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论————冷漾人

      「我不该一直对你这么严格…….不该把你转进…….转进那天杀的学校。」

      她说的吞吞吐吐；似乎在道歉；但我听到的却似乎是一种借口和讽刺。

      她说不该？！

      但是现在算什么…….？

      她从头到尾都一直在逼我！！

      「等羽熙走后；我希望你能忘记这段日子，我们会让你转回地方高中的。」

      姨丈担忧的看了阿姨激动而颤抖的肚子一眼，替她接下去讲…….

      「你也长大了；我想不该限制你交女朋友的事情…….」阿姨半捂着唇，看起来脸色发白。姨丈则紧张的搀住她欲弯下去的身子…….

      「你动作轻点；别伤了宝宝…….秋霖。」姨丈扶着她，眼睛却担忧的看着我。

      我看着眼前，脑中却听到一声声锐利的噪音，眼睛也变得模糊…….

      是的；我哭了起来……..激动的…….琅呛的。

      因为我感到心慌意乱；我不能体会姨丈和阿姨为我做的改变有什么帮助，也想不到自己的未来到底是如何…….

      这一切……..很无奈。

      「呜……………….」垂下头，我似乎可以感觉同样悲伤的羽熙，在心中对我发出了安慰的信号。

      已经来不及了……..

      再怎么改变也没有用了…….一切都已经没救了。

      因为我已经在这段感情中；踏的太深太深…………

      笔者曰＊原本的12公分距离没了；取代而之的是…………

      ◇ ◇ ◇ ◇ ◇

      羽熙离开台湾了，他离开的那天早上，我仍在睡梦中，走的一声不响，无声无息；而醒来后；我感觉这段日子就像一场梦般的不真实……

      姨丈在同一天带我去办转学，手续快的甚至连跟苏亦晨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坐着回程的火车；我看着窗外快速移动的风景不发一语，随着一片空白的时光在脑海中流逝，我不禁想起前天晚上和羽熙的谈话…….

      【你………….】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孔站在我房门，我久久无法成言。

      「……这给你。」他从口袋拿出一条链子，银色的项链……

      接过链子，我却没有心思打量这条链子的价值，只是紧紧握着它，用已经模糊不清的视线紧盯着仍沉默的羽熙。

      直到感觉一滴滴灼烫的眼泪掉下，他才再度开口…….

      「男孩子不要这么爱哭…….」他故作风趣的笑着我，我却感觉他的语气和他的双眼一样；亦是空洞的…….

      【我才没有哭………….没有！】我低下头，不愿看他那不自然的模漾。

      他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客厅传来的声响，是阿姨和姨丈从医院回来了，他再顿了顿看我一眼，然后马上走出房间，留下的是一条银色项链…….还有心已经残破不堪的我…….

      「查票。」

      火车发出尖锐的声响，到站的煞车声将我拉回现实，姨丈对我示了意，我翻了翻口袋找票给车掌查票，触碰到一直静静躺在口袋深处的冰冷项链，感到一阵涟漪心湖里扩散……..

      后来我才打量着他给我的项链，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链子，而且很粗；是男孩子带的那种，上面还有一个雕工精细的十字架，有着古罗马的风味。

      可以在十字架的背面，看到一个简单的字…….【芮】

      我并没有戴上项链，也不知道他给我这条链子的意义何在……

      我只知道，我已经麻木了……..我没有任何的喜悦.悲伤…….我甚至觉得自己没办法再爱任何一个人。

      直到他离开的好几天之后，我才发现一个可笑的事实，就是我居然没有他的一张照片，他留给我的…….只是一条链子.一本画册，还有一件件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模糊不清的回忆。

      我和他，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再有一丝音讯……..。

      ◇ ◇ ◇ ◇ ◇

      我回到地方高中后，变得沉默许多；我努力让自己变得很忙；参加了学校的篮球社，我很努力的练习，从一个连规则都不是很懂的道具小弟，变成了其中的一名正式选手。

      阿姨在我入学的不久后就过世了，死于难产；原本就纤瘦的她，骨盆过窄，又加上替她接生的医生是个刚取得正式执照的菜鸟，所以连带着婴儿的命一起送掉了。

      姨丈自然是沉受不住这个打击，他变的少说话，对于阿姨的死也不曾再多提；对于我的生活；更是仅提供生活费而不过问。

      至于苏亦晨；他得知我转学的消息后，仍然跟我保持联络，对于每次都会在我回家特地出来吓我一跳的樊刚也总会替我挡下。

      我问他怎么没有和羽熙一起回美国念书，他并没有多提什么…….只是斯文的笑了笑给我一句腼腆的话……

      「没什么……..只是我暂时不想离开台湾。」

      那种笑容，不太像爱搞怪的他该有的表情……

      同时；也让我纳闷他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在这句话的一个礼拜后，我在他打工的咖啡厅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子聊天，看那种表情和斯文的谈吐，我总算是知道谁改变了他…….

      在升高三的时候，我长高了不少；那时学校测量结果是172公分；加上是校队的关系，我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让我不再像个女孩子…….为了多补充一点我的外貌特质，我还特地剪了短发，比平头还长许多的短发。

      虽然转回了地方高中；不过我和小亚可以说没有常常说话；我总是看她和一个比我大一届的学长走在一块，看她总是笑的很灿烂；才知道她真的很爱那

      个人…….不过我第一次和小亚长谈时；是在她被那个学长甩了的时候…….

