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进到这里……”
望着庞大的黑色玄武岩建筑,名衣喃喃的说。
与他同行的大多数人亦是这么想,只是不好意思像司名衣这样毫无遮拦的说出来。
夜宫里如平常一样寂静如死地。
王之臣微微的露出笑容,雪白的犬齿令人想起夜行的野兽。
“我们照计划,分六列,一列八人,从图纸上的暗处入口进入吧……”
“小侯爷……”
雷难迟疑了一下。
“这次的图纸……”
“为了这张图纸,连我从皇宫大内里借出的高手也折损了好几个……”
王之臣含着少许责备意味的回答让雷难低了头。
自己是为了替亲子报仇,人家却是为了道义,自己还心怀疑虑,实在太不应该了。
“没有问题了?……好。”
望向那黑沉沉的地方,王之臣,不,现在或许可以称他为夜臣了,似乎已经嗅闻到他最喜欢的血腥味道。
“行动!”
“那里。”
急速的飞掠中,夜帝轻拍了一下凤翎的肩,示意他往自己所指的方向走。
凤翎向后看了一眼。
与他们一队的人已散开了,隐约可以听见四处传来的金铁交击声音。
又掠过一个长廊。
夜帝落下,非常熟悉的转过一两个凹处,来到似乎与夜宫其他房间里并无二致的地方。
伸手一推,黑檀木所造的沉重大门就开了。
一片雪白。
美丽的人悠闲地喝着酒,另外一个秀雅的人服侍着他。看见夜帝和凤翎,他一点也不惊慌的举起水晶酒杯。
“嗨……我想就是你们会先来的,夜臣呢?”
灰白色的衣服上一丝血痕也无,黑亮的长发整齐的梳起,美丽的脸上笑容温和。
凤羽。
夜绯。
如何称呼他呢……
看见夜帝身后的凤翎,他的笑容愈加灿烂。
“你来了。你好。”
“凤羽……”
“可不可以别叫我的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会让我吐……尤其是你在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你,你是凤家的人,加入夜宫,你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加入?
“哈!”
夜绯深深地看进凤翎迷茫的眼睛。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你真是太幸福了,凤翎。”
从后面拥住凤翎,夜帝犀利的眼神警告着夜绯。
“夜帝,六年前你杀了那个我厌憎的人……我自那时开始爱你……我极力拥杀死原来夜宫主人的你为新的夜宫主人……”
夜绯缓缓地拉下发带,轻柔的头发落在肩上。
“我曾经说过,你自由了,可以去任何地方。”
呢喃般地轻声说话,夜帝不易令人察觉带着凤翎向后移动。
“我那里也去不了。”
夜绯摇着头。
“我还是个幼童时就是原来夜宫主人的奴隶,六年下来,我的身体早已被他调教的只能接受痛楚带来的快感。自从他死掉之后,我有尝试过女人,一般的游戏,但是……完全不行,不行……我只有想着,想着皮鞭、烙铁,或是男人的性具,立刻就会亢奋!”
他甜甜的笑。
“所以我就马上回到夜宫!”
“凤羽?!……”
“我说过别叫我这个名字!凤翎!”
夜绯的眼神突然凌厉。
“凤翎,就是凤家出卖了我!夜宫主人向当时的凤家当家凤骊提出要你,但凤蕴对你十分宠爱,舍不得……就因为这样,当时的凤家当家凤骊就随随便便地把只有9岁的我作为代替品给了夜宫!”
“不!”
“不什么?你看……”
夜绯猛地扯开自己的衣服。
惨白的胸膛上满是伤痕。
“领受这一切的应该是你!被羞辱玩弄的应该是你!被扭曲践踏的应该是你!你知不知道,每次我回到凤家,看到坐在凤家主位的你,温和、美丽、纯洁的你……我就……”
恶意的一笑,夜绯缓缓的合拢衣襟。
“对了,你大概这也不知道吧,把你卖给夜宫的,不是凤路三叔,……是我。”
“你……”
凤翎单手抱紧自己的身体。
“我恨你……所以我把你所有的弱点出卖给了夜宫,但没想到是……一直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过目光的夜帝居然会对你有了兴趣,这是我失算!本来,是想让你和我一样,污浊丑陋的连自己也不敢看……”
“我……我不知道……”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为现在你还是那个无瑕的‘玉主‘吗?你也只不过是男人的一个玩物罢了!”
夜绯一步一步逼近。
凤翎看着他。
深黑的瞳仁晶光闪烁,透明的液体慢慢的顺着面部的弧线流下来。
夜绯停住了。
脸上出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流泪……不,不要,告诉我……是为了我……恩!”
突然停止了说话,夜绯扣住了自己的胸口。
“夜绯大人!”
