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来的这段时间对杰夫利来说简直就是拷问。
「为什么停船了?」
在像格斗场上的熊一样在甲板上走来走去的杰夫利面前,出现了那捷尔的身影。
杰夫利向着船舷的方向指了指。
「有似乎是桅杆的漂流物漂过来。托马斯正在调查。」
「是吗......」
本来就在贫血的那捷尔,听到这句话更是脸色苍白。他没有多问,是明白杰夫利想的是什么了吧。
「从粗细来看,是前桅吧。」
回来的托马斯脸色很糟。
「基本上是连根折断的,恐怕不是挨了一记巨大的横浪,就是被暴风吹折的。」
杰夫利问:
「如果被横浪打中的话,沉没的可能性很高吧?」
「是的。多半还有人抓着那根桅杆,漂流了一段时间。」
「为什么会这么说?」
托马斯把手伸进裤子的暗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桅杆的裂缝里夹着这个东西。我没见到人,恐怕是途中就没力气了吧。」
杰夫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掌里的那个东西看。这不可能,这根本不能相信。
「是假的......」
从有生以来第一次颤抖到支持不住的杰夫利的手里,那个遇难船的遗物掉了下来。
「怎么了?」
杰夫利那不寻常的样子,让那捷尔也拖着腿走了过来。然后,在他捡起掉在甲板上的那个东西的时候,也冻结住了。
「怎么会......!」
托马斯战战兢兢地看着两个人的脸:
「这、这这这串钥匙......怎么了?」
先镇静了一点的那捷尔发出嘶哑的声音:
「是衣箱的钥匙。杰夫利的。」
「啊!」
周围听到这句话的人一齐惊叫了起来。这个东西会挂在漂流着的桅杆残骸上,也就是说......
「不是的!」
杰夫利向着舷门冲过去,照着水上漂浮的小船就跳。
「等一下!我也去!」
连自己的伤势都忘记了,那捷尔也用升降网滑了下去。接着是路法斯和尤安,再接着是托马斯。
(搞错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杰夫利在心中低语着。他想相信这是一个错误。但是......
(可是,那钥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那是在凯特被绑架的早上--迎来幸福的绝顶的早上,自己托付给他的东西。凯特是不会把它弄丢的。那么是谁把它夺走了吧?衣箱里虽然沉睡着杰夫利的宝物,但钥匙本身是没有价值的。不知道箱子在哪里,就是拿了也没有用的啊。
(可是,还是......)
杰夫利咬紧了嘴唇。只要他还活着,自己就绝对会把他找到。可是,如果他死了的话呢?如果他已经沉在这大海的哪里的话?
「就是那个。」
托马斯一边用力地摇着桨,一边叫。
杰夫利瞬间抬起脸来。
桅杆的残骸。还有破碎的甲板的残余。
(凯特!)
杰夫利迅速地立起身来,脱掉马甲,就跃入海里。他一心向着折断的桅杆游去。没有,哪里都没有凯特的痕迹。杰夫利屏住呼吸,潜到桅杆下面去看。可是还是找不到凯特的踪影。是桅杆流到这边之前就用尽了力气吧。
「这不可能的......这根本不可能的!怎么会在这里就结束啊!」
浮上水面的杰夫利捶打着桅杆叫着。绝对不能相信,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他了。凯特还活着,他明明是在等着自己来救他的。可是,那串钥匙--在手掌中放着残酷光辉的钥匙串,却无情地粉碎了杰夫利的希望。
「在哪里!你在哪里啊!凯特!」
小船靠近了半疯狂的杰夫利。
「今天还是先回去的好。」
杰夫利一把打开了这么说着的那捷尔伸过来的手。
「我不回去!在找到他之前......」
「说不定,凯特坐的船已经到了目的地了。桅杆折断也许是个偶然,桑地亚纳可能是利用了这个偶然。」
这意想不到的话刺进了杰夫利空虚的意识里。
「利用?」
「是啊。如果这样想呢?他为了让我们放弃,故意把钥匙挂在桅杆上,让它漂流?」
那捷尔是冷静的。如今的他,已经一点也看不到跪在杰夫利身前要求宽恕的动摇了。
(这么说起来,从过去起就是这样。)
很不可思议的是:杰夫利冷静的时候,常常是那捷尔头脑充血的时候;而那捷尔沉着的时候,常常是杰夫利冲动的时候。说不定,两个人是在无意识地避免一起倒下的状况。因为他们是肩并着肩、彼此都决定不离不弃的两个人。
「如果凯特活着,桑地亚纳一定会把他带到菲利普二世那里去。」
那捷尔继续说明下去。
「如果他带去了,那么女王陛下或者圣法兰西斯送去西班牙的间谍绝对会有所报告。我们首先等着这个消息好了。」
杰夫利看着把手扶在小船边缘,探出身体的那捷尔。
「就算得到了消息,可是菲利普二世住的艾斯科利亚宫是整个西班牙警备最严密的地方。那么我们怎么把他救出来?」
那捷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杰夫利的身体,一边拉他一边道:
「自然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营救计划。凯特在哪个区域,有多少看守,要怎么走到那里。总之,调查宫廷对我们来说太困难了。还是需要圣法兰西斯的间谍的帮助。」
游累了的杰夫利总算上了小船。的确,光是去两班牙还算简单的,可是英国人要偷偷潜入两班牙国内是困难之极,更别提去调查隐蔽在王宫深处的凯特的住地了。
(原来我是这么无力啊,凯特......)
