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不是失恋了?失恋的男人都这样,我知道。我以前也这样过。刘先生最近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女孩子了?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让人心
动的女孩子就象毒品,再刚强的男孩一旦陷进去都很难自拔的。”
只有23岁的小曲好像有很多恋爱经验似的,在跟我侃。
我想对他说:让人动心的男孩子才是毒品,一旦男人爱上一个让人动心的男孩子,那就是爱上了毒品,你宁愿为他痛苦,为他相思,为他奋
斗,为他牺牲,甚至于甘愿为他堕落,为他颓废!
我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京介就成了我生活中的毒品。这些天来的颓废,难道不是[中毒症状]吗?
灯油火炉把房间烘烤得暖融融的,喝了热咖啡的小曲的脸上泛起红晕。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年轻英俊的男孩,记得他刚刚来日本的时候还要白
胖一些,不过经过1年的辛苦工作,他消瘦了许多,反而更增加了一些帅气。他看看我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提议出门:
“我看您还是不要一个人闷在家里,大过年的,我们出门玩玩吧!日本人今天午夜不是都去神社拜神吗?你开车带我去神社看看好吗?我们
平时也没有机会接触日本社会……”
“好吧!我也借机会换换心境。”
我穿上一件韩国产的棕色皮夹克,又给小曲找一件乳白色毛线外套穿上,夜里很冷,那本是刚回日本时候为京介买的,看来该转送别人了。
我选择了名城市郊最大的神社-----五灵神社。车开到那里已经是夜里10点多,神社附近已经人潮浮动。我花了1个多小时才好不容易找到停
车场把车停下。下车和小曲随着拜神的人流缓慢地沿着石阶向山坡上的神社主殿行进,大家都希望在零点进入神社拜神,是所谓新年拜神,
所以午夜12点之前是不开门放人进入神社主殿的。由于人多,台阶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警察维持秩序。还有一台警车在山门外慢慢逡巡。
好半天也不动地方,时间马上就要到零点了,人群里有些骚动,20世纪最后的新年钟声一定很令人难忘。身在人流之中,我不知道为什么又
想到京介,如果目前靠在我身边的是京介,那该有多好呀!我怀念起京介那满头光泽的金发,还有脸上那天真无邪的稚气。如果京介今天和
我来拜神,回家后一起吃年夜荞麦面条,再一起温馨地相拥着迎接20世纪最后的新年日出,那该有多麽浪漫!这样一想,又觉得很对不起好
心好意大冷天陪我散心的身边的小曲。唉!人生真是不容易,往往总是事与愿违。想要的却得不到……
正想着心事,突然身边有些拥挤,原来那辆逡巡的警车正在缓缓地为一辆豪华奔驰车开路,大概是不想扰民,警车并没有鸣警笛,有一位警
察在缓慢的警车前开路。在山门口,2辆车停下,从警车里下来2名警察,跟台阶上维持秩序的警察说着什么,后面的奔驰车里下来3个人,远
远看去,中间是一名50岁左右的绅士,看来很有地位的样子,警察向他弯腰行礼,并且作出向导的手势。而绅士左边的穿着笔挺西装的青年
象似保镖,我突然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啊!对了,那个青年很象博史。再看绅士右边的人,金色头发,只是背影,怎么那么象京介!!
我一下子呆在那里。是不是我思念京介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那个只看到背影的金发青年真的是京介?如果是他,为什么会和博史在一起?
那个绅士是又是谁?他们为什么在一起?我胡思乱想着,奋力想分开人群去看看究竟,然而,警察很快就从台阶右侧用栏杆分隔开的特殊小
径把3名特殊的客人引导进入神社主殿了。
“刘先生您怎么了?你在寻找什么人吗?”
我的一时失态,没有逃过小曲的眼睛。
“没有什么,我刚才好像看见熟人了,一晃又不见了。”
那之后,我一直心神不定。自己和小曲也淹没在上山的人流中,没有看到那3个人是何时下山的。如果身边没有小曲,我一定会等在奔驰车旁
证实自己的眼睛的。可是,我不能那样做,小曲是个聪明的男孩,那样的话,不说什么他也会明白一切的。
我们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3点,我的沮丧是写在脸上的。我本来不想这样,让年轻的小曲怎样看我!可是,我实在无法掩盖自己的情绪。善解
人意的小曲到厨房煮了“年越荞麦面条”,我们两个在一起吃了。年就这样在我的坏情绪中过去了,我内心里觉得非常对不起小曲,就歉意
地对他说:
“天快亮了,外面冷,你不要骑车回去,我开车送你回去。明天白天暖和时候,我再开车接你来把车骑回去。好吗?”
“不用了,我看你的心情不好,我回去大概也不会放心。如果您不介意,我住在这里照顾你一天好吗?”
“那也好,我们先睡2小时,然后起床一起看日出吧!”
