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中年男子正拿着手枪对准了他,眉宇间有着浓烈的怨气,“我没想到羽会对我下手。”现在的他,只有劫持司徒家少主逃走,一条路可走。
司徒忍以警惕的目光凝视着这次的目标,“母亲已经给了你无数次的机会。大伯,你应该知道,事不过三的。”
嗖——黑衣男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发动奇袭!犹如瞬间瞄准猎物,赫然扑杀的狼!
中年男子一怔,立马扣动扳机!只见几道亮线飞快地自眼前划过!随着司徒忍帅气地扬手,他进攻前就势拿在手里的日本刀已经将对方的枪口利落地斩成了几截。
中年男子有瞬间的傻眼。这是什么力量?!太可怕了……?!
正当他刚从怀里掏出第二把手枪时,司徒忍的刀尖早已对准了他!哐当一声,手里的枪霍地被银光闪烁的刀刃挑下!黑色的物体在空中急速旋出一个弧线,十分精准地落进了栗发男生的手里。
修长的手指一转,握在左手手心的手枪顺势转向,被司徒忍拿稳,直直对准了中年男子。而镀上一层稀薄银色的日本刀在他的右手里飞快地转了几圈,发出了切裂空气的风声,最后被男生瞬息间收回,便于出手地拿得笔直。一连串的动作,完美得一气呵成!
中年男子没料到司徒家的下任当家竟然如此厉害,瞠目结舌,吓得蒙住。被枪口对准的恐惧顷刻间,倏地窜上大脑!
“等……等一下……”我们好歹算是远亲啊……
割断中年男子话音的,是赫然响起的刺耳枪声!
邢丰带着几个手下冲进屋里时,看到的是右脸脸颊被子弹擦出血痕的中年男子。他腿脚无力地坐在地上,被先前的一枪给吓得尿失禁。而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司徒忍以居高临下的气势冷睨着他。
“司徒少爷,你没事吧?”邢丰担忧地上前。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司徒忍将右手的日本刀猛地插进榻榻米上,顺势把左手的手枪丢给了身旁的邢丰,吩咐着,“把他带给老爷子的部下。”
交代完后,正欲离去的栗发男生目光不经意地瞄到了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
彼此视线相交于一点时,司徒忍挑了挑眉,憨态和狡黠巧妙地糅合在了一起,“大伯,你真的以为我会开枪?”那是不可能的。他答应过阿雅,绝对不会再出手杀人。
来到庭院的时候,天空已经淅淅沥沥地洒下了细雨。绿荫浓密的静谧风景里被染上了一层潮湿的乳白色薄雾。
司徒忍拿出手机开了机,屏幕显示有一条迟雅的语音留言。
“忍,这次的任务我定于本月的二十八号行动。”电话里传来含着浅笑的温柔声音,“你又到‘外面’去了?回来了的话,记得给我一个电话。不要对我说你那天刚好有事。”
司徒忍把手机翻盖合上。石钵发出的“哐啷”的清脆声响落入安静微凉的空气里,倏忽间,记忆的远端仿佛被这声轻响强硬地拉扯过来。
或许是因为迟雅一通留言的关系,加上今夜的满月和淅沥的雨水,让司徒忍不自主地忆起了那个总是悠然自得、笑脸迎人的黑发男生唯一一次的罕见失常。
那是“保镖契约”不得不宣布结束之时的事。
在那狭长的长巷里,面对自己的母亲,司徒忍没有迟疑地选择了回本家。而迟雅没有多加劝阻,只是目不斜视地注视着他。雨水濡湿了男生丝丝分明的黑发,顺着一缕缕的发梢滴落,滑下颈项,慢慢浸湿着衬衫。
他看着自己,眼瞳里涌动出各种复杂苦涩的滋味,湮没深黑眼眸里所有的光彩。
司徒忍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露出这种近似于悲伤的神色。只是那一瞬间的眼色仿佛定格在了他的心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蚕食着他一向清晰的思维。
于是乎,他情不自禁地做出了一反往常的举动。
“那个约定……我答应你。”很沉静的声音,在光影的搅和下平淡无奇,没有一点点的温柔融入其中。
不过迟雅听完却调整了神情,笑了笑。是个不折不扣的苦笑。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无法显示来电信息。司徒忍知道是谁,蹙了蹙眉,接通了手机。
“喂……”
“代号Ⅻ,是我,联系人。”手机另一端传来男性公式化的声音,“我们已经肯定了安东尼学园的自杀事件为‘灵异案件’,这个任务你确定要接受手吗?不要的话,就马上转接给其他赏金猎人。”
“这个任务我接了。”司徒忍冷冷地回答道,“等我手里的事办完后就会去安东尼学园。”
“我知道了。”对方应了声,突然音调有点变相的挖苦,“不过,我还真是搞不明白啊……像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居然会为了我们这里的一点钱而——”