杰夫利咬紧了嘴唇,承认了这-点。现在还不能去西班牙。要夺回凯特的话,就要回英格兰去,必须要仰仗女王或德雷克的协助才行。
「你相信是吧。」
杰夫利撑起身体,看着那捷尔。
「凯特-定还活着。」
那捷尔点了点头。
「是的。那你呢?」
「我也相信。」
那捷尔把钥匙串递还给杰夫利。
「别把它当成死亡的象征,要把它看作凯特留下的道路。」
杰夫利握紧了那串钥匙。是的,也许就和那捷尔说的一样。这是贵重的道路--是凯特毫无疑问地平安度过了这片大海,去了西班牙的证据。
「路法斯!」
杰夫利拨拨湿漉漉的头发,高声道。
水手长挺直了脊背:
「是!」
「回克罗利娅号去。我们回普利茅斯。」
「是是!」
杰夫利向着半沉半浮的桅杆回过头去,在心中念道:
(别放弃啊,凯特。我也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找到你。)
然后他把视线投向那捷尔。心中的结还残留在那里,如果说它已经解开了的话,那是谎言。但是,果然,自己还是可以与他共同奔跑下去的,而且能够让自己想这样做的人,也只有那捷尔一个而已。
「谢谢你。托你的福,我才清醒过来。」
听了杰夫利的话,那捷尔微笑起来。
「我则是因为凯特而清醒的。」
「是啊。现在可不是我们吵架的时候。」
那捷尔点点头,握紧了自己手中的船桨。
「走吧。」
「是。」
杰夫利看向了克罗利娅号。然后,再也没有回头张望。
--第八部完--
后记
您好,我是松冈夏树。
西班牙篇就这样开幕了--虽然这么说,但还没到西班牙呢(笑)。总之,被英格兰队的拥护者们说成是「像跟踪狂一样」、「阴暗的家伙」、「居然敢对那捷尔做了那样的事!笨蛋笨蛋!」被当成是碍眼的家伙看的文森特也终于迎来了一吐怨气的活跃,真的是很让人高兴啊。
对忠心耿耿地跟随着文森特的雷欧来说,这次是真的有点可怜呢。那么忠心于主人,可是主人大人的心却全放在另一个孩子身上,而且那个家伙竟然敢对敬爱的主人大人直呼其名,实在是快气死人了。附带一提,「文森特」与「文森特大人」在西班牙语中的区别,就在于开头要加个尊称「堂」。可是「堂文森特」叫起来总有那么点怪怪的(像堂胡安,堂佩特罗明明就没问题的,为什么呢),所以我在正文里尽量避免了使用。
好,现在说说不久后(今年冬天)的话。我想大家已经听说这部作品要CDDRAMA化了吧。发行者是MARINEENTERTAMENT。发售日期现在还没有具体确定,但是会在CHARA的主页上刊出,请有兴趣的各位一定要看一看。这部作品预定要作为系列出版,我现在就好期待了。只要想象着谁来演杰夫利,谁来演海斗,就让人好兴奋。不过我最在意的还是演水手长的声优是哪一位。(你就这么喜欢路法斯啊!)
雪舟老师,这次您也创作了那么美丽的插画,真是多谢了。封面上的文森特......(看得出神)。黑色的斗篷不知为什么就是能打动女人的心呢。一定会有很多很多读者想:「我也好想像海斗那样被他抓走!」的吧。
感谢山田先生给了我那么好的建议与帮助。
接下来给各位读者,谢谢您一直支持到这里。下一本预定与这一本相隔不远发行,如果您喜欢的话,也请继续支持吧。
第九卷就是西班牙宫廷中的精英们的登场了--如果您能喜欢他们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那么,Sailf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