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倾斜之四毒杀！疾走二十四小时（出书版）by 魈

序幕

"......身为挣扎在快节奏生活中的都市人，谁都有被这样那样的、会给胃袋带来灾难的压力所纠缠的困扰！但是没关系，现在，新一代的胃痛克星问世了！快快服用‘FERREOUS'牌缓胃胶囊吧~它能够带给你的胃全天二十四小时的温柔呵护，就像小时候妈妈炖的养胃浓汤一样持续温暖你的胃囊！‘FERREOUS'牌缓胃胶囊--新生代保健药品，都市人的胃袋保护神，现已上市，各大商场和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均有销售，欲购从速！快快给你的胃壁建筑一道坚固的屏障吧！电视直销号码：请拨打XXXXXXX，现在购买，还可以享受优惠--"

上

"用心搜查，不要漏掉任何可疑的线索！"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兵分几路的涌入被害者公寓内，默契地分成了几个小组，对不久前沦为命案现场的高级公寓311室进行起地毯式搜索。然而，在这群干练的精悍公仆中，却穿插着一道不协调的风景......

"呜......好难过......胃好难过呢......前辈......"一身剪裁妥帖的手工制西服，套着塑胶手套的修长十指上丝毫未见勤劳所遗留下的磨损痕迹，脱色染就的棕褐色短发柔顺飘逸，白皙的堪比高档瓷器的肌肤是与警员这种体力劳动者格格不入的特征。总而言之，宫村御行在被亲情所遗弃后的第六个月里，依旧用他二十三年多养成的少爷气质干着日以继夜的一线送死苦差。而那自幼养尊处优的胃袋则先于生命力顽强的主人，在经历了一百多个得不到早餐滋润的上午后，宣告罢工了！

"宫村，既然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就要努力克服对尸体的恐惧，这应该是不需要我提醒的常识了吧。"冷冰冰地斜了一眼苍白着整张俊颜，随时会昏倒一般蜷缩在真皮沙发里呻吟的属下兼搭档，真崎悟的语气虽然淡漠如夕，但稍稍移动的身体却恰好挡住了映入前者视线里的年轻尸体，这不得不算是搜查机器难得的体贴之举了。可惜，被照顾者半点都没有会领情的意思......

"我的胃和某些吃掉过期泡面也不会有问题的人可不一样......它是很纤细的--哎哟！好痛--"想起上个星期咎由自取的恶果，宫村御行想不迁怒也难。明明大家都是加班到深夜开水冲泡面充饥，为什么这个脸如花岗岩般生硬的男人就可以一脸平静地边吃泡面边告诫饥肠辘辘，准备自救的自己......

"宫村，我想那面你还是不要吃了，这箱剩余泡面的味道怪怪的，应该是变质了的。"

"......多谢提醒。"卑鄙，自己都吃掉大半碗了才突然说这种话，况且说话的同时根本没有停下吃面的动作嘛！？嘿嘿~骗谁啊？还不是为了能霸占掉饥饿同事仅有的一碗食物才编出如此拙劣的谎言，但凭借这种档次的挑拨就想离间他的晚饭......不愧是没有圆滑基因存在的搜查机器啊~！哼......说谎亦不高明！自作聪明地瞪了一本正经的资深精英一眼，本着吃不死对方也吃不死自己的迷信，宫村不以为然地冷哼两声，豪情满怀地掰开了卫生筷--

......结果，胃痛的导火线就是那晚的过期泡面了吧......

"让开！宫村！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要添乱行不行！"讥讽的喝斥声打断了前者不堪回首的记忆，野上的口气可没成熟沉稳的真崎那么客气，几乎是用推得拨开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的同事，涩谷警察署的优等生全神贯注的蹲在地毯边缘，调动他号称敏锐却从未应验过的直觉，再度展开了搜查工作。

与此同时，被他推得一阵踉跄地跌回沙发椅中的宫村，则于回眸之际，瞥见了坐垫与扶手之间的缝隙里夹住的某个小小药瓶......

