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晖终于走累了,他坐在一个公车站的长椅上,一个孤单的人安静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面对着冷清的街道,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觉得他那么孤单,不应该是幸福的吗?
那种神情触动了陆海震的神经,真想——吻他。
想起了他们的第一个吻,那时禹晖也是坐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为那人流泪伤心。与现在的情景何其相近?禹晖你现在在想着谁?
天黑了,陆海震一天没吃饭,因为禹晖从出来到现在也没吃饭。陆海震开始觉得有什么是真的不对了。
看见禹晖进了轻轨车站,陆海震被自己的感觉搞得要发疯了,他害怕再跟下去,害怕会是不一样的结果,害怕再次面对失望。再坚强的人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这种打击。
有点不同,禹晖没有去窗口排队,而是选择用自动售票机买票。
不知是胜了自己,还是败给自己,反正陆海震还是依样校仿,跟着上了车,车里没了从前的拥挤,可是陆海震一点也不担心会被禹晖发现,因为禹晖根本不看任何人,他选择了靠近车厢一端的座位,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正如陆海震预料的那样,禹晖来到了海边,没有再象孩子一样玩海水,只是呆呆直直地立在那里,一任海风肆意刻画着他瘦削的轮廓,站了那么久,他明显瘦弱了的身体,在滴水未进地走了一天之后,还能支持得住吗?陆海震渐渐觉得禹晖的身影变得模糊,象是在看落入水中的像片,摇摇晃晃。是自己的眼睛被海水打湿了吗?顺着脸颊流到衣领里。
他的头发短得不能象从前那样拂上眼角,可是他的侧影一样让陆海震心疼到不忍。怎么能就这样看着他却不能抱他、吻他?怎么再忍心放开他?
”禹晖“只轻轻的一声还带着颤音,
那单薄的身体却明显地被唤醒,象是打了个冷颤,不敢相信地回转身。对上陆海震的眼睛,禹晖蒙着水雾的双眼大睁着,不知那泪,究竟是何时流下的,只是陆海震看到的一张脸,布满泪痕,毫不掩饰的伤心,那如清泉般的眼中却有如瀑布般奔涌而下的泪水……
心碎了,彻底碎了。
除了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发疯似地亲吻他,还能做什么?
……
冰冷,我们不要。伤心,我们不要。分离,一刻,一秒也不要。就这样熔化在一起吧,让爱的岩浆把我们浇铸成永远都分不开的一个人。
”蓝冠“酒店大厅前台,一切似是轮回,命中注定。二人又一次同时站在这里,陆海震把身份证、信用卡,放在柜台上。出乎意料,这次,站在柜台里的接待员小姐却把注意力直接转向了禹晖,”禹先生,又来看海了?“禹晖只是微笑不语,”跟朋友一起?“
点点头脸上却有着陆海震不敢相信的坦然。
”那给您来八楼能看海的那间吧?“
轻轻地点头。翻着登记簿的接待员象是与禹晖很熟,象是就知道他不会反对。接着一边登记着陆海震的身份证。一边又程序化地说着,您如果对房间有什么不满意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前台,我们看到您的电话,会联系楼层工作人员为您来解决。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什么叫看到您的电话,不应该是接到您的电话吗。陆海震暗笑自己还有工夫有心情咬文嚼字,刚才自己就象二十岁的毛头小伙,恨不得直接抱了禹晖闯进哪个房间门一关……得了。看着禹晖,分开不到三个月,这小子竟象长大了不少,虽然瘦了,却多了些沉着。怪不得小姑娘不答理自己,直接跟他搭碴。很吸引小姑娘嘛,看来得看紧点。
接待员说着已把钥匙递给了禹晖,对他也一伸手作出请的姿势:”请二位在前面乘电梯上楼,祝二位晚安“这就完了,还差点什么吧?
