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部的行为看起来好幼稚。水择发觉心头平静了一些,微微地笑了。这个让他动不动就心跳不已的人,竟然这么孩子气。
“医生,不是这样弄的,带子扭住时就要从上方开始调整,让我看看。”
水泽探出身体,将前座上的安全带拉得长长的。从上方慢慢地调整扭住的部分。
扭卷的部分延续到固定在座位下方的环扣,转了好几
国才把带子调好。 喀的一声,日下部的安全带系好了。
“好了!”
水泽就着手时支在座位上的姿势俯视日下部。
那美丽的脸庞,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动弹不得。
昨天跟这个人……
突然间,在超市里强行被他封闭起来的记忆复苏了。
在阴暗的房里接吻,摸索着身体,进入这个人的身体里。
“水泽先生?”
突然沉默下来,定定地看着人的水泽,让日下部觉得不可思议,他把手伸向水泽。
那伸出来的手指头又细又长。
水泽半无意识地握住手指头,把脸凑近企图抬头看的日下部。
轻轻吻了一下,那比自己敏感的冰冷嘴唇,回应似地张开嘴。
——我在干什么?
脑海中理性的部分不断地斥责着水泽:大白天的在超市的停车场里干什么?万一旁边的车子主人回来的话怎么办?
可是,最严苛的斥责却是另一回事。
明明没有喝酒自已竟然主动吻了日下部。
水泽把舌头伸向日下部微微张开的嘴唇,轻轻地探进去,缠住日下部炙热的舌头。
跟昨天一样。不,不一样。
脑海里有好多声音,逼得他快发狂了。有制止他对男人不轨的声音,也有诱使他亲吻、抚摸的声音。
水泽把手掌贴上日下部的脸颊。大拇指摸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巴播得更开。舌头深得更深,贪婪地需索着。
“唔……”
日下部发出吐息声。
水泽把手移向日下部的两腿之间。
他从相触的嘴唇得知,日下部的身体缩了起来。
他用手缓缓地刺激着日下部,日下部渐渐痛苦似地颤抖着身体。
日下部移开嘴唇,虚脱地倒在座位上。
“……水泽先生,请不要这样。”
日下部制止的声音听起来一样诱人,是自己疯了吗?
水泽把手探进外套里,隔着棉裤摸索着日下部的东西。
日下部美丽的脸孔顿时痛苦地扭曲了。
水泽见状也开始有了反应。
他用一只手肘撑着身体,俯视着被安全带固定住虚脱的身体的日下部。
那张脸随着水泽的手的动作,而渐渐染上红晕,轻轻的吻就变红变湿的嘴唇,微微地颤动着。
——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
水泽看着日下部,搓揉着他的要害,终于发现了一件事。
昨天跟日下部上床不是酒精作祟,也不是胃痛的缘故,而是自己迫切地想要日下部。
承认这个事实之后,纠结在心头的疙瘩顿时烟消云散。
“医生,回家后可以让我继续吗?”
水泽在日下部耳边问道。在这边继续下去怕会被邻车的客人撞见。
日下部抬起眼睛看着水泽。那温润的眼神使得水泽几乎要控制不住了。
“在这里也可以啊!”
日下部的回答让水泽瞬间无法做出反应。
弄清楚地的意思之后,水泽顿时满脸通红。
“哪成啊!等一下旁边的人回来了怎么办?”
“在别的车子上看不到吧?”
“看得到,绝对看得到!”
水泽把手缩了回来,日下部好像感到有点遗憾,但是他决定不去理会。
这家伙对自己太过忠实了,而且还少根筋。
水泽红着脸,打了排档,把车子开出停车场。
不过,或许就是这一点让日下部散发出妖冶的气息。
——水泽莫名其妙地想着。
七楼也听得到鸟叫声。
尖锐的闹铃声掩去了鸟叫声,惊醒了水泽。
水泽拿过金色的时钟,按掉开关,看了看表面。
七点三十分。这是住到这里之后刚好第六天的星期五早上。
“医生,起床了,今天不是要值白天班吗?会迟到哦!”
他摇了摇仍然沉沉地睡在旁边的日下部。
来这里快一个星期了,自从第一天晚上发生那件事之后,不知为何他们就每天睡在一起了。
不管有没有做,当水泽上床时,日下部就会潜到他床上来。
值大夜班熬夜时,如果水泽晚上没有回来,他就不上床睡觉。他说讨厌冬天里冰冷的床铺。
那我等于是电毯兼闹钟了。
水泽摇着眉头深锁,将羽毛被拉起盖在头上的日下部。
他很想将日下部的棉被给整个扯下来,可是现在两个人都裸着身体,不太方便。
水泽叹着气,俯视日下部。
真是百看不厌的漂亮的人。
晨光下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昨天晚上被他咬过的嘴唇红红的,看起来好像有点肿。
日下部的嘴形是薄而优雅的,肿肿的看起来充满了诱惑的色彩。
和同性做爱是不正常的想法,总是在看到日下部的脸孔时,就忘得一干二净。老实说,他可能已经沉溺在色欲当中了。明知道隔天还要上班,却总是会变成这样。
这是水泽第一次跟同性上床,当然会感到不习惯。所以他总是想小心翼翼的,然而,理性往往在做到一半时就消失无踪了,他会强行进人,迟迟不愿离开。
他总是在看到日下部的泪水时,就再也除不住刹车。
——我是不是危险的人啊……
水泽突然对自己的嗜好感到不安,可是看到时钟时,这种感觉就消失无踪了。
“医生七点五十分了!真的要迟到了!”
