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的一只猫+番外——明仔

作者:明仔  录入:02-14

父亲铁定没法在春节前出院了,可我们一家三口在医院过年就算了,总不能让客人也跟我们到医院里过年吧?

方晨听我说完,皱着眉头顿了好一会,说,我年二十八就回去,我爸也给我打了电话。

这谎话说得太假,假得我几乎不用看他的表情都能知道。

我心想,日子总不能这样满混过去,一年又一年,真不希望这个家伙总是一个人守在冰冷的房间里看着那些喧嚣热闹的晚会。

也不管父母会怎么想,我硬是编了个“方晨的案子没调查完,可能回不去”的理由,让这个一脸惊诧的青年留在我的身边。

母亲看我的表情是掩不住的疑惑。我淡淡地笑着给她按摩肩膀,什么也没说。父亲看着电视,也没说话。

方晨咬着下唇,跟在我身后出了医院,然后说:“ 黎放,你勇敢过头了。”

我回头看他,笑着问:“ 这时候你倒怕了?”

他没否认,低着头说:“ 你爸不是还病着呢嘛,我过来又不是逼你承认什么……”

这只骄傲的猫难得收起爪子,放下了姿态。

一把捞过他的脑袋,搂进我的胳膊下,说:“ 方晨,我都快三十二了,你觉得我的未来会怎么样?结婚生子然后白头到老?”

他抬头瞪我。

“ 那就是了,你不肯放手,那未来就注定要跟你在一起。现在难得有机会,我不想再错过了。他们就算反对,也不会现在反对。现在不是反对的时候,虽然也不是支持的时候。”我贴着他的脑瓜子轻笑:“ 迟早要面对,还不如趁现在大家都比较柔软的时候去面对。”

方晨慢慢地笑了出来:“ 黎放你终于长大了。”

……这臭小子有时候说话可真不让人高兴。

原以为母亲对方晨的态度会有所变化,可事实上我低估了她的包容。

端给方晨的汤碗里依旧是最多汤料的,给方晨洗得衣服依旧是熨得整整齐齐的,什么都没变,唯一变的,是她盯着方晨看的时间多了。

方晨一开始没注意到,那时候他总在对着电脑,注意到后,难免有些尴尬。

不过方晨到底是个聪明的孩子,放下电脑后,开始跟母亲聊天,话题很多。我从没想过这只骄傲的猫也能跟家庭主妇如此亲近,那些关于社会案件的话题,竟勾起了母亲极大的兴趣。没几天,母亲就忍不住跟我说:你家方晨还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家的?!我一听就觉得不对了。

方晨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耳朵尖,听见了,咧开嘴角无声地笑。

母亲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依旧是每天做完家事就看方晨的调查笔记,第一次接触到刑事案件的她难掩兴奋和担忧。

我也担心。

年二十八的时候,我跟母亲交接完,正要带上方晨一起去买年货,就看到那小子跟人在楼梯口吵了起来。

什么凶手什么背叛,那些字眼听得人毛骨悚然,跟他吵架的是三个身高体型都比他大了一号的壮汉,话不投机就拎起了他的领子,方晨咬着牙没动手,很冷静地继续说着自己的事情,等我冲过去的时候,他的身子就被人摔到了墙角!

我怒吼一声,想也不想自己的体格差距,一拳就打到了那个动手的家伙的身上。

另两个人正要扑上,医生跟保安们都冲了过来,一把架住了那仨人。

方晨站起来,额角流着血,冷笑:“ 想救你们兄弟?你们怎么不想想被他害死的那家人!他有兄弟,难道那个被害者没有兄弟?”

我本想制止他的火上浇油,可第一次看到方晨这么冷冽的正义模样,忍不住苦笑。

最后还是在充满爱怜的护士姐姐们的护航下,方晨回到了父亲的病房。

母亲一看这模样,又惊又难过,了解情况后,一边骂着那些不守规矩的坏蛋一边给方晨揉大包,那表情,看起来竟跟对待儿子差不多。

父亲拍着桌子骂,还有没有王法了!顿了顿又说:有什么搞不定的就来问伯父,好歹伯父在这里也是有点人脉的!