禹晖已打算抬脚走,就因为听到陆海震又问了人家一句,当场石化。陆海震说”是一米八乘两米的大双人床吗?“……
在海滩,陆海震已将禹晖吻得快要窒息了。他不想停下,只觉得把禹晖吞下去都不够,浑身上下有什么火在四处乱窜,窜到哪就烧到哪,烧得他象是就要爆炸。没有一句话,他知道,不需要。什么都不用说,他没有失望,禹晖没有让他失望。他的爱要释放,他要尽情的爱,痛快地爱,放肆地爱,放纵地爱……有些蛮横地拉着禹晖就往酒店里来。
不能忍受任何人对他宝贝的凯窥,稍有苗头都要将它扼杀在萌芽。很不舒服,被人无视,我们多么辛苦得来的爱,我们是来——幸福的!
关上房间的门,一把揽过轻盈的身体。再次坠入温柔乡里,香甜滑腻的小舌被他吮吸得无力坍软,口唇间充溢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陆海震等不及浴缸里水放满,抱着被他脱光的禹晖迈了进去,让喷头也一直对着禹晖的背冲洒着,他需要热水。也需要热量,所以陆海震的吻一直持续不断地为他输送着带着□的热浪。禹晖也双臂搂着他的脖子,一直不敢承认,心里对那次酒巴见到的那一幕是很介意的,现在禹晖知道了, 不管再怎么样也不放手了,自己会紧搂着不放,违心的事不能再干了——太痛了!
就这样紧紧地搂着吧,吻着吧,把世界都抛到脑后,只有两颗心在装在一个躯体里,一起燃烧吧,别留一个角落让冰冷和伤心有机可乘。
热水象是通上了电流,四肢百骸都麻酥酥地,还有一双高频脉冲的手,刺激到哪里,哪里就引起一阵战栗。
浑身软绵绵地瘫在陆海震的身上,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爱抚着,禹晖已不是浮在水中,是在半空里,还是在不停地升腾,是要上天堂吗,身下一阵异样,”呜“全身止不住地绷紧,随着他的节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呜呜“含混不清的声音,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欣。突然一种不同于水的感觉,更紧致的包围,心脏已不能承受地狂跳,喘息,啊要死了,是什么要从身体里爆发了?就这样地被欲望牵制,欲仙欲死。”呜呜呜“再也忍不住了,象是诉说着他的感受:那么美妙、奇异、兴奋,通体舒适、放松得不象话。
禹晖失神的眼对陆海震来说是那么地魅惑,身体的一个扭动,会让他立刻筋脉怒张,血液沸腾。他的力量不断会聚,他想要发足狂奔,尽情驰骋。怎么都亲不够的人儿,放开已红肿不堪的红唇,沿下颏、脖子、锁骨一路烙下自己的印迹。
早就该这么爱他,不留余地地爱他。
恨自己哪有那么文艺,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猜测、没来由的怀疑、自以为聪明的体谅?
都不如一个叫人窒息的拥抱更让爱人喜欢,那迷人的身体,清新的味道,一辈子都爱不够了。
没有刻意地取悦,就是想将他的全身都尝遍。稍加力道的吮吸立即收到”呜呜呜“和伸展到僵直的腰背。这就是罩门了,再下点力气,那撩人的声音就能连成歌了。左右兼顾,一样的美味、迷人。热气让爱人更显朦胧暧昧,陆海震忍不住了,调整身体,将人罩在身下,手借助热水的浮动有意无意地揉向目的地。早按捺不住的欲望也在蠢蠢欲动地试探。再次将一边的罩门含在嘴 里拉扯、轻咬,只将人儿惹得来回躲闪,腰肢乱摆。不受控制地折磨着钟爱的人,多想听到他发出悦耳的呻吟,可是身体都兴奋地倦起来,头后仰着,脚趾蜷着,还是让人有点失望的”呜呜“。
”禹晖,别忍着,“声音性感的嘶哑”叫出来,我想听“
象是没听懂,仍是伴着鼻息的”呜呜“着,
故意将水温设得略高,这样有助于松驰,能最大限度地减少痛苦避免受伤。
看着陷进□的爱人,再次潜进水里,含住那羞涩的小家伙,舌头不由自主地舔弄、缠裹。水也在震荡,出水面换口气。看着娇羞的人满面通红,微张的唇间传着”呜——呜“,吻上去,”叫哥哥,哥哥好好爱你“
”呜呜“
陆海震有点怀疑地停住。
