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两人竟谁也不说话,海浪单调的声音执着的响着。
“喂,这次真有这么严重吗?” 乌利尔望着远处的海岸。蔚蓝色的波涛正闪着刺眼的金色。一阵海风迎面吹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海洋特有的气息立即将他包裹起来。沉静,悠远,又有这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的胸怀。就像他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
“这次并不是我们的羊有多重要,重要的是谁会来对付我们的羊。” 拉斐尔故意强调了“谁”这个词。
“前阵子玛利亚闯进‘撒旦’总部,咱们两边受伤的人都不少。所以加百列推测最近会有大鱼上勾。” 拉斐尔俏皮的冲乌利尔眨了眨眼睛。
“你所说的大鱼莫非就是那个雷蒙德?”
“你果然聪明。” 拉斐尔开心的笑道。
“这么说我们是要抓他来换卡里斯大人!”少年兴奋起来。
“都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能再管卡里斯叫‘大人’了。炽天使的地位和继承人的是一样高的。” 拉斐尔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提醒少年了。
“我早就叫习惯了,而且我也不想改。” 乌利尔倔强的说。在他的心中,只要卡里斯是不同的。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咱们到底是不是要抓他来换卡里斯大人啊?”
这一次,连拉斐尔都懒的纠正他了。随他去吧,拉斐尔无奈的想。
“也许吧。”拉斐尔望着这阳光灿烂的海岸,他的思绪回到了那天晚上。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你看清了雷蒙德的动作!?” 拉斐尔脸上出现了震惊的神色。这是自打七年前的叛乱后他脸上再没出现过的表情。
“我有问过其他人,没一个肯定的回答。”金发战神神色凝重,“伦道夫应该也能,其他人我就不敢说了。”
“没想到他已经这么强了……” 拉斐尔沉吟道,“加百列怎么说?”
米迦勒脸上的表情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他说……我们必须尽快除掉他。”
拉斐尔震惊的看着米迦勒,而后者的表情好像是在咀嚼一只刚死不久的虫子。
“拉斐尔?你怎么了?”金发少年用手掌在拉斐尔眼前晃晃。
拉斐尔终于成功的将思绪从那一夜的黑暗中拉了回来。
现实中,一片阳光灿烂。
“没什么。”拉斐尔笑笑,“只是冰激凌太好吃了,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再来一份。”
“你可真是!” 乌利尔气愤的吼到。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你该怎么办呢,卡里斯?
魔王和他的影子悠闲的走在迷宫般的通道里。“撒旦”的总部虽然永不见天日,但她却依然整洁明亮。而且,这里从来都不会缺乏快乐的气氛。
斯科特正费力的跟着梅琳达优雅的舞步。华尔兹悠扬的音符在他们之间游荡着。他们的婚礼将在明年春天举行。
卡里斯在床上静静的睡着,呼吸平稳均匀,看来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斯内梅尔坐在灯下,写什么东西的样子。
训练场上,早以汗流浃背的哈维正在雷蒙德的严格指导下,一步又一步的向目标迈进。
新年快到了,大家都开心的装饰起各处,对于他们这群几乎是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特殊职业者们来说,生活的每一分钟都是重要的。他们要使自己的没一分每一秒都过的精彩。只有这样,在死去的时候才不会觉得遗憾。
其实做个杀手也没什么不好的。魔王由衷的笑起来。
“如果你也是个杀手那该有多好。” 魔王望着虚空说。
这时,通话器突然响了起来。
“什么事?”魔王对于打断自己思绪的人向来就没好感。
“魔王,请你马上回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艾弗的声音出奇的沉静,就好像乌云背后的太阳。
“你在哪?”
“你卧室。”
“十分钟到。” 魔王挂断了通话器,同时,乌云也爬上了他的心头。
“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早上八点我在靶场等你。” 雷蒙德说着,递给哈维一瓶运动饮料。
“谢谢。”哈维一口气就灌了半瓶。
“去洗个澡吧,你就像刚被人从水里涝上来一样。”看着少年的样子,雷蒙德不禁笑了起来。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但由于体力消耗而肚子饿的哈维,竟在雷蒙德的怂恿下跟着他偷溜进了厨房!