水泽一边摇着日下部的肩,一边先行下了床。他打开橱柜,拿出和日下部的西装放在一起的衣服,撕破刚送洗回来的衬衫袋。
他一边整装,一边拉开窗帘。
顿时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冬天清晨的太阳光又亮又刺眼。
他用手挡在眼睛上方,又回到橱柜前面,拿出日下部的西装和衬衫。
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把原先堆在起居室的送洗回来的衣服,全部塞进客房的橱柜。
原先是认为客房距离橱柜比日下部的房间近,但是现在想想却是正确的作法。
只要水泽睡在这个房间里,日下部也会到这里来睡。
早上总要匆匆忙忙叫日下部起床,送他出门上班,衣服放在这里是方便多了。
“医生,你醒了吗?衣服放在这里啪!”
水泽将一整套衣服放到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的日下部头上。顺便把闹钟也拿到他面前。
“请赶快起床,我会先准备好早餐,吃得下就吃。”
水泽离开之前叮咛了一句。日下部好不容易起了床,在晨光中,水泽看到他赤裸的胸口和腹部有红色的瘀痕。
在明亮处看到自己的杰作,水泽不禁感到难为情,匆匆离去。
摆出两个马克杯,倒进牛奶,放进微波炉之后,从冷冻库里拿出切成薄片的英国面包。
温热的牛奶、稍稍烤过的面包、果酱,再配上果菜汁。
这是水泽来这边之后每天早上的某单。
虽然只有这样,但是如果独居的话,铁定持续不了三天。
要治好胃溃疡,正常的三餐是必要的。道理是懂,但是总会省略过去。来这边之前,甚至连饭后的药都会忘了吃。
当那天日下部告诉他“必须要有人盯着你过日子,否则永远也治不好”时,他是又惊又气,但是事实是如此。
就这一点来看,日下部或许算是名医。
水泽一边想着,一边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牛奶。
他觉得不太一样的是,现在的生活不像是生活习惯的检视,而是日常生活的照应变成了两人份。
砰!门打开了。
日下部穿着衬衫,领带胡乱地挂在脖子上,随便地走进起居室。
他大概洗过脸了,水滴从测海上摘下来。明明手上拿着毛巾,却不想去擦干,脸上还有百分之六十的睡意。
水泽拿着杯子离开厨房,放在桌子上。站到日下部面前,拿起毛巾盖在还不是很清醒的日下部头上,帮他擦掉水珠。
“早餐吃得下吗?”
水泽窥探着日下部的脸,日下部像个小孩子一样点点头,一屁股跌坐在按发上。
结果总是这样。
水泽一边把面包和果菜汁放到桌上一边想着。
日下部简直没有生活管理能力,尤其是早餐。
第一次来这里,看到乱七八糟的屋子时他就心里有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整理,如果会整理,就不会是这样了。
水泽看不过去,开始帮日下部整理房间时,日下部似乎也有心要帮忙。他把成堆的报纸堆得老高,可是接下来就一脸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结果,他只是把东西换个地方放,简直是越帮越忙。
每件事都是这样。
冰箱里只有酒,那是因为他只想喝酒。如果要想怎么做饭,不如空着肚子睡觉。如果要思索怎么整理西装,干脆直接送洗了。当然,他更不会去想到将送洗回来的西装放进农橱里。
其实,去医院时他应该可以容更休闲一点的服装的,可是他却始终穿着西装,因为他根本不想每天去选择要穿的衣服。只是按照顺序把送洗回来的衣服,从第一件穿到最后一件就出门了。
在医院看到他时,根本没想到他是这么随便的人。
水泽看着坐在附近慢吞吞地吃着面包的日下部,看起来是清醒了一点。
看着他的脸,水泽就觉得充满了幸福感。今天是星期五,是来这边之后的第一个周末。
“医生,平常你明天会休假吗?”
水泽两手捧着马克杯问道。日下部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嗯,如果没有急诊病患的话。”
“最好不要有。”
“是啊!”