美丽地眼睛里好象又有了泪水。正慢慢睁开,在陆海震的眼睛上聚焦,象是抱歉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真的出问题了
有点急,却盯着他摇头。
忽的就清醒了,所有□都退后。
陆海震抱起水中的人,挪开喷头。看着眼前的人,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轻轻吻了一下。象是怕吓坏他,柔声说”说不出来?“
点点头,又摇头。笑了,伸出手来,轻轻摸着陆海震的脸,又搂上他的脖子。象是在安慰着他。
明白了,从在北京看到他,就没见他说过话。都是摇头、点头。
没什么。不急着问,回身放开了水,继续对着禹晖的背,打开浴缸的水塞,放掉。重新放进温热适中的水。拿着浴液,揉出泡泡,涂得禹晖全身。禹晖也学着涂了他一身。两人都笑着。陆海震却感觉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趁着禹晖在喷头下冲洗着手,用手背急忙抹眼睛,却被禹晖一把抓住手腕。拿开,用他细长的手指和手掌擦拭着他的眼角,还伸手给他看手上擦下来的泡泡。
”禹晖“再次一把把人拥进怀里,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擦干的身体双双坐在大床上,禹晖还顾意坐着一上一下地忽悠悠地,象小孩玩蹦蹦床。回头冲着给他擦头发的陆海震笑。大孩子一个!
”还笑?小哑巴“
有点不好意思,好象想了什么,头低下了。
用手指托着他下巴,把他脸抬起对着自己。
”小哑巴,我也喜欢“又是一吻。
脸上表情分明写着”我真高兴!“
看了看床头柜上显示时间23:58,看了禹晖一眼,拿起电话”请问有什么吃的吗?“
……
”嗯,热的有吗?“
……
”那长寿面吧,嗯“
放下电话,把被子盖在禹晖身上,手放他胃那,”肚子不饿?真行啊,一天不吃不喝“
呵呵笑着点头,也揉肚子,看来也饿了。
”先躺下,歇会儿“
面来了,就一碗。
对坐着在床上,看着禹晖的不解。陆海震慢慢地说”过了12点了,我过生日“
挑起一绺面递到禹晖面前,禹晖推着他手让他先吃,怕他说不出来着急,就说”是啊,我是老寿星,我得先吃“还是把碗端过来,对禹晖说:”那你先喝口汤“
禹晖躲他,他心里有了坏主意。拿回自己含了一口,拉过人来对着嘴巴就灌了过去。
禹晖红着脸看他,
”现在我吃第一口“
……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饿一天了,先少吃点,吃多了,睡觉也不消化。明天再好好吃一顿“
等二人相拥躺在床上,陆海震说”我从来不爱过生日,小时候没人给我过。大了自己不爱过。也不想吃什么长寿面。一个人,长寿也不是什么好事。“看了眼禹晖接着说”现在不一样了,跟你在一起,我想长寿了“”以后咱俩过生日都要吃长寿面“看着禹晖感动的眼神,轻拍他的脸说”你来做,想吃你做的饭“禹晖蹭到他面前,搂着他脖子”奔儿“亲在唇上,还深情地看着他。
”你说你个小哑巴,都要睡觉了,你撩拨我干嘛“
重重地吻上,紧紧地纠缠着不放,禹晖再一次在陆海震的怀里化成了水……
陆海震不担心,一切都有他在。禹晖的快乐来了,好运来了,幸福来了。不管再有什么困难和灾难他们都要在一起。
今后的日子,他要把那些日子该给没给的快乐加倍地补给他。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都不可怕,什么能解决……
陆海震第一次在北京看到禹晖,是向阳带着他去看病——他不会说话了。
那个混乱的晚上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到现在禹晖也没想清楚。医生说是脑震荡后遗症。向阳在一个维修路段找到他时,他晕了。头破血流,四肢冰冷。
听说他呆呆傻傻地睡了四天,到立春那天,他不睡了,接着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因为他想起了向征死了,眼角膜给了乔梁。