第2天,正是2000年1月1日。我送走小曲,百无聊赖地回想着昨夜见到的情景,难道自己真的是思念京介变得出现幻觉了?但愿昨夜看到的那
个象似京介的人是个幻觉。可是,另外一个却千真万确的是博史。如果真是博史,泰三跟博史的关系很亲密,泰三大概应该知道一些情况的
。
我马上给泰三打电话,电话设定在留言上。我留言告诉泰三,我找他有事。过了中午,泰三给我回话,问我有什么事吗。我说想祝贺你新年
好呀!也想见你。泰三告诉我他现在在医院病房值班,正好无聊,让我去那里陪他。
20分钟后,我开车来到泰三工作的医院。由于是元旦休息,住院的患者很少,病房的楼栋里很冷清。我来到泰三休息的医生值班室,泰三已
经烧好了咖啡。
“喝杯热咖啡吧!外面冷吗?”
“很冷,开始飘雪花了。昨夜你没有去神社拜神吗?”
“没有,我回父母家里一趟,回来已经很晚了。雷君今天来一定有什么事吧?”
“我想跟你打听那个叫博史的青年的事情。就是秋天跟你一起去伊良温泉,还遇到我们的那个青年。你能告诉我吗?”
“你打听他呀!怎么?你对他有意思吗?我好久没有跟他联系了。”
“不是的,我是在寻找京介,就是那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金发男孩。他自从那次去温泉见到博史以后,突然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我怀疑他
会不会和博史在一起。”
“是吗?我早就怀疑你已经跟那个金发男孩有关系了,要想让我给你提供线索,你得先跟我坦白你们的关系!”泰三怪怪地朝我笑。
“是的,我很喜欢京介,现在看来,我好像已经爱上他了。这段时间没有他,我生活得很苦闷,满脑子都是他。你有什么消息赶快告诉我吧
!”
“如果是那样,还真的不好办呢!我不知道博史和京介是否会在一起,可是我听说博史是某国会议员的保镖呀,而那个议员据说是同志呢!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博史跟我在一起时候,可是有2次接听到一个人的电话,深更半夜也马上起床穿衣去了。”
“这么说,博史是那个议员的保镖兼情人了。那样的话为什么他看京介那样的眼光,莫非博史并非喜欢上了年纪的国会议员?”
“就是吗!博史对我说他讨厌老头子的,说喜欢我们这样30岁左右的。”
“那么离开那个议员不就行了,何必那么难受?”
“大概事情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后来我给博史打电话,他告诉我以后少联系,说担心给我带来麻烦。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打听才知道
,好像那个国会议员还有黑社会的背景,很可怕的呀!如果京介真的跟博史或者那个议员有什么瓜葛的话,我看你还是距离他们远一点为好
。”
听了泰三的话,我心情格外沉重。我不相信有那种可能,京介是个单纯的男孩,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欲求,我们幸福地共同生活了已经近半年
,他对我的依恋,表露在每个眼神,每个动作和每句言语里。京介没有理由这样轻易地放弃我们这么长时间的感情,除非他真的喜欢那个老
头子。
时间就这样在没有京介的日子里过去了。
1月10日,是日本的成人节。天很冷,空中飘着雪花,街道上到处都是身穿笔挺西装潇洒倜倘的小伙子和穿着花枝招展长袖和服的女孩。中午
时分,这些刚刚参加完成人仪式的青年们,嬉笑着,从举行仪式的神社或者学校的大门走出来。
中午,在公司的食堂吃完午饭,突然我的携带电话铃声响了。我看电话屏幕,没有显示号码,不知道是谁,大概是从公用电话打来的,或者
对方加入了电话消号服务。我漫不经心地打开话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
“雷,今天我参加成人节了。”是京介!是他!声音里充满了疲倦,我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
“京介君,你怎么样?你在那里?我要见你!”我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好在食堂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故意压低声音
,不愿意让人听出我的哽咽声音。
“雷,我想你,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跟你见面。”
“为什么?你告诉……………………”
我的话没有说完,京介已经把电话挂断了。我大脑里一片空白。
之后,我给京介的电子信箱发了无数封信件,均如泥牛沉海。京介究竟怎么了?难道他遇到什么不测吗?如果他遇到了困境,我又能给他什
么样的帮助呢?
京介的电话突然中途中断了,更加让我为他提心吊胆,潜意识里我似乎感觉到他好像遇到麻烦事了。他为什么突然中断了电话呢?我还没有
说完呀!是他不想回答我追问他在哪里,还是他突然出现不方便说话的情况?如果他不方便说话,那他跟谁在一起呢?