方晨轻轻地笑,看了我一眼,右手覆上左手,在二老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摩挲着戒指。

我一直盯着他看。忽然觉得,我要感谢叶漠北,如果不是他勇敢的放弃,也许我也不会遇到方晨。

悲剧的结束也许就是喜剧。

“ 回家吧。”我低声说着,跟他说,也在跟父母说。

方晨站起身,跟了上来。

我们的未来不管有多难,可是只要方晨不放弃,我就绝不会放弃。

第 25 章

其实方晨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了,留在我这里过年每天也就是让我陪他四处去玩。难得有如此长假,我也不拒绝。

母亲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也给方晨买了一套新衣服。我不知道她是顺道捎上还是故意的,可方晨穿着这一身并不算名牌的衣服,相当高兴。

我挖苦他:这一身加起来恐怕还没你平时一条裤子贵吧?

方晨的桃花眼一挑,冷哼一声:咱妈买的,就算是乞丐装我也穿。

咱妈?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年三十的上午,我们去花市买花,拥挤的街道两盘挤满了大小花贩子,空气中弥漫着百合的浓香和依稀的枝叶腐烂的恶臭,这些年市政府为了把花街打造好,下了大力气才让那些花贩子规范了垃圾的整理。

可再美丽的景象也掩饰不住内在的腐臭。方晨勾着我的小指,轻轻地说。

我斜眼看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笑开:我只是跟你形容我们这一行看人的规矩而已。

我冷哼:我还以为方大律师想借此机会挖苦小人呢。

方晨在旁人看不到角度把玩着我的小指,笑得无比灿烂。

刚遇见他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想到这样一只孤傲的猫会对我展开如此不设防备的笑容。那时候,他抱着猫,语气冷淡,瞪着人的眼睛充满了冰刺。

只觉得心里慢慢地因为他的笑容变得柔软无比,而这只骄傲的猫儿则伸出爪子,像拨弄着玩具一样,一阵阵地撩拨着最柔软的那一块。

我苦笑。

糟糕啊,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想到了那些匪夷所思的浪漫情节。

小半天的时间花在买花上,挑了一棵两米多高的金桔、两盆艳丽的富贵菊让人直接送到家里,方晨则抱着一大捧鲜花陪我继续逛。

有人跟我擦肩而过,我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那人也回头。

“漠北……”我叫出声来。那人听到这样的称呼,惊讶的表情慢慢地变成一抹笑容。

即使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我都不后悔与你相遇。

这句话我想了好久,一直想跟他说。从前我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我曾疑惑过。在方晨面前哭出来的时候,我曾后悔过。可方晨抱着我说绝对不放开的时候,我突然明白,有些相遇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本来就是酸甜苦辣的人生,不可能永远让你尝到甜美的滋味。

我努力想把这句话告诉他,可方晨在身旁,叶漠北的身旁也有一个人,这句话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么?

叶漠北盯着我看了一会,又把视线落到那个像猫儿一样盯着他的青年身上。

“我回来了。跟他一起。”他笑着说,淡淡的笑容与我初见他时一样好看。

我愣了一会,才注意到他身旁那个浑身充满精英气息的眼镜男。同样是眼镜男,那家伙却透着一股我根本学不来的强硬与执着。

“我没事了,黎放,你也没事了,对不对?”他又问我,那表情已经没有三年前我们重逢时的落寞。

可我脑中此刻只有混乱。不对啊!叶漠北不是直男吗?难道跟我分手后他就彻底地弯了?!这眼镜男未免也太厉害了点,他爸妈都被摆平了吗?

对方见我没回答,轻笑出声:“黎放,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跟个孩子一样。”

方晨勾住我的手,说:“我也觉得。”

我怒瞪这两人。你们当然不明白我的震惊!