司徒忍切断了通信。他向来没耐心来听陌生人的唠叨。
庭院的青石台阶上传来由远及近,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邢丰。
“司徒少爷,人已经交手给老爷子的部下了。”
司徒忍点点头。
邢丰凝望着他的背影,雨雾之中,一袭黑色被泼墨般的黑夜包围起来。
刚才听到枪响的那一刻,邢丰其实很清楚开枪的人一定是司徒忍,不会有错的。可还是忍不住多此一举地为对方感到担心。一来,是身为贴身保镖的失职;二来,作为长久以来保护着少爷的人而言,他不可否认自己的确对对方带着好感。综合而下,便免不了会浮现出多余的情感。
只是让他稍显惊讶的,是司徒少爷这次的“手软”。
若是以往,凭自己对少爷的了解,那一枪绝对会百分百瞄准对方的眉心。而这次,不,应该说,从很早以前开始,邢丰就渐渐察觉出司徒忍不再杀人了。
真正要追溯起来的话,还是司徒少爷遇到一个叫做迟雅的少年后,才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十七岁那年,和司徒夫人发生矛盾,逃离本家。邢丰是在很久以后,才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自己的少主正自给自足,在国外和做着“贼”一样工作的少年在一起。之后,当司徒夫人将自己的儿子带回来后,司徒忍便不再动手杀人了。
那个雨夜,栗发男生做出的承诺时,邢丰也有听到。想来,那个约定就是答应对方不再伤人性命吧。
邢丰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改变,他也不希望看到司徒忍总是活在血腥而冰冷的世界里。然而,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认的是。一想到那个改变了司徒忍这一点的迟雅,自己的确有些佩服而羡慕……
“司徒少爷,现在就回宾馆吗?”邢丰询问着司徒忍接下来的安排。
“不。去订去往京都的机票,我们要去老爷子那里一趟。”司徒忍沉声说道,“另外,通知本家的人,我要关于安东尼学园的全部资料。三天后,我回到本家时就要立刻给我。”
“是。”
第十五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今晚行动的时间是半夜二点,那个时候刚好保安巡逻完一次。”迟雅换着夜行服,对着电话一端的司徒忍说道,“链接设备之前已经安装好了。”
“很好。二点正的时候我会切断展览厅内的监视器,转换换上之前的巡查片段。”司徒忍说,“但会有0.1秒的停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不知道。”迟雅笑。
“……”
“抱歉。”迟雅笑得很开心,“忍不住就像捉弄你一下。”
“你很无聊。”电话里传来司徒忍凉飕飕的声音。
要是开这种玩笑的人换成别人的话,恐怕早就挨拳头了。被司徒大少爷的铁拳揍到,可是非常不好玩的事啊……
晓得万事不能玩得太过分,迟雅便将对话核心重新转过来,“我不会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的。而且将目标到手后,我会立刻运输出去。”虽说0.1秒的停顿很难发现,可一旦被人查出紫水晶给调了包,彻底清查监控录像时,还是会发现这点瑕疵。所以,越早将被窃物品寄出就越是安全。
“里面的防卫措施怎么样?”司徒忍问。
“超级简单吧。”语气在句末微微上扬,“只有窗口附近有三条红外线,碰到的话,感应器是会拉响警报的。”
“那你打算从什么地方潜入?”
“窗子。”
“……”
“忍,你要相信我的身手!”迟雅嘻嘻地笑,“我就在想,这次的任务这么简单,为何报酬还会如此之高呢?”
“……为什么?”
“想知道?”迟雅揶揄地说,“说声‘喜欢你’,我就告诉你。”
司徒忍向来不吃这招,“……阿雅,收敛你的恶趣味。”
“忍还是这么无趣呢。”迟雅举起白旗,“答案是——报酬如此之高的原因在于,这个学校实在是太变态了。想要在里面安然无恙的存活下来,就我这个穷人而言,实在是难上加难。”
“……”通话彼端的人陷入了诡异的无语中。
“忍,你在担心我?”迟雅笑得舒坦,“我一点也不介意你再以保镖的身份来保护我的。”
“但我很介意。”司徒忍的语气开始夹杂着不耐,“倘若不能全身而退,你根本不会接这个交易吧?”
“我是被骗的。安东尼学园的暴力事件被封得很严实。”迟雅无奈地耸肩,戴好手套,“要不是我身手好,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你就等着给你的好友直接收骨灰得了……”等等,骨头都没有了,哪里来的骨灰啊?迟雅忍俊不禁。
“你也有感到棘手的对象?”虽说是在询问,可语调里明显是兴趣缺缺。
“这很奇怪吗?”