崭新的包装纸上，赫然是几天前在电视购物时关注的头号商品--"FERREOUS"牌缓胃胶囊--胃痛的新一代全能克星！

"看来......神并没有与老爸同流合污的抛弃我嘛~呵呵......"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下，确认大伙全都趴在地上聚精会神地劳作中后，宫村病急乱投医地迅速出手，旋开了保健药品的封盖......由近乎满瓶的药瓶里少掉一粒胶囊......应该对案情没有什么影响的吧，不是吗？而且他只吃一粒而已，算不上贪污的！顶多是试用、试用罢了！效果显著的话......他会自己去便利店购买的啦~~~

不费吹灰之力说服了自己，就这样，在没人有机会阻止的情况下，险些改变了宫村人生道路的微型胶囊，就这样悄然滑入了那两片柔软的粉嫩薄唇之间......

计时、开始。

***

12月11日，09点37分27秒整

"宫村？宫村！你还好吧？"猛地，一只手由背后按住了某人窄削的肩膀上！

"呜--！？"做贼心虚地囫囵咽下嘴里的胶囊，肇事者手忙脚乱地把药瓶丢向沙发缝方向，却不小心使其滚落到了地板中央。

皱了皱眉，真崎脑中分析着疑点重重的毒杀案，并没有对宫村虚伪的陪笑留意太多，只是站在排除干扰的出发点上，他不得不允许步履虚浮的年轻下属："实在不舒服的话，就回署里待命好了。我正好需要河合查一下资料，你跟他一起过去吧......"

"好、好的！多谢你了！真崎前辈！"庆幸假公济私的行为避开了不苟言笑的搜查机器，宫村表现得格外合作，几乎是对方话音刚落，他便二话不说地冲向了公寓门口。也正因为这样，他没能注意到那两道锐利的目光随着他的离开，转移到了孤零零停在地板上的小药瓶身上......

"......FE......RRE......OUS是吗？"陌生却又透着些许熟悉感的单词拼写，隐隐约约地在真崎精密的大脑里勾勒出一道模糊的形象。骤然间瞪大眼睛，后者犹如意识到什么会令自己通体冰凉的事实似的，整张俊挺的面容冻结起一层厚厚的冰霜！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三天前路过涩谷署而特意邀请下班的自己共进晚餐的搜查一颗精英旧部高桥，当天携带的文件夹里，好像也有用红笔特意勾出的同样单词！难道是......

"可恶......野上！"

"啊？在、在！真崎前辈，随时等候您吩咐！"

"你去把车开过来，立刻跟我跑一趟药检部门，马上！快！"

"药检那边吗？是的！我马上备车！不过......"那个不是需要预约的吗？急也没用吧？

然而心急如焚的后者并没有时间注意到忠实下属疑惑的注视，匆匆忙忙的脚步伴随着真崎焦虑的神色消失在命案现场时，正是12月11日，09点40分01秒整。

***

12月11日，11点21分33秒整，涩谷警察署强行犯罪课。

"骗人的广告，根本就没有多少效果嘛~~唉唉......"有气无力地趴伏在凌乱的办公桌上，完全无视松本美女蛇怨毒的瞪视，宫村的哀叹从回到署内开始就没有停过。

"宫村！既然那么不舒服的话，你就休假回家好了！"

"才不要呢......那样的话会占用这个月的轮休日的！我可是顶着同事们的怨念才抢排上了二十五日圣诞节的！绝对不要在那么浪漫的日子里蹲在署里和一群破坏气氛的犯罪分子共度时光！课长--我是不会休假的！我还能坚持......"

"你除了赖在那里坚持制造噪音外还干了什么--宫村！如果你天真的以为人到岗就算未翘班的话--"顿了顿，还没等松本绫乃想出宫村目前为止还剩什么钱可以扣，一声尖锐的电话铃就催命般地扯着嗓子插入了强行犯罪课毫无建树的例行训话中来......

