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人间——蛋蛋鼠

“原来是你的！”陆久伟向着洛音冲了过来，洛音迅速地拿起画，一个翻身，整个人立刻飘浮在了半空，让陆久伟扑了个空。他眨了一下眼

睛，笛横唇边，悠悠地吹了起来，周围的空气随之涌动，化成了旋涡，任陆久伟如何前扑，都没办法靠近。洛音停在了树梢，笛声不停，整

个院子里都刮起了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健文和健生喘不过气，陆久伟因为离旋涡中心近更加支持不住。洛音闭目吹笛，那笛声远远地传播开去，所有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从

未听过如此悠扬摄人心魄的乐声，不由得为之沉迷。
贺元之一步迈进了后院。
“大人！”洛音停了笛，身形一飘，如乘风破雾，转眼落在了贺元之的面前。
“我说过我是贺元之。”元之说完，走过去扶起了陆久伟，“二叔，你没事吧？”
“他，他是妖精！”陆久伟喘着气怒吼，“你，你为何把他留在这？”
“他要留在哪里都可以。二叔，为什么你会有这幅画？”贺元之带过话题，拿过陆久伟手中的画，画里的人与洛音的画几乎一样，但笔法却

远远不如，明显是膺品。元之看向狼狈的两个兄长，不用说，这是他们收集美人画像的恶习造成的结果。
“这幅画是健文找人画的。”陆久伟一把抓住贺元之，“你见过这画中人？”
贺元之微微一怔，尔后点了点头。洛音不由得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会吧！”贺健文怪叫起来，“这世间真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他不是人。”贺元之淡淡道，“我说不出来，但是他不是人，也许是仙，也许是怪。”
“那没错，就是他！”陆久伟激动地叫了起来，“害总镖头的人，就是他！”
十八
贺元之猛地抬起头。他想起了那天青年消失之前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希望那时相见，你我不要拔刀相向。”原来害了父亲

的人就是他，难怪他会那么说！贺元之握紧了手中的剑，心中涌起杀意。洛音看着他，轻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贺元之回身看向他。“他比我更像这画中人，你要找的殉天大人，是他，不是我。”
洛音顿时哑口无言。他也在疑惑，为何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像画中的人在？殉天已变凡人，不应该还有法力。洛音也从不知道殉天会做如

此狠毒的事。贺元之没再看着洛音，洛音的迷惑，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从见到那青年的时候，他就知道，洛音要找的人，也许不是他。洛音

的笛声和身姿，不像凡间人，与那位青年，可谓相辅相成，若洛音找的不是他，不知道还能是谁。
“你走吧。”贺元之看着洛音。
“走？”洛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既然你找的是他，为何不走？”贺元之手按剑柄，“你莫忘记，我要找他报仇的！”
洛音目光闪动，犹豫已极。
“那，若是我要对付你呢？”洛音淡然道，玉笛一横，整个人飘上了天空，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元之，“既然他才是我的主人，那你要对付他

，我便要对付你。”
健生和健文大吃一惊，立刻护在了贺元之的身边，陆久伟也抽出了腰刀，紧张地看着洛音。洛音的笛声一起，这里纵有无数武林高手，也无

法对抗自然之力。贺元之抬头看着洛音，神情又一次难以捉摸，那表情让洛音为之失神。
殉天……殉天……他双手握笛，指已经按上笛孔，却怎么也吹不下去。那一天，他背叛殉天时，殉天便那样地看着他。他不懂殉天的心，更

不知道殉天究竟在想什么。当殉天以手握剑，将他挡在神光之外时，那表情，仍然是洛音所不能懂的。这世间，恐怕再也没有人会有殉天那

样的沉默，那样的淡然，即使他满腹心事，也无人可以解读。
“喂！别忘记是元之把你救出来的，你难道要恩将仇报吗？”健文大叫起来。贺元之回头看着二哥，“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说？！”健文怒吼，指着洛音，“他没有良心！”
“我救他，并不是要他回报的。”贺元之淡淡道，“更何况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找的不是我。只是……我没想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会为敌。”
洛音本不知道究竟哪个人才是他真正要找的，但是贺元之的每一言每一语，都在淡淡中勾动他的心绪。他从未看到殉天对任何事动情动心，

即使是转生，这一点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即使天下真有与他绝顶相似的人，如果不是他那般性情，也不可能是他。
洛音看着贺元之。为什么不生气呢？为什么不怨恨呢？明明是自己又一次，又一次地背弃了信义，恩将仇报！仿佛是当日情景重现，洛音的

手忍不住颤抖起来。难道自己真的又要再重演当日的悲剧？
——在这个世界上，殉天最重视的人，就是你！
元圣的话反复在耳边响起，洛音深锁愁眉。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即使自己要杀殉天，殉天也不会还手么？这世界哪有那样的傻瓜？而且又有