惊叫一声,夜绯身后的北十三敏捷的窜出,接住溃然倒下的夜绯。
“凤……”
凤翎想扑上的身体被夜帝有力的手压住。
“唔……”
蹙起眉头,拼命的忍耐着痛楚,夜绯看向身前的两个人。
“杀死我……可以吗?夜帝。”
“不,我没有兴趣。”
吃吃的笑,夜绯低下头,又迅速的抬起头。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抱歉,是我太贪心了,如果不是你帮我,我的身体早在前年就该崩溃了。恩!现在,夜宫与凤家如我的愿望,已经分崩离析,我……呜!”
“凤家……唔!”
凤翎的口被夜帝迅捷地蒙住。
“他就要死了……”
“对。”
夜绯的眼睛已经抓不住凤翎夜帝的正确位置。
“我要死了。”
回过身,夜绯紧紧的抓住北十三的手臂。
“北十三?”
低低的叫着,夜绯摸索着。
“我在这里,夜绯大人!”
“听着,听着我的最后一个命令……”
“夜绯大人!”
“你要……记得我……”
夜绯尖利的指甲抚过北十三的眼睛。
“啊唔!”
锐利如刀的前端突然刺进滑润的眼球。
北十三失声一叫,但双手不但没有推开夜绯,反而抱的更加紧了。
“白痴……”
挖出了北十三的一只眼睛,夜绯的手再也没有力气,垂了下来。
“这样也不逃……”
“夜绯大人……您看的见吗,如果要的话,看着我,我愿意再把剩下的那只眼睛给你!或者,陪着您,一起走……”
“唉……”
夜绯悠悠的叹口气。
“你真的……好笨……我要你,活着……北十三……记得我……因为我很怕,怕一死就什么也没有了……”
“夜绯大人!”
“好了……我累死了……”
声音逐渐细弱。
“不!不要!”
“我……不玩了……”
唇边仍残留着笑,夜绯一瞬间,就停止了呼吸。
“夜绯大人!”
北十三的眼睛里流出的液体鲜红夺目。
凤羽!
凤翎感觉自己在挣扎,在狂呼。
可是身体却没有动。
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
看不见东西……
也没有触感……
啊……对了,这里很好,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死亡,就在这里……
结束了……
“结束了……”
迟来一步的夜臣冷冷的看着熊熊的火焰吞没了夜绯的居处,并开始毁灭整个夜宫。
真的结束了……
尾声
宽敞明亮的雪白帐幕里。
“夜帝大人……”
谄媚地靠上前,名衣送上水。
夜帝似笑非笑的接过。
他喝了一口,然后哺喂给一边的凤翎。
“还好吗?……”
夜帝温柔理着凤翎的黑发。
“恩,谢谢。”
凤翎回应了一声,疲倦地再度闭上眼睛。
名衣轻轻的回过头。
外面,黄沙弥漫。
他们已经走了三个多月,直往波斯。
那里是夜帝出生的地方。
凤翎安安静静的睡着。
自从那一夜之后,他就失去了所有以往的记忆,甚至于自己的名字。
犹如初生的幼雏一样,只认得第一个对自己微笑的人。
夜帝。
这样也许是最好的。
真正让司名衣意外的是,夜帝居然同意带他走。
要逃过王之臣(夜臣)的耳目,只有靠夜帝了。夜帝的人脉,广大之极,部分甚至连夜臣也不知道。
乘着夜臣忙于善后的时候,他逃跑了。
是,他是有一些喜欢夜臣。
但是他不喜欢痛。
而且也不喜欢在夜臣怀里,偶尔会忘记凤翎的时候。
“唔唔……”
也许……这样也是最好的……
波斯啊,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无论那里都是需要大夫的吧。
啊,不想了,要睡了。
睡吧……
此时的王府。
“好!”
处理完最后一件事务,王之臣按住桌面,一下子站起来。
“我要走了!”
“小侯爷!”
一边的随从惊骇的抬起头。
“您,您要作什么?”
“找东西!”
“找……什么?”
王之臣取下斜挂在紫檀木衣架上的长衣。
“老鼠!”
“老……等等,小侯爷!您到那里去?至少也让我知会一声侯爷夫人!”
若有所思的笑一笑,王之臣顿住了脚步。
“波斯!”
“什么?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侯爷,不要走啊……啊啊啊啊啊啊!”
“恩。”
好惨绝人寰的叫声啊……
王之臣走出大门。
不过还是那只小老鼠的声音好听,真想念啊……
“等着吧……”
名衣突然一阵恶寒。
啊,是帐幕露出了缝隙,风进来了。
他把帐幕重新收好。
然后……
睡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