向阳,帮了他很大的忙。可以说禹晖又活过来了,是向阳的功劳。
他发现了受伤的禹晖,送到医院。
联系医生会诊。
最感激他的是,他找到禹晖家,不知怎么跟他母亲说的。反正禹晖年也没在家里过,母亲也没怪他,从医院回来没回家,母亲也没问。再回来时,母亲只说回来就好,慢慢就都好了。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家里早知道他对向征的感情。后来母亲说,几年前,向阳来过一次。就是父母刚搬到新区与姥姥一起住时。禹晨回来准备办喜事的时候,向阳又跟母亲见过面。
单位也是向阳帮忙请的假,何姐来医院看过禹晖,她说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禹晖不辞职,就不会失业。
有一天晚上,禹晖一个人从海边回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乔梁问他要去哪?他说”回家“乔宇没拦他。
禹晖回到自己小窝,因为他看海时,记起了陆海震,想着他还会回来找自己,想着他那件大衣还没拿去干洗,自己还有他家的钥匙……可是那天之后,禹晖就再没说过话。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能说话了。他发现陆海震的东西都拿走了。门口是送回来的钥匙。
他打电话给向阳,因为向阳说,不想一个人呆着就给他打电话。可是说不出来。向阳说:”你在家等我“
之后向阳把他接回了家,开始 带他到处看病。
向阳陪他去补办身份证,买手机。因为这些,都在那个可怕的晚上弄丢了。
向阳总是含蓄地开导他,有一次跟他说:向征在做手术前说,手术要是能治好,他就离开美国,到加拿大去。向征还告诉他,加拿大承认同性恋婚姻。禹晖十年的伤心是值得的,他爱的向征也是爱他的。在他思念、伤心、痛苦时,向征一直在大洋彼岸陪着他。禹晖只是遗憾,在向征最后的日子没能陪在他身边。
向阳帮他翻过了向征那道坎。可他还是不能说话,也不想说话。乔梁也常来看他,有时带他去看他喜欢看的海。他不再盯着乔梁的眼睛看了,乔梁也不再象以前那样摸他的头发了。
向阳给他选的是带手写输入的手机,可是他总也不记得带在身上。他没什么话想说,没什么问题要问。于是后来向阳和乔梁的手机也都换成了带手写输入功能的。他们都很忙,但是为了他,向阳要常常把工作带回家来作,还要照顾他。乔梁也忙,而且他心事比禹晖还要多,常看着他无缘无顾地发呆。禹晖觉得,自己打扰了他们。
乔梁有心事,禹晖离开北京那天,乔梁在机场对他说:梁子哥对你好,不是为了向征。不明白也没关系。禹晖不知道要明白什么,想跟他说:你能替向征继续看这个世界,我也感谢你。他想着,等能说话了一定要亲自对他说。
几乎所有医生都认为禹晖的语言障碍是心理问题,从语言中枢,外周神经传导路到效应器都正常。
跟心理医生交流了一个多月不见效果。医生坦白地说 :心病还要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
自从禹晖在医院醒过来之后,他就再没掉过眼泪。直到见着陆海震——那个背影,他眼泪流下来了。他把话写在纸上,给向阳看:我知道谁能治好我的病,我找不着他了。不是向征。我想回家等着去。
看到了陆海震的背影,禹晖知道自己心里最痛的地方是因为谁了。他不需要其它人陪着了,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陪伴。虽然只是共同生活了很短的一段日子,而且那个人不怎么说话,他也不寂寞。和他挤在小床上也能睡得很香。喜欢看着他吃着自己做的早饭的样子。
虽然那人长着一张冷俊的脸,但给禹晖的却全是温暖。在海边的夜晚,一路陪伴;在哭泣的夜晚,吻他的泪;有他在,禹晖忘了孤单,有他在,禹晖会开心地笑;有他在,禹晖不再会梦中惊醒;有他在,禹晖就感到幸福。只要有他陪伴,就算不能说话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