"喂喂，这里是涩谷警察署强行犯罪课，警部补宫村为您服务~~~"

***

12月11日，11点22分57秒整

"宫村！？我是真崎！"与平时气急败坏时的怒吼有所不同，这一次，搜查机器的声音里明显漂浮着一丝不确定的惶恐："我问你！照实回答--刚刚在命案现场里的那瓶FERREOUS你有没有动过！？快说！这很重要--"

"F、FERREOUS吗！？那个、那个新品保健胃药啊？"白吃一颗纳税人的药和为了一颗值不了几个钱的药特意花纳税人的钱打电话追查的浪费相比，怎么看都是前者比较无辜吧？擦拭着额头莫须有的冷汗，宫村胃部发虚的挤出了破坏端丽五官的讪笑......

"没错！就是那个药！说实话！你没有动过物证的，对不对！"攥着电话的手，指甲掐进了肉里尚不自知。真崎拧着剑眉，如炬的目光死死盯着另一只手里的化验报告，向来沉稳的声线里，龟裂出了缺口。作为前辈，他无法欣赏像宫村这样吊儿郎当的属下，但是作为一个警察，他绝对不想看到自己的同事成为罪行的下一个受害者！抛开人道主义不谈......这至少事关全日本警察的颜面所在吧......

"真崎前辈......那个......那个......"

"是男人就痛快一点！宫村！"

"......不就是贪污了一颗胃药嘛，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审讯吗！"连一课下放的精英都亲自出马了~~他又没说不肯赔......真是的，所以说他讨厌警察嘛，总喜欢小题大做！

"你的意思是--宫村！你......你该不会是把那瓶药给吃下去了吧......"电话的那端，不想的预感使真崎的面色彻底冻结在这一刻里。

"喂！什么叫一瓶！我只吃了一颗而已！只一颗啊~~~~！"那里面明明还有大半剩余呢！

"......宫村......"

"嗯？什么？大声点好吗？我听不清楚啦，前辈？"

"--在我回来之前留在原地哪里都不要去听懂了没有--"雷厉风行地咆哮了一句后砸上电话，看也不看帮助自己插队提前享受化验服务的搜查一课旧部高桥那副目瞪口呆的憨态，真崎焦躁地一把扯过风衣潇洒披起，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了停车场方向！忽略了还在和检查手续表格奋斗的忠实拥护者："啊！等、请等我一下！真崎前辈！我这边还有三张检查申请登记表需要补上呢......请等我一下啦--前辈--"

"......"宫村......你敢用这种理由殉职的话......到了地狱我也会继续嘲笑你的！笨蛋！

***

12月11日，11点25分43秒整

"......喂，河合君呐~~你那边有没有警员守则哈？帮我查查工作期间擅自使用民众财产的话，情节轻微之下，会扣除多少个月的奖金啊~~~~唉唉。"再见了~我上上个月就看中了却到现在都攒不出钱来买的圣诞礼物们~还有对不起了~苏珊、艾琳娜以及洁西卡等等--你们要恨......就恨我那个有钱却无情的老爸吧！

唉......难道说不是教徒的话，连圣诞节都会被仁慈的上帝所遗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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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1日，12点07分28秒整

"这是什么东西？"一脸茫然地目视着风风火火奔回办公室的真崎铁青着一张脸将一份看了一部可能会懂的化验表丢给自己，宫村在低头扫视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方程式后，不知死活地反问道。

回答他的......则是铁钳一般锢住自己襟口的手。

"呜......会、会窒息的！真、真崎前辈......"艰难地挣扎着，憋紫了俊颜才得以扯下暴走机器的手臂，好不容易跌回椅子里大口喘息起来的宫村御行，在下一秒就再度被人提着衣领拉高了身子！

怎么搞的？难不成他在无意中又干了什么与对方不共戴天的勾当不成？是新仇旧恨加一加，顺便算掉自己上次追逃犯时绊到鞋带，扑跌到真崎背上，连累后者跟着一起滚了楼梯那件事呢？还是对方突然想起去算算上次在卧底酒吧时自己与美女搭讪忘记了任务，喝多了酒不说，还害得钱没带够的对方为了刷卡耽误了追犯人的最好时机那笔帐？总之，不可能搭档一场，对方为了一颗小小的物证就大义灭同事吧......