京介家里的电话照样不通,电子信箱照样没有回信。我在担忧和焦虑中度过着每一天。
1月份,是日本比较热闹的季节。几乎每天入夜后饭店和居酒屋就坐满了客人,人们参加各种名目的新年会。我这个新年里,虽然因为京介的
事情什么心情也没有,可是总得应付各种人际关系,也不得不参加了几次大学院时代的同学的新年会,以前上学时候一起打工朋友的新年会
,以及公司宴请客户的新年会。进入1月下旬,终于觉得应酬基本结束了,可以轻松下来好好考虑一下京介的事情。
周末那天下班时间,跟我说话比较合得来的田村专务来到我的办公桌前对我说,今年我们还没有一起喝过酒,今天晚上如果有空,他可以带
我去个最近才发现的居酒屋,说那里的老板娘是个中年美人,她做的蒲烧鳗鱼是很好吃的。
晚上7点,我跟专务以及公司的另外一个下属一起来到位于繁华的柳街深处,居酒屋很小,只能坐20个客人。房间倒是非常别致。是一个和式
的塌塌米房间。
我们进去时候,刚刚开始营业,一个客人也没有。玄间前的塌塌米上站着身穿银灰色绣花丝绸和服的中年女人,她见到专务带着我们两个进
来,满面春风地一边鞠躬,一边碎步小跑着奔过来,口里亲昵地说:
“欢迎光临!是田村专务呀!怎么过了元旦一直没有来呀!我还以为你把这里忘记了呢!啊!这两位是一起的吧?欢迎光临!”
怎么好像在那里听过这个女人的声音,我纳闷,因为我确实感到没有见过她。
“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海外事业部部长刘君,他是中国人,请多关照。”专务指着我向老板娘介绍说。
“是吗!太好了,我最喜欢中国人了,我还有一半中国血统呢!”老板娘兴奋地喊起来,那高兴的样子似乎不象是装出来的。
我们脱掉鞋子进入客房,老板娘跪在玄间替我们把鞋摆好。
“阿啦!刘君的鞋一定是从中国买来的吧?好像是手工制作的,这上面的纽襻很别致的。”
老板娘一边嘴里夸着我的手工棉鞋,一边站起来给我们端来3杯滚烫飘香的麦茶。继续说着:
“你们中国那样的棉鞋市场上卖的很多吗?看上去很暖和的样子。我儿子还有一双呢!是他的什么朋友去中国出差给他买的礼物。和你的这
个一模一样呢!”
“什么?你儿子也有一双?”我不禁暗自吃惊。同时突然意识到她的说话声音很象我以前往京介家里打电话时候接听电话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
“是呀,所以今天看到你也穿这个,我就想在中国这个一定很多卖的。阿啦!专务!你们喝什么酒?”老板娘没有觉察到我的惊疑和失态,
换个话题开始招待我们喝酒。
这双棉鞋是我姐姐为我手工制作的,世界上只有两双,除了我的这一双,另外一双我送给了京介。莫非京介是她的儿子?不可能!她看上去
要年轻得多,怎么会是京介的母亲呢?然而,她刚才明明在说自己有一半中国血统,她不会是开玩笑的?京介跟我说他自己有四分之一中国
血统。难道这真的会这么巧合吗?
我的思维一下子变得混乱,人也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刘君,你怎么了?不是见到漂亮的老板娘想入非非了吧?”专务看我走神的样子,故意拿我开心。
“我哪里来的那样迷人呢!专务真会惹人开心,我老了,已经过了让刘君这样的小伙子动心的好时光了呀!”老板娘羞答答地拍了一下专务
的肩膀,举止言语得当,并无轻浮之态。看得出是个很有修养的女人。
“是呀!老板娘把我的魂儿勾走了,我就喜欢穿绣花和服的女人。”我附和着专务的话头,偷偷地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正在给我们的酒盅注酒
的漂亮女人。她的皮肤是那样的白皙,让我不能不联想到京介白皙的皮肤,莫非京介白皙的皮肤是遗传了这个女人的基因?她的细长的眼睛
,自然抿起的粉红嘴唇无异不是跟京介如出一辙。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君真会说话,你这样说让人太高兴了!如果你不嫌弃,我就把你领回家给我做上门女婿吧!哈哈!!”不愧是居酒屋的老板娘,开起玩
笑来大大方方。
“嗷!刘君真幸福呀!你今天就跟他去吧!”我身边的公司下属附和地嚷嚷着。
“你刚才不是说你还有一个和我穿一样大号码棉鞋的男孩吗?我可怕他把我打出来……”我想引诱她说说她的儿子的事情。
“那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儿子从小就向我要爸爸呢!他上学时候一直羡慕有爸爸的同学。唉!”说到这里,老板娘叹了口气,回厨房去给
我们端菜去了。
专务看我刚才跟老板娘聊的火热,看她走去厨房,小声对我和下属说:
“这个女人不简单的,听说他很早就跟丈夫离婚,自己经营这个居酒屋,用女人一双手把儿子养大了。好像最近两年儿子经常不回家,她好
像很寂寞的样子,看来儿大不需要娘了,他也许真的动了再嫁的念头呢!”
老板娘再嫁与否我并不关心,我只是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京介的母亲。从刚才发生的一切看来,这个漂亮的中年女人是京介的母亲是没有
疑问的了。看来,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同性爱者,更不会想到她开玩笑想招赘做自己丈夫的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儿子的同性
恋人。我想她如果了解这一切,她会不会从厨房拿了刀来杀了我……但是,从她的谈话感觉到,京介从小失去父爱,从小就向母亲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