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皱起,紫冥音望着楼风的眼中有着不赞同。“你早就知道了,还留在这里十年!相当不智的作法!”
银色的眸子中映着深藏于冷漠中的浓浓情怀,缥缈却又沾染红尘,“是啊!相当的不智呢!就如,当年的紫在月一样。”
紫冥音一时语塞,因为楼如风说的是事实。其实就算换了是他,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吧!毕竟他和楼如风均是同一种人。
光族的战士以无情和冷静著称,世人只道他们的冷淡,孰不知他们只是极于情。可对一切平淡,惟独对珍惜守护之人看得比自己还要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如此了吧。
两人皆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都沉默不语。
晚风轻拂,后方脚步声响起,两人回头看去,见得刚醒来不久的楼天行沉着面向两人走过来。
“我先进去了。”紫冥音说罢便转身往屋里走,与楼天行察肩而过,留下独处的空间给各怀心事的父子两人。
“风儿……”楼天行在楼如风跟前站定,率先开口唤了声。
刚刚他已经听欧与样和林起非说了下现在的大体情况。他是想找楼如风问清楚,但现在见到了又不知如何开口说,尤其看到了楼如风不同于往日的样貌,更是难以启齿。
楼如风了解的笑笑,“父亲大人,您想和我说什么吗?”温和的笑容一如往常,使得楼天行即陌生又熟悉。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楼天行有种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涯的感觉。“风儿,你真的是……”
还没有等他说完,楼如风就打断道。“我是的,父亲大人,您介怀吗?”
楼天行马上摇摇头,“怎么会呢!对于我来说,你无论怎么变,还是我的风儿啊!”他还在想楼如风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愿意认他为父呢?相比之下,他这个父亲更为的没有用处啊!曾经的失去,使他更为珍惜和如风的关系,只是决定不在他,而在于楼如风。现在楼如风抢先表态,他也已经无需再问什么了。
楼如风真诚的笑容里也有着对楼天行的深深情怀,只是他自幼离家,无论是对着他还是对着已经逝去的生父都是用这种约即约离的态度。其实在楼如风的心中,楼天行所占有的位置很重,只是平常看不出来而已,不然又怎会留在日阳教十载之长呢!
“父亲大人,您已经知道了吧?”话峰一转,楼如风把话题放到了日阳教的上面。
“你说的是左间容的事吗?我知道了。”楼天行皱起浓眉,“奇怪,我对什么时候和她有过关系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楼如风点点头,“我估计是用了一些迷魂的东西,如熏香或是茶水之类的。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叹了口气,“是啊。”楼天行看着楼如风,“风儿,你打算如何处理?我说的是她腹中的胎儿。”
“那,父亲大人认为如何?”
苦笑一下,“我能决定什么吗?就算我想说要留着孩子,你们也不会听的吧。”无论怎样说,那个被他们称为魔胎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他当然想把他留下了。
楼如风银眸中深黝重重,默然无语。这是个摆上台面的问题了,在他们的立场了说,的确是绝不容魔胎诞生的,但作为父亲的楼天行则是另一回事了。
风凉夜静,吹散了乌云却吹不走心里的烦悠。天上繁星眨眨,更是映着人们心里的各自打算。
※ ※※※
虫二客栈的二楼的一厢房中,周航坐在椅子上看着从跟他进来就紧闭着嘴不语的弟子。
暗叹一口气,周航率先说道,“间明,你没有什么要和为师说的吗?”
一直不说话的左间明被这样一问,也再不能保持沉默,轻唤了一声。“师傅!”
“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你很聪明,但为人就是太单纯了。”周航再叹道,“你有什么就问吧!”
左间明條得跪了下来,抬头直视着周航的眼。“师傅,这么多年以来,您对我和姐姐……”咬咬牙,“您对我们真的只是为了和人的一个约定而已吗?你要我们到日阳教也不是因为不想江湖再起波澜吗?”