“……都有哪些人?”司徒忍的口气蓦地变得些微严肃起来。
迟雅听着,笑弯眼,“忍,这次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
“好了,我道歉。”在彻底磨完对方的耐烦心之前,迟雅见好就收,“我知道你要是来这里的话,也一定会想要避免这样烦人的苍蝇。”
“……”司徒忍不打算再继续和对方聊天了,“阿雅,你该出发了。”
“等等。”迟雅抢在对方挂电话前叫住司徒忍,“我们还没有对时间呢。”
“晚上一两分钟对你也没有影响吧。”司徒忍漫不经心地说,“两小时一次的巡逻,你有充足的时间。”
“呵呵……”迟雅认认真真地回答,“可我喜欢分秒必争啊。”接着,便抬起手腕,看着手表盘面上的指针,“现在的时间是还差三十五秒到十二点。”随着秒钟的游走,另一方的司徒忍也调整好时间。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两人同时按下计时器。
“忍,”阿雅忽然促狭地笑,“要是两小时后我还没解开密码被保安捉住了该怎么办啊?”
“……进监狱。”
迟雅为对方的冷漠感到头痛,“唉……你就不能说两句加油的话吗?”不禁调戏地笑着点头,“嗯……看来忍是属于需要被人调教调教的类型呢……”
“你再说一遍。”电话里的声音徒然降温。
“呵,我说,祝我好运吧。”知道自己不小心触到对方的怒气点,迟雅赶在司徒忍进一步生气之前挂掉了电话。尽管司徒大少爷不至于言而无信,到时间后不出手。可一想到对方真的发火,还是令人不禁胆寒。
偷盗行动都在迟雅的掌控之中,但还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在前往展览馆的途中,迟雅居然在林子里看到了被一个女性银级学生堵截住的理查德。想来人要是长得过于好看的话,不论男女都会青睐。但在这里被人青睐就不见得是啥好事了。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迟雅只是利用一块小石子击中了女生的脑勺。确定对方被击晕理查德已经没有危险后,他才再度朝展览馆出发。
很顺利……
一切都很顺利……
不管是利用伸缩螺栓翻窗,还是避开红外线,以及在规定时间内解开密码取得紫水晶。全部的行动都达到了预期里的完美效果。
然而夜路走多了势必会遇见鬼。迟雅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被几个保镖请进房间的那一刻,满屋子的白色装潢让迟雅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只能乞求上苍发点慈悲心,让他能够平安无事。
“墨少爷,人已经带来了。”保镖微微欠身。
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的人缓慢地回过身来。如雪般的白发、米白的薄衫、修身的白色长裤。落地窗外的凝黑夜色倒映着他修长而结实的身形,仿佛那抹静谧的白正一点点地镶嵌在被黑暗浸透的玻璃内。
迟雅的记忆不由得回到许久前的一端。
第一次正式的与墨染柊在酒吧里见面的情景。
他到不认为对方会正如警告中的那样杀了自己,毕竟他只是借用了一下墨少爷私人宿舍的邮政系统,而非再度“光顾”他家。可是,就这样直勾勾地被墨染柊看着,迟雅还是有些心如捣鼓。
对方如若是墨染柊的话,迟雅的百分百把握就只能降低为百分之五十。
“看来我把你吓到了呢……”墨染柊从落地窗旁走过来,微笑也跟着迎了过来。
迟雅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表情一时间郁闷难当,只能回以闷闷地苦笑。
“你们先下去。”墨染柊动了动手,站立在迟雅身旁的几个保镖便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迟雅略显无措地看过来,随即与对方的目光相交在一起。
“跟我来。”完全没有给出拒绝的时间,墨染柊便将迟雅带进了自己的卧房。和料想中的一样,里面的房间也充斥着大片大片的白色。
其实迟雅蛮喜欢白色的,而且用白色来修饰房间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可不晓得为啥,这颜色用在墨染柊的身上就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倒也不是不衬,可能正是太过于相衬了,反倒叫人看着有点不自在。
“怎么?喜欢这里?”墨染柊促狭地笑。
“呵……”迟雅干笑,“过于豪华的地方不太适合我这样的平民。”
墨染柊没有再继续调侃对方,而是打开了衣柜。与此同时,迟雅也再一次认证了心里的想法。那映入眼前的大把大把白色,还真晃得他有些头晕。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墨染柊拿出干净的白衬衫和白色的休闲裤,以完全不容分说的架势命令着。
迟雅看了看自己一身黑的夜行衣。心道,只不过是在林子里的灌木丛中蹭到了几片树叶上的灰尘,有必要这么过敏吗?还是黑色于对方而言本就是不干净的颜色。想来洁癖者的心理不是他能揣摩的,所以迟雅倒也干脆地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