“唔,牛奶。拿着。” 雷蒙德毫不费力的在杂乱的厨房里找到冰箱,并从容的开始从里面拿出自己喜欢的食物。
“面包,还有沙丁鱼三明治,咱们的运气还真不错。” 雷蒙德满意的说。
他肯定是个惯犯……哈维看着这个优雅的贼,心想。
“哦,差点忘了罐头。”
于是,在雷蒙德终于肯放过可怜的冰箱后,哈维所抱的东西已经使他看不见路了。
“我和卡里斯以前经常在晚上到这里偷东西吃。有时候还有艾弗。”一阵风卷残云后,两人坐在厨房的操作台上互递着喝着同一罐牛奶。
哈维看着雷蒙德脸上怀念的表情,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可能听说过,我和他之间曾有过很严重的误会。虽然现在我们重新开始了,但我们其实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以,哈维,我现在要教你的是作为一名杀手最重要的事情。” 雷蒙德望着眼前这名酷似自己的少年,希望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知识全都教给他,只为他在今后遇到困难时,不会犯同自己相同的错误。
哈维放下牛奶,做好认真听的准备。
“其实作为一名杀手,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选择。”
“选择?”少年不甚理解。
“一名成功的杀手必须懂得如何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因为一但出了半点差错,他就很可能被人干掉。” 雷蒙德在脖子前做了个杀的手势。
哈维点点头。
“所以如何去选就成了一个问题。而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相信你所爱并且爱你的人,他们是绝不会背叛你的!” 雷蒙德以哈维听过的最坚定的口吻说。
“还有就是,我必须谢谢你。” 雷蒙德对少年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如果那天不是你开枪救了卡里斯,我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其实那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雷蒙德这样的目光望着,少年不由的局促起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举着枪站在那里了。我自己对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 哈维失落的说。
“这样啊……”雷蒙德有些惊讶,“那你当时什么感觉?”
“感觉?”少年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起来,“我只是模模糊糊觉得眼前有个白色的影子,别的就……”突然,一阵头痛袭击了少年。
“怎么了!”雷蒙德见少年突然使劲用手捂住头,一副快晕倒的样子。赶忙过去扶住他。
“没什么。最近经常这样。” 哈维摇晃的站直身体,他已经感觉好多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一名年轻的男子急匆匆的走进来。
“原来您在这啊!”男子一见到雷蒙德就说。
雷蒙德看了看这名男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是叫弗雷德,是艾弗的下属。
“有事吗?”雷蒙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魔王召您去议事厅,马上!” 弗雷德说。
瞬间,雷蒙德似乎看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当雷蒙德通过指纹验证进到议事厅里后,发现圆桌上已经有五人落坐。魔王,艾弗,斯科特,西弗尔,还有本应在病床上的卡里斯。
看样子事情挺严重的。雷蒙德不禁皱眉。
魔王做了个手势,雷蒙德便走到魔王与卡里斯之间为他预留的空位坐下。
“既然已经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魔王对一旁的艾弗说。
艾弗随即点点头,打开摆在他面前的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
议事厅里灯光明亮,但此时的艾弗看起来脸色十分苍白。
“我还是按惯例,从头说起。” 艾弗浅棕色的眼睛轻轻的闭上了几秒后又轻轻的睁开。坐在一旁的雷蒙德意外的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雷蒙德疑惑的的看看卡里斯,又看看斯科特。可在他们眼中得到的答案依然是疑惑。于是,雷蒙德不得不向魔王求助,但他却丧气的发现,魔王那闪着黑耀石般光芒的双眼正半垂着眼帘,仿佛被乌云遮住光彩的月亮。
“其实从卡里斯给雷蒙德留下字条,并将戒指拿走的那天开始,我就在怀疑也许卡里斯离开‘撒旦’另有隐情。
“所以在卡里斯中枪后,我便让人从资料库里找出了七年前通道里遗留的弹壳。当然,这些都是经过筛选的非我方人员所发射的子弹。鉴识组的人将从卡里斯体内取出的弹壳与所有的这些弹壳做了弹道对比。结果找到了一枚与其弹道吻合的弹壳。而当年那枚弹壳所在的位置与卡里斯所描述的那个黑衣人开枪的位置是基本一致的。
“所以,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七年前通道里的那个黑衣人与打伤卡里斯的那个黑衣人即使不是同一个人,那他们之间也一定存在着某种极为特殊的联系。这是我们之前就得到的结论。”
众人点点头。
但艾弗的话却再次将雷蒙德推进了痛苦的深渊。
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再多信任卡里斯一点,那么,现在的情况一定会有很大的不同吧。雷蒙德不只一次这样懊悔的想过。而七年的痛楚正是上苍对他惩罚。
但若受苦的只是他一个人该有多好。雷蒙德心疼的看着一旁的卡里斯。而后者似乎读懂了他的眼色,对他报以温和的微笑。好像在对他说,没关系,已经都过去了。
这就是我的天使。雷蒙德无比幸福的想。
“这是一小时前鉴识组送来的报告。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他们终于找到了发射出那两颗子弹的枪。而且枪主人的身份也已经得到了确认。” 艾弗以平静的口吻说着,但当痛苦的神色再一次不可抑制的在他眼中涌现时,雷蒙德心中浮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在众人之间膨胀。仿佛越来越浓的白雾。
“那把枪的主人其实我们都认识。” 艾弗感到喉咙发紧,潜意识里,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把这个名字说出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
“他就是……”艾弗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是布鲁诺。”
一声惊雷在众人耳畔炸开。不过为大家揭晓谜底的人并不是艾弗,而是这个拥有黑耀石般双眼的男人。
艾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颤抖着快步走了出去。
“您说的是艾弗的前任,‘鹰眼布鲁诺’大人?” 雷蒙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会不会是鉴识组的人搞错了?” 斯科特怀着跟雷蒙德相同的情绪说。那个叫做布鲁诺的男人削瘦的身躯和锐利坚毅的眼神还清晰的刻在他的记忆里。
“布鲁诺大人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在瑞士死于雪崩了吗?” 卡里斯提醒到。
“可我们一直都没找到过他的尸体,而现在,他的枪却已经出现了。” 西弗尔阴沉的说。
“难道真的是布鲁诺大人叛变了?” 对此,雷蒙德更愿意相信太阳的在夜晚升起来的。
“可那个黑衣人对这里的通道了如指掌。” 在卡里斯脑海中,七年前的那一幕再一次清晰的浮上眼前,“那个人使用了变声器。所以,很有可能我以前是听过他的声音的。而且,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我也的确感觉到他的背影有点熟悉。但这么多年来,我却一直都没有想起来他究竟是和谁的背影相似。” 卡里斯有些懊恼的说。雷蒙德温柔的抚上了他的手。
“而且,马来西亚的事也就说的通了。为什么那个凶手会对‘撒旦’的手法如此了解。如果没有叛徒的话,这些事是做不到的。还有一件事,那天鉴识组的人在雷蒙德别墅的二楼发现了一些血迹。应该是艾弗的三连发造成的。不过可惜的是从出血量和血液飞溅的情况来看,应该只是擦伤。由于当时卡里斯的去留问题还没有确定,所以就暂时保密了。”
“那血迹的DNA检测结果是什么?” 雷蒙德忙问。
“与资料库里的所有已知血样无一相符。” 魔王不无遗憾的说,“因为布鲁诺是死于十二年前,现在应该说是失踪于十二年前才更确切。那时DNA技术从刚刚起步,所以没有留下可以用来比对的DNA样本。而可以用来比对的其他生物样本也早就不见了。”
“我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斯科特苦笑起来。在他的记忆里,布鲁诺的形象依然高大,还有那双仿佛能将你看穿的眼睛。斯科特从内心深处不愿相信布鲁诺是叛徒。
“现在最难过的恐怕就是艾弗了。” 雷蒙德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担心的阴霾,“马来西亚的事一直令他深感自责。但现在他却发现造成这一切的很可能是在他一直视为父亲的人。” 雷蒙德望这艾弗留在桌上的淡蓝色文件夹,它仿佛在哭泣。
包裹在艾弗身上的那层耀眼的金色也许只是一个假象而已。也许,他的内心比这惆怅的蓝色要忧郁多了……
22.紫眼之人
艾弗走出“撒旦”永不见天日的地下总部来到街上。入夜后,街上已经没有了几个行人,寒冷的风这这个深冬的夜晚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城市里横行。
艾弗将双手深深的插进衣服两侧的口袋里,延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下去。
没有人会来找他,这一点他很清楚。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情绪。他不希望有人来打搅他。但同时,他又矛盾的希望有个人能来到他的身边,陪伴他,安慰他,让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并不孤独。
“哼,真蠢!” 艾弗被自己的想法弄的哭笑不得。
不是还有他们吗?
臭屁的老头子,雷蒙德和卡里斯那甜蜜的一对儿,扑克脸斯科特和他的冤家梅琳达,还有最近爱上超短裙的米奥……
想到他们,艾弗开始慢慢的变好。可是,在他内心身处长久不能填满的空虚感每时每刻都在蚕食着他。即使是身边挤满了人他依旧觉得孤独……
会有这么一个人的!艾弗做了一次深呼吸,打起精神对自己说。
会有的!只要他来了就不再会感到孤独了。他一定会出现的!艾弗鼓励着自己,他使劲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而当这股寒流划过他的肺叶时,他几近崩溃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艾弗放眼望去,城市色彩斑斓的霓虹灯正不知疲倦的眨着眼睛。艾弗静静的拐过街脚,不料脚下一拌,险些跌倒。
艾弗第一个反映是有人偷袭,第二个反映就是他走的时候忘记把枪带出来了……
可当他看清了眼前的状况时,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只是被一张三脚的矮桌拌到了。先前摆在桌上的手链撒了一地。
称摊主不在赶快捡起来!艾弗心虚起来。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黑暗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