何理由？他横一横心，笛声立刻破孔而出，空气再次为之震动，世人再次为之驻足。
风卷起了旋涡，将院中的花草吹得无法抬头，风迷人眼，无人可以视物。在空气的流动中，没人可以说话，更没有人能够呼救。这就是神的

力量，操纵空中的气，操纵世间的力，自然的力量，从古至今，都是人类无法抗拒，也无法超越的极限的存在。
洛音不想让世人痛苦地死去，他搅动空气的震动，让他们昏倒，也让他们沉迷，在迷惑的笛声中放弃抵抗，也放弃生存的欲望。他不知道是

不想让人们痛苦，还是不想让贺元之痛苦，他的笛声中，充满了迷惑与悲伤。风刮得更大了，健生和健文已经站立不住地倒了下去，陆久伟

抓着贺元之，勉强地苦撑着，男人的脸上露出无法喘息般的青紫，却没有痛苦。空气就像迷药，已经破坏了他们的感官。
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人们是无法对抗的。
但是贺元之仍然站着，他的眼睛也仍然看着洛音。
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么优美的笛声了呢？他不记得，但是他熟悉。笛声中的温柔与细腻，他懂，笛声中的悲伤和孤寂，他也懂，但是他不知道

如何去做，才能让洛音明白，他并不是孤独一人。
洛音停住了笛声。在这自然之力的面前，贺元之竟然能够不倒？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然后注意到一件怪事。神剑不知何时出现在贺元之的脚

边，它的神力将洛音唤起的风挡在了贺元之的身外。洛音紧抓着胸口，这把神剑，是属于殉天的！任何其他人拿着它，都无法得到神剑的回

应！
贺元之低下头，捡起了神剑。神剑轻颤着，发出微鸣，贺元之按上剑柄，洛音大吃一惊，一下子从空中跌了下来。贺元之急忙上前，伸手将

他扶住，洛音脸色发白，劈手将神剑夺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洛音低低地怒吼，“这剑也是你拔得的么？”
“拔了它，会如何？”贺元之握住洛音的手，“你担心我，还是担心剑？”
洛音心神大乱，贺元之看着他，伸出双臂，将他紧紧抱住。洛音全身一震，就这么倒入了他的怀里，无法挣脱。
“那天，在街上见到你，我想，你找的人也许就是我。”贺元之低声道，“我很少见你笑，总是只见你哭。我心里一直在想，是殉天让你哭

，还是我害你哭？”
洛音闭上眼睛，双眼酸楚莫名。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看到贺元之与殉天相似的时候，眼泪就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我一直在看着你，但是你总是看着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想着我不知道的事情……要如何，你才肯认真地看着我？”贺元之轻松手臂，凝视

着洛音，淡漠的脸上隐隐透出深深的痛苦。洛音注视着他，心情更加纷乱，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殉天，自己又将如何？
“我是不是你的殉天大人，真的那么重要？”贺元之定定看着洛音，“若他是，我不是，你要杀我？那如果我是，他不是，你是不是也要杀

他？”
洛音推开他，抱着头退到一边。
“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贺元之指着神剑，声音些微地哽咽，“真正能用这把剑的，也是那个人！”
洛音猛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贺元之。贺元之转身背对着他。“那天救你，如果不是他的帮忙，我根本找不到你，他用这把剑，找到了

你的方向。他才是你的主人，他才是你的殉天大人！”
洛音看着贺元之，声音颤抖。
“你是说……他见过我？”
贺元之点了点头。他闭上了眼睛，那天洛音的惨状至今仍让他心痛，所以他不想说，也不愿意说。如果不是今天，如果不是洛音相逼，他根

本不会让洛音知道有那个人的存在。只要能把洛音留在自己的身边，他曾经想过不择手段。
“你要杀他，为你父亲报仇？”洛音缓缓地拾起一把剑，指向贺元之。
“是！”贺元之毫无犹豫。
“既然他才是我的殉天大人，那你要杀他，我为何不杀你？”洛音低沉着声音怒吼，“转过身来！”
贺元之转身，洛音的剑尖指在他的胸口。
“拔剑吧，你既然救过我，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若是我死了，你再去找他算帐不迟。”洛音深吸口气，秀眉一挑，“拔出你的剑！”
贺元之看着洛音，轻轻地摇了摇头。
“元之已经起誓，若是你动手，元之死而无怨。”
“为什么？！”洛音失惊叫出声。
“……我不知道。”贺元之看着洛音，“也许，我上一辈子，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洛音的剑指到了贺元之的咽喉，元之仍然没动半分，他只看着洛音，看着他眉间的愁，眼里的哀。这一剑若是实了，他十七岁的生命便从此