日下部一样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了水泽的话没有。
水泽想多问一些,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只是怀着幸福的感觉喝着牛奶。
今晚是可以不去想工作的星期五夜晚。让他流泪,累到站不起来,应该也无所谓。
当水泽对自己的嗜好感到不安,同时又怀着幸福感沉默不语时,日下部吃完了早餐。他一边系着领带一边站了起来。
“我该出门了。水泽先生,不要忘了饭后吃药,就算胃不再痛了,也一定要继续吃药。”
日下部严然一副在医院帮病患看诊的表情。来不及听水泽回应就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儿,玄关那边响起开门的声音,然后又关上一般的公司在周末都特别地忙碌。譬如位于住商混合大楼中的小会计事务所。
“水泽先生,怎么看起来一副女人像?”
听到有人挪榆,水泽急忙抬起头来。
“原来是杉本先生啊?真难得你会在公司。”
“有时候总得在公司工作嘛!不然会被误以为又跷班了。”
杉本一边说着一边坐到招待客人的圆桌前。
杉本圭吾是这家杉本会计事务所的继承人。
杉本会计事务所除了从事企业会计咨询外,还跟寿险、产物险等几家保险公司签下精算契约。根据相关企业状态来判断,劝说客户投保也算是危机管理的一环。
杉本是这家公司的危机管理负责人。但他总是忙着在外面跑,水泽前往他的公司拜访时也难得看到他。在公司以外的地方碰面的机会,或许还比较多一点。
因为工作而搬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时,都是一些工作相关的人带出去玩的。
杉本那时候刚好跟女朋友分手,而水泽也因为距离的关系,跟大学时代的女朋友划上休止符。
相同的境遇使得他们意气相投。水泽常和杉本以及杉本在当地的朋友们,一起去滑雪、露营、喝酒。
最近水泽因为太忙,加上胃病的情况恶化,很少参加他们的聚会,但是在工作上,杉本还是一样,很容易沟通。
水泽笑着将摊在圆桌上的文件收到手边来。杉本倒着看那些文件。
“火灾、汽车、店铺歇业、失业险?这是我们公司的保单影印本吧?水泽先生的公司不是以寿险为主吗?怎么连伤害保险的保单影本都有,要做什么?”
杉本探出身子,拿起保单的影本,随意翻阅着。
水泽一把抢了回来,放在文件的最上头。
“现在我们要发展全方位的保险系统。这是一种将所有的保险环环相扣,没有过与不及的保险契约系统。这种新险种用样本来说明比口头说明要容易了解得多。我请贵公司的所长让我参考已经签订契约的保单。”
水泽说着露出业务员特有的笑容,杉本抱着双臂皱起眉头。
“负责这家事务所保险业务的人是我耶?你竟然直接跟所长谈保险的事情,真是看不起人幄!”
水泽握紧放在圆桌上的手。
这家事务所的保险业务负责人,确实是杉本没错,他总是在外面忙,但在公司里,却是第一个要商量的对象。
水泽原本也打算如果杉本不在的话,就把这份全方位的保险企划书放在他的桌子上,等他回来再看。
但是他到事务所一看,发现比杉本更忙,鲜少在公司的杉本所长竟然来上班。
于是水泽就先让所长看了文件,因为他急着要签新契约。杉本所长也对全方位保险产生兴趣,于是很配合地让水泽取得其他公司已经签订的保单影本。
这是错误的作法。漏掉保险业务负责人而走到这一步实在说不过去。
“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
水泽缩回手,深深地行礼致歉。
犯了错就率直地认错,这是基本原则。但是,水泽心中还有一些疑惑。这就证明他还不习惯对人低头。
头顶上响起轻轻的叹息声。
水泽笨拙地恢复正常的姿势,看到杉本交抱着双臂,不知所措地笑着。
“真是伤脑筋啊!你这个样子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杉本一边摇着头一边开玩笑地说。
公司的柜台女职员从外侧面插嘴进来说:就是嘛!请不要欺负水泽先生,同时把水泽面前的冷茶换上一杯热茶。
水泽急忙向她道谢,瞬间,对方回给了他一张灿灿的笑
容。
女职员也在杉本面前放了一杯茶,还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杉本很夸张地连点了几次头,目送着女职员离去,突然唐突地说:
“她说要把我三点喝的茶换成咖啡。”
“啊?”
水泽愣愣地反问道,杉本笑着轻轻耸耸肩。
“我不喜欢喝咖啡,几乎从不喝的,公司的人都知道。”
“所以?”
“没错,被骂了。她说不准我欺负水泽先生。你真是受欢迎啊!”
杉本又笑着说。
“杉本先生,我是诚心诚意道歉的,请不要椰榆我。”
“我没有啊,这是事实。”
这个杉本待人和蔼,但是就是喜欢捉弄人。一起玩时充满了刺檄.感觉很有趣,但是一扯上工作,就很难掌握他到底有几分认真。
水泽又深深对他行了一个礼。
“真的很抱歉。以后我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算了!算了!反正我们所长也高兴。上次看到日经新闻上登了保险的概要,他可是满意得很哪!”
杉本摇着手说。
不能被他这种和善的态度所骗。
水泽正经八百地又说道:
“对不起,那是这个全方位保险的概要吧?”
“是吗?美由纪小姐,很失望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