听到形同责问的话语,周航一点不恼,反是幽幽一笑。“间明啊,记得你到水天宫的时候还在襁袍之中,想你在我怀里牙牙学语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啊,现在眨眼间就已经这么大了。”
“师傅……”提起往事,左间明的眼眶不禁又红了,想起他幼时生病,师傅总会在他身边照顾他,亲自喂他喝药,切夜不眠地看护着他。想起师傅手把手地教着剑式,监督着他背心法记口诀。这些,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就能表现出来的温柔。他怎么会怀疑师傅的?他又怎么能怀疑呢?
厚实的大掌轻轻的抚着左间明的头发,“我承认当初是因为那些原因才收留你们,但十多年来,你们一直只是我的弟子,一直都是啊!”周航慈爱的望定眼前人,“间明,你知道吗?早在你们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果然如此啊!”
左间明抬着泪眼,想起那已变得疯狂的姐姐。“师傅,姐姐她……她要怎么办啊?”
“间容她,恐怕是回不来了。”周航的眼里也透着黯然,左间容和左间明一样,都是他心爱的弟子啊。“你应该也知道吧,现在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
左间明伏在周航的腿上抽泣,“……都是因为我,姐姐是因为我和风才会变成这样的。”
“唉!不是你的错。间明,不是你的错!”周航摇摇头,“你毋须自责什么,路是间容自己选的。”轻柔地安抚着他,周航喃喃的道。
左间明伏在师傅的膝上,一个劲的流泪,心下凄然万分。真的没有办法救姐姐了吗?那个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轻轻的抚着左间明的发丝,周航不忍他再如此的伤心,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件事来。“你和那个楼如风在一起了吧?”
“师傅……”抬起泪颜,左间明眼中带了点惊惶。
“放心,师傅并非儒腐之人,而且那位如风公子也非平常人。”周航慈祥的笑了笑,“你和间容都是背负着命运的人,间容为师已是帮不了啦。但,最起码为师希望你能幸福啊。”若是两个不能都保住的话,最起码也要保住一个。
21
血浓于水
阳光明媚,金色光芒普照大地。
变得荒芜的日阳山脚下一大早就出现了许多人声。
楼如风对着左间明说道,“明,你和非叔,样叔他们留下来。我和父亲大人他们先上去看看情况。”
左间明一听,知道楼如风是不想他再去面对左间容。只是……
“风,但是……”
在一旁的欧与样和林起非也是一脸的不赞同。他们大批人马都来到山下了,山上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更显出不寻常,让他们几个人上去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但另一边的楼天行却赞成楼如风的决定,“与样,听风儿的吧。山上有点问题,你们留下来也好有个照应。”
连楼天行都开口了,欧与样他们就不便再反对了。
说罢,楼如风和紫冥音带着紫齐王与周航,还有楼天行飞身上山,留下了左右护法陪伴着忧心忡忡的左间明在山下等待。朝廷和水天宫的人则分散在山下各处把守着,慎防有变。
※ ※※※
日阳山上还是那日楼如风和左间明看到的那样败瓦处处,看在楼天行的眼里黯然伤魂。这里是他经历了半生才建立的地方,如今变得如此的荒芜又怎么能不让人伤神呢?
五人一路无话地直扑上山中府弟,奇异的是居然不见一个人出来阻拦他们,就连人气都不见,反更增添了心下的不安感。
来到正殿之上,还是人烟渺渺。五人站在殿堂上均是眉头深锁。楼如风和紫冥音更是对望一眼,交换了心下的猜测。
楼天行浓眉蹙起,“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的?太奇怪了。就理说应该还有很多人留在山上才是啊?”那日叛变是有大批人跟随了列度和左间容的,此后就一直不见有人下过山了。
周航在正殿上走了一圈也说道,“一点人气都没有,而且墙上已有灰尘沾染,看来人走了不下三天了。”
楼如风沉吟了下,道。“说来,我们那日在这里见过左间容后他们就走了吧。”
紫冥音也皱眉说道,“情况有点不太对!”
