦迪一把拉住。
“怎么,他不上海伦皇后号?”柳转过头来问。
麦迪两只手死拉住简行不放,他抬眼看了一下负责搜身的男人,用不高也不低的声音道:“他有洁癖,严重的!”他重复了简行的话。
“有吗?那我刚才碰他怎么没事?”柳问,神情绝对的认真,认真的简行恨不能找个地洞现在就钻进去。
“我只是,对不太美好的事物……”他这样辩解了两句。
柳这次是真的笑了:“那我搜就没关系?”
简行发誓,柳绝对是故意的,无论是昨天还是……这个漂亮的男人喜欢看别人出丑。
负责搜身的男人更是被简行“不太美好的事物”几个字刺激的全身发颤,他身后的男人们看着脚下,肩膀无一不颤抖着,当然,是和负责搜身的男人所完全不同的颤抖,前者是气的,后者是笑的。
“柳先生!”男人语调激动地说。
“我知道”柳一摆手,他知道男人的意思,搜身一定是要他们负责的,自己不可以插手。他走到简行的面前,一手抚上简行的肩膀,说了句:“委屈你了。”
然后简行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便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在倒地之前,他似乎看见了左岩,看见他满面怒容地从后面冲上来,冲着柳吼道:“你这是做什么!”
简行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居然晕了大半天,真是该死!脚下的地面并不平稳,有些微的摇晃,简行知道,他已经在海伦皇后号上了。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麦迪和本都不在。
后颈还疼的厉害,自己八成是被柳打晕后直接拖了上船,这个人明明长的这么漂亮,怎么下手就这么狠呢!简行郁闷的想。还有左岩,他相信自己那时候看到的不是幻觉,左岩在这里,他在这里做什么对了,他是黑帮老大,黑帮和黑手党,还真是黑到一块去了。而且他似乎还认识柳。真是搞不懂。
简行干脆又向后仰倒在床上,他想继续睡,但是肚子却抗议了起来。他只好又爬下床,床头有小冰箱,他打开冰箱的门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嘴角一抽,好个高档的摆设!犹豫了再三,他还是套上外套,打开了房门。
6.2
走廊上空荡荡的,别说是人,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从走廊两侧的气窗向外望去,海天都是极深的靛蓝,耳边回荡的是潮水的声响,周围看不到陆地,也没有引航的灯塔,他们一定是到了海中央了。
地面上铺了色泽鲜亮的红毯,简行顺着红毯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楼梯是铁质的,皮鞋的鞋底踩上去一脚回声要来回传好一阵子。
简行很少坐船,他总觉得船这种代步工具是能不坐就尽量不做的,比之飞机火车,船实在是不怎么安全,无论多好的船只。泰坦尼克不就沉了吗?指不定下一个就是海伦皇后呢!
这么想着,他又呸呸了两声,乌鸦嘴,乌鸦嘴!
楼梯口有两个高大的意大利男人看守着,一左一右,站得笔直,好似门神。简行从这两人中间走过去,这两人看也没看他一眼,不知是当他不存在呢,还是当他们自己不存在。
这一层要稍微宽敞一些,简行虽然不怎么坐船,但到底还是有些常识的,知道游轮的构造应当是越向上空间约小,金字塔似的,当然叠不了那么尖。
他本能的觉得厨房应当在下面,于是又下了一层楼,下面那层是个空心的矩形,他在这一层找到了升降式的电梯,电梯是透明玻璃的,他走进去,按了负一层。从电梯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楼的中央大厅,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似乎是在举办一场宴会。
桌子上摆放了精致的点心和各类高档的酒品,无论是男人或者女人都盛装出席。在那群人当中简行很快发现了熟悉的身影,那是站在角落的本,以及…….强尼……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本应当是寸步不离麦迪才对,看来麦迪应该是和其他四大家族的族长在一起,大约五大家族的高层都留在了别的地方议会也说不定,在宴会上也没有发现柳和左岩。
在电梯指向一层的时候他猛地按下一层的按钮,将电梯停了下来。不过他当然没打算去宴会上觅食,他实在是不想被强尼看到自己。他聪明地等在宴会厅门口,不一会儿,果然看见酒侍端着空盘子和酒杯走了出来,他偷偷地跟在酒侍的后面,没走几步,又下了一层楼,再七万八绕了一会就到了简行的目的地,厨房。
厨房里忙得一团乱,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入侵者,于是他堂而皇之地大快朵颐了一番,酒足饭饱之后,满足地拍拍肚子轻手轻脚地推门退了出去。
简行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不想中国有个非常经典的词语叫做乐极生悲,于是他在兴高采烈地走了五分钟路之后,面对着错综复杂的楼道,恍然到自己迷路了。
“该死!”他一拍脑袋,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找了一条路走下去,又七弯八绕了大约有十来分钟,他终于听到了人声。在一个铁门的门口站着大约有三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地位颇高,之所以如此判断,是因为在这个看起来非常严肃的地方,男人却肆无忌惮地穿着鲜艳且华丽的花衬衫,没错,就像海南岛的岛服,当然男人不可能去穿十五块(是15块吗…..我不大记得了)一件的岛服,但是也不能排除夏威夷特产的可能性,因为那衣服实在是恶俗得可以。
男人在用意大利语和手下们交谈着,简行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所以男人面向他的手下们很快发现了他,并且高喊了起来。
男人转过身来,他戴着墨镜,典型的意大利棕色卷发,嘴角挂着邪邪的笑意,一副花花公子样。
简行还没反应回来是怎么回事,两个壮汉就一左一右将他按在了墙上。两人一口的意大利语,简行听得眼冒金星,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用英文大喊:
“你们做什么?”
花衬衫漫不经心地跺步过来,一手轻佻地勾起简行的下巴,简行死命甩头,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放开我!”他要求道。
花衬衫皱眉看了他两眼,又对他说了一句意大利语。
“说英文行吗?我不懂意大利语。”
花衬衫又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是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假,好半天,才用英文问:“中国人?”
听到他会说英文,简行松了一口气回道:“是。”
花衬衫一挥手,两个壮汉终于将简行放了下来:“在这里做什么?”
简行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心想回去一定要好好洗洗才行,没好气地回:“我迷路了。”
花衬衫笑了,突然执起简行的一只手在手背上亲吻了一下:“肯特.戴西尼波特。”
简行只顾着擦他的手背,也没注意听人家的名字,心不在焉地报了自己的名字:“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