      那天是阴天；我看见她独自坐在校门口旁的长椅哭；我念在旧情，忍不住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哭着说那个学长是个留级生；已经二十岁了…….

      她几乎把一切都给了他，包括节操.初吻.还有她那赤裸裸的心……

      谁知道毕业前一周；那男人才跟她说，谢谢她两年来的付出，让他不至于过着太乏味没女色的高中生活。

      那时的我和她高二下，正是那个男人宣告毕业的前一星期，我对小亚的哭诉感到难过，却只能默默的听她说；只能告诉她；叫她忘了那种没志气的男人…….

      虽然这么说；但是听她的描诉；我却觉得那个学长，是带着令一种心情和小亚提分手的。

      她那时勉强的露出微笑；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令我感到不知如何反应。

      「漾人你也改变很多；有男人味多了。」听到她这句话，心中没由来的一阵酸痛；但是看着她哭肿的双眼，我也不忍责备了。

      世事转变的太快，快到我没时间思考自己心中深处最思念的那个人；一直到我高中将毕业的那段时光，我才猛然回首，才发现已经将他的模漾.忘的彻底…….

      那条项链；仍在我抽屉的最深最深处…….。

      而和芮羽熙，仍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思念慢慢被时间冲淡……

      然，一种无法消除的疙瘩，却永远无法抹灭。

      那条十字架项链……

      至今仍深锁在我的抽屉。

      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他呢？！……我很害怕；这种不安让我感到恐惧…….对于现在的一切安适我很满足，一直到我上了大学外文系时；我才深深觉得这世界小的可怜……

      那则报导…….让我在一个早晨；不小心摔破了一个玻璃杯。

      ◇ ◇ ◇ ◇ ◇

      芮羽熙很喜欢画画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他很会画画。

      某个早上无意间在一本男性杂志上看到那张我几乎快忘掉的脸孔；他戴着一副太阳眼镜，报导的大标题明显的写着几个大字。

      原本拿在手上的杯子瞬间掉在地上发出重击声，我听到姨丈在隔壁房咳嗽的声音，但是并不担心他会醒来。

      【设计师芮羽熙在意大利扎根发展出他的天地】

      我激动的翻到下一面；看到了我不能相信的画面。

      不知道是在意大利那国家的某个街角；一面几呎宽高的墙壁用喷彩画了一张足以撼动人心的天使……

      一个褐色头发的男孩子戴着一条罗马式的十字项链；笑的有点愁苦；身上胸口刺着一朵向日葵的刺青。

      而这张壁画的主角；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极了我以前的样子……

      或者该说，像极了安格莉丝？！

      我翻到下一面，看到的是芮羽熙被采访的报导。

      【日前名设计师芮羽熙决定前往台湾发展知名度及公开个人设计画展，新闻台记者问他为何要放弃米兰的那场秀到台湾；他只是笑笑的说:{想借着观光得到灵感。}－－他决定在下个月独自返台，回到他最初的故乡。】

      芮羽熙要回来了……

      而且是带着一身高贵的头衔回来。

      我低头看看自己；套着条纹衬衫；一条膝盖快摩破的牛仔裤；脚上穿著市场牌拖鞋；一头同学剪的杂草，配上现在正狼狈的收拾玻璃的模样；我可以说是遭透了！

      我正在不知如何是好；脑中又浮现出令一个声音。

      冷漾人；你以为他还会来找你吗？！

      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身分，你又是什么身分？！

      别傻了…….他早就释怀了。

      「唔…………..」

      没错…….我想太多了，他不可能会来找我……

      其实在高中到大学这段期间；我并不是没有交女朋友，我曾试着跟一两个女孩子交往；但是每当她轻轻的将手勾在我腰上，或是俏着唇无辜的看着我；我总是完全无法接受…….

      毕竟……毕竟我曾是那么的……..女生！

      我不能接受女孩子对我亲昵的触碰。

      不过上大学后；曾有个很可爱的女同学跑来跟我告白；她说她喜欢我的气质，如果不介意，她想和我做朋友…….

      当然啦……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

      这件事还被苏亦晨嘲笑过一阵子。

      现在我的不安完全没办法镇定；我拿起碗柜旁的手机；快速的拨了通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可爱的声音。

      「是我；漾人。」

      「恩？什么事阿？！」她似乎很高兴接到我的电话

      说也奇怪；原本一直很不安.浮动不已的心情在对方接起电话的那剎那全都消失殆尽；我觉得我能拥有她真的是一种幸福。

      我已经安心了……..但是我脑子却是空白……

      等我发现时；脸上已经爬满了这几年未曾出现过的泪水。

      我开始想念起那该死的笨蛋！

      「没什么；我只是想听妳的声音…….」

      如果妳接受了我……

      我或许……

      站在咖啡厅门口的是一个削着短发的女孩子；瞳孔的颜色相当黑，跟雪白的肌肤成了强烈的对比；虽然穿著一件牛仔裙配白上衣；但给人的感觉却相当好相处，可以说像个男孩子一样可爱；她向四周望了望；然后才在咖啡厅里找到她等着的人……

      她的男朋友─冷漾人。

      「嗨~漾人！等很久了吗？欸欸欸？这不是亦晨吗？好久不见…….最近过的还可以吧？！」一看到人，也不顾气氛的凝重；就霹哩啪啦的讲了一串；脸上还挂着孩子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