那之前那么多的败绩却依然含怨的放过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会死--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会死的--"甩开赶过来阻止自己的老好人河合，真崎凝视宫村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深邃，阴冷的口气更是不知在庆贺还是在懊恼："你会死的！明白吗！？和那个受害者，不，和那之前的其他受害者们一样！即便及时发现送到医院也无计可施！根本找不到解毒的方法，只能在那里坐着等死！知道吗！？最多二十四小时！你就会毒发身亡的--笨蛋！"

一口气吼出酝酿了一路的愤怒，真崎小麦色的面容上浮现出虚脱般的惨白，强劲有力的双臂像是要把僵化的宫村摇到散架似的，拼命地重复着晃动对方肩膀的动作，直至如梦初醒的公子哥意识到那个要死的对象就是他自己尔膝盖发软地跌坐回椅中才收回力道，剧烈地喘息起来："你会死的懂吗！？宫村！你吃的那个药，那个FERREOUS胃药瓶里的胶囊，就是被害人致死的罪魁祸首！药检部门现阶段只能确定该胶囊的成分足以致人于非命！但是缓解的方法还没有研究出来！你会死的--和之前的四位受害者一样，成为那种毒药的第五个受害者！你会死的--"

"会死的话......那个......我以为真崎前辈应该因此而感到高兴呢......"许久，回过神来的宫村才讷讷地说出了张嘴便让周围同事有了杀人冲动的第一句话。不能怪他破坏气氛，要知道死亡是个太遥远的问题，他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就算真崎确定的告诉了他，也笼罩了一层不真实的朦胧。然而六个月来与后者绝对谈不上愉快的相处，却是历历在目的清晰......

回忆起每一次事发后对方冷着面孔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算是自我陶醉型的宫村少爷，也能感觉到弥漫在空气里恨铁不成钢的懊恼。对于只会拖自己后腿的家伙，想要除之而后快也是人之常情吧？比起死掉，真崎会为自己的命运而失控才是比较让宫村惊讶的情况！

"宫村，我并不想用一辈子作噩梦的代价来换取省心的工作。"狠狠甩开宫村的肩膀，真崎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冷静，深吸了一口气吩咐石化状态的河合看紧"按理说"会歇斯底里的警部补后，连大衣都来不及脱下的真崎又一次在汇报了松本课长几句话后，匆匆忙忙冲出了强行犯罪课！

***

12月11日，12点25分09秒整

"......谁来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目送着真崎矫健的英姿消失在门外，宫村脑中一片空白的抚膝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环视了一遍周围比他眼神还空洞的同事们，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是噩梦吧？没错吧？从六个月前开始，一切都只是幻想而已的对不对！？老爸没有遗弃自己，自己也没有倒霉到来作一线警员对吧？其实回想当时，胃也不是痛得那么受不了啊！若是他不贪图舒适，去偷吃那个凶案现场捡来的胃药就好了！

啊啊啊啊--有没有搞错！谁会傻到去吃那种不祥之地捡来的东西啊~~~

"总、总而言之，宫村君......我会替你争取改殉职的......"沉痛地垂眸看了看手表，松本绫乃不愧为课长，率先想到理智方面的后事问题："虽然你很笨......但是好歹也是我的下属，抚恤金方面我会尽量帮你争取优厚的。"

"......万分感谢。"没什么诚意地白了她一眼，宫村咬了咬牙，努力眨动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瞬间忙碌起来的办公室。望着将仅有的体恤用尽之后，回身抓起电话向所有休假外出的属下甚至包括其父在内的警员们挨个打电话，怒招他们来帮忙救急的松本课长；望着气喘吁吁抓着检验申请登记表副联奔回来，抓着门框缓了口气后听说真崎冲回搜查一课又立刻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转身向回跑的野上；望着闻讯纷纷赶过来堵在门口看热闹的其他课室的警员以及带着同情的目光撇过来偷望自己的等待被审讯的嫌疑犯们......

宫村再一次僵硬地抽动起嘴角，喃喃自问："到底......我现在能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