话音刚落,在大殿的四周响起了隆隆巨响。地面摇晃不停,四面墙壁石块掉下,露出了里面的精钢铁柱,连入门处也不知何时降下了铁栏。这个偌大的殿堂刹时之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众人面色均是一变。
一串狂笑声从殿外传来,透过钢条可看到一人在铁笼外面笑得仰面朝天,狂态必露。“哈哈哈!你们也有今日了。那个女人算得还挺准的嘛!”
楼天行面色变得异常地难看,因为他看出来人是谁,就是那个欧与样他们一直主张除掉的列度。
列度一轮大笑,用一种猫看老鼠的眼神望着笼里的五人。“教主,你想不到会有栽在我手里的一天吧?哈哈哈!”手一挥,在笼子的周围出现了一圈手持弓箭的原日阳教众。人人箭矢上弦,一副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把笼中之人射成刺猥的趋势。
此时可看出几人的功夫了,楼天行虽然面色难看了点,但是眼里凌厉不改。周航为一宫之主,更是见惯了场面,镇定自若。紫齐王则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仿佛自己并不是身在笼中一般。而楼如风和紫冥音均是面无表情,从两人冷静的面容上看不出想的是什么。
“怕了吧?!求我啦,或许会放你们一条生路也说不定哦?”列度在箭手中叫嚣着,可惜这里的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声不吭。
冷漠的眼神和不屑的表情让一个人在叫的列度渐渐有点恼羞成怒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几人瞧,想从他们面上看出一丝的胆怯之意,可惜他还是失望了。他一向就看这些岸貌道然的人不顺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哼,就让你们变成箭猪,看你们还能不能一面无表情,到地狱在再来求饶吧!
眼里凶狠必露,再一挥手,“射!”
一时之间,万箭齐发。
※ ※※※
在山脚下,左间明一面着急地看着上山的路,一面来来回回的跺步。眉头紧锁,心里的烦躁完全显现在面上。
“我说间明啊,过来坐坐吧,你这样已经走了个多时辰了。”在一旁与林起非背靠背盘膝而坐的欧与样开口说道,就这样让他走下去,他不累,他们倒先要被他搞昏了。
左间明停下脚,看过去,“样叔,他们去了这么久还不下来,会不会出事了啊?”略带稚气的清秀面厐难掩一脸的担忧。
“不用担心的,有少主和他的朋友在,应该没有问题的。你要相信少主才是啊。”
左间明一想,也是啊。如风和紫冥音均不是寻常人,有他们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是。点着头,正想回答,就听见从山路的转弯处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左间明大喜过望,风他们下来了。就想要迎上去,却被一个箭步赶过来的欧与样和林起非一左一右抓住了臂膀。疑惑地看过去,只见俩人都是一面的凝重表情,心下猛然打突。
欧与样和林起非交换一个眼神,均在彼此的眼里看出同样的疑虑。以楼如风他们的武功应该是不闻脚步声才对,而且来人的脚步是在转角处突然响起的,之前一直是一点声色都没有。再说,若他们没有听错的话,来者应该是一个人而非五个人。会是谁呢?两人眼神不禁沉了下来,小心戒备。
一人轻盈地走出转角,显露出娥娜多姿的身形。肌如白玉,唇如红樱,眷眷黛眉,未语先媚。
“间明啊,你担心一个外人,也不担心一下自己的姐姐的吗?真是白痛你这么多年了呢!”
左间明一下子怔住了,“姐姐?!”
左间容从容不迫地在一众人等面前走过来,环顾一圈,发觉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幽幽一笑,“呀!各位师姐妹和师兄弟都来了啊,真是热闹!”
一路在众人的警戒眼光注视下,左间容走至左间明他们面前。不理在旁的欧与样和林起非虎视眈眈,劲自对着左间明微笑道。“间明啊,你见到我都不过来姐姐这边吗?”