“年初二的时候你家不是不用拜年吗?要不我们去找个地方聊聊吧。”叶漠北提议。

我点头。

他幸福了,我心里最大的伤疤终于可以好了。

叶漠北离开后,我扶着额头,慢慢地笑出来。方晨一直握着我的手,我的眼角一点点地湿润,然后又一点点地风干。

那年的新年过得非常愉快。

除夕夜我们有家族聚餐的习惯,而且因为是大家族,吃饭的地点挑在当地最好的饭店里。方晨也被我带了过去。也许因为这孩子太过懂事又好看,年纪也才二十出头,许久未见面的亲戚们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是我的那个谁谁,敬酒打趣时都不忘捎上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青年。

方晨笑得很乖巧,看得我全身发痒,这只猫越来越能装了。

小叔还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只是这次他的嘴角里微微嚼着笑,不时地看向我。

我微红了脸。

我跑去洗手间的时候,小叔正在里面洗手。

他说,黎放,去抽根烟吧。

我愣了愣,点头,跟他去了逃生楼梯口。

餐厅里的喧闹在楼梯间里微弱地回荡着。烟头的火星在昏暗中像点点星光。

先是小叔开了口。他告诉我我不在的这几年,家族里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时间真的是治愈人心的良药,我那些荒唐事随着我出走而渐渐消散,家里的几个同辈的兄弟姐妹也都结婚生孩子了,我在那个大城市打拼出的成绩也让人刮目相看。

没多少人计较我是同性恋了。

我听着他的结论,想也不想地就问:那你呢?

他是最早一个被众人排斥的,也是至今仍未能被接受的。我与他是同道中人,也是战友,没道理我胜利了他至今仍未逃出牢狱。

小叔弹弹烟头,轻笑:我要出国了,跟一个男人,到法国定居。

我瞪圆了眼。

你放心,我也很幸福,所以你不要再犹豫,那孩子挺好的,真的挺好。他压低了声音:是他主动的吧?

啊,这都能看出来?我脸色有些尴尬。

小叔轻笑:黎放啊,你这孩子其实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替别人着想了。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有些不服气:要不是这样,他哪里会被我拐跑?

替他着想,慢慢地就变成了在乎,渐渐又被他的骄傲和执着吸引,最后沦陷。

就像一只你费尽心思照顾的野猫突然有一天回过头来蹭你的脚,你能不被瞬间攻下么?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方晨,正在我煎好的吃年糕的青年砸吧砸吧嘴,说了句:“黎放你是故意来刺激我的吧?”

我奇怪地看他。

“我现在没本事带你出国,也没本事让你父母马上承认我。”他的语气有些别扭。

这只骄傲的猫!我又气又好笑:“那你就放弃了?”

方晨放下筷子,瞪我:“我要是放弃了,以后后悔的是你!”

我拍了下他的脑袋:“我才不会让自己后悔。”

他还想说些什么,我打断:“我干嘛要出让一个潜力股?多多低价抄底才是上策。”

方晨愣了愣,脸蛋微红,又低下头继续啃年糕。

年初二的时候,叶漠北跟我约在了一间茶楼见面。

那个精英眼镜男坐在他旁边,打量我一眼后,就一直喝茶不说话。

方晨见对方这态度,冷哼一声,也低头玩自己的手机游戏,也不开腔。

我跟叶漠北无奈地对笑。

那些相知相遇相爱的故事都被压缩得很短。其实相爱的困难只有自己才明白,在旁人看来,爱上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叶漠北的男朋友曾是他的上司,不知怎么地就抓住了叶漠北这个宝贝,然后一切就这样磕磕碰碰地发展了下去。

现在这个精英眼镜男自己开公司,完全不必在乎别人对自己性向的看法了。今年春节回来,就是为了让叶漠北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存在。

我心中一痛。想起叶漠北曾经的遭遇,说出口的话都有些抖:“没出什么事吧?”