结束，但是贺元之似乎是在等待着这一刻，并不曾觉得后悔。无视洛音的颤抖，他微低了一下头，脖颈顿时被剑锋割破，渗出血来。
“如果我死了，你会笑一笑么？”贺元之轻轻道。
洛音的手再也握不住剑，他又是悲伤又是喜悦地看着贺元之。剑当地掉在地上。贺元之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下一刻，洛音已经扑入了他的

怀里。
“洛音……？”
洛音只是抱着他，哽咽得无法成声。
在这个世间，除了殉天，他已经不相信还会有人肯为他抛却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殉天最重视的人，就是你！他重视你，甚于他的生命。
——就算你不认得他，他应该还是会认得你。
还需要再有什么犹豫？还需要再有什么怀疑？虽然那个更像殉天的人救了洛音，但是他把洛音抛下了，他不会是殉天，绝对不会！
“洛音……”贺元之抬起洛音的脸，伸手为他擦掉眼泪，“为什么？”
“你就是殉天大人，洛音已经不再怀疑。”洛音含笑看着他，“纵使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比你长得更像他的人，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殉天大人

。”
“为什么？”贺元之仍然不解。
洛音看向了天空，那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洛音是个背叛者，殉天大人因洛音而死，转世到人间。”洛音双手将神剑递到贺元之面前，“殉天大人本可以杀了洛音，但是他没有，不

杀洛音者，除了殉天大人，不会再有第二人。”
贺元之沉默地接过剑。
“你认定是我？”
洛音认真地点头。除非是铁石心肠，面对贺元之如此的深情，他又有何理由怀疑？因缘前世注定，记忆直至今日，仍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那你以后……要听我的话？”贺元之微然一笑。
洛音点了点头。
“我若是要杀那个跟殉天长得很像的人，你也不阻止么？”
洛音点头。若是殉天要杀的人，他是绝不会反对的。
“……若最后你发现，我不是殉天呢？”贺元之抛出了最后一颗炸弹。洛音果然怔了一下，微微一笑。“绝不可能。”
贺元之无言。他握着神剑，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殉天……不是你的主人吧。”
洛音一呆。不是主人？贺元之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当你的主人。”贺元之看向他，“洛音，若你认定了我，那我便要跟你做个约定。”
洛音走近，抬眼看他，目光清灵灿烂，满满的是真诚。贺元之靠近他，伸手将他的下颌抬起，在洛音尚未反应之时，已经吻了下去。双唇相

接，温柔似水，洛音蓦地睁大了眼睛。全身不自禁地颤抖着，双手想要推拒却使不出力气，心绪瞬间纷乱，已经分不清是喜还是惊。
贺元之突然将洛音抱了起来。洛音再也控制不住地抓住了他的肩，眼睛瞪得圆圆的。他完全不清楚人类的脑海里都在想些什么，贺元之的想

法，他更加不明了。
“我要破你的身。”贺元之坚决地说，吓得洛音一个激灵——他，他说什么？自己虽然是跟他说过破身的事，但是贺元之是什么意思？
“让你跟我一样成为凡人，”贺元之微笑起来，“那样你就算见到那个人，也没办法丢下我离开。”
洛音张大了嘴，他完全跟不上贺元之的思维。元之完全忘记了昏倒在地面上的三个人，径自抱着洛音跑向后院。洛音在终于反应过来之后，

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我不要！”
贺健文和健生爬了起来，陆久伟也爬了起来。他们已经醒了一阵，听着元之和洛音的对话，不知道怎的，三个人都没办法起身。这边两个人

在柔情蜜意，海誓山盟，他们要是起来，岂不是大煞风景？
陆久伟叹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他虽然了解元之，但仍然无法猜测这孩子的想法。换是别人，早已经被洛音所杀，元之的舍身

，不但救了他自己，也救了所有的人。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洛音终究选择了贺元之，而不是那个神秘的青年。但愿，那个青年不是殉天罢

……
健生横肘顶了健文一下，低声道：“你有没有教过元之……那个？”
“哪个？”健文装傻，明知故问。
“还有哪个，房中术。”健生将声音压得极低，“教过没？”I;GPPm)H
“教过。”健文笑得贼兮兮，“不过只是口授，而且是……跟女人。”
“没有教过他怎么跟男人……？”健生眼睛立刻睁得老大，咧嘴一笑。健文点头，也同样的阴笑，“没有教过，我都不会，怎么教他？”
“那还等什么？”健生一使眼色，两个人臭味相投，一起向着后院跑去。陆久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叫：“你们两个，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