左间明怔怔地看着她,这个从他有意识开始就相处在一起的姐姐是不是还是那个会和他一块笑的姐姐?望着熟悉的容颜,他说不出来。
“怎么了?你讨厌姐姐了吗?”左间容温和地笑着,就如从前一般。
左间明不自觉地往她走前一步,“姐姐……”
然而就是这一步之差,使得欧与样和林起非阻止不及,也使得楼如风日后几乎要把命留在魔狱。
“慢着!”左右护法齐声喊着,双双扑了过来。
左间容快如闪电地伸出手抓住弟弟的手臂猛力扯了过去,令到欧与样和林起非稍迟一步,齐齐扑空。
“呵呵呵!”一串娇笑声中,左间容紧紧地抓住还处于惊呆状态的左间明一起溶入了猝起的黑烟中。“这就乖了,和姐姐一起到主人那里吧!”
随着话音的消失,左氏姐弟就在众目睽睽下失去了身影。
在场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谁也不能作出及时的反应。一时之间,成千上百的人马就这样鸦雀无声地站在原地,一步都动不了。
欧与样和林起非面面相觑,楼如风把他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左间明,现在人被抓走了,还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被带走的,这次真不知要如何对楼如风交代了。
※ ※※※
山上竹林里的一处山泉畔,清清的河水被艳红的鲜血染红了水面。五个人涉水而行,身上均有血迹处处。有自身的,也有他人的。
楼如风在前面带路,紫冥音在最后面跟着,把其余三人夹在中间。
楼天行和周航的面上难掩惊讶之色,为刚刚的战况而诧异不已。
楼天行第一次知道楼如风真正冷起来的样子了,是这么的无情心狠啊,一点都不留手。
回想当时,列度下令弓箭手放箭,刹时之间万箭齐发。
眼看箭矢就要及体了。
楼如风和紫冥音两人一下抢前挡在三人身前,用快得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脱下外衣甩开翻旋,化出了两个若大的屏障,把劲箭全数挡在身外。
箭矢被衣服旋出的劲气挡开,由于力度强大并不坠到地上。而是以高速向外散去,就如同是同样的弓箭手在这边放箭一样,只不过在外面的人就没有楼如风和紫冥音他们这样的屏障了。
一时之间,箭矢纷纷往回飞射,把站在最前排的箭手一个接一个地射倒。
在忙乱地躲避着迎面而来的劲箭,列度心里吓了一大跳,难怪主人说不能和他们正面接触了。主人早就猜到楼如风他们会上山来查探的,而这次也只是要把他们引上山而已,并没有叫他带人来袭击。是列度不愤楼天行和楼如风擅作主张布局想杀他们而已。看来,情况和他预料的不同啊。
很快的,一轮的劲箭尽了,铁笼外还躺了一地的伤兵,血迹斑斑。
楼如风和紫冥音抓住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左一右各自抓住一边铁柱。手下用力,铁柱就如面条般弯曲了。一个足以过人的缺口晃眼间就打了开来。
两人紧跟着跨出笼子,手起掌落,如猛虎出岬般见人就打。手下竟然无一合之将,逢中招者均即时毙命,毫无例外。
无论是笼里还是笼外,都被这样的凶狠哄得怔了怔。
不过楼天行他们始终是见过大世面的一方霸主,马上回复清明,也跟着跃出铁栏加入到战圈中。
那些列度带来的人被初时的异变惊了一惊,也很快的重新缠了上来。
各人武功高绝,只是围住他们的人数是成千上万,又是密密麻麻的围了个密不透风,除非能杀出血路,否则谁也别想活着下山了。
列度看着五人厉害,近身者无不倒地,面上又黑了几分。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一咬牙,怎么都要把他们留在山上。连忙指挥人马上前,务必用人海战术把五人缠死。幸好这些原来的日阳教众都被下了暗示,只会听令行事。
楼天行看着眼前快速闪过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只是在他们的眼中已经看不到以前的熟悉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而木然的冷淡。
下手虽然凌厉却没有杀着,楼天行是五人中唯一手下没有伤及性命的人。只是他留情,攻过来的人却是完全没有情面可言。一个不留神下,一把锋利的长剑就横扫过来。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楼如风眼明手快在劈开一人之余还拉了他一把。“父亲大人,他们已经没有人性了,你对他们留手,他们也不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