叶漠北轻笑。眼镜男突然插话:“能有什么事?不同意我就带他走,就这么简单,多大的人了还想着困在自己能掌控的世界里?”

狂妄的话语说出来极简单,可如果不是叶漠北的默许,如果不是眼镜男的执着,世上哪有那么多一句话能解决的事情。

方晨皱起眉头,忽然站起来,朝我说:“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我看他。

那双眼睛里是不服与气恼。

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笑着也站了起来,跟叶漠北说:以后多见面。叶漠北了然地点头,然后看着我拉着方晨的手走出去。

方晨走在街上,毫不顾忌周围人对我俩的侧目,低着头,闷闷地说:“我会让你有足够的自信去面对所有人的。”

我说“我知道”。

他又咬牙切齿地说:“一定让你比叶漠北幸福!”

我忍住笑,还是说“我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这臭小子还真给我拼得凶了。第二年考研成功后,刚毕业就过了司法考试,然后一路披荆斩棘地通过了所有阻挡他当上律师的障碍。

也因为他的拼搏,让我们后来聚少离多。有时我觉得寂寞了,刚想打电话给他,那小子就打电话过来,跟我说:黎放,我想你,可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你过来好不好?

那语气带着难得的哀求。

结果每次都是我亲自送上门给这位大爷享用。

最后等方晨研究生毕业,又出国修行一年回来,就进了我们公司所在的CBD里,最大最出名的律师事务所。

那时候的方晨看着工资条,皱着眉头说,啧,不够。

我瞥了一眼,然后瞪大眼睛:臭小子,拿的工资都是我在他这个年纪望尘莫及的了!

那年过完春节,方晨他爸开始觉得自家儿子当律师太大材小用了,于是便怂恿他入商海,实在不想从商,通过他的人脉进入官场也行。

方晨他爸的公司并不是自己的私企,所以也没有什么继承人的问题,一开始方晨表现并不怎么样的时候,他父亲并不在乎,反正自己的退休金够自己养老就成。

可现在不一样了,高三那年成绩突飞猛进,还考进了当地最好的大学的法律系,连他都听说过的名律师破格教导自己曾经不成材的儿子,这一连串的好消息都在说明,方晨绝对有超越他老爸的潜能。

方晨好几次跟我在电话里抱怨他父亲非拽着自己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活动里面的人要么是“聪明绝顶”的官商,要么是飞扬跋扈的子弟,那些面孔看多了,真觉得还是对着监狱里各种各样的囚犯更让人有胃口。

有次,我站在酒店二十三楼的露台里,轻笑着跟他说,你小点声,我正在跟你爸吃饭呢。

他“啊”地叫出声来。

其实非常正常,我是搞金融的,跟上层人物打交道是例行公事,他爸这种重量级的迟早会跟我打交道。只不过这次碰巧让方晨撞上了。

方晨的父亲方鸿彦是个非常有魄力的人,长相跟方晨并不怎么相似,但反过来,几乎可以想象方晨的母亲是一个怎样风采卓绝的大美女。

跟他吃饭其实没有任何压力。对于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饭桌上谈公事是最老练的技巧了,台下管你爱恨情仇哭爹喊娘,台上对着客户领导就是一张万年不变的殷勤笑脸。

可这次不巧就谈到了方晨。方鸿彦一边感叹自己疏于关心儿子,一边炫耀儿子的本事。

我笑着听他说,心想这个几乎没尽到父亲责任的男人在心里还是有儿子的地位的,只不过对于家庭,事业显然更占了他百分之九十九的热情。这是精英的通病。

如果他对国内这些事业不感兴趣,我打算把他送出国,干脆移民算了。酒过三巡,方总吐露出了心声。

我眼皮一跳。

笑眯眯地又给他敬了一杯酒,左手在台下迅速地敲了一个短信给方晨:

“臭小子你要敢去美国